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小薛是個會認馬桶的人,從小就無法在陌生的馬桶上順利排便。
這個性格雖然為他的生活帶來許多困擾,卻也因此讓他遇見了一位生命中的貴人。
我在新竹念書的時候,朋友傑森在新竹租了間三房兩廳的窩,成立了肥宅之家新竹分部。
雖然我不住那裡,也偶爾過去聊天打屁,順便蹭吃蹭喝。
有陣子肥宅之家浴室地面的磁磚似乎有所破損,洗澡時會往樓下滲水。
房東於是聯絡了水電行,水電行老闆金師傅在電話中初步判斷是馬桶的問題,可能要把整座馬桶拆掉。
肥宅之家居民之一的小薛對這個決定相當不諒解。
他必須跟每座新認識的馬桶培養親暱度,彼此交流談心後才能夠在互信互賴的關係下拉屎,平均費時三週。
漏水的狀況十分嚴峻,金師傅說最壞情況是除了馬桶以外,整間浴室的地板磁磚都要敲掉重鋪,預計工期一週。
這意味著有整整七天的時間,小薛都沒辦法在熟悉的馬桶上大便。
「這個決定太突然了,我還沒有養好新的馬桶。」小薛抗議。
「只好憋著囉,這幾天少吃一點。」傑森說。
「那不然你怎麽辦?難道真的一星期不上廁所?」小薛問。
「我會去樓下公園拉,拉完用沙子埋起來。」傑森隨口胡扯。
「……明天水電金師傅幾點到?」小薛閉上眼睛。
「房東跟我說十點。」傑森說。
「明早九點,我要上這禮拜最後一次大號,誰都別跟我搶。」小薛氣噗噗摔上房門。
然而隔天早上八點半,金師傅就用房東給的鑰匙打開門進了浴室。
剛睡醒的小薛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四角褲,叼著牙刷站在房間門口,滿臉錯愕。
金師傅仔細摸著磁磚地面,眉頭緊皺。
「你們這個情況很奇怪,地上已經補過防水膠,樓下還是漏水,可能要觀察一下水是從哪裡滲下去的。」
「隨便,能不能快一點弄好?」小薛夾著屁股問。
「這情況有點棘手,你們先出去一下。」金師傅揮揮手。
我跟傑森依言退到廁所之外。
金師傅順手關上門,然後反鎖。
幾秒後,門後傳來解皮帶的聲音。
「……金師傅?」小薛聲音顫抖。
「歹勢啦,我先借一下廁所。」金師傅說道。
「你如果沒有馬上要拆馬桶,等等可不可以讓我先用一下?」小薛問。
「這樣可能會影響施工喔。」金師傅一口回絕:「你讓我們趕快弄一弄,你方便我們也方便啦。」
小薛聞言也只能幽怨地退回房間,等候金師傅的觀察結果。
殊不知,這一觀察就是三天過去。
金師傅連續三天早上都坐在肥宅之家的馬桶上拉屎,今天還變本加厲,在廁所抽起了煙。
他每天下班離開前,都會反鎖廁所的門,然後告誡我們千萬不能在晚上使用馬桶,否則可能會造成水管堵塞,影響施工進度。
「他到現在連一塊磁磚都還沒有敲掉,是不是在雷啊?」小薛在群組裡抱怨。
「出錢的人是房東,房東又不是白痴,讓他們去溝通就好。」傑森無所謂地說。
一個禮拜過去,漫長的觀察還沒有結束,唯一改變的是金師傅開始在馬桶上看報紙。
「我覺得快要從喉嚨滿出來了,我打嗝的時候滿嘴都是屎味。」無地放屎的小薛已經憋到臉色發青。
「想拉的時候就倒立,比較不會漏出來。」傑森繼續講幹話。
又過了幾天,廁所還是沒有動工,小薛終於爆氣,衝到廁所對馬桶上的金師傅一震飆罵。
