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明珠定林少華?談村上春樹譯本問題】
#LostinTranslation
#村上春樹
#譯書
好多人睇書,都未必會細心留意譯者係邊個,畢竟翻譯成中文嘅書已經唔多(相對而言啦),更何況要選擇由邊個 #譯書 ?好多時候只有世界經典名著先會 #有得揀至係老闆 ,可以搵到唔同嘅中文譯本。
不過,村上春樹就係華文世界嘅例外啦。好多時候,大家都會討論究竟係林少華譯得好d,定係賴明珠翻譯得最傳神?講真,特別係村上春樹筆下果種比較重視文筆多於實際劇情嘅小說,翻譯其實可以構成好大分別,甚至影響閱讀體驗。
林少華對賴明珠?世界大戰抹黑宇宙了,can you feel? Are you readly 進入翻譯的大世界呢?
▍《且聽風吟》v.s.《聽風的歌》:翻譯得似中文就係好嘅翻譯?
試下一句總結林少華同賴明珠翻譯嘅分別:「林少華翻譯得似中文,賴明珠翻譯接近日文原文」(不服來辯)。
其實林少華同賴明珠嘅翻譯風格有咩分別,過去已經有大量爭論,甚至引發中港台兩岸三地嘅唇槍舌劍,日本學者藤井省三嘅作品《村上春樹心底的中國》,甚至用左其中一章去討論兩岸三地嘅村上春樹翻譯添。呢篇文當然三言兩語難以解釋晒,但都希望大家睇完之後,會有個基本嘅理解。
一般嚟講,中國大陸嘅讀者比較偏好林少華;而香港、台灣人都會鍾情賴明珠。大家就好似水溝油咁,好少會達成共識。
或者,問題出於大家對翻譯理念嘅唔同。中文翻譯嘅最高境界,究竟係要令外語寫成嘅文字完全融入中文,甚至睇唔出係外國人寫成嘅小說;定係應該盡量貼近原文,保留外語嘅痕跡呢?
英國翻譯理論大師Peter Newmark係佢嘅重要翻譯著作《翻譯教程》(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 入面提到:「我多少算係一個「直譯派」,因爲我重視真實同精準」(I am somewhat of a ‘literalist’, because I am for truth and accuracy)。姐係話,一般嚟講直譯都係最好嘅做法,因為最準最真——除非你覺得唔係啦?
我唔直接答你,我用例子答你。大家討論村上春樹翻譯,總係喜歡用《挪威的森林》開頭嘅其中一段入手,大家不如直接睇下。賴明珠翻譯成咁:
「記憶這東西,真是不可思議。當實際置身其中時,我幾乎沒有去注意過那些風景。既不覺得印象特別深刻,也沒想到在十八年後竟然還會記得那風景的細部。老實說,對那時候的我來說,風景怎麼樣好像都無所謂似的。我只想著我自己的事。想著那時候身邊並肩走著一個美女的事,想著我和她的事,並且又再想回我自己的事。那是不管看見什麼,感覺什麼,想到什麼,最後都會像回力棒一樣回到自己手上的年代。何況我正在戀愛,那場戀愛把我帶進一個非常麻煩複雜的處境。讓我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情去轉向周遭的風景。」
而林少華就咁樣翻譯:
「記憶這東西真有些不可思議。實際身臨其境的時候,幾乎未曾意識到那片風景,未曾覺得它有什麼撩人情懷之處,更沒想到十八年後仍歷歷在目。那時心裡想的,只是我自己,只是我身旁相伴而行的一個漂亮姑娘,只是我與她的關係,而後又轉回我自己。在那個年齡,無論目睹什麼感受什麼還是思考什麼,終歸像回飛棒一樣轉回到自己身上。更何況我正懷著戀情,而那戀情又把我帶到一處紛紜而微妙的境地,根本不容我有欣賞周圍風景的閒情逸致。」
咁樣對比之下,兩者分別係咪好明顯呢?
賴明珠成段文字入面,都無用過成語。而林少華為左令文字簡潔而貼近中文,將賴明珠譯筆下的「還會記得那風景的細部」、「任何多餘的心情」,翻譯為「歷歷在目」、「閒情逸致」;林少華會用上「未曾覺得它有什麼撩人情懷之處」、「紛紜而微妙的境地」等等華麗的詞藻,而係賴明珠筆下,就係相對平實既「既不覺得印象特別深刻」以及「非常麻煩複雜的處境」。
▍文革大革命都有影響?個人成長經歷影響文字風格
除左翻譯理念嘅唔同,個人成長經歷以及時代背景,當然都好影響翻譯家嘅文字風格。
村上春樹、林少華,同賴明珠分別係1949年、1952年,同1947 年出世,大家出生年份相近,可以算係同代人,但大家嘅成長背景就差天共地。村上春樹成長環境比英美嘅小說、音樂包圍,因此佢嘅生活方式、筆下文字自然貼近西方,而有唔似日文嘅地方(關於呢點,有機會另外寫多一篇文)。
林少華則係成長於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佢曾經「上山下鄉」,去左鄉下務農,結束之後先返去城市讀書。林少華翻譯嘅其中一個致命問題,就係佢唔熟悉60、70年代嘅音樂,以及英文呢種語言本身。正當70年代,國內人人無飯食嘅時候,村上春村同賴明珠分別係日本同台灣蒲緊Jazz酒吧(誇飾),聽緊西方音樂(賴明珠仲曾經係日本留學添)。文革結束之後,林少華經歷左長達十年嘅文化缺失,要急起直追理解村上春樹小說入面提到嘅元素,其實都頗有難度。
所以,時代同文化背景相近,係賴明珠嘅絕對優勢。賴明珠曾經自豪咁講,因為佢同村上春樹係同代人,所以深深了解佢嘅諗法同文字,連譯嘅時候用咩語氣都一清二楚。
對於林少華嘅翻譯手法,賴明珠都有d睇法。佢係蘋果日報嘅訪問提到:「我個人較偏向尊重原著,但中國人做事有不同標準」、「林先生因為喜歡唐詩,不知不覺會賣弄文字的美,喜歡與否是個人喜好。我自己選擇忠於原著,給讀者去選擇。」
而對於中國大陸讀者比較鍾意林少華嘅翻譯法,賴明珠認為原因都係因為文革:「他們因為10年文革,把詩詞都丟掉了,現在就補償起來,重新喜歡這些文字,台灣、香港人一直在讀古文,因此並不需要這些,直接進入(村上的世界)。」
▍中國大陸翻譯,其實唔只林少華一個
順帶一提,其實中國大陸嘅村上春樹翻譯者,又點只得林少華一個咁少。只不過因為佢好早期引入村上春樹,亦翻譯得最多作品,所以先會被當成村上春樹嘅中國大陸「御用翻譯者」。
每逢村上春樹有新書,大陸都會有唔同出版社爭翻譯權。本來,村上嘅書一直都由林少華翻譯,但自2009年起,就比另一間出版社搶左翻譯權,比如話《1Q84》嘅中國大陸版,同2013年嘅《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就係由日本文學翻譯家施小煒翻譯。
當時施小煒嘅翻譯,就以「忠於原著」作為賣點,根本就係直接對林少華開火。風水輪流轉,村上春樹新作《刺殺騎士團長》又變返做林少華翻譯,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當然,台港讀者就唔駛煩,因為幾乎永遠都會係時報出版同賴明珠翻譯。
▍識睇一定係睇英文?
