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味甜蜜蜜 / The Sweet Taste of Taiwan] 「#古早味」是誰的「台灣味」? / Whose taste of Taiwan is it?
「連我都沒有(感情)了,你們在感情什麼?」—— Quelques Pâtisseries 某某。甜點 主廚 Lai
那天熱到像在三溫暖桑拿室的下午,東區的咖啡店每一間都像是塞得滿滿的玩具箱,我與某某甜點的主廚 Lai 和品牌主理人 Lynn 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間意外清閒的店家入座,兩個人補吃午餐、一個人補充水份,但談話氣氛到後面卻越來越熱烈。我們從主廚的經歷聊到台灣甜點業的現況、與法國的比較以及對未來的憂心。期間有太多金句恕我無法一一摘錄給你們聽,但說到「台灣味」這個議題在本地飲食市場的熱度,我問她們兩位 #是否會在創作時有意識地思考如何把台灣味放在作品裡?還是對她們來說,#做出自己的甜點更為重要?主廚 Lai 先回答:「我不會去較量哪件事情是比較重要的」,但下一句立刻反問:「在現代這個社會來說,#到底什麼樣的甜點是台灣味?」
某某甜點的主廚 Lai 是我非常佩服的台灣法式甜點主廚,她的作品有著對細節無懈的堅持、精準且細膩的美感,與纖細高雅的風味體驗。就算拿到巴黎去,也絕對是一流的。這不僅是我個人的偏好,事實上,「去巴黎開店也不會輸」是法國主廚們的意見。 #某某甜點是所有法國大師們來台必訪的店家,包括 Cedric Grolet、 Yann Couvreur、 Amaury Guichon 等,每一位都給予極高的評價。Yann Couvreur 主廚甚至曾經親口對我說:「Lai 不僅作品好,#她還很謙虛_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多有才華。」
某某的作品,從最早期製作法式甜點的經典,如檸檬塔、聖多諾黑、焦糖堅果塔等開始,到後來有許多結合了台灣茶、水果與花香的元素,如「鐵觀音巧克力塔」將濃釅的鐵觀音加入巧克力甘納許中、「Longan」結合紅水烏龍與龍眼、「東方美人」揉合葡萄柚與東方美人茶凍、「小茉莉」以茉莉花為鳳梨、香蕉妝點清新的香氣等等,這些無庸置疑都是「台灣的法式甜點」,但是,對某某的兩位創辦人來說,她們怎麼看待「什麼是台味」這件事呢?
我們以為的「古早味」是台灣味嗎?Lai 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對現在社會來說,叭噗、爆米香、龍鬚糖、枝仔冰 #都不是台灣的甜點。我們意識中覺得是,那是被教育的,而不是我們小時候吃過。我們很多要添加的台灣味,甚至 #都不是我們這一代的台灣味。」她認為這中間「是有斷裂的」。旁邊的 Lynn 補充,比較起來「鳳梨酥跟我們的生活比較有關係」,「珍珠奶茶、刨冰、東區粉圓」這些東西距離就更貼近了。Lai 認為,現在許多我們認為的「台灣味」,只是「強迫性地去加入」,那是因為「台灣到現在才有點意識到『台灣意識是什麼』,過往的古早味並沒有被大家植入記憶」,但「現在如果要放入台灣味,我不會把這放入裡面」。她質疑:「你們二十幾歲的人怎麼可能對這有感情?」因為「連我都沒有了,你們在感情什麼?」
Lynn 提出:「#也許每個世代有不同世代的台灣味,譬如我們爸媽那一輩對珍珠奶茶就沒有連結。」這句話宛如打開了 Lai 的開關,她立刻接著說:「對於要不要加入台灣味我的考量就是這一點,靈感來自於生活,所以我可能會做 #杏仁茶,因為那是我有記憶的。」不過,她的杏仁茶,「會加入的風味可能是甜櫻桃、茴香,因為這個才是我的回憶,是來自在法國學藝的回憶。」
