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3】
他說他看人第一眼看鞋子。最容易被輕忽的部位，最能看穿一個人。你們在健身房相遇，那天妳肯定穿著球鞋，配著七分的緊身運動褲，露出一部分的我們-我與我的雙胞。我們的不同，得要遠看。我在右，她在左。我慣性承受著比她多的壓力，妳總愛歪向我，我得支撐著妳們。我遠看起來沒我的雙胞筆直，妳有些在意，發現我總是累，於是在我身上噴的塗的抹的都加倍，使勁推揉。我與我的雙胞，可是比妳那對小巧雙手，力量整整大過三倍。妳不知道吧？
他說，女生的腿在光線下會反光。妳害羞低頭看自己的腿，我和雙胞得意竊笑，呵呵。我想想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說的？喔，是妳和他剛開始約會，妳穿上及膝的洋裝和一雙淺跟的駝色皮鞋，你們走了半個台北，第一次。累了還賴著不回家，穿梭巷弄街道各色路燈灑遍你們，他還是不敢牽妳的手，離妳一步遠，最後他會想著這場約會，最熟悉的畫面成了我們。雙胞小聲問我，酸嗎？姊。我說，痛了也要忍著啊，妹子。人家在約會手都還沒牽著呢，我們要給他打打氣。城市燈火沒有月光只有微弱路燈，我們還反著光呢。那晚回去妳真的給我們泡了個熱水澡，果真沒讓我失望。
雙胞問我，姐，妳喜歡運動的時候嗎？我反問，怎不喜歡呢？靜下來多無聊，一個地方待不久，能讓我們動來動去，再好好犒賞，何樂而不為。
「那，那個味道叫什麼？」雙胞傻乎乎問。
我說，「什麼什麼？」
「每次運動完噴在我們身上的那個？」
「水還是油？」
「都有一個味道，說不上來。」
「雷公根，是吧？」
「對。我們離“天然”太遠，“自然”都需要適應一下。」
「所以妳喜歡跑步、跳繩、還是重訓？」
「都好啊，喜歡我們兩個能平均用力的。」
「沒關係，我在右邊就是要cover妳。」
有一種說法，說我們是人體的第二顆心臟，有七十％的血液集中在下半身。我們要做一對有力的幫浦。她雙手握拳，突出的指關節順著地心引力向下滑動。雙胞說，原來不能小看這比我們小三倍的手勁，舒服舒服啊。她輕輕把腳掌勾起，左右交換，我們體內的深層肌肉被伸展開來，我舒服地輕輕呼吸。昨天爬了一座山，她抱怨小腿痠痛。他說，用錯力了，小腿過勞了喔。喝，終於有人懂我們了妹子！我說。我們打氣打對了，有人可是要爭氣了呢。雙胞傻愣愣，摸不著我在說什麼。我偷笑，還沒笑完，一隻溫熱大手貼近，虎口貼在我的外側，大拇指由上往下，一壓一放來回按撫著。雙胞噫噫啊啊，說不完一句話。他的手勁可以跟我們旗鼓相當啊，這才舒服舒服呢。
隨著雙胞的滿足感，我們漸漸進入睡眠邊緣的彌留狀態。
「姐，這雙手的他，好嗎？」
「我不知道啊，可能得先認識一下他的雙腿，打探一下。」
「他的手好溫柔的，啊～我好睏喔。」
「睡吧。」
「希望他能像我們一樣.....」
「一樣什麼？」
「為她做任何事，帶她去任何地方.....」
「希望嚕。」
「希望.....晚安。」
他雙手親撫她的臉頰，在她眼睛上放下一吻。
我聽見了別的囈語，想必，又是別的場景故事了。
photo by Lil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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