<分享白先勇小說:冬夜>
*這篇小說收錄於《台北人》,1971年出版。我大約於1975年,17歲時第一次閲讀。當時年紀太小,和白先勇老師身處的時代及家庭背景不同,加上自己年輕氣盛,一方面迷戀杜斯妥也夫斯基和卡謬的青年孤獨:一方面無法理解時代歲月的老去,對一個人生命的刻痕。閲讀的時候,只覺得文字洗練,故事卻嘮叨,對老年人的感慨無法共鳴。
*這幾年因為電子版發行,我試圖重新閱讀一些年輕時錯過、深入不了的文字。此篇冬夜即時印入了眼簾。白先勇老師出版《台北人》時,才三十四歲。文集收錄他自24-34歲寫在「現代文學」的短篇小說。在冬夜之前,白老師已經完成「玉卿嫂」「謫仙記」等中篇小說,既跨古又跨神話,在美好的字句及故事鋪陳中書寫情慾。「台北人」裡的小説寫的更多是70年代台北若干當代人的遺憾。那可怕的時代如造孽,拋棄了所有的人。小説中對年輕狂妄的理想,有不著痕跡的批評。夏志清先生曾經評語:《臺北人》甚至可以說是部民國史。
* 《冬夜》裏余教授的兒子俊彥,長得和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他不滿懷五四救國精神,也不想燒打任何人。年輕的兒子經過了也目睹了父親如何遭受時代的撥弄,沒有什麼澎湃了,他務實且苟且但卻篤定地一心想去美國念物理。而從美國歸國的風光學者,年華已逝,身分似升也似降的吳教授,在美國教唐朝,不願也不能置評當代。那些古老的長安繁華,包裝了美國學人的現實,他回不去當代,有一天走下講堂,步下長安大壂,沒有根的飄浮,就是他的晚年。每個曾經參與五四運動的倖存青年,都掉進了坎,過去只是一道晚霞,人年紀輕輕就沒了,泡沫了。革命,革誰的?自己的吧!
*撰寫冬夜年紀還輕的白先勇用了寛厚且事故的文筆,概括了所有的時代的起伏:沒有嘲謔,就是大勢所趨。不論是五四運動,美國反越戰學潮:那些革命換來的空,空盪後的務實謹慎、渴望留洋、無處可安頓⋯⋯一切都不過是「大勢所趨」。不必論理,也不需拿著一知半解的道理,砍砍殺殺。什麼事回頭看,就是四個字:大勢所趨。時代彷佛只是一個戲框子,把人按進去,把事件嵌入,就為了寫出大勢所趨,四個字。
*我曾經當面告訴白先勇老師,他活得如此特別。年輕的時候,儘寫些「老人往事」,老的時候大搞青春版牡丹亭。這樣倒活的靈魂,太過癮。
*以下為短文分享:冬夜。更多台北人文章可以購買博客來網路書店。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023419
《冬夜》—白先勇
台北的冬夜,經常是下著冷雨的。
傍晚時分,一陣乍寒,雨,又淅淅瀝瀝開始落下來了。溫州街那些巷子裏,早已冒起寸把厚的積水來。余欽磊教授走到巷子口張望時,腳下套著一雙木屐。他撐著一把油紙傘,紙傘破了一個大洞,雨點漏下來,打到余教授十分光禿的頭上,冷得他不由得縮起脖子打了一個寒噤。他身上罩著的那襲又厚又重的舊棉袍,竟也敵不住台北冬夜那陣陰濕砭骨的寒意了。
巷子裏灰濛濛的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四周沈靜,只有雨點灑在遠遠近近那些矮屋的瓦檐上,發出一陣沙沙的微響。余教授在冷雨中,撐著他那把破紙傘,佇立了片刻,終於又踅回到他巷子裏的家中去。他的右腿跛瘸,穿著木屐,走一步,拐一下,十分蹣跚。
余教授棲住的這棟房子,跟巷中其他那些大學宿舍一樣,都是日據時代留下來的舊屋。年久失修,屋檐門窗早已殘破不堪,客廳的地板,仍舊鋪著榻榻米,積年的潮濕,席墊上一徑散著一股腐草的霉味。
客廳裏的傢具很簡陋:一張書桌、一張茶几。一對襤褸的沙發,破得肚子統統暴出了棉絮來。桌上、椅上、榻榻米上,七橫八竪,堆滿了一本本舊洋裝書,有的脫了線,有的發了毛,許多本卻脫落得身首異處,還有幾本租來的牛皮紙封面武俠小說,也摻雜其中。自從余教授對他太太著實發過一次脾氣以後,他家裡的人,再也不敢碰他客廳裏那些堆積如山的書了。
有一次,他太太替他曬書,把他夾在一本牛津版的《拜侖詩集》中的一疊筆記弄丟了——那些筆記,是他二十多年前,在北京大學教書時,記下來的心得。
余教授走進客廳裏,在一張破沙發上坐了下來,微微喘著氣。他用手在他右腿的關節上,使勁的揉搓了幾下。每逢這種陰濕天,他那只撞傷過的右腿,便隱隱作痛起來,下午他太太到隔壁蕭教授家去打麻將以前,還囑咐過他:
「別忘了,把於善堂那張膏藥貼起來。」
「晚上早點回來好嗎?」他要求他太太,「吳柱國要來。」
「吳柱國又有什麼不得了?你一個人陪他還不夠?」他太太用手絹子包起一扎鈔票,說著便走出大門去了,那時他手中正捏著一張《中央日報》,他想阻止他太太,指給她看,報上登著吳柱國那張照片:「我旅美學人,國際歷史權威,吳柱國教授,昨在中央研究院,作學術演講,與會學者名流共百餘人。」
可是他大太老早三腳兩步,跑到隔壁去了。隔壁蕭太太二四六的牌局,他太太從來沒缺過席,他一講她,她便封住他的嘴:別搗蛋,老頭子,我去贏個百把塊錢,買只雞來燉給你吃。他對他太太又不能經濟封鎖,因為他太太總是贏的,自己有私房錢。
他跟他太太商量,想接吳柱國到家裡來吃餐便飯,一開口便讓他太太否決了。
他目送著他太太那肥胖碩大的背影,突然起了一陣無可奈何的惆悵。要是雅馨還在,晚上她一定會親自下廚去做出一桌子吳柱國愛吃的菜來,替他接風了。
那次在北平替吳柱國餞行,吳柱國吃得酒酣耳熱,對雅馨說:「雅馨,明年回國再來吃你做的掛爐鴨。」哪曉得第二年北平便易幟了,吳柱國一出國便是二十年。
那天在松山機場見到他,許多政府官員、報社記者,還有一大群閒人,把吳柱國圍得水洩不通,他自己卻被人群摒在外面,連跟吳柱國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吳柱國穿著一件黑呢大衣,戴著一副銀絲邊的眼鏡,一頭頭髮白得雪亮,他手上持著煙鬥,從容不迫,應對那些記者的訪問。他那份恂恂儒雅,那份令人肅然起敬的學者風範,好像隨著歲月,變得愈更醇厚了一般。後來還是吳柱國在人群中發現了他,才擠過來,執著他的手,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還是過兩天,我來看你吧。」
「欽磊——」
余教授猛然立起身來,蹭著迎過去,吳柱國已經走上玄關來了。