能夠成為如今獨當一面的主廚,台灣與法國都是滋養 Lai 的土地,兩者回憶交融的作品,就是曾在 2019 年年底驚鴻一現的「白森林」:「大家對法式甜點的認知是甜杏仁,而杏仁其實是扁桃的種子,跟我們平常喝的杏仁茶使用南杏、北杏不一樣。我用台灣的食材去置換法式甜點常用的,這才是我覺得的台灣味。」
Lynn 說:「我覺得我們不用去想說日本有抹茶,所以我們要有什麼。當時日本發展法式甜點的時候,應該也是很自然而然的,所以我們也會自然而然地走出台灣的路和特色。」而這樣的「#自然而然」,正是 Lai 一再強調的「#跟記憶_生長環境有關聯性的味道_才是真正的台灣味」,如果「刻意地加入一些沒有記憶點的東西會很勉強,也沒有辦法開枝散葉,因為 #沒有連結。」
「因為沒有連結」這句話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事實上,「連結在哪裡」、「和誰建立連結」、「怎麼建立連結」或許就是未來台灣品牌邁向國際需要思考的重要關鍵。如果身為舶來品的法式甜點,最終能在台灣,以台灣人能夠欣賞的風味和我們產生連結,它也能夠反過來,成為讓更多人欣賞台灣味的鑰匙。
Yann Couvreur 主廚不是說了嗎?「如果 Lai 開課,我也要來上課。」❤️
🔖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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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法式可能不是我的法式,專訪Ying、某某甜點(BIOS monthly):https://tinyurl.com/y5bfou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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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gh lab主廚 在 美食家的自學之路 Self-taught Gourmet Facebook 八卦
#食況轉播
logy 這天不出餐,只出甜點。毋寧說甜點就是這天的正餐。大人不在家,田原諒悟主廚提早度假去了,吧台內的廚房就成了年輕人的舞台,做自己的秀。
上週,logy邀集了甜點新秀「HUGH LAB」、話題無酒精調飲「一時無酉 abvless」、 知名花藝設計「Salon flowers」,與logy的二位甜點師Justyne、Elsa,一起舉辦了別出心裁的甜點餐會。
年輕人們好優秀好有才呀!(為何一副大人口吻XD)
這是一場高水準的演出。風味的組合、味道的轉折、質感的對比,有許多意想不到的火花,甜點有甜點的細膩,飲品有飲品的細膩,自己動手插花的設計也好玩,認真的態度閃閃發亮,讓人想好好珍惜這些心意。
Hugh Lab開業短短一年多,已經闖出名堂,起初因為預約困難讓我怯步,六月初託好友的福才首次造訪,還來不及寫當時品嚐的冬瓜檸檬、西瓜牛奶,就又在logy與他們相遇。Victor主廚這次開出的菜單很棒!驚喜細節埋藏處處,食材搭配、呈現手法蘊含許多巧思,我尤其喜歡一道仙草甜點,仙草茶加入吉利丁快速打發,做成仙草冰糕,上頭覆蓋黑亮的仙草凍,中間囊括炸的、煮的洋薏仁,穀物的黏糯與油炸的香脆,襯托出仙草的清涼回甘,仙草凍上的妃樂酥皮(filo pastry)又疊加一層薄脆香酥,也和炸薏仁互相呼應,連同黑色的香草木耳醬汁,整體風味既和諧又有新意,有點熟悉又不太熟悉,就是成功的重新詮釋。
也很喜歡Hugh Lab的一道鹹楊桃甜點。鹹楊桃汁拿來做冰沙,特殊食材明顯是主角,在旁烘托的形形色色就不重要嗎?一點也不,柚子醃過的青蘋果丁,藏在柚子白巧克力慕絲下,散發的脆感與清香十分迷人,醃過白酒的鳳梨心披掛如毯,和白巧慕絲一拍即合,再嚐點鹹楊桃冰沙,鮮明的鹹味與尾隨的甘甜迸出火花,一樣一樣元素都有意義,堆疊出細細密密的風味,成熟且大器。