「房東請你來我們家修廁所,結果你每天在這邊拉屎!花錢請你來拉屎!」小薛氣到語無倫次。
「少年仔,你講這話就沒概念了。」
金師傅坐在馬桶上抽菸,一整個處便不驚。
「表面上看起來我是在拉屎,實際上呢,我是在賺錢。」
「現在社會上流行一種說法,你去上班工作其實並不是在賺錢,是用自己的時間跟勞力在『換』錢,實際上你根本就沒賺。」
「什麼才叫真正的賺錢?如果你在上班時間拉屎,用公司的水、抽公司的衛生紙,同時你拉屎的每分每秒都在領薪水,那才是真的賺錢你懂不懂啊?」
金師傅一番拉屎賺錢的哲學唬得小薛一愣一愣。
連日無法排便,使得他大腦中的血液全都匯聚到大腸去了。
「那……那你還要觀察多久?」小薛絕望地問。
「這很難說,我已經很努力了。」金師傅吐出一口煙。
煙從廁所門的另一邊飄了出來。
「但是啊,人生就像大便一樣,有時就算你已經很努力了,它也可能只是個屁。」金師傅感慨。
真的是感慨個屁。
一個月過去,就連傑森也終於受不了每天半夜起床尿尿在寶特瓶裡的悲慘生活,越來越常睡在學校實驗室。
小薛則在屎無葬身之地的煉獄中反覆煎熬,透過打坐冥想、調節呼吸修練身心。
最終,他大徹徹大悟,看破紅塵,用心靈的力量抑制了腸胃蠕動。
他的腹部不自然地鼓脹了起來,簡直像懷孕一樣。
「我覺得你這樣不太健康,差不多該去養一個新馬桶了吧?」我說。
「我已經忘記大便是什麼感覺了。」小薛雙手合十,面色平靜。
金師傅的聲音從廁所門後傳來。
「拉屎呢,說穿了是一個身體與糞便相互拉扯的過程。」
「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你在拉屎的同時,屎也在拉你。」
「此言差矣。」小薛搖搖頭,莞爾說道:「拉屎除了身體用力以外,也牽扯到地心引力,以及身體內外的大氣壓力差。」
「你的身體在拉屎,同時這個世界也想把屎從你的身體裡面拉出來,可以說拉屎的過程是肛門與整個世界的拔河較量。」
「糞便就象徵著人類與大自然永恆的鬥爭,剪不斷,理還亂,唯一的處理方式就是憋住它、接納它、消化它。」
兩人的辯論的內容早就遠遠超出我這個肉體凡胎的理解能力,我只得默默離開了肥宅之家。
接下來的幾週,小薛與金師傅相安無事,直到傑森24歲生日那天。
我們準備替傑森慶生,買了個蛋糕打電話叫傑森回家。
「最近傑森不太對勁。」小薛偷偷跟我說。
「怎麽說?」我問。
「昨天半夜我靜坐到一半,聽見他房裡傳來敲鍵盤的聲音。」
「你的意思是?」我皺眉。
「我懷疑他連夜在寫碩論。」小薛語氣沉痛。
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可是相當嚴重的指控。
小薛在多年前跟傑森簽署了不畢業協議。
基於畢業後就要開始輪班賣肝救台灣、存錢等退休看醫生的職涯規劃,他們判斷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僅剩的學生時期,因此必須善加把握,絕不能輕言畢業。
我還以為傑森最近一直待在實驗室是因為肥宅之家廁所整修。
難道那個男人是真的誤入歧途,整個人沉迷學習,無法自拔?