不時活躍網絡世界嘅哲學教授王偉雄,就曾經講過:「村上春樹的小說,我從來只讀英譯,因為試過拿起中譯(賴明珠翻譯)讀了幾頁,覺得行文很彆扭,而英譯則十分自然,不像是翻譯。」
千祈唔好以為用英文睇村上春樹係造作,其實咁樣真係幾有道理,因為村上春樹嘅日文,本來就有一種翻譯感,所以用英文翻譯反而更加直接(有興趣嘅話可以寫多篇文講解點解村上春樹嘅文字咁特別)。
我又唔直接答你,用例子答你。英文版嘅村上春樹翻譯唔只一種架,讀者都幾幸福,而呢度就用上Jay Rubin翻譯嘅版本,:
“Memory is a funny thing. When I was in the scene, I hardly paid it any mind. I never stopped to think of it as something that would make a lasting impression, certainly never imagined that eighteen years later I would recall it in such detail. I didn't give a damn about the scenery that day. I was thinking about myself. I was thinking about the beautiful girl walking next to me. I was thinking about the two of us together, and then about myself again. It was the age, that time of life when every sight, every feeling, every thought came back, like a boomerang, to me. And worse, I was in love. Love with complications. The scenery was the last thing on my mind.”
▍同場加映,原文其實係咁
講左咁多,不如直接比大家睇下原文。雖然你未必識日文,但都可以直接比較下(睇日文漢字),或者請教識日文嘅朋友,睇下點翻譯先算好d囉?
「記憶というのはなんだか不思議なものだ。その中に実際に身を置いていたとき、僕はそんな風景に殆ど注意なんて払わなかった。とくに印象的な風景だとも思わなかったし、十八年後もその風景を細部まで覚えているかもしれないとは考えつきもしなかった。正直なところ、そのときの僕には風景なんてどうでもいいようなものだったのだ。僕は僕自身のことを考え、そのときとなりを並んで歩いていた一人の美しい女のことを考え、僕と彼女とのことを考え、そしてまた僕自身のことを考えた。それは何を見ても何を感じても何を考えても、結局すべてはブーメランのように自分自身の手もとに戻ってくるという年代だったのだ。おまけに僕は恋をしていて、その恋はひどくややこしい場所に僕を運んでいた。まわりの風景に気持ちを向ける余裕なんてどこにもなかったのだ。」
有d人會形容林少華嘅翻譯比較「濃妝豔抹」,咁相對之下賴明珠嘅翻譯就比較「淡妝」,更貼近日文原文嘅淡雅樸實。日本學者藤井省三教授係《村上春樹心底的中國》入面就狠批林少華,認為佢嘅翻譯只得零分,因為入面加入左好多詩詞味道,令文章過於華麗而偏離原文意思。林少華嘅回應,就係認為翻譯應該翻出意境,而唔係單純翻譯文字就算係忠於原著。
其實就正如影相、菲林,甚至耳機、耳響一樣,有d器材成色會淡d、濃d,有d就高音甜、中音準、低音勁。你揀邊種,無絕對嘅,都係個人喜好姐。有d人會覺得《且聽風吟》有意境過《聽風的歌》,有d人又會覺得前者太造作——大家又點睇呢?你地鍾意邊一位嘅翻譯多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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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鐘意睇書又想荼毒大家睇書嘅90後
#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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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味道開頭 在 永康曾咖郎 Facebook 八卦
<雜談>
我想 這篇應該有洋蔥吧
只好先提醒一下看的人要有心理準備
回到台南 陪著爸爸吃早午餐 聊了一些
回來想整裡一下自己的情緒
想要稍微 記錄一些過去不敢碰觸 但又怕自己會遺忘的事
我知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別人面對的困難
都有很多困境
我自己也經歷過很多很多事情
回想有記憶的過程
從大學的好朋友因為無良砂石車的過失而走了
後來自己人生的種種不如意
學業念得亂七八糟 生活過得渾渾噩噩
後來似乎找到自己興趣而決定全力拼研究所
那段時間 就是閱覽室 吃飯 閱覽室 睡覺
第一次的研究所放榜 自己很不滿意
但離夢想的台大交大竟然只差幾分 毅然決然咬牙再拼一次
又是一年 比起之前 有著更多不可輸的壓力 更多孤獨的獨處
我想這段短短的文字 很難表達這段時間的心酸
在別人正在邁向自己人生規劃的時刻
自己卻窩在閱覽室當個沒有收入的米蟲
我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曾經因為自己念書念到睡著而氣到掉淚
覺得自己是個很弱的人 別人都可以堅持 為什麼我會不小心睡著
就這樣 又撐過了一年
放榜了 考取交大傳播所跟中正電傳所
我媽卻病了 非常 非常嚴重的心臟病
需要換心 並不是治療我媽媽最好的方式 卻是最後的方式
很多很多人 都問過我一件事
怎麼研究所就這樣放棄了
可以延後入學阿
你有想過可以吧拉吧拉吧拉
我其實心裡在想
那兩年 自己所付出的種種
一個禮拜兩次搭火車從山佳到台北車站上課