一時無酉是一間只在白天營業的「酒吧」,但不賣酒,調酒師出身的店主小白,運用各種無酒精「基酒」,調配玩味,除去酒精更能讓人開懷大飲。我還沒去過一時無酉,這回在logy先讓我一飽口福,小白對於風味很有想法,浸泡茶、灌氣泡、奶洗、澄清等等手法,能把味道清清楚楚表現出來,單喝精彩,搭配甜點也出色。我喜歡一杯無酒精荷蘭琴酒、精釀薑汁汽水與新鮮萊姆汁,模擬琴酒的香料感與薑汁汽水很配,萊姆汁的檸檬芬芳則和Hugh Lab的芒果與杏桃甜點連在一起,餐與「酒」都有加分。
搭配鹹楊桃甜點的是經典鳳梨調酒「Pina Colada」,小白混合鳳梨汁、無酒精蘭姆酒、椰漿粉,用寒天澄清後灌入二氧化碳,成為一杯清爽透徹的Pina Colada,意思做到了,卻沒有原版的濃膩,好喝適口。
logy的二位甜點師Justyne與Elsa各出一道甜點,放上常規菜單也可以的水準。Justyne著眼於白葡萄,與優格慕絲、韓國紫蘇葉的空氣慕絲搭在一起,點綴上紫蘇花與紫蘇油,草本馨香與葡萄柔甜瀰漫,是輕盈的餐會開場;和一時無酉的飲品也搭,無酒精白葡萄酒調和無酒精梅酒後,冷泡茉莉花茶,花香突出,茶的丹寧明顯,以「冷泡茶」觀之也是成功作品。
Elsa做了一道李子凍,茉莉花茶的基底鑲嵌進煮李子,鋪排上薄可透光的李子片,旁邊一團白雲是過了液態氮的馬斯卡彭起司,撒上了烘烤過的明太子。李子凍秀氣雅靜,明太子重點式的鮮味頗有趣。為了凸顯鮮味,一時無酉也端出一杯鮮鮮的飲品,番茄汁與紫蘇梅汁做澄清,調入紅玉紅茶再灌氮氣,我一喝,剝皮辣椒汁嘛,就是那樣的鹹甜與甘鮮。
Salon Flowers的角色是什麼呢?餐會開始前,我們每人得到一個小皿,花材隨著一道道甜點上桌,如此設計的花藝師是Alexia,她不必動手,動手的是我們!Salon Flowers與logy長期合作,這天讓客人體驗插花樂趣,是平日來吃飯不會有的互動呢。
驚喜連連的下午茶,年輕人的才華熠熠生輝。台灣餐飲接下來也很有看頭呢。
hugh lab主廚 在 Facebook 八卦
#食況轉播 #米其林星級甜點餐會
這一次,甜點是主角。
總覺得有點委屈啊,在一份品嚐套餐(tasting menu)之中,甜點總得等五六七八道菜之後才出場,客人的胃口都被佔去了。
乾脆整份套餐都是甜點吧!
這麼貪心的點子,來自二間米其林二星餐廳— 「Taïrroir 態芮」與「JL Studio」,他們的甜點主廚—賴思瑩(Angela Lai)與韓慧婷(Una Han),不僅都是女性、個頭接近,連甜點風格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們二個真的超有默契!」被問到這次合作的感想時,韓慧婷脫口而出;賴思瑩也同聲附和,「當我說我想這麼這麼做,Una也剛好想到!」其實順理成章,賴思瑩是新加坡人,卻在台灣做著具有台灣意象的甜點;韓慧婷是台灣人,卻在台灣做著具有東南亞風味的甜點,她的上司、JL Studio的主廚林恬耀,也是賴思瑩的同鄉!從各自的單向變成雙向,新加坡與台灣的交流,在這場餐會具象起來。
#台灣少見的盤式甜點餐會
另一層意義是,這是一場台灣少見的盤式甜點餐會。不如把盤式甜點視為「甜的料理」,就像餐廳的一道菜,有結構、有層次、有風味組合,想想法式套餐的最後一品料理就是了,也因此盤式甜點往往在大飯店、高端餐廳才看得到;也有某些甜點專門店會供應,例如台北的SEASON Artisan Pâtissier、Hugh Lab;國外也有甜點概念餐廳,例如巴賽隆納的Espaisucre;以國內餐會而言,今年八月logy邀請Hugh Lab與一時無酉聯手舉辦的盤式甜點佐飲餐會,也很特殊。
作為米其林星級餐廳的甜點主廚,賴思瑩與韓慧婷聯手共創盤式甜點全套餐,真是再適合不過。