「還是先確認一下真相吧。」我說。
於是我們趁著傑森還沒回家,偷偷潛入他的房間,打開他的電腦。
填滿整個螢幕的paper映入眼簾,浩浩蕩蕩寫了四十幾頁。
「……」我們默然相顧。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不是一時興起的作品。
這是一起預謀的、有目的性的、有組織的行動。
螢幕上排版精美的文字,彷彿正嘲笑著我們的無能為力。
「這應該不是碩論吧?誰會用word寫碩論啊?」小薛還想逃避現實。
「……上面有清華大學的浮水印。」我冷冷地說道。
「我不相信,傑森不是這樣的人……」小薛抱著腦袋。
就在這個時候,傑森剛好踏入肥宅之家的客廳。
小薛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抓住傑森的雙手。
「這不是真的吧?說好的一起延畢呢?你怎麼可以騙我?」他淚流滿面。
「傑森,碩班這種東西,沒有人在畢業的。」我也溫言相勸。
「對啊,你想想看,只唸兩年碩士就畢業,要怎麽出社會跟人家競爭?」小薛也是語重心長:「做人還是要腳踏實地,紮紮實實地把四年修業年限唸完。」
傑森靜靜地看著我們,沒有說話。
「好課值得一修再修,我們再去旁聽一次計算機概論,找回昔日的熱情吧!」小薛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提議。
「你媽要是知道你這麼快就要畢業,她會很傷心的你知道嗎?」我也說。
傑森輕輕掙脫了小薛的手,說道:「你們能來替我慶生,我很高興。」
他拿起桌上的蛋糕,遞給我。
「蛋糕你們吃吧,我差不多該接著寫了。」
「我已經受不了這種生活了,我要在想大便的時候就能大便,我想要畢業。」
語畢,他關上了房門,用那道薄薄的木板,將我們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我們終於明白,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這個男人畢業了。
蛋糕上的蠟燭燃到盡頭,悄悄熄滅。
那一瞬間,小薛彷彿看見過去許多美好的回憶隨著凋零的火花一同枯萎。
蠟油滴在手上,小薛卻感覺不到燙,因為他的內心已經完全冰冷。
肥宅之家深厚的友情基礎,竟是建立在大便之上,何等諷刺。
隔天早上,金師傅一如既往地拿著報紙,叼著菸到馬桶上報到。
徹夜構思論文的小薛失魂落魄地抱著筆電在廚房刷牙。
「沒睡好啊?」金師傅隔著廁所門問。
「我想大便。」小薛說。
「心情不好?」金師傅打了個呵欠。
「我想大便。」小薛又說。
「人哪,終究還是要大便的。」金師傅點點頭。
兩人沉默了一會,小薛才又再度開口。
「其實,我也想畢業,也想追上傑森的腳步,可是……可是我已經忘了要怎麽寫論文了。」
小薛吐出一口牙膏泡沫,悔恨的淚水滾落臉頰。
「我連要怎麽大便都忘了。」
吱嘎──
小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闊別兩個月沒有開啟的廁所大門,竟在此時敞開。
映入小薛眼簾的,是煥然一新的地板磁磚,以及嶄新光亮的馬桶。
「大便很簡單,就是用力而已。」
金師傅在馬桶蓋上捻熄了煙頭,看著小薛的眼睛。
「連拉屎都要用力了,你的人生憑什麼不用力?」
小薛渾身一震,一股排山倒海的便意瞬間席捲全身。
「你想畢業嗎?」金師傅霍然問道。
「想!」小薛大吼。
「有多想!」金師傅爆喝。
「非常想!」小薛咆哮。
「有你現在想要大便一樣那麼想嗎!」金師傅厲聲質問。
「有!我真的好想!!!」小薛聲淚俱下。
「很好!那還不趕快進去寫論文!」金師傅爽朗大笑。
小薛抱著筆電,一拐一拐地衝進廁所。
肥宅之家的馬桶鬧劇終於劃上尾聲。
幾週後,小薛順利完成了論文,如期走出了校園,迎接嶄新的人生。
在兩個月的時間裡,金師傅不僅修好了廁所,更修好了傑森與小薛長年積累的悲觀心態。
我終於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你以為他在雷你,其實他是在幫你。
就像小薛一直以為他在拉屎,其實屎也拉了他一把。
直到今天,我偶爾都還會想起金師傅。