「我剛才還到巷子口去等你,怕你找不到。」余教授蹲下身去,在玄關的矮櫃裡摸索了一陣,才拿出一雙草拖鞋來,給吳柱國換上,有一隻卻破得張開了口。
「台北這些巷子真像迷宮,」吳柱國笑道,「比北平那些胡同還要亂多了。」他的頭髮淋得濕透,眼鏡上都是水珠。他脫下大衣,抖了兩下,交給余教授,他裡面卻穿著一件中國絲綿短襖。他坐下來時,忙掏出手帕,把頭上臉上揩拭了一番,他那一頭雪白的銀發,都讓他揩得蓬松零亂起來。
「我早就想去接你來了,」余教授將自己使用的那只保暖杯拿出來泡了一杯龍井擱在吳柱國面前,他還記得吳柱國是不喝紅茶的,「看你這幾天那麼忙,我也就不趁熱鬧了。」
「我們中國人還是那麼喜歡應酬,」吳柱國搖著頭笑道,「這幾天,天天有人請吃酒席,十幾道十幾道的菜——」
「你再住下去,恐怕你的老胃病又要吃犯了呢。」余教授在吳柱國對面坐下來,笑道。
「可不是?我已經吃不消了!今晚邵子奇請客,我根本沒有下箸——邵子奇告訴我,他也有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你們兩人——」吳柱國望著余教授,余教授摸了一摸他那光禿的頭,輕輕吁了一口氣,笑道:
「他正在做官,又是個忙人。我們見了面,也沒什麼話說。我又不會講虛套,何況對他呢?所以還是不見面的好。你是記得的:我們當年參加‘勵志社’,頭一條誓言是什麼?」
吳柱國笑了一笑,答道:
「二十年不做官。」
「那天宣誓,還是邵子奇帶頭宣讀的呢!當然,當然,二十年的期限,早已過了——」余教授和吳柱國同時都笑了起來。
吳柱國捧起那盅龍井,吹開浮面的茶葉,啜了一口,茶水的熱氣,把他的眼鏡子蒸得模糊了。他除下眼鏡,一面擦著,一面覷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次回來,‘勵志社’的老朋友,多半都不在了——」
「賈宜生是上個月去世的,」余教授答道,「他的結局很悲慘。」
「我在國外報上看到了,登得並不清楚。」
「很悲慘的——」余教授又喃喃的加了一句。
「他去世的前一天我還在學校看到他。他的脖子硬了,嘴巴也歪了——上半年他摔過一跤,摔破了血管——我看見他氣色很不好,勸他回家休息,他只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環境困得厲害,太太又病在醫院裡。那晚他還去兼夜課,到了學校門口,一跤滑在陰溝裡,便完了——」余教授攤開雙手,乾笑了一聲。「賈宜生,就這麼完了。」
「真是的——」吳柱國含糊應道。
「我彷彿聽說陸冲也亡故了,你在外國大概知道得清楚些。」
「只是人生的諷刺也未免太大了,」吳柱國唏噓道,「當年陸冲還是個打倒‘孔家店’的人物呢。」
「何嘗不是?」余教授也莫奈何的笑了一下,「就拿這幾個人來說:邵子奇、賈宜生、陸冲、你、我,還有我們那位給槍斃了的日本大漢奸陳雄——當年我們幾個人在北大,一起說過些什麼話?」
吳柱國掏出煙鬥,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吸著煙,若有所思的沈默了片刻,突然他搖著頭笑出了聲音來,歪過身去對余教授說道:
「你知道,欽磊,我在國外大學開課,大多止於唐宋,民國史我是從來不開的。上學期,我在加州大學開了一門‘唐代政治制度’。這陣子,美國大學的學潮鬧得厲害,加大的學生更不得了,他們把學校的房子也燒掉了,校長攆走了,教授也打跑了,他們那麼胡鬧,我實在看不慣。有一天下午,我在講‘唐初的科舉制度’,學校裡學生正在跟警察大打出手,到處放瓦斯,簡直不像話!你想想,那種情形,我在講第七世紀中國的考試制度,那些蓬頭赤足,躍躍欲試的美國學生,怎麼聽得進去?他們坐在教室裏,眼睛都瞅著窗外。我便放下了書,對他們說道:‘你們這樣就算鬧學潮了嗎?四十多年前,中國學生在北平鬧學潮,比你們還要凶百十倍呢!’他們頓時動容起來,臉上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好像說:‘中國學生也會鬧學潮嗎?’」
吳柱國和余教授同時都笑了起來。
「於是我便對他們說道:‘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一群北京大學領頭的學生,為了反日本,打到一個賣國求榮的政府官員家裡,燒掉了他的房子,把躲在裡面的一個駐日公使,揪了出來,痛揍了一頓——’那些美國學生聽得肅然起敬起來,他們口口聲聲反越戰,到底還不敢去燒他們的五角大廈呢。‘後來這批學生都下了獄,被關在北京大學的法學院內,一共有一千多人——’我看見他們聽得全神貫注了,我才慢慢說道,‘那群學生當中領頭打駐日公使的,便是在下。’他們哄堂大笑起來,頓足的頓足,拍手的拍手,外面警察放槍他們也聽不見了——」
余教授笑得一顆光禿的頭顱前後亂晃起來。
「他們都搶著問,我們當時怎樣打趙家樓的。我跟他們說,我們是疊羅漢爬進曹汝霖家裡去的。第一個爬進去的那個學生,把鞋子擠掉了。打著一雙赤足,滿院子亂跑,一邊放火。‘那個學生現在在哪裡?’他們齊聲問道。我說:‘他在台灣一間大學教書,教拜侖。’那些美國學生一個個都笑得樂不可支起來——」
余教授那張皺紋滿布的臉上,突然一紅,綻開了一個近乎童稚的笑容來,他訕訕的咧著嘴,低頭下去瞅了一下他那一雙腳,他沒有穿拖鞋,一雙粗絨線襪,後跟打了兩個黑布補釘,他不由得將一雙腳合攏在一起,搓了兩下。
「我告訴他們:我們關在學校裏,有好多女學生來慰問,一個女師大的校花,還跟那位打赤足放火的朋友結成了姻緣,他們兩人,是當時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柱國,你真會開玩笑。」余教授一面摸撫著他那光禿的頭頂,不勝唏噓的笑道。他看見吳柱國那杯茶已經涼了,便立起身,一拐一拐的,去拿了一隻暖水壺來,替吳柱國斟上滾水,一面反問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學生,那天領隊遊行扛大旗的那個學生,跟警察打架,把眼鏡也打掉了?」
吳柱國也訕訕的笑了起來。「我倒是跟他們提起:賈宜生割開手指,在牆上寫下了‘還我青島’的血書,陳雄卻穿了喪服,舉著‘曹陸章遺臭萬年’的輓聯,在街上遊行——」