補到晚上10點擠著區間車回山佳再騎車回三峽
假日不是窩閱覽室 就是衝去台北參加讀書團討論
回家就是打開我的最愛把一整排新聞傳播有關網站看過一次
走路邊走邊聽icrt 手機載滿國外報紙app
我想 我比任何人 都還想要念研究所
但是我媽媽 在等待心臟的期間 很需要有人陪伴
一個人的加護病房 吃喝拉撒睡都被侷限在一張床上
對外的唯一連系只有那扇窗
為了應付隨時的心臟移植 只能吃非常難吃的少油脂食物
每天醒來 面對的就是打到機乎找不到血管的針 各種痛苦的治療
還有日漸衰弱的心臟
面對死亡 面對無助 面對的不是日漸康復 而是無止境的等待
面對的不是希望 而是一根又一根的針 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真的 不是人可以撐過去的
但真的讓我放棄的主因
是因為我媽如果換完心臟 須要一個人24小時陪伴跟照顧半年
我想 這是種某方面像是條件交換的希望吧
放棄了入取 大學再一次的申請延畢
從碩士的路 變成念不完的大學
說真的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在醫院的期間
是我人生最痛苦的一段時間
有什麼事比自己受難還痛苦
那就是看著心愛的家人受難 自己卻無能為力
看著自己媽媽 心臟一天比一天衰弱
自己能做的只是把無助跟徬徨埋在心裡
不斷的安慰處於崩潰邊緣的媽媽
那些安慰的話 連自己都快說不出口
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走 卻也不希望看著她被折磨
這種痛苦 我想真的很難很難釋懷
到了最後 心贓撐不住
只剩下葉克膜 或是死亡
葉克膜只是短暫的取代心臟
但過程非常痛苦 媽媽得被強制進入昏睡
那時候我體會到的是
那是一個跟死神搶一點時間的東西而已
但媽媽不會是醒著 而是持續的睡著
抉擇的那一夜 在這兩者間 我媽選擇的卻不是葉克膜
這輩子最難熬的 就是求她再繼續受折磨
全家抱在一起 支撐的不是信仰 也不是希望
只剩下不想失去自己媽媽的請求
葉克膜手術後 我媽媽就陷入持續的睡眠
能做的 剩下握著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放她最愛的音樂
還有持續不斷的幫我媽復健 防止全身肌肉萎縮
什麼時候 自己所期盼的只是媽媽在聽到自己聲音時
能夠看到她眼皮有稍微的抖動
這段日子 不長 葉克膜的期限很絕望
全世界撐最久的紀錄 也不到四個月
更別說隨之而來的後遺症 四肢壞死 感染
這時候 成大心臟團隊 盡全力申請到了一台心室輔助器
類似體外人工心臟的功能 可以取代葉克膜
是成大醫院第一個成功申請的案例 也是第一個使用的案例
真的 真的非常感激 成大心臟團隊的所有人
讓我媽媽 在經歷10個小時手術後
得以慢慢的甦醒
一開始的幾個禮拜
在腦袋強制休息幾個月後 我媽媽是非常混亂的
出現幻想 失憶 躁鬱等等的狀況
一路陪著她 從心臟內科加護病房 到心臟外科加護病房
後來又轉回內科加護病房
這段日子 看著她醒來 又可以聊天跟互動
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也很珍惜
每天下午 跑去我家隔壁自助餐
幫她夾請老闆特別處理符合醫生的標準的菜
最快樂的事 就是打開便當盒看到媽媽開心的樣子
那段日子 回想起來 有著很溫暖的味道
忘不掉的 是每次探視時間到 走進加護病房
看到媽媽很開心的跟我們揮著手
全家人 能夠又聚在一起 真的非常非常感激
後來 傳出有個可能可以移植的心臟在高雄
半夜衝回成大的我們 陪著媽媽準備進行心臟排斥配對
還記得我媽媽那時候對我的微笑
不像是在笑 比叫像是在叫我別擔心
配對結果只有5成的機率會成功
全家跟醫生討論過後 還是決定不要冒險
願意把心臟給更適合的人
後來
那一天
9月23號 凌晨3點多
在睡夢中 被我爸叫醒
趕到醫院 衝進加護病房
看到媽媽被急忙的推出去照MRI
最後一面 是我媽媽熟睡的樣子
嚴重的出血性腦中風 幾乎瞬間就腦死
想到前幾天媽媽不斷的說自己頭很痛
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想到自己透過幫她的頭部按摩想讓她舒服點
想到不知道這按摩是不是造成出血更嚴重的原因
想到這一切來的如此措手不及
想到我真的 失去媽媽了
聽到總是語氣堅定的主治醫生
第一次說出對不起 我們盡力了
我真的徹徹底底的崩潰了
之後的日子 已經沒有回憶的價值
善後與處理 已經是精疲力盡
我唯一有記憶的 是主治醫生默默落淚的表情
還有很照顧媽媽的護理師們進來
告訴我們不能讓其他病患看到她們的情緒
然後抱著媽媽大哭的樣子
不想再去回想之後剩下的過程
直到現在 家裡屬於媽媽的衣服仍然掛著
東西也都依舊擺著
我想
回到開頭
每個人 都有自己不希望別人面對的困境與困難
都有痛徹心扉的理由及回憶
但如今的我
有了一點心得
每個人的人生 都不會是計畫好的
也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
但每個人的人生卻都是固定的
這段日子 你要自怨自艾 要消極頹廢
要因為走不出低潮而失落
要因為揮不去陰霾而放棄
時間它都還是在走 生命的旅程都還是不斷的在消逝
你沒有損失人生的長度
卻揮霍了它的寬度
我想
人生,從來就只交給願意面對的人去體會
這段日子下來
我曾經告訴很多朋友 人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我覺得
人存在的意義
就是讓自己在乎的人 可以因為自己的存在而變得更好
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所以 看到這篇的大家
不知道能帶給你什麼
或許是那麼一點的正向能量
開粉絲團 初衷就是想無掛礙的分享一些想法
所以寫下了這篇
記憶中的味道開頭 在 侯文詠 Houwenyong Facebook 八卦
讀大家的閱讀心得超過癮的,轉貼幾篇與大家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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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雲