那位我在肥宅之家廁所裡遇見的,馬桶上的哲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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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走走,靜坐&大樹式
#一起每天大樹式三分鐘防三高
每到訪一個地方,我總會找個氣場流動舒服的地方,靜坐一會兒,再來就是一定會赤腳做個3-5分鐘的大樹式,讓自己好好接收這個當下大自然給我的能量
沒想到這回出遊,小羽竟也如此。在我們爬上海灣邊的一座山岩,他找到一個角落,然後對我說他想在這裡一個人吹風,靜靜坐一會兒。
於是我也找了一個屬於我的角落,坐了下來。閉眼吹風聽海的聲音。
坐到海風吹進心坎裏,舒爽了,才起身做大樹式
樹式(Vrikshasana)是一個可以鍛鍊下半身及核心的基本動作,可強化緊實腿部大小肌肉的力量及平衡、以及核心肌群力量,
而我喜歡大樹式的原因,是你可以透過這個動作在大自然的加持下做簡單的靜心冥想(在家也請脫鞋腳掌貼地站)。想像自己是一棵深植於大地的大樹,腳掌就猶如大樹的根深深往下紥,沈穩、平衡、協調,而大地的能量就這麼支持著你。然後再從有形的身體動作,內化到精神心靈層面,找到內在的平衡及協調。
簡單說明一下大樹式的動作
1.預備站姿。膝蓋打直,雙手置於身體兩側。重心移到左/右腿。
2.將右/左腿抬高,慢慢屈膝,以右手抓右腳踝。將右/左膝蓋、大腿向右/左外側打開,腳掌貼近左/右大腿內側,腳尖朝下。身體與左腿保持一直線。
3.吸氣,雙手向上抬高伸展,手臂貼緊耳朵,雙手合十。雙眼注視一定點。
4.停留五至六個呼吸,吸氣,吐氣,回到站姿。休息兩至三個吸吐。換邊重複上述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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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早期的創傷或慢性壓力會阻斷神經發展。
其後果是至成年時,我們有時無法做出最好的決定,例如飲食選擇、同居對象、是否吸菸等,而這些行為會提高罹患糖尿病、心臟病、癌症等各種疾病的機率。我們通常把這類疾病稱為生活型態病,因為其病因和生活方式息息相關。
壓力和創傷可能改變DNA,使身體更容易患病,而這種基因甚至可能遺傳給下一代。我們已經知道,有害的壓力可能改變身體的化學與生物狀態,影響直達細胞。
摘錄自《#哈佛醫師教你喚醒自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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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昨天的贈書直播沒提到疾病與「自我認同」的關係,我感覺很可惜,今天下午特別請出版社授權相關文章,想做文字上的補充。
https://www.facebook.com/Psychologist.Hung/videos/466001611099283
下面有兩篇摘文,這兩篇摘文從大腦神經的角度,來談「自我」。要花一點時間看,透過閱讀這篇還有接下來的系列文章,可以幫助我們知道,我們平常在版面上所談到的,看似很抽象飄渺的說法,可以找到甚麼樣的依據。
我先從我們所熟悉的童年嫌惡經驗來複習,童年經驗影響我們的自我認同甚巨,這是我們都清楚的。而童年經驗到底如何導致疾病,從下面文章的分析,我們就能有個具體的邏輯。
祝願您,有空能在心理上回到童年,看見我們對自己的信念與認同,如何形塑成我們現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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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傑佛瑞.雷迪格】
人生故事的重要性