「賈宜生——他倒是一直想做一番事業的——」余教授坐下來,喟然嘆道。「不知他那本《中國思想史》寫完了沒有?」吳柱國關懷的問道。
「我正在替他校稿,才寫到宋明理學,而且——」余教授皺起眉頭說,「最後幾章寫得太潦草,他的思想大不如從前那樣敏銳過人了,現在我還沒找到人替他出版呢,連他的安葬費還是我們這幾個老朋友拼湊的。」「哦?」吳柱國驚異道,「他竟是這樣的——」
余教授和吳柱國相對坐著,漸漸默然起來。吳柱國兩只手伸到袖管裡去,余教授卻輕輕的在敲著他那只僵痛的右腿。
「柱國——」過了半晌,余教授抬起頭來望著吳柱國說道,「我們這伙人,總算你最有成就。」
「我最有成就?」吳柱國驚愕的抬起頭來。
「真的,柱國,」余教授的聲音變得有點激動起來,「這些年,我一事無成。每次在報紙上看見你揚名國外的消息,我就不禁又感慨、又欣慰,至少還有你一個人在學術界替我們爭一口氣——」余教授說著禁不住伸過手去,捏了一下吳柱國的膀子。
「欽磊——」吳柱國突然掙開余教授的手叫道,余教授發覺他的聲音裡竟充滿了痛苦,「你這樣說,更是叫我無地自容了!」「柱國?」余教授縮回手,喃喃喚道。
「欽磊,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就懂得這些年我在國外的心情了,」吳柱國把煙鬥擱在茶几上,卸下了他那副銀絲邊的眼鏡,用手捏了一捏他那緊皺的眉心,「這些年,我都是在世界各地演講開會度過去的,看起來熱鬧得很。上年東方歷史學會在舊金山開會,我參加的那一組,有一個哈佛大學剛畢業的美國學生,宣讀他一篇論文,題目是:《五四運動的重新估價》。那個小伙子一上來便把‘五四’批評得體無完膚,然後振振有詞的結論道:這批狂熱的中國知識青年,在一陣反傳統、打倒偶像的運動中,將在中國實行二千多年的孔制徹底推翻,這些青年,昧於中國國情,盲目崇拜西方文化,迷信西方民主科學,造成了中國思想界空前的大混亂。但是這批在父權中心社會成長的青年,既沒有獨立的思想體系,又沒有堅定的意志力,當孔制傳統一旦崩潰,他們頓時便失去了精神的依賴,於是徬惶、迷失,如同一群弒父的逆子——他們打倒了他們的精神之父——孔子,背負著重大的罪孽,開始了他們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有的重新回頭擁抱他們早已殘破不堪的傳統,有的奔逃海外,做了明哲保身的隱士。他們的運動瓦解了、變質了。有些中國學者把‘五四’比作中國的‘文藝復興’,我認為,這只能算是一個流產了的‘文藝復興’。他一念完,大家都很激動,尤其是幾個中國教授和學生,目光一齊投向我,以為我一定會起來發言。可是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的離開了會場——」
「噢,柱國——」
「那個小伙子有些立論是不難辯倒的,可是,欽磊——」吳柱國的聲音都有些哽住了,他乾笑了一聲,「你想想看,我在國外做了幾十年的逃兵,在那種場合,還有什麼臉面挺身出來,為‘五四’講話呢?所以這些年在外國,我總不願意講民國史,那次在加大提到‘五四’,還是看見他們學生學潮鬧的熱鬧,引起我的話題來——也不過是逗著他們玩玩,當笑話講罷了。我們過去的光榮,到底容易講些,我可以毫不汗顏的對我的外國學生說:‘李唐王朝,造就了當時世界上最強盛、文化最燦爛的大帝國。’——就是這樣,我在外國喊了幾十年,有時也不禁好笑,覺得自己真是像唐玄宗的白髮宮女,拼命在向外國人吹噓天寶遺事了——」
「可是柱國,你寫了那麼多的著作!」余教授幾乎抗議的截斷吳柱國的話。
「我寫了好幾本書:《唐代宰相的職權》、《唐末藩鎮制度》,我還寫過一本小冊子叫《唐明皇的梨園子弟》,一共幾十萬字——都是空話啊——」
吳柱國搖著手喊道,然後他又冷笑了一聲,「那些書堆在圖書館裡,大概只有修博士的美國學生,才會去翻翻罷了。」
「柱國,你的茶涼了,我給你去換一杯來。」余教授立起身來,吳柱國一把執住他的手,抬起頭望著他說道:
「欽磊,我對你講老實話:我寫那些書,完全是為了應付美國大學,不出版著作,他們便要解聘,不能升級,所以隔兩年,我便擠出一本來,如果不必出版著作,我是一本也不會寫了的。」
「我給你去弄杯熱茶來。」余教授喃喃的重復道,他看見吳柱國那張文雅的臉上,微微起著痙攣。他蹭到客廳一角的案邊,將吳柱國那杯涼茶倒進痰盂裡,重新沏上一杯龍井,他手捧著那只保暖杯,十分吃力的拐回到座位上去,他覺得他那只右腿,坐久了,愈來愈僵硬,一陣陣的麻痛,從骨節裡滲出來。
他坐下後,又禁不住用手去捏榨了一下。
「你的腿好像傷得不輕呢。」吳柱國接過熱茶去,關注著余教授說道。
「那次給撞傷,總也沒好過,還沒殘廢,已是萬幸了。」余教授解嘲一般笑道。
「你去徹底治療過沒有?」
「別提了,」余教授擺手道,「我在台大醫院住了五個月。他們又給我開刀,又給我電療,東搞西搞,愈搞愈糟,索性癱掉了。我太太也不顧我反對,不知哪裡弄了一個打針灸的郎中來,戳了幾下,居然能下地走動了!」
余教授說著,很無可奈何的攤開手笑了起來,「我看我們中國人的毛病,也特別古怪些,有時候,洋法子未必奏效,還得弄帖土藥秘方來治一治,像打金針,亂戳一下,作興還戳中了機關——」說著,吳柱國也跟著搖搖頭,很無奈的笑了起來,跟著他伸過手去,輕輕拍了一下余教授那條僵痛的右腿,說道:「你不知道,欽磊,我在國外,一想到你和賈宜生,就不禁覺得內愧。生活那麼清苦,你們還能在台灣守在教育的崗位上,教導我們自己的青年——」吳柱國說著,聲音都微微顫抖了,他又輕輕的拍了余教授一下。
「欽磊,你真不容易——」
余教授默默的望著吳柱國,半晌沒有做聲,他搔了一搔他那光禿的頭頂,笑道:
「現在我教的,都是女學生,上學期,一個男生也沒有了。」
「你教‘浪漫文學’,女孩子自然是喜歡的。」吳柱國笑著替余教授解說道。
「有一個女學生問我:‘拜侖真的那樣漂亮嗎?’我告訴她:‘拜侖是個跛子,恐怕跛得比我還要厲害哩。’那個女孩子頓時一臉痛苦不堪的樣子,我只得安慰她:‘拜侖的臉蛋兒還是十分英俊的’——」
余教授和吳柱國同時笑了起來。「上學期大考,我出了一個題目要她們論‘拜侖的浪漫精神’,有一個女孩子寫下了一大堆拜侖情婦的名字,連他的妹妹Augusta也寫上去了!」
「教教女學生也很有意思的。」吳柱國笑得低下頭去,「你譯的那部《拜侖詩集》,在這裡一定很暢銷了?」