其實,不妨就以品嚐料理的心情來理解這份菜單。二位主廚設計菜單的時候,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不拘泥於傳統的甜點框架,她們只是用甜點的技法,蛋糕、冰淇淋、奶餡、麵糊等等,來表現酸甜苦鮮鹹的繽紛滋味。鹹味特別突出嗎?鮮味特別顯著嗎?一旦突破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會感覺稀鬆平常。
#甜點的品嚐套餐
如同一份好的品嚐套餐,這份甜點菜單也有抑揚頓挫。破題的香茅愛玉,是內層刷上香茅可可油、包藏愛玉與薑味香茅凝膠的蛋白霜,一口吞沒、香氛四射,啟動了味蕾;漬過胡蘿蔔汁與柳橙汁、再刷上金桔汁的秋季柿子,則與梅子粉交織出酸甘甜,後來居上的鹹味十分清明,記憶深刻。
台灣的雪花糕與星馬的椰絲球(Ondeh Ondeh),根本是親戚,賴思瑩與韓慧婷取雪花糕的外型,以香蘭葉、椰奶、糯米製作軟Q的麻糬,再取椰絲球的內餡,焦糖風味的流心其實是棕櫚糖醬汁,仔細一嚐,甘鹹甘鹹,還有鹽粒提味,雪花糕與椰絲球原本會有的椰絲,則成了炭燒椰子與香蘭葉製成的冰淇淋,現刨成雪,要快吃。
美祿是新加坡的國民飲品,新加坡人賴思瑩借來思鄉一下。她把美祿做成冰淇淋,捲進布里歐麵包中,彷彿台灣人熟悉的捲心酥,澆上蜂蜜、桂圓與醬油製成的醬汁,巧克力的風味與桂圓、醬油連成一氣,還可以沾一沾餐盤上一圈美祿、可可豆莢與桂圓殼混合而成的粉末,更有香料感。
另一款新加坡當地的人氣飲品,是一勺豆漿加一勺仙草的「Michael Jackson」,豆漿與仙草在台灣也日常親切。二位主廚把豆漿做成奶酪,模擬豆花,淋上熱仙草醬汁,致敬燒仙草,點綴上糖煮百合根、焦香米香,真有點燒仙草的調調了,有如皇冠的烤乾綠豆芽網與金箔增加優雅氣質。味道也優雅,黃豆自然的甜、仙草原始的甘,搭得剛好。
我私心最愛的一道,是作為主菜的鹹蛋糕。主菜要來點鹹的,這樣簡單的思維,讓台灣囝仔韓慧婷聯想到鹹蛋糕,不同於傳統台中名產以肉燥、紅蔥頭、竹筍做餡,二位主廚把鹹味重點擺在蝦米與鹹蛋黃,也不採取原本炊蒸的方式。直接用烤箱製作海綿蛋糕,上頭鋪滿鮮鮮鹹鹹的蝦米碎,一旁的脆脆香香,竟然是鹹蛋黃方塊酥,用來取代crumble真是好!鹹蛋糕傳統配方裡會有的沙拉油,二位主廚將之抽出,改以貝禮詩甜酒做成的沙巴雍,增添醬汁的濕潤口感,咖啡風味和鹹蛋糕也很配搭。南洋的風情則展現在鳳梨辣椒冰沙,果甜與刺辣毫不衝突,與蝦米、鹹蛋黃十分和諧,最後的神來一筆則是酥脆的咖哩葉,清明的辛香,融合蝦米的鮮味,讓我聯想到參峇辣醬。
#精彩直到PetitFour
還有一道不在菜單上的驚喜菜色,是新加坡同鄉賴思瑩與林恬耀的聯手創作— 等到台中場,則換韓慧婷與何順凱四手聯彈。「好久沒有當commis(初階廚師)!」林恬耀開著玩笑,在態芮的廚房裡低頭備料,而他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他與賴思瑩一起做一道金桔冷湯,湯裡漂浮著一葉九層塔,是從新加坡的檳榔葉聯想而來,裡頭包著煙燻開心果泥與燒焦金桔乳霜,金桔湯的調味則是金桔皮與辣椒、鹽製成的金桔版柚子胡椒和九層塔油。這真的是一道料理了吧!各種香氣與滋味的精彩交織,金桔的柑橘香氛與九層塔的青綠香氣,疊合上燒焦的金桔與煙燻的開心果,產生清新與深邃的不同層次,金桔版柚子胡椒更妙!經過發酵的鮮,點亮了金桔冷湯,餘韻繚繞,風味組合十分精妙
Petit four乘著態芮的甜點車出來,華麗登場。每一樣都做得很好!芋頭塔、麵茶叻沙達克瓦茲、Rojak馬卡龍、千層蛋糕、咖椰吐司棉花糖、Kopi泡芙,每一樣都有想法有技術。很喜歡Rojak 馬卡龍,甜蝦醬、花生、金桔製成的內餡,交揉甜鹹酸香,再度點亮胃口;以咖椰吐司作為靈感的棉花糖,香蘭葉的芬芳一口爆出,很有記憶點。
笑開了的二位主廚,勾肩搭背,好像姊妹。米其林餐廳的甜點主廚是女性,雖然是一種刻板印象,她們都是走在創作路上的料理人,倒是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