我形容自癒現象是醫學界還沒有打開的黑盒子。商用飛機上的黑盒子會記錄飛行途中的資料並儲存下來,假如飛機失事墜毀,調查人員可以從黑盒子中汲取重要資訊,釐清事故原因。
我們每個人心中也都有一個黑盒子,記錄一生中所發生的大小事。我指的特別是記憶、過去的情緒、銘刻在心靈與細胞上的古老創傷與失落、根深蒂固的壓力與焦慮,這無法透過幾分鐘的靜坐或改變生活環境而消除,像安全毯一樣被我們緊緊握住的悲傷與嫌隙;對自己的看法──自己的身分、能力、應得或不應得的事物,在人格形成期逐漸確立。就像醫學界不願開啟自癒的黑盒子,我們多數人也對自己心中的黑盒子避而不談,不曾檢視這些關於自己、他人、世界的潛意識信念。
我這裡所談的黑盒子不只是譬喻,而是真有這種東西,比較科學的名稱是預設模式網絡(default mode network,簡稱DMN)。基本上,DMN包含大腦幾個鬆散相關的部位,包括大腦深處較古老的結構以及大腦皮層較新的部分,當你進行特定類型的思考時,這些部位會啟動,或是亮起來。之所以說「亮起來」,因為這就是透過功能性磁振造影所看到的模樣,大腦原本呈現銀灰色,而啟動的部位會像營火中餘燄未盡的木塊一樣閃現火光。
什麼事情會點亮DMN呢?做白日夢、想著自己和他人、在社群媒體上被點「讚」、想起過去所發生的事、想像未來可能發生的事、自省、察覺到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基本上,當你沒有想著外在世界的事物,而是關注內心,進入較為自省的狀態時,DMN最為活躍。DMN渴望敘述,透過連結過去、現在以及我們認知中未來可能發生的事來協助我們譜寫關於自己的故事。
我們以自己獨有的方式來解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並根據自己的認知來「記錄」這些事件。我們常一再想起重要的事(尤其是負面或感受強烈的經驗),當我們腦中回想起這些事件時,我們就以同樣的模式一再啟動DMN,生成神經路徑,其上的「溝槽」會隨時間加深。你小時候在學校是否曾在書桌上寫字?我記得書桌原本是平滑的米色木頭,我在上面寫字時,鉛筆滑過光滑的桌面。不過一次又一次描著同樣的字跡之後,書桌上的凹痕愈變愈深、難以移除。不用多久,我就只能沿著原本的凹痕寫字,描著不斷加深加黑的線條。當你一再回想創傷、壓力、記憶、悲傷等各種關於自己的信念時,大腦的DMN也會發生同樣的情況。
DMN是神經科學領域中相對新穎的概念,因此醫界對於這個虛無縹緲又極為重要的腦部系統到底包括哪些部位還沒有明確的共識。不過醫界一般認為DMN應該包含前額葉皮質(負責計畫、決策、調節行為的中心)、扣帶皮質(屬於大腦邊緣系統,負責情緒與記憶的形成)以及下部頂葉皮質(負責解讀成形的情緒並處理語言與感官資訊),這些部位共同造就了旁觀者眼中的「你的個性」,或是你自己眼中的「我」。神經科學家為DMN取了個暱稱:我網絡(me network),這是自我在神經生物學方面的根基;這些部位造就你的本性。
這裡我得暫停一下,我要說明的是,你的本性不全來自DMN,構成身分認同的因素不只有DMN,單一神經網絡無法表現一個人的全部。特別是在徹底療癒方面,身分認同遠不僅止於此,但DMN仍是很重要的一個起點,這是「你之所以成為你」的建築藍圖,你的生命、身分認同、自我意識、處事方法都是根據這份藍圖所建造。
那如果你的自我意識(也就是你的身分認同藍圖)是構築在負面、有害、受限的想法之上,那會是什麼情況?自己加諸己身的負面或限制信念會對大腦化學、對體內的壓力循環或戰或逃狀態、對生物系統、對細胞、對你的患病機率、治療能力造成什麼影響?你的黑盒子中是否有東西阻礙你治療,甚至提高你的患病機率?
……
你的黑盒子裡有什麼?
一九八五年,一位研究人員的口誤開啟一項研究,後來進而改變了現代醫學的景貌。文森.費利帝(Vincent Felitti)是加州聖地牙哥凱薩醫療機構(Kaiser Permanente)預防醫學部門的主任,他想知道為什麼患者一直退出他的減重門診。減重門診是預防醫學部門很成功的一項舉措,不過奇怪的是,這裡的中輟率高達百分之五十。參與者一開始的減重過程都很順利,穩定朝預設的減重目標邁進,不過之後卻經常突然退出,再也不來門診。到底為什麼患者總在即將實現目標時紛紛退出?