「《拜侖詩集》我並沒有譯完。」
「哦——」
「其實只還差‘DonJuan’最後幾章,這七八年,我沒譯過一個字,就是把拜侖譯出來,恐怕現在也不會有多少人看了——」
余教授頗為落寞了的嘆了一口氣,定定的注視著吳柱國,「柱國,這些年,我並沒有你想像那樣,並沒有想‘守住崗位’,這些年,我一直在設法出國——」
「欽磊——你——」
「我不但想出國,而且還用盡了手段去爭取機會。每一年,我一打聽到我們文學院有外國贈送的獎金,我總是搶先去申請。前五年,我好不容易爭到了哈佛大學給的福特獎金,去研究兩年,每年有九千多美金。出國手續全部我都辦妥了,那天我到美國領事館去簽證,領事還跟我握手道賀。哪曉得一出領事館門口,一個台大學生騎著一輛機器腳踏車過來,一撞,便把我的腿撞斷了。」
「哎,欽磊。」吳柱國曖昧地嘆道。
「我病在醫院裡,應該馬上宣佈放棄那項獎金的,可是我沒有,我寫信給哈佛,說我的腿只受了外傷,治癒後馬上出去。我在醫院裡躺了五個月,哈佛便取消了那項獎金。要是我早讓出來,也許賈宜生便得到了——」
「賈宜生嗎?」吳柱國驚嘆道。
「賈宜生也申請了的,所以他過世,我特別難過,覺得對不起他。要是他得到那項獎金,能到美國去,也許就不會病死了。他過世,我到處奔走替他去籌治喪費及撫卹金,他太太也病得很厲害。我寫信給邵子奇,邵子奇派了一個人,只送了一千塊台市來——」
「唉,唉。」吳柱國連聲嘆道。
「可是柱國,」余教授愀然望著吳柱國,「我自己實在也很需要那筆獎金。雅馨去世的時候,我的兩個兒子都很小,雅馨臨終要我答應,一定撫養他們成人,給他們受最好的教育。我的大兒子出國學工程,沒有申請到獎學金,我替他籌了一筆錢,數目相當可觀,我還了好幾年都還不清。所以我那時想,要是我得到那筆獎金,在國外省用一點,就可以償清我的債務了。沒想到——」
余教授聳一聳肩膀,乾笑了兩聲。吳柱國舉起手來,想說什麼,可是他的嘴唇動了一下,又默然了。過了片刻,他才強笑道:
「雅馨——她真是一個叫人懷念的女人。」
窗外的雨聲,颯颯娑娑,愈來愈大了,寒氣不住的從門隙窗縫里鑽了進來,一陣大門開闔的聲音,一個青年男人從玄關走了上來。青年的身材頎長,披著一件深藍的塑膠雨衣,一頭墨濃的頭髮灑滿了雨珠,他手中捧著一大疊書本,含笑點頭,便要往房中走去。
「俊彥,你來見見吳伯伯。」余教授叫住那個青年,吳柱國朝那個眉目異常英爽的青年打量了一下,不由得笑出了聲音來。
「欽磊,你們兩父子怎麼——」吳柱國朝著俊彥又指了一下,笑道,「俊彥,要是我來你家,先看到你,一定還以為你父親返老還童了呢!欽磊,你在北大的時候,就是俊彥這個樣子!」說著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吳伯伯在加大教書,你不是想到加大去念書嗎?可以向吳伯伯請教請教。」余教授對他兒子說道。
「吳伯伯,加大物理系容易申請獎學金嗎?」俊彥很感興趣的問道。
「這個——」吳柱國遲疑了一下,「我不太清楚,不過加大理工科的獎學金比文法科多多了。」
「我聽說加大物理系做一個實驗,常常要花上幾十萬美金呢!」俊彥年輕的臉上,現出一副驚羨的神情。
「美國實在是個富強的國家。」吳柱國嘆道,俊彥立了一會兒,便告退了。余教授望著他兒子的背影,悄聲說道:
「現在男孩子,都想到國外去學理工。」
「這也是大勢所趨。」吳柱國應道。
「從前我們不是拼命提倡‘賽先生’嗎?現在‘賽先生’差點把我們的飯碗都搶跑了。」
余教授說著跟吳柱國兩人都苦笑了起來,余教授立起身,又要去替吳柱國斟茶,吳柱國忙止住他,也站了起來說道:
「明天一早我還要到政治大學去演講,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說著,他沈吟了一下,「後天我便要飛西德,去參加一個漢學會議,你不要來送我了,我這就算告辭了吧。」
余教授把吳柱國的大衣取來遞給他,有點歉然的說道:
「真是的,你回來一趟,連便飯也沒接你來吃。我現在這位太太——」余教授尷尬的笑了一下。
「嫂夫人哪裡去了?我還忘了問你。」吳柱國馬上接口道。
「她在隔壁,」余教授有點忸怩起來,「在打麻將。」
「哦,那麼你便替我問候一聲吧。」吳柱國說著,便走向了大門去。余教授仍舊套上他的木履,撐起他那把破油紙傘,跟了出去。
「不要出來了,你走路又不方便。」吳柱國止住余教授。
「你沒戴帽子,我送你一程。」余教授將他那把破紙傘遮住了吳柱國的頭頂,一隻手攬在他的肩上,兩個人向巷口走了出去。巷子里一片漆黑,雨點無邊無盡的飄灑著。余教授和吳柱國兩人依在一起,踏著巷子裏的積水,一步一步,遲緩、蹣跚、蹭蹬著。快到巷口的時候,吳柱國幽幽的說道:
「欽磊,再過一陣子,也許我也要回台灣來了。」
「你要回來?」
「還有一年我便退休了。」
「是嗎?」
「我現在一個人在那邊,穎芬不在了,飲食很不方便,胃病常常犯,而且——我又沒有兒女。」
「哦——」
「我看南港那一帶還很幽靜,中央研究院又在那裡。」
「南港住家是不錯的。」
雨點從紙傘的破洞漏了下來,打在余教授和吳柱國的臉上,兩個人都冷得縮起了脖子。一輛計程車駛過巷口,余教授馬上舉手截下。計程車司機打開了門,余教授伸出手去跟吳柱國握手道別,他執住吳柱國的手,突然聲音微微顫抖的說道:
「柱國,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好意思向你開口——」
「嗯?」
「你可不可以替我推薦一下,美國有什麼大學要請人教書,我還是想出去教一兩年。」
「可是——恐怕他們不會請中國人教英國文學哩。」
「當然,當然,」余教授咳了一下,乾笑道,「我不會到美國去教拜侖了——我是說有學校需要人教教中文什麼的。」
「哦——」吳柱國遲疑了,說道,「好的,我替你去試試吧。」
吳柱國坐進車內,又伸出手來跟余教授緊緊握了一下。
余教授踅回家中,他的長袍下擺都已經潮濕了,冷冰冰的貼在他的腿脛上,他右腿的關節,開始劇痛起來。他拐到廚房裡,把暖在爐灶上那帖於善堂的膏藥,取下來,熱烘烘的便貼到了膝蓋上去,他回到客廳中,發覺靠近書桌那扇窗戶,讓風吹開了,來回開闔,發出砰砰的響聲,他趕忙蹭過去,將那扇窗拴上。
他從窗縫中,看到他兒子房中的燈光仍然亮著,俊彥坐在窗前,低著頭在看書,他那年輕英爽的側影,映在窗框裡。余教授微微吃了一驚,他好像驟然又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一般,他已經逐漸忘懷了他年輕時的模樣了。