住在美國,昨天終於收到搭飛機來的新書,今天一口氣看完了。
「無法認同主角是否還有可能繼續追/喜歡一本書?」侯大的問題真的很有意思,因為主角的設定很極端,所以早在一開始追連載的時候就無法真的很認同(同侯大哥說的,理解和認同是兩回事),故事看完了還是沒法認同。
原本以為自己就是很純粹的如同徐玫怡前幾天的一篇發文中所說的:「海邊的美屋豪宅,工作好、身體強壯、生活非常愜意.....已經是愛怎樣就怎樣了,竟然還有苦惱,真不想知道這種人的苦惱!」
然後今天看了這篇說,心彤和小琪,其實就是「如果有人就是不甘心呢?不擇手段想要全部得到呢?」我突然浮現了一種念頭,彷彿用另一個可能性,設想著自己「實在無法認同」,背後的黑暗秘密。
實在無法認同的原因會不會就是,人總在長大的過程中,一步一步放棄了自己小時候以為自己可以全部得到的夢想,慢慢不得已、被迫、或自願放棄了這份「不甘心」,對現實「不可能全部得到」做了妥協,甚至發展了一套豁達理論,告訴自己人生就是要有捨有得,要知足常樂,要看眼前已有的而不是哀嘆沒有的,才是幸福的真諦。是不是因為如此,所以對那些「就是不甘心」的人格外的嚴酷苛刻-----因為我也放棄了呀!憑什麼你就要不放棄,還認為你可以不用犧牲,可以得到一切呢?
不認同角色,是因為一定不可以認同呀!否則豈不是否定了自己,自己所犧牲放棄的一切,都是沒有價值和意義的白費,而我所告訴自己的幸福,其實是一場缺憾和騙局,那支持自己信念的力量就會崩塌,所以非批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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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侑廷
http://www.yaoyuting.com/2017/08/blog-post_19.html
2017年8月19日 星期六
《人浮於愛》:侯文詠的世界觀
當侯文詠在臉書專頁開始以預告的方式,每天連載一些新書的內容,我只看了一兩篇就先擱著了。因為那實在太不一氣呵成,太不過癮了。同樣的,侯大在8/11宣佈,8/23開始會有一連串的直播介紹,在那之前歡迎讀者分享自己的心得。在自己的心得完成之前,忍著先不去看侯大陸續發表的討論留言區(連結在文末),以期自己能有更不被影響,獨立完整的思考。
先說結論,這是一本很精緻的作品。
字字珠璣
雖然號稱是一本愛情小說(我覺得不是),但它可不像普通的言情小說那樣結構鬆散,跳個一兩頁被撕掉都還接著上。比起撈不到幾顆米的一碗稀粥,本書更像是八寶飯,處處紮實,口口豐富美味,少看了一行都不行!這種以大量故事串起的作品,一般作者會把角色的內心世界都寫出個七八成。但是侯文詠有時候連這些都不寫出來,只用角色說出的話,讓你驚訝或是推測出那句話背後的心裡想著什麼。細節重視到全本書的「你」、「妳」、「他」、「她」,一字不差的能讓讀者知道某一段是在說誰的狀態,某一句話是誰向誰說的,相當厲害!也幸好它是一本書,能讓我不時暫停思考,往前翻,往後看,如醉漢走路般,但又能一路到終點。
文字越洗鍊,越能讓讀者享受閱讀思考的樂趣。這本書看完會覺得浪費生命嗎?我能準確告訴你,答案是NO!而且比起愛情小說,說它是哲學小說、推理小說、炒股軼事都可以呢!看的過程都能忍不住掩卷長嘆:「哎呀,侯文詠有研究啊!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就是他作了很多功課!」(我絕對不是在說炒股那一段)
侯文詠的世界觀
第一次接觸侯文詠,是聽他的有聲書:「在生命轉彎的地方」。還記得是高一,我穿著內衣短褲,在週末宿舍的洗手檯,刷洗著制服,用卡式的WALKMAN,戴著耳機,聽了一遍又一遍(跟「這一夜,誰來說相聲」交替著)。當時年紀小根本不懂,只覺得好笑。那一年,侯文詠32歲。
後來慢慢的遇見他一部部的作品,自己也考上了醫學系,當了醫師,當了父親。這兩天在看完這本書後,有幸又重聽了一次「在生命轉彎的地方」,那滋味可是跟當年截然不同啊!
或許是碰巧,幾個月前剛好把侯文詠到目前為止的出版品買齊了,從第一本開始看。並且對照著這個詞「1962年6月9日」,那是侯醫師的生日,他大我16歲。我並不是恬不知恥的覺得自己能有他的幾百分之一,但是「對醫療之外有興趣的醫師,都在幾歲做了什麼事、什麼決定」這一點,想認真參考他做了什麼,特別是30歲之後。因為我也39歲了,前面的不同就算明白了也不能改變。但至少後面,能作為我的人生預習課程之一。
所以幾乎就在看完全部作品後,就碰到了這本新書。在前面二十餘本的內容都還記憶猶新時,看這本小說居然有一種特別的樂趣!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如果你也跟我一樣,對侯文詠的作品都如數家珍,你就會在這一路閱讀的旅程中,不斷地看見類似卻又不同的東西出現,它可能是故事的一部份、可能是一個角色、甚至只是一個場景,一句話。
所以我在這本書中,彷彿遇到了「白色巨塔」裡的關欣、「帶我去月球」裡的大潘小潘、「誰在遠方哭泣」裡的聶醫師、「侯文詠極短篇」裡那個莫名其妙當上劉董事的路邊攤老闆娘、那個割破輪胎的方式(好啦這應該不算 ,畢竟大家都是那樣割輪胎的 )......。每次看到時都心頭一震,跑去翻書櫃,找到出處,然後再滿意的繼續看下去。雖然似曾相似,但是其能引發共鳴的方式與力度,可是一次強過一次。打個比方好了,例如都是煮一碗麵,一位手藝高超的廚師在經過反覆琢磨思考實作後,相隔十年端出來的兩碗麵雖然名稱可能一樣,但味道絕對不同。
本來我一直不了解,為什麼侯文詠要寫「小說」?為什麼不是散文或是其他格式?這次看完這本書,我稍微有了點感覺:或許他一直對生命有著各種想法,唯有透過小說的形式,讓故事一次次上演,讓各個角色一句句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這樣就能推著自己與大家一起思考、討論、甚至爭執,因而有機會更逼近真理吧!說起來,有點像修行呢!