減重門診曾有一位模範患者,她在一年內減去三百磅(約一百三十六公斤),之後卻突然退出減重計畫,費利帝醫師看著預先寫下的訪談問題訪問她,卻出現口誤。費利帝醫師問(或以為自己是這麼問):「你幾歲開始有性行為?」患者回答:「四十磅(約十八公斤)的時候。」費利帝醫師對回答感到疑惑,於是又問了一遍,患者還是給出同樣的答案,然後突然放聲大哭。
費利帝醫師突然明白,他把兩個問題合併成一個句子了,他原本是要問患者開始有性行為的年紀,卻問成「體重多重的時候開始有性行為?」而患者脫口而出的答案,則透露出在別的情況中可能永遠無法說出口的真相:她小時候遭到性侵,第一次性經驗是在四歲的時候和家庭成員發生的。
這是一個真相大白的時刻。之後費利帝醫師調整訪談問題,擴大訪問範圍,很快就發現患者成功減重,正是他們退出減重門診的原因。有一位女性在短短三週內復胖近四十磅,因為有一位同事稱讚她的外表,邀她出去約會,她說:「過胖讓我受到忽視,而我需要的就是被視而不見。」因為她也曾有受虐的經歷。
由於口誤,費利帝醫師意外發現治療患者的祕訣。童年遭受性侵與肥胖之間的關聯相當深遠,而且後來發現其實也相當普遍。由於小時候經歷過創傷,這些人可說是把增胖當成生存策略。因此,醫師為患者擬定減重策略時不能只著眼於現在;這些患者必須回到自己的童年,治療當時的創傷,這樣才能減掉體重並維持不復胖,真正獲得健康。費利帝醫師與傑出流行病學家理察.安達(Richard Anda)合作規劃一項大型的縱貫研究,擴大調查童年創傷與現在健康狀況的關聯,他們發現問題遠超過性侵與肥胖,遠遠超過。
費利帝和安達醫師區分出十種童年壓力與創傷類形,他們稱之為童年不良經驗(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簡稱ACE)。他們在兩年期間內檢視一萬七千名研究受試者,研究方法包括身體檢查與訪問受試者的過去與童年經驗。他們發現童年創傷經歷與眾多疾病類型間都存在顯著關聯。虐待及忽視、喪親、目睹家暴、與精神病患者或藥物依賴者同住,或即便只是情緒忽視所帶來的持續、少量慢性壓力,這些種種經驗都是肥胖、糖尿病、癌症、心臟病等各類疾病的重要預測指標。或者,從端粒研究者布雷克本和艾波的角度來看,這會縮短你的健康年限。
那這些過去經驗到底是如何轉化為成年的疾病?
乍看之下,ACE研究結果顯示的是,童年早期的創傷與壓力容易培養出致病的行為。比方說,根據美國疾病管制與預防中心(CDC)的說明,ACE與疾病之間的關聯是:生命早期的創傷或慢性壓力會阻斷神經發展。其後果是至成年時,我們有時無法做出最好的決定,例如飲食選擇、同居對象、是否吸菸等,而這些行為會提高罹患糖尿病、心臟病、癌症等各種疾病的機率。我們通常把這類疾病稱為生活型態病,因為其病因和生活方式息息相關。我們許多選擇與習慣的根源可能來自童年時期的經驗,這是一項大發現,而現在醫界終於開始據此改變檢查與治療疾病的方式。我之所以說「終於」,是因為這些變化早該出現了。
費利帝和安達醫師於一九九八年首次發表研究結果,而國內所有醫師早在當時就該正視這項結果,重新評估自己行醫的方式,但多數人根本不屑一顧、置之不理。他們說:相關性不等於因果關係;他們認為童年創傷與成人時期患病只是巧合,因此不願接受研究結果。不過ACE研究的設計相當精良、一絲不苟,而且發布之後陸續獲得其他研究的印證,因此我懷疑醫界起初不願採納的真正原因是:這個問題太過龐大,假如我們認同ACE研究的結果,就必須徹底改變醫療方式,思考如何改造整個醫療業的基礎體系,這項工作規模龐大,令人不知該從何著手。
文森.費利帝描述這項開創性研究所受到的負面反應時說:「沒有人想要知道這件事,可是這是確實存在的。」
你看到CDC所闡釋的關聯途徑(童年經驗、神經發展受阻、危害健康的行為)後,很容易想說:喔,我沒有ACE的問題,因為我沒有那些不良行為。也許你做過ACE測驗,發現自己符合一或兩項描述,但你現在的習慣很健康。這樣很棒,不論是完全靠自己或生命中有他人的協助,這代表你成功培養適應力或應對策略,但不幸的是,這不代表ACE對你毫無影響。不健康的行為只能解釋半數與ACE相關的疾病,那另外一半的原因是什麼?壓力和創傷可能改變DNA,使身體更容易患病,而這種基因甚至可能遺傳給下一代。我們已經知道,有害的壓力可能改變身體的化學與生物狀態,影響直達細胞。ACE不僅會培養出致病行為,甚至會直接帶來疾病。