他記得就是在俊彥那個年紀,二十歲,他那時認識雅馨的。那次他們在北海公園,雅馨剛剪掉辮子,一頭秀髮讓風吹得飛了起來,她穿著一條深藍的學生裙站在北海邊,裙子飄飄的,西天的晚霞,把一湖的水照得火燒一般,把她的臉也染紅了,他在《新潮》上投了一首新詩。就是獻給雅馨的:
當你倚在碧波上
滿天的紅霞
便化作了朵朵蓮花
托著你
隨風飄去
馨馨
你是凌波仙子
余教授搖了一搖他那十分光禿的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發覺書桌上早飄進了雨水,把他堆在上面的書本都打濕了。他用他的衣袖在那些書本的封面上揩了一揩,隨便拾起了一本《柳湖俠隱記》,又坐到沙發上去,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翻了兩頁,眼睛便合上了,頭垂下去,開始一點一點的,打起盹來,朦朧中,他聽到隔壁隱約傳來一陣陣洗牌的聲音及女人的笑語。
台北的冬夜愈來愈深了,窗外的冷雨,卻仍舊綿綿不絕的下著。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310的網紅伊格言Egoyan Zhe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直子的心及其變奏──駱以軍〉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20/05/02/%E3%80%8C%E7%9B%B4%E5%AD%90%E7%9A%84%E5%BF%83%E3%80%8D%E5%8F%8A%E5%85%B6%E8%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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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的世界周報》
【時尚大帝卡爾拉格斐 85歲傳奇人生 謝幕辭世】
(記者vs.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是什麼激發你的創意),生活 向前看的生活,記住當下 忘記背後。我討厭生日 葬禮 婚禮,這些都討厭死了,(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總在計較少一年或多一年的,重點應該是你如何看待,(每一年),我覺得很恐怖,生日最恐怖了
厭惡生日的卡爾拉格斐,終究有他的落幕時刻。2月19號 法國網站Purepeople,搶先報導執掌時尚品牌Chanel的靈魂人物 創意總監卡爾拉格斐,18號周一晚間緊急送醫巴黎近郊,19號週二 逝世於巴黎醫院。
生於德國漢堡,但說自己有著法國靈魂的拉格斐,法國媒體亦悲痛地群以致敬。
2月20號,法國第一大報<費加洛報>以"最後的皇帝"為標,輔以整整六頁報導,"他總是政治錯誤","如離經叛道的沃荷(20世紀藝術家)之流"。
今年一月 <哈潑雜誌>即率先透露,拉格斐健康可能有異,因他罕見的缺席於今年1月春夏高級訂製系列發表會,由左右手Virginie Viard代為謝幕。"一個反常 沒有拉格斐的香奈兒",香奈兒當時解釋"他只是累了"。但自拉格斐1983年加入香奈兒,36年來,他從未缺席過一場發表會。官方至今尚未公開死因,但英國媒體多臆測他因胰腺癌而辭世。
85歲的人生,<紐約時報>評論,"卡爾拉格斐塑造了現代奢侈時尚產業原型",且"他最大的職業使命是","一手編纂了自身神話"。
(記者vs.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成名"是一件很怪的事,好處壞處皆有,當你走到街上,總有人到處跟隨著,(所以你躲在墨鏡後面,因為不想被看見嗎),我不想讓每個人都看透我的表情
卡爾拉格斐出生於德國漢堡,拉格斐曾回憶,是個被"輝煌別墅和雅緻公園包圍之地"。他的父親是牛奶商人,家族因把煉乳引進德國而致富,拉格斐在不多時候會談起父親,但總沒幾句好話,但他對於擔任內衣售貨員的母親,語氣裡總是詼諧又崇拜。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我的父親好像住在另一個星球,他只在意煉乳和57%的市占率,然而我的母親,總是有股優雅的傲氣,如果光看她的照片,你以為她是那種沒幽默感的人,但是剛好相反,母親有完美的頭髮,不像我的頭髮是染白的,母親說那是"母牛的尾巴",就算你喜歡母牛,誰會喜歡看起來像母牛。有一次母親和我去鎮上看牙醫,那時大概是1940.50年代吧,醫生說"拉格斐太太很開心見到妳","但妳不能告訴妳兒子把長髮剪掉嗎",那天我永遠都忘不了,我100歲時還會記住,我母親立刻揪住醫生領帶,指著醫生的臉說,"為什麼要剪?你還在納粹時代嗎",那真的太好笑了
卡爾拉格斐說,母親從小就讓他了解,"你沒有拉小提琴的天分 去畫畫吧",而他能畢生專注於,打造現代又經典的女性,除了是被1950年代這場Christine Dior主題為"New Look"的秀啟發,母親的影響,也是他血液裡的鼓譟。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我的母親是女性主義者,我7.8歲時她就告訴我,"男人沒什麼重要的",母親說"女人不要太醜太怪","就能跟男人都能生孩子"
17歲 高中還沒畢業,卡爾拉格斐就跑到法國巴黎闖蕩,1954年他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參加時尚界頗具聲量的「羊毛時裝大賽」(Woolmark Prize),就奪下大衣類首獎,那年他才21歲。
接著,他先被皮爾帕門(Pierre Balmain)相中成為助理,1964年成為Chloe首席設計,1965年接任Fendi創意總監,發展出拉格斐式的"Total Look",亦即將服裝首飾單品 圖樣 顏色,都整體結合的美學。