愛、慾、錢
「愛情與麵包何者重要」從來就不容易有一致同意的答案(甚至有人覺得這個命題根本錯誤),就跟政治立場一樣,一百個人可能就會有一百種答案。所以書中的各個角色也是看法遭遇各異。當然我看完會有我自己的觀點,也不見得多有道理。這也是小說的心得有趣的地方。
是備胎還是李大仁
「高翔,三十歲之後,如果你還沒有女朋友,我也找不到對象的話,我們就去結婚,好嗎?」
「我有個提議,真心真意的提議。三十五歲之後,如果你還沒結婚,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對象的話,我們就去結婚?」
上面兩句話出自同一對(嗯,其實一直沒在一起)男女,前一句是女生說的,後一句是男生說的。除了分別出現在一本書的開頭與最後,厲害的「頭尾呼應」安排之外,我們還看到了什麼?
真的結婚了,或結過婚的人,就能知道這句話的問題出在哪兒。過去在學生時代也常被這種「哇噻這也太好時間一到就有另一半」的句型所吸引。如今自己也結婚快十年,再遇見就能輕鬆一眼看破。
答案就是:結婚並不是終點,而且「結婚」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當然你可能會質疑,怎麼會沒有什麼特別的呢?雙方父母協調、決定鑽戒、拍攝婚紗、提親、決定場地、試菜、挑伴郎伴娘、訂餅發餅、練開場的唱歌或跳舞、做宴客的開場影片、單身之夜、迎娶闖關、結婚宴客、歸寧宴客......。根本超 可怕 特別的好嗎?
是啊,不過這兩位男女在說這些話時,心裡想的不是這些。他們誤會了。他們誤會愛情的終點就是結婚,就好像當年我們誤會學習的終點就是「考上一個好大學」。常聽大家說,「人生就是一場馬拉松」,其實愛情也是(或者你可以說「感情」,因為到了人生下半場,愛情就與親情重疊了),學習也是,而且是不計時的。一場終點是生命結束,不計時的馬拉松,你應該更在意Checkpoint在哪,還是在過程中是不是跑得好,有沒有個伴?
我要發問
侯文詠先生在臉書粉絲頁上,歡迎大家發問,在這兒我也提幾個問題,希望有機會能被看到,也歡迎有看過書的人提供解答:
(第313頁)在辛毅夫跟錢麗慧開口借五百萬時,兩人有就「潘心彤到底愛不愛錢」進行辯論過,後來錢麗慧開了一個條件:「我們繼續這樣爭論下去,破壞了彼此的感情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給彼此一個公平的機會,就當是個賭注吧。」請問賭注是什麼?
(第337頁)接到范月姣的死訊,顧厚澤趕忙拿出之前未讀的信來看,看完痛哭失聲(這一段寫得真好,人在大悲時真是會那樣哭的)。在之前編織謊話與放任范月姣在懸崖自殺時,可以感受他對她的感情已逝,急欲擺脫的心態。但是為什麼反應是痛哭,不是鬆了一大口氣?
文字之外
我書讀的不多,一些心理學等理論也都不太了解,所以對於書中安排的隱喻可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比如故事情節,比如角色的取名。但有一個小發現跟各位分享:封面有一片片像花瓣的圖案從左上角斜斜的往右下,彷彿飄流在河上(或許也跟書名相呼應?)。然後在書內各個章節的標題頁,你會發現作者安排讓它們一葉葉出現,例如第一章就是一片,第二章就是兩片,我一直看到第四章才發現這件事。翻回封面數了數,五、六、七,封面上轉濃的紅,驀然轉紫的讓人怵目驚心,果不其然第七章出現了驚人的轉折!這個彩蛋真是個巧思!