那如果你做了ACE測驗後發現自己不符合任一項描述?這也是一大好消息,但仍然不代表過去壓力、創傷、悲傷等經驗並沒有刻入DMN中,不代表你目前的健康狀態或治療能力完全未受影響。ACE研究證實有十種創傷會影響健康,導致疾病,但不代表其他類型的創傷不會造成影響,只能說我們還沒加以研究。
我研究自癒到這個階段,我知道我不能只看已獲得科學充分證實的證據。ACE研究著重於童年經驗,並證明這些經驗會影響健康。不過就某方面來看,ACE研究只是初步的工具,只是起點,無法完全囊括過去經驗對目前身分認同與健康狀態影響的全部面向。我不禁想知道,那其他從未有人研究過的經驗呢?ACE研究沒有含括的經驗呢?像是生命早期我們所接收到關於自己的概念、關於自己值得(或不值得)擁有什麼、關於自己有哪些不是或過錯?關於悲傷和心碎、關於心中對曾傷害自己的人所放不下的怨恨?這些經驗又會如何影響我們?我們對這些經驗的感知和解讀埋藏在體內,長達數月、數年、甚至數十年,這對我們有什麼影響?這會如何形塑我們的DMN,影響我們對自己的認知與定義?
我第一次讀到ACE研究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黯淡。如果你的黑盒子中裝了一些晦暗的過去,後來得知防止這些經驗內化,扭轉神經發展與生理發展的最好方式是早期療癒,那你大概感到毫無希望。我知道我自己就是這樣。我在心中回想自己的童年與青少年時光,想起這些很可能使我罹患各種疾病的經驗以及多年累積的有害壓力。我做ACE測驗的時候,我發現我符合其中七項描述。
七項。
看到這樣的結果,很難不覺得自己注定疾病纏身。我那時才發現,我的父母都會對小孩的身心施虐,我們每天的生活都像是戰場,我和弟弟都會被打。父母以宗教之名逼我們過著匱乏的生活,母親要求我吃下腐壞的食物、發酸的牛奶,製造各種極端情境,藉此展現她能全面掌控我的身、心、靈。我認為她也承受著未曾妥善處理的失落經驗,也許因為如此,她和我(她最大的兒子)的關係特別惡劣。她曾說我們之間的問題始於我兩歲的時候,她週末出門返家後呼喚我時,我沒有回應她。她放不下這件事,因此我們的關係從未獲得修復。隨著我逐漸長大,她試圖灌輸我,我內心有某種劣根性。她差點成功了。很久以後,在我脫離原生家庭後才知道,如果當時有人了解我們家是什麼情況,社會機構一定會把我和弟弟妹妹帶走安置。
回想起來,我發現我是手足中受害最深的一個,不過他們現在也都罹患各種慢性疾病。研究本書中提到的這些顯著康復者,是改變我自己生命軌跡的一大重要因素,尋求治癒心靈的正道一直是非常貼近我內心的一趟旅程。對我來說,放下童年創傷,確保自己的身體沒有陷於慢性戰或逃的循環中,同時也能脫離原來的DMN。
新的經驗是塑造新DMN的一種方式,當你脫離每日例行公事,創造新的經驗,大腦就能脫離DMN,跳出預設的行為模式,這對改變思考模式並促進健康來說都是一大良機。脫離DMN後,你就有機會創造新的神經路徑,隨著時間一再強化,之後就能覆蓋掉現存的路徑。
DMN全名預設模式網絡,聽起來雖然很機械化,不過比起我們過去常說的自我(ego),其實是更為精準的說法。自我在大眾文化中的定義很不明確,不過基本上指的就是個人的身分認同或自我意識:我們如何整合無意識與有意識的自我、協調高等與低等衝動、判斷生命中真相的方法。不過我們提到自我時,常認為這是固定或永久的,但其實身分認同不是固定不變的。而預設模式網絡這個詞的優點在於能準確表現出,身分認同其實可說是神經突觸與路徑的一種功能,可以加以編輯或重新設定,就像地圖也可以隨著地貌的改變修改或重新畫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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