就在他逐漸被譽為"天才 凱撒 和文藝復興人"時,1983年拉格斐擔任香奈兒創意總監,他接手前,這個品牌被一大堆香水和化妝品架空,變得歷史悠久卻無足輕重,虧損慘重。拉格斐自己也知道。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當我接手香奈兒時,她是個睡美人,甚至稱不上美人,她睡到打鼾了,老闆心裡有數,所以他打電話給我,他們清楚受人尊敬並不代表能賣錢,所以我得負責喚醒一位死去的女人
他當時對<紐時>這麼說,"香奈兒是一個體制","你必須粗暴的對待她,然後從她身上得到歡愉"。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香奈兒老闆(Alain Wertheimer)說,我做什麼都行,如果還是不行就賣了它,最後香奈兒死而復活,他也成了全球最富有之一,那很好,對我而言,"錢"你把它往窗外丟,它會再從大門回來
《Vogue》雜誌美國版主編安娜溫圖爾(Anna Wintour)認為,拉格斐為<時尚>帶來三種深刻的影響。第一是拉格斐跨越時尚,他了解材質,更設計和創造出不同的材質和顏色,達成藝術和設計的極致。第二他敢於採取行動,創造出"變形蟲"樣貌的鬼才設計師路線,為後來的設計師,包括Gucci的Tom Ford或Dior的John Galliano開闢出一條新道路。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大家都想當藝術家,想被嚴肅看待,但我不想,我不想被認為是個嚴肅的人
(史黛德\法國出版商)
每天早上起來他會寫作,10點他會為其中一個品牌繪設計圖,然後我們投入於攝影集。接下來,卡爾在工作室裡發想大型拍攝的概念,他為企業製作商業廣告,他還設計出實品,然後真的做出來,像是設計車子 直升機,甚至是演奏會的鋼琴,卡爾的觸角能延伸各個領域 完全無限制
最後恐怕也是我們最想念的卡爾拉格斐的用"頻頻吐露的大師級格言"
(記者vs.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你活在明天嗎),我活在今天,現在就是天堂
和"節制又自由的生活態度",創造出能和他的時裝媲美的傳奇神話。
== 他的愛情 ==
與Jacques de Bascher 情牽18年,"我當然知道他與好友YSL的糾纏"。
(德國DW紀錄片)
(Jacques)是一位法國的年輕紈子弟,活躍於貴族時尚圈。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他帶著一種法國優雅和如今已經不復見的法國文化,"他真的很不可思議",我的確驚為天人,他的創意也難以被駁倒,一種非常法式,樂觀的氛圍在他身上,即便他的政治和私生活我並不苟同,(他是你生命的摯愛),沒錯 但也並非你所想的,若不是他 不會有今天的我,他的年少輕狂害了他(Jacques死於HIV),畢竟他年少我太多了,最後我們情同父子,這是這段故事中很獨特的結果,我尊敬那些自毀傾向者,但是我並非救世主
== 他的體重==
2000年 一年減掉40公斤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這麼胖很難表現出服裝,但我熱愛服裝,所以醫生叫我減重時,就是這麼很簡單
== 他的工作 ==
(德國DW紀錄片)
拉格斐的裁縫和造型團隊有些和他一合作就是30年,身為一位完美主義者,拉格斐總是親自到後台,親自確認每個細節是對的,拉格斐的字典裡沒有"例行公事",他活在當下,當他面對掌聲時,他總是說,他只是團隊的"代表"
(克莉絲汀雅普\德國VOGUE總編輯)
拉格斐和他團隊的關係總是長久又持續,而且雙方的氣氛 溫暖又彼此關心
(卡爾拉格斐\知名設計師)
我從來不開會,人們會來工作室 和我聊聊,我會仔細傾聽,我不想花臭長的數小時,來聽人們拉拉雜雜,證明自己工資的談話
叱吒時尚圈半世紀最新一期<時代雜誌>如此評論 ,"他用馬尾 墨鏡 驚世駭俗的話語","讓人懷念他的經典 和強烈的獨特感"。生命用盡前的最後一刻,他都還在為Fendi操刀本周的時裝展。
法國<世界報>Le Monde透露,拉格斐痛恨葬禮,因此他將不會有葬禮,但他早已計畫將自己的骨灰,一半與一生摯愛合葬,一半撒與母親和貓咪<邱比特>一塊兒。
深情如卡爾拉格斐從此謝幕,時尚大師各據山頭的時代也將落幕,一個將回歸專業的全新時尚世代,預料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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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泡泡 「欸海獅,我們認識多久了啊?」我今年問海獅。
海獅屈指一算,今年九月就要超過十五年了,要是我們當時各自生個孩子,現在都可以叫海獅「親家公」了呢(並沒有這種事)!
在這麼漫長的日子裡,我跟海獅很多時候都在各自的學業或事業上忙碌,並不常有時間鬼混,但不知為何,只要湊在一起就感覺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候的屁孩生涯。
※※※
我一直覺得,海獅是一個相當純粹的人,他感覺活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一個是充滿掙扎與困頓的現代,另一個則是隨心所欲地悠遊不同時代,只是有時候兩者交會時,會覺得「你到底嗑了什麼?」
比如,他曾經興沖沖地來找我PK廚藝,我看到他連洋蔥都不知道怎麼切的時候,心中猶如千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尤其,當他神祕兮兮地拿出一瓶濃稠的紅褐色膏狀物,告訴我這就是他還原後的二戰時期咖哩香腸醬時,我鼓起勇氣吃了一口⋯⋯
「啊不就麥X勞的糖醋醬?」
海獅激烈表示才不是,但當他拿起中午吃剩的薯條沾一下之後說:「嗯好像有點像。」
什麼有點像?根本就是!