嗯,這張讓我想到病理學的顯微鏡玻片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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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韓國就是立刻吃爆!還好有些愛店都還沒倒掉豬肉湯飯돈수백서울마포구홍익로6길56豬腳창신동매운족발서울종로구종로51길2310:30 - 00:00(禮拜一 ... ... <看更多>
記憶中的味道開頭 在 [翻譯] 日本怪談:幽靈小鎮(1) - 看板marvel - 批踢踢實業坊 的八卦
原文網址: https://kakuyomu.jp/works/16816452220987806428
原文標題: 幽霊の町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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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預計分成九篇刊登,如有任何問題歡迎推文或來信告知,謝謝。
※請勿擅自轉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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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雨水從半開車窗滑落進來。鐵鏽味在雨中愈發強烈,直衝腦門。
我緩緩起身用力拉下窗戶,像是要斬斷那股氣味。
兩年前的五月下旬,一列兩節車廂的地方線列車沿著太平洋行駛。我坐在第一節車廂,沉
重的腦袋靠在窗旁,這一個鐘頭裡,我只是凝視著雨中不斷更迭的山海景色。
明明關上了車窗,仍能聞到窗外飄來的獨特水臭味,那股鏽味不禁令人心生不快。
身為一個離家十年的護理師,每天處在喧囂的環境,早沾染一身都市氣息,看著窗外綿延
的藍綠風景,比起思鄉,更多的是情怯。
我巴不得立刻掉頭回去,卻無法這麼做,畢竟這趟回來是基於友人的強烈要求。
上個月櫻花盛開之際,我收到友人佐佐木的訊息。我和佐佐木在小學相識,他大學時去了
外地,婚後又搬回家鄉。我們這陣子甚少聯絡,他在訊息中簡單描述了近況,並問道「最
近有空嗎?我有事想找你討論。」
想到能與高中畢業後多年未見的友人碰面,我二話不說立刻應允。
數日後,我們在居酒屋再會了。
我們以年少往事為下酒菜,享用簡單的料理及美酒,氣氛正熱絡,佐佐木突然話鋒一轉,
神情變得有些緊張。
「我女兒的樣子有點不對勁。」
佐佐木夫妻一家共四口人。妻子知惠、國中二年級的長男大樹,以及小學三年級的長女瑞
樹。這次的問題出在瑞樹身上。
前幾天夜裡,知惠等到孩子們都入睡,才開口向佐佐木說明情況。她白天接到瑞樹班導的
來電,聽說瑞樹最近經常在學校自言自語。
「瑞樹本來就是個愛幻想的孩子,好像是叫做幻想朋友吧?她以前也常提起這些『朋友』
,但上小學後情況就穩定多了。不過,班導說她最近一到學校就對著沒人的牆壁打招呼,
放學後還一直待在樓梯間自言自語。」
佐佐木提到的幻想朋友,是指只有小孩才能意識到的虛擬友人,他們的存在能夠促進兒童
的精神發育並鞏固心靈。
容易虛構出幻想朋友的小孩有幾個特徵,「愛幻想」也是其中之一。
以定義而言,雙方互動必須長達數個月以上才能稱為幻想朋友,因此普遍認為排行老大的
孩子或獨生子女較容易虛構出幻想朋友。瑞樹並不符合上述情形。
即便符合,一般而言仍會暫時觀察孩子在學校及家中的情況。最近也有愈來愈多學校聘用
心理輔導員,交由專人處理。實際上瑞樹就讀的小學有愈來愈多孩子發生同樣情況,
班導表示會請合適的心理輔導員協助,便結束了通話。
既然如此,交給專家解決不是最好的方式嗎?佐佐木卻無奈地表示事情沒有這麼單純。
知惠與班導通完電話,曾婉轉地向瑞樹詢問學校情形。
結果瑞樹回答「都在念書以及跟朋友玩」,這種學校生活再普通不過。
知惠試探完,心中仍有些不安,或許是母親的直覺吧。
她又向瑞樹的哥哥大樹詢問妹妹的情況,沒想到大樹語出驚人。
「大樹經常與瑞樹一起回家。我本來想不通為什麼國中生會和小學生一起放學,後來才知
道大樹是擔心瑞樹,才特地去找妹妹一起回家。」
大樹幾個月前開始察覺到瑞樹的變化。
當天他放學後在外逗留到傍晚,途中經過公園發現了瑞樹的身影。
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回家吧,大樹毫不猶豫地走進公園,卻看到瑞樹邊盪鞦韆邊自言自語
。園內除了瑞樹,並沒有其他人。
瑞樹不疾不徐地盪著鞦韆,而她隔壁空無一人的鞦韆也同樣大幅度擺動著。
大樹在學校學過擺盪的共振效果,當下認定這是瑞樹晃動鞦韆造成的現象。他詢問正在盪
鞦韆的妹妹在做什麼,並沒感到害怕。
瑞樹若無其事地笑道:「我在和朋友玩啊。」
大樹心想對方大概離開了,便催促妹妹「已經很晚了,回家吧。」
瑞樹跳下鞦韆,兄妹感情融洽地手牽手準備回家。
嘰──嘰──兩人身後的鞦韆獨自迴盪在空中的聲音尚未停歇。
走到公園出入口時,瑞樹轉向後方揮了揮手。
「『小千』掰掰。」
大樹下意識地順著瑞樹的目光看向鞦韆。
本來還在晃動的兩個鞦韆瞬間靜止。沒有出現任何反作用力。
彷彿有人用腳止住了鞦韆。
自那天起,大樹開始鑽研理科方面的知識,想要弄清楚那個現象到底怎麼回事。
另一方面,他也曾數次在傍晚時分來到公園,假裝碰巧遇到獨自遊玩的瑞樹。
每當瑞樹向「小千」道別,鞦韆就會瞬間靜止。
國中生大樹沒有辦法再以科學看待此事,卻又無法向父母述說妹妹的詭異行為。
