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網路上有篇文章，大意是母女上餐館吃飯，服務生不小心打翻了東西在母親身上，母親還沒來得及說話，女兒立刻起身安慰女服務生沒關係。媽媽後來才知道，原來女兒在國外留學打工時，也有類似經驗。
這讓我忍不住想說說我的故事～
18歲、考完大學聯考的那個暑假，我沒出去玩，反倒兼了兩份差。心裡覺得要上大學了，該自己打工賺錢了。當時白天在一家吃到飽的餐廳工作，晚上在升大學補習班，當重考班的英文輔導老師。
我記得我去餐廳應徵時，經理非常高興！「第一次有大學生願意來洗盤子耶！」（其實我只是準大學生⋯）我洗了一陣子盤子、手脫了幾層皮。後來經理覺得我懂得應對進退，調我到外場帶位。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一家三口來吃飯，爸爸、媽媽，和身高超過170公分、看起來年紀跟我相仿的兒子。我領著他們到已經set好的餐桌，兒子坐下後發現桌上有滴水珠，順手拿起擺放在桌上的餐巾紙、準備擦拭。就在此時，他的父親搶過餐巾紙、大聲說：「你幹嘛？這種事，叫"她"做就好了！」他眼神看向我。
我當下立刻抹去桌上那滴水珠、微笑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們的疏忽。」
過了十多分鐘，當我在帶另組客人就座時，這位父親又高聲喊我過去：「小姐，妳們沙拉吧的水果、是新鮮的嗎？」我回答：「是的！我們的水果都是當天進貨，內場是現切現上的。」
然後，他指著他盤裡的鳳梨對我說：「可是我覺得這鳳梨聞起來酸酸的。我不敢吃，怕吃了拉肚子。妳吃一口看看，然後告訴我、它是不是壞了？」
當下我愣了一下。爸爸的眼神、帶著一絲不知怎麼形容的笑意，嚴格說起來，有些戲謔。而很快的我的眼光閃過兒子，他的臉很明顯的帶著尷尬。
該怎麼應對？服務業，本該以客為尊。直接拒絕，太不給客人面子。但真要拿起來吃嗎？我也不願失了尊嚴。我遲疑了三秒鐘，笑著說：「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就我所知，這鳳梨確實是新鮮的。不巧的是，我從小不敢吃鳳梨，怕就算嘗了，也分辨不出味道究竟對不對。這樣吧！我把它拿進去內場，再詳細瞭解一下，等等就給您回覆。」然後，我端著那盤鳳梨離開。
畢竟才18歲，一走進內場，委屈的眼淚就掉了下來。經理問了來龍去脈後，拍拍我說：「妳處理的很好，接下來交給我。別哭了！」
事隔20多年，那位父親輕蔑的語氣、和不屑的眼神，一直深印在我腦海。我搞不懂：我和他兒子年紀一樣大，差只差在他兒子是跟著爸媽來吃飯、而我是餐廳的工作人員，在他眼中，我就這麼低下嗎？
或許是因為有過這樣的一段經歷，直到現在，我在外面吃飯，總是很感激服務人員。我知道他們的辛苦，也知道他們每天所面對形形色色的客人裡，有些或許讓他們很受傷。
我也常想到那個兒子。當年我是委屈。然而事隔多年，我卻忍不住為他難過。我想他的父親，一定對他期望很高，不知他會不會反而羨慕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只是個餐廳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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