※※※
話說到這裡,我想各位應該了解我要說的重點了,就是海獅腦子裡裝著一個神奇的小宇宙,他真的知道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中世紀的歐洲人一餐要吃掉多少東西、衣服的釦子或質料有什麼意義,隨口說來就生動得像他曾經親身經歷過一般。但他自己卻過著極簡生活,比如對吃非常不講究或所有家當用一個皮箱都裝不滿。
或者說,他腦子裡有許多豐富的感受,就像海面看似平靜,海底卻有著瑰麗奇幻得無法想像的世界。然而,他又是活在現實的人,在過去與現在之間,他也已經構成一套轉述的邏輯,就像中世紀的吟遊詩人,他把這裡的故事帶到那裡,再把那裡的故事帶去他方,閱讀海獅的文字時,也常有一種被他帶向遠方的感覺。
※※※
在他的新書《海獅說歐洲趣史》中,他充分地利用了這樣的優勢,將臺灣人一般都不熟悉的歐洲史化作一個個精彩的小故事,講述故事的海獅本人則將各種場景細節娓娓道來,宛如他親眼所見一般真實,於是,這一切就從課本中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變成了立體的印象。
海獅也是個情感極其豐富的人,他常常告訴我,他在看哪一段、寫哪一篇時都感動到哭了,通常我都是一臉看笨蛋的表情跟他說:「有這麼感動嗎?」
而他總是一本正經地說:「是!」
學歷史的人因為看了太多狗屁倒灶的事,很容易變得麻木,畢竟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而人類的愚蠢簡直無可救藥,荒謬在歷史上並不新鮮,有很多時候被當成了笑料來看待或嘲弄。但平常生活粗心大意到極點的海獅對這些故事的態度卻很溫柔,他對那些被嘲笑的人物總是心懷仁慈,細細地擦去他們被抹上的濃墨重彩,還原他們人生中諸多的不得已。
※※※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這是張愛玲的話,但我在閱讀海獅的文章時,也總有這樣的感覺。
如果你是老師、學生或家長,你可以將這本書當作參考與補述,如果你脫離了學校,也可以將這本書放在床邊,當作睡前讀物來閱讀,在每段故事不長的篇幅裡,你可以經歷那些人物的愛恨情愁,你會驚訝那些細微幽深的連結,最後竟織成一張巨大的因果之網,將整個時代都牽扯其中,這是歷史有趣的地方,也是海獅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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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裝句國文 在 伊格言Egoyan Zheng Youtube 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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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 #小說 #推薦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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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的深層結構是什麼?為何駱以軍總喜歡把幾個不相干的故事「擠」在一起寫?
上一集我們討論了駱以軍的〈降生十二星座〉,敘事者「我」進入酒吧「滿妹的店」,破解了一款老遊戲「道路十六」裡奇怪的程式設計錯誤。
他進入一格空白迷宮當中,卻也意外闖入幕後一段糾纏私密的情事。那是兩位先後自殺的遊戲程式設計師(木漉、渡邊)和一個女人(直子)之間的三角戀情。
這格空白被取了一個叫做「直子之心」的暱稱,而空格內部卻沒有任何迷宮和道路,只留下兩行字。小說這樣寫:
直子:這一切只是玩笑罷了。木漉。
直子:我不是一個開玩笑的人。我愛你。渡邊。
「直子的心」。艱難地千方百計的進入,各種路線和策略。結果只是兩句話。
沒有缺口。無法進入──人終究是孤獨的。
透過單薄的兩行字以及電動遊戲畫面冰涼冷光的視覺意象,駱以軍的書寫如此淒涼蕭索。
那「希望得知謎底」的巨大盼望,以及盼望的落空(對,你終究不會明白那熾熱又寂寞的,愛的真相是什麼),較諸其間愛情之熾熱,幾乎更令人震懾。
而同樣在此篇〈降生十二星座〉裡的其他故事,
包括「滿妹的店」、「克卜勒行星運動定律」、「小學同學鄭憶英事件」以及「十二星座」的設計,都有著類似的道理。
舉例,「滿妹的店」的故事也是如此──經營酒吧的女老闆為何有著「滿妹」這個綽號?因為她「命裡帶滿」。
什麼叫做「命裡帶滿」呢?因為她原來是個空姐,每次一上機值勤,只要是她值勤的班機,班班客滿。
客滿時的服務是最累人的了;可憐的滿妹因此遭到排擠,因為沒人想跟她一起飛,所有的其他空姐同事,都想盡辦法調班,不要跟她一起值勤。
命裡帶滿的滿妹束手無策,只好辭職不幹了,轉行開了間酒吧──
這倒是棒極了,因為自從酒吧開張,生意好得不得了,「天天客滿」。
這聽來只是個好玩的小細節,但事實上卻與小說主題直接相關──
厲害的小說家總能在看似不相干的細節中隱喻著對生命最深沉的扣問──是啊,滿妹「命裡帶滿」,但為什麼她命裡帶滿呢?為什麼就是她呢?
你能知道最後的道理嗎?在這些故事中,駱以軍往往拋出待解的謎題與懸念,卻又遲遲無法給出解答。
你知道那最後的核心就被放在「直子的心」裡面,但卻無法明白那就竟是什麼。
何以滿妹「命裡帶滿」?原因不明。
星體們何以遵循克卜勒行星運動定律?何以這世界上有「萬有引力」這種東西?原因不明。
曾於泳池中偽裝死亡、狎玩死亡於掌中,對死亡如此輕蔑的的小學同學鄭憶英,何以終究在多年後竟自殺而死?原因不明。
雙魚座很浪漫嗎?對的。那為什麼雙魚座就很浪漫呢?不知道。
處女座很龜毛嗎?對的。那為什麼處女座就很龜毛呢?不知道。
彷彿一切世事皆不可解,而生命最後的真相只能指向類似小說結尾這樣的蒼涼:
突然想起這許多進進出出我底星座圖的人們。我記得他們所屬的星座並且嫻熟於那些星座的節奏和好惡,但我完全無法理解那像一大箱倒翻的傀儡木偶箱後面的動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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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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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admoo專訪1:如果在YouTube,一個小說家
https://news.readmoo.com/2020/01/07/200107-interview-with-egoyan/
☞ Readmoo專訪2:那些關於孤寂的問題,以及......
https://news.readmoo.com/2019/03/21/190321-lonelieness/
☞ 香港文匯報報導:棄醫從文 伊格言闖進精神世界
http://paper.wenweipo.com/2019/09/02/OT1909020001.htm
☞ 關鍵評論網專訪:透過YouTube頻道展示文學,我的小說虛構其實是把刀子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33126?fbclid=IwAR05NUrcGYIO3CsGLtBwld1XzR2nRnADvGqidEEJzqqpytThgaI2-lABs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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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
倒裝句國文 在 [問題] 大陸流行的倒裝句- 看板WomenTalk - PTT網頁版 的八卦
不知有沒有人聽過類似的句子, “我錢花光了都” 正常句型是“我錢都花光了” 諸如此類的句子,聽大陸人很 ... 主義是從這種才是倒裝句 ... 國中國文老師沒教過賓語提前? ... <看更多>
倒裝句國文 在 [分享]〈登鸛雀樓〉與形象思維- 看板CS_TEACHER 的八卦
去年年底在這個版上曾一度看到關於四大句型的討論,
誘發了我撰寫這篇短文,由於是信手隨筆,只是抒發一
些可以思考的面向而已,如今文章刊登,希望能夠與各
位分享,也請各位老師專家指教.