為了守護妹妹的尊嚴,他決定獨自面對。
「你家老大教得很好耶,這麼替妹妹著想。」
「是沒錯啦,不過他選擇隱瞞,老實說我們很不好受。而且事情到這還沒結束。」
我不禁脫口問道「還有後續?」佐佐木點了點頭。
瑞樹在公園及學校的舉動,對佐佐木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知惠卻說不只如此。
事情發生在班導師來電的那天夜裡,佐佐木快要到家之前。
由於佐佐木晚歸的關係,家中三人會先行吃晚餐。平常大多由在客廳的瑞樹上二樓房間叫
大樹吃飯,但當天瑞樹不在客廳,知惠只好自己上樓,卻發現大樹站在二樓走廊。
「大樹?你怎麼站在這裡?」
大樹沒有回答。
他臉色蒼白,汗水沿著緊繃的臉頰滑落,張到極限的雙眼直盯著瑞樹房前那片薄門板。
知惠跟著在瑞樹門前站定,側耳傾聽裡頭的動靜。
除了瑞樹說話的聲音──還有,另一個人。
半晌,知惠察覺對方應該是與瑞樹差不多年齡或略小一點的女孩。
都這個時間了,她是什麼時候來的?知惠困惑地打開門。
房內僅瑞樹一人。知惠環顧周圍,沒有其他人。
瑞樹面對母親的疑問,答道:「她剛才回去了。」
「這麼晚怎麼可以讓她一個人回去,那個朋友是誰?」
「是『小千』哦。」
當時知惠臉色蒼白,情緒激動地表示「瑞樹絕對不是自言自語。」
佐佐木認為可能是知惠和大樹太過疲累,但看著抱頭流淚的知惠,他說不出這種話。
「我想知道瑞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實說我不是很相信幽靈或怪談這類的東西,但
我一直忙著工作,把孩子的事都交給知惠處理,既然她跟孩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總覺
得這不是三兩下就能解決的事。你很了解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吧?能不能來我家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我雙手抱胸,盯著上方沉吟。
忘了是什麼時候,我曾經有段時間醉心於超常現象及靈異現象,也就是所謂的超自然。當
時我大量閱讀幽靈與妖怪的相關書籍、跑到當地的寺社佛閣(*寺院與神社)大肆購買御
守、在房間貼上可疑的符咒及擺放鹽堆,還為此沾沾自喜。現在我只會偶爾在電視或網上
看看「鬼故事」,有時想起那段沉迷的日子,還會羞恥到滿臉通紅。
儘管我比別人更懂得這方面的知識,但也不是什麼值得吹噓的事情。
老實說當時我滿心只想著該怎麼回絕。朋友願意依賴我固然令人高興,但既然學校出面處
理了,就不需要第三者插手。在超自然這項愛好之前,我先是一名護理師,能做的不過就
是列出可能的因素,推薦當地合適的專門機構罷了。
加上我正基於一些理由逃避返鄉,便以工作為藉口,沒有直接回覆佐佐木。
這場聚會又持續了一陣子,我們道別時約好再聯絡。
回到家中,我拿出手機確認行事曆,上面已經安排了幾項行程,但都不是很緊急,
只要後續再回來處理排山倒海的工作,還是能挪出一星期的空檔。
隔日,我成功攔截到剛出勤的護理長,拿出班表說明原委後竟馬上獲准。
「既然是重要的朋友找你幫忙,那就沒辦法了。不過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回來後可別想準
時下班喔。」
稍早的濛濛細雨已變成滂沱大雨砸向車窗。
即使關上窗戶,仍抵擋不住獨特的水臭味在車廂蔓延。
我不喜歡雨天。
不管是雨滴敲在窗戶上的聲音、燥熱的濕氣,或是聞來像鐵鏽的獨特水臭味。
兩節車廂構成的列車搖搖晃晃行駛,我坐在第一節車廂,努力打消想掉頭回去的念頭。
窗外從山林、田地與河川,轉變成商店散佈各地的小鎮風景。
我慢慢抬起靠在窗台上的沉重頭顱,嘆口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
出了車廂後,大顆的雨滴打在身上,衣服頓時溼成一片。
黏膩的雨水加上沉悶的濕氣,使我的不快指數節節上升。
最令人厭煩的是從四面八方襲來、不斷加重的水臭味。
小鎮年雨量偏多,終年環繞著鐵鏽般的獨特氣味。眼前的火車站、班次稀稀落落的時刻表
,都與記憶中的模樣相去不遠,再再提醒我正站在家鄉土地上的事實。
──唉,終究還是回來了。這是我今天最沮喪的時刻。
通過自動剪票口,候車室外正下著綿綿細雨,我來到車站前的圓環,聽見一聲喇叭聲。
「我在這裡!」
回頭一看,佐佐木正從休旅車窗戶探出頭朝我大喊。
「你也太慢了吧,是不是坐過頭啊?」
「太久沒回來,結果搭錯車,又多花了一個小時。」
見我臉上寫滿不耐,佐佐木大笑出聲。「你要去飯店對吧?」他一邊確認一邊發動引擎。
出了圓環就是小鎮的主要街道,兩側個人店鋪林立。
由於接近晚餐時間,儘管下著雨,人潮仍不少。
穿過這條筆直的道路便是公路,我們左轉前往有數家飯店所在的區域。
「你不回你家嗎?」
「別說回去了,我連這次回來都沒告訴他們。還是別見面比較好,這樣我才能專心處理事
情。」
佐佐木見我如此決絕,似乎想說些什麼,不過還來不及開口,車子就抵達下榻的飯店了。
我跟佐佐木約好明天前往他家,便趕緊道過謝,飛也似地下了車。
我在飯店前的圓環目送佐佐木離去,辦妥入住手續後,一進房間就拋下行李撲倒在床。
約四小時的車程使我全身僵硬不已,我伸展著身體,深深吐了口氣。
驅趕出盤旋在肺泡深層、如鐵鏽的獨特水臭味後,才總算能好好呼吸。
「這裡真的都沒變呢……」
我討厭故鄉的氣味。
對這個城鎮抱有好感的人,或許會將其形容為清新宜人、令人懷念的鄉間氣息。
但對我而言,這股討厭的鬱悶味道象徵無法拋下的過往,總是如影隨形糾纏著我,
時時刻刻彰顯自己的存在。
往事在記憶的角落塵封了多久呢?