〈登鸛雀樓〉與形象思維
或許因為〈登鸛雀樓〉具有勉人奮進向上的意義,所以很容易被認定適
合作為國中國文的教材。以往大多數的人在解釋這首詩時,除了詩中表達的
涵義外,在文字章法上也不免多加琢磨。首先,「黃河入海流」被解釋為「
黃河流入海」的倒裝句。「欲窮千里目」也解釋為「目欲窮千里」的倒裝句
。這是許多老師教導學生修辭法時,似乎從來不曾去質疑的問題。在常識的
理解下,「黃河流入海」當然比「黃河入海流」更有邏輯而「通順」。然而
我們可以試問,既然「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這一聯詩為「對偶」,那
麼前後兩句詩應該具有對等的語言思維及其結構,為何「白日依山盡」不能
還原為「白日盡依山」?當「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兩句詩在對偶結構
下,不能同時還原為「白日盡依山,黃河流入海」,可以說明「黃河入海流
」本身就不是倒裝句。我們之所以誤認為其為倒裝句本身已然用「現在我們
認為『通順』的語言」去詮釋,而這通順的語言常常是偏離的──偏離了詩
的語言、文言文的語言。常謂,倒裝句法是為了配合格律以及押韻。這當然
可能是倒裝句呈現的原因之一,然而似乎仍然不能解釋「詩人為何不用其他
諧律的語詞順敘」或是「為何某些句子的倒裝極其支離」的問題。
不只言語修飾往往代表語言思維,一向在語文教育中被忽略的文法,其
實背後更是具有嚴密的思維傳承習慣。中學國文常提到的四大句型:敘事句
、表態句、有無句、判斷句,這四大句型都是從單句的層面去分析出四種不
同的文法結構。敘事句的結構為「主語+述語+賓語」,表態句則為「主語
+表語」。用一般詞性來說,敘事句便是「名詞+動詞+名詞(受詞,可有
可無)」,表態句為「名詞+形容詞」。由於敘事句與表態句的差異在於「
動詞的有無」以及「名詞之後的語詞是否為形容詞」,差異甚大,很少有人
將此兩種句型搞混而加以討論。然而,當我們重新用中國文法的四大基本句
型檢視「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時,便出現了不小的問題。按照敘事句
的定義,則「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皆具備動詞,也是在敘述主詞發生
的動作,當可無疑。然而若我們將「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重新理解為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便會發現「白日盡,黃河流」,「
盡」與「流」本身可以作為表述主詞「白日」、「黃河」的狀態,因此可以
成為表態句。現在的問題在於,「盡」與「流」以往都被當成動詞,如何能
夠理解為形容詞呢?以這聯詩的情境來說,或許可以以英文文法作一種方便
的說明。盡與流都相當於英文文法中的「現在分詞」,以Ving的形式呈現。
例如:I am going to school. 比較生硬的翻譯會說成:我「正要去」學校
。Go-是動詞,現在分詞形式-ING同時具有「主動」與「正在進行」的暗示。
然而在文法結構上going 則是一個形容詞,真正的動詞落在be動詞上。「白
日盡,黃河流」當中,「盡」與「流」存在的模樣就類似於此。當詩人描寫
出一個場景:日薄西山,黃河滾滾。太陽「正在隱沒」的同時,也呈現出「
隱沒的狀態」;黃河「正在流動」的同時,也呈現出「流動的狀態」。這是
一個現象的兩種描寫方式,本來就不可能析一為二。在「白日盡,黃河流」
的語詞結構中,「依山」與「入海」都是附加說明:太陽的隱沒是掩蔽在山
後的,黃河的流動是朝向大海去的。因此「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這
兩句詩在句型結構上,既是「敘事句」也是「表態句」。正因為如此,我們
可以再次否定「黃河流入海」為「黃河入海流」的「還原」,因為「黃河流
入海」本身是個單一片面的敘事,無法與同時具有敘事與表態的「白日依山
盡」在語言思維上相呼應。
然而,為何會產生這樣語言詮解上的差異?同樣一句詩,甚至縮小到一
個詞,竟然可以容許同時是動詞與形容詞,這在我們習慣的語言理解中是不
被認可的。關鍵的原因便在於,所謂我們習慣的「語言理解」本身,已經是
被單一化後的思維模式。我們思考有兩大模式,一為語言思維,一為形象思
維。前者思維方式是藉由語言序列表達我們的思考狀態與脈動,既然涉及序
列,必然牽涉到時間的問題。然而形象思維不同,形象思維中,時間序列的
問題被縮小到幾乎不可見。我們幾乎在同一時間面臨了一個圖畫中的許多訊
息。從中國傳統詩學具有「詩畫合論」的傳統看來,其實中國古典詩詞有很
大一部分是藉由語言呈現出形象思維。「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本身就
是無法用語言詮解完畢的形象,形象在我們的心中顯形之後,我們直接感受
到形象,有許多開放的感覺,然而這些感覺一旦進入與言思維的脈絡中,便
會出現窮於應付或削足適履的問題。因為截然不同的兩種思維模式,幾乎不
可能有辦法完全取代對方。因此當我們藉由語言思維模式去看待詩作,我們
能做的只是儘可能多方解釋以保持「形象本具有的開放性」。也就是說,黃
河流動與黃河在流動,本身就是一個形象,我們的語言思維卻只選擇了其中
一種理解,從而致使解讀詩作時呈現封閉而狹隘的詮釋路徑,甚至出現不能
理解的狀況,才會發明所謂的「倒裝句」去試圖解套。這都是妄想用語言思
維去取代形象思維所遺留下來的問題。及其末流,則將我們的語言教育導向
支離破碎的分析與記誦。
──發表於《國文天地》305期(2010年10月),頁40-42。
https://www.wretch.cc/blog/pohsuan/1616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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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BOHS 來自: 180.177.116.174 (10/03 12:39)
※ 編輯: BOHS 來自: 180.177.116.174 (10/03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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