印象中我在青春期時,滿心只想逃脫令人喘不過氣的水臭味。
「我怎麼可能回家。看來他當了爸爸後,想法也變了。」
想起憂心我與家人關係的佐佐木,這位愛家的父親喚醒水的氣味,令人作嘔的味道向我席
捲而來。
水的味道,是父親的味道。我曾想逃離身上總是散發著濃濃水味的父親。
「好好看清現實。」
偶爾露個面卻只會講這句話,明明自己總是忙著工作、疏忽家庭,沒有認真關心過家人,
我打從心底討厭這樣的父親。根本不了解我,光會貶低人,因此我總是朝他破口大罵,說
話冷嘲熱諷,每次都以吵架收場。
我與父親之間的回憶,只有滿滿的怒吼與爭執。
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得如此水火不容?我完全摸不著頭緒,或許天生註定八字不合吧。
這種關係持續到高中三年級的冬天,考試結束後,我們之間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衝突
。導火線是因為我自行決定了升學方向與獎學金,但我和父親長年衝突不斷,雙方大概早
已到了臨界點。
勉強連繫起我們的細線,此刻終於斷裂。
畢業典禮一結束,我像逃難一樣,飛快跳上開往外地的地方線列車。
我坐在兩節車廂構成的迷你電車,搖搖晃晃地抵達最近的新幹線車站。
當發現那股沉悶的水味散去時,我才鬆了口氣,總算能大口呼吸了。
鎮上的這家飯店數年前剛落成,是唯一一家離我老家最遙遠的飯店。
果然選這裡是對的,我還是不想回家,畢竟可能會遇到父親。
此刻我筋疲力盡,放任自己淹沒在排山倒海而來的疲倦中,還沒洗澡就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我起床後立刻洗了個澡,連同昨晚的份,狼吞虎嚥地吃過早餐,便帶著包包離
開飯店。目的地是佐佐木家。我打算去聽取佐佐木的妻子知惠、長男大樹,以及當事人長
女瑞樹的說法。
由於佐佐木無法推掉今天的工作,因此不能像昨天那樣開車接送我。
佐佐木家離飯店並不算太遠,我決定捨棄計程車,徒步前往,順便了解鎮上的情況。
今天的天空與昨天截然不同,藍天無邊無際,金黃的日光灑落一地。
令人窒息的水味也不那麼刺鼻了。
我一邊環視周圍景色,一邊回想搭車時查詢的城鎮概要。
此鎮名為「皆鹿目」,為三面環山的山間鄉村小鎮。沒有山脈的那面相鄰太平洋,流經中
央的「玉返川」與山地相連。皆鹿目鎮引入玉返川的水,打造水渠系統,多條渠道交織在
一起,居民利用水資源發展農業,山林資源則用在林業上,另還有漁業;自古以來,這些
一級產業就與城鎮的財政息息相關。聽說到江戶時代為止,還有人以陶藝為生,但如今已
全部歇業,僅留下被列為史跡的窯址。
另有一條地方線鐵道貫穿城鎮南北,面海的東側多為餐飲店與娛樂休閒場所,面山的西
側是平緩的丘陵地帶,多為住宅區及公共設施。我下榻的飯店與接下來要前往的佐佐木家
皆位於西側。
離開飯店後,我朝公路右邊前進,來到與車站相通的主要街道入口,我沒有轉彎,而是直
接橫跨馬路繼續前進。
半晌,左手邊出現興建在丘陵地上的住宅區。
由於平成時代曾有段就職冰河期,當時評估有望帶起遊子返鄉潮及增加民眾移居鄉下的意
願,便將舊有小學及圖書館等公共設施外圍規劃為住宅區。
我離家前往東京時,丘陵地已開始動工,沒想到成果如此出色,讓我吃了一驚。昨天搭車
時沒有經過住宅區,若再晚幾站下車,窗外寂寥的田園景象一定會變成截然不同的風景。
從住宅區外圍進去,前方不遠處左轉,再沿著斜坡爬上平地,就能看到佐佐木家。
佐佐木婚後購入了鋼骨結構的兩層樓住宅,屋齡四年。房子大門正對馬路,雖然規模不大
仍設有庭院,外觀看來相當氣派。
行經半路,馬路另一頭的小祠堂吸引住我的目光。
裡面供奉著一尊地藏,並無任何鮮花或供品,似乎疏於管理。
雖然地藏出現在此令人不解,但專心處理眼前的事更加重要,
我折返回佐佐木家,按下門鈴。
前來應門的是知惠,她的肌膚白皙,不像臨海城鎮的居民。
知惠臉上仍帶有稚氣,看不出年齡已是三字頭中間,她此刻的表情流露著不安。
我隨她來到客廳,一名身形神似佐佐木的少年正背對著我們看電視。
因知惠的呼喚回過頭的少年,輪廓隱約浮現佐佐木昔日的影子。
「這是我們的兒子大樹。」
少年向我打過招呼,我也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佐佐木似乎有先向家人說明,他們表示聽
說我「很熟悉幽靈方面的事情」。
當人們聽到有人宣稱自己愛好超自然時,通常會採取兩種不同做法,第一種是宛如看到珍
禽異獸一樣不斷發問;第二種會保持距離,把你當成可疑人士。然而,眼前的母子並不屬
於任何一種,兩人只是沉默地看著我,眼神透露希望我能伸出援手的渴望。
雖然他們是事件的目擊者,但最關鍵的當事人並不在場。
得知瑞樹在自己的房間後,我隨母子倆走上二樓。
二樓樓梯口右邊門板上的牌子寫著「瑞樹的房間」。
知惠走到門前,但作勢要敲門的手遲遲沒有落下。
「她又在跟別人說話了。」
知惠聲音顫抖地看著門板,臉上霎時一片鐵青。
我靠上門側耳細聽,裡面只有一個人的聲音,
但與其說自言自語,瑞樹的語氣的確更像在與他人對話。
做好心理準備後,我敲響了門,裡頭聲音戛然而止,門緩緩開啟。
「叔叔你是誰?爸爸的朋友嗎?」
「沒錯,妳好,妳是瑞樹對吧?」
「爸爸有說你會過來。我是佐佐木瑞樹。」
瑞樹向我行了個點頭禮,我也點點頭致意,心中暗自讚嘆她的彬彬有禮。
目前與瑞樹的簡單交談中,還看不出這名年幼的女孩精神上有任何異常徵兆。
我平常工作面對的都是成人病患,僅在求學時接觸過一些兒童精神醫學。
我知道單單交談幾句話,很難判斷對方是否有疾病或障礙。
儘管如此,眼前這名女孩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小學生,並無特別之處。
既然這樣,只能先聽聽看她的說法了。
「妳爸爸說妳最近交了個新朋友,聽說妳們感情很好,可以跟叔叔分享嗎?」
「好啊。我們剛剛才在說『今天爸爸的朋友要來』哦。」
「真的嗎?那叔叔也想跟她打個招呼。」
想取得對方的信賴、引導對方開口,必須恪守向人打探事情的鐵則。
首先關鍵是不要否定對方的言行。
這個鐵則似乎也適用於眼下的情境,那名少女瑞樹笑臉盈盈地歡迎我們入內。
「咦?小千不見了……是不是因為看到叔叔你們就回去了啊?」
但我們進到房裡時,只見到瑞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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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221.207.133 (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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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板友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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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odaland (114.39.143.134 臺灣), 04/10/2023 22:11:07
對,他們是夫妻。
還是我沒聽懂問題XD
※ 編輯: sodaland (114.39.167.129 臺灣), 04/11/2023 22: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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