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公開密件，承認「現代藝術」是美國政府在冷戰時期對付蘇共的武器，我好奇從事現代藝術的活躍分子會怎樣回應。花半生自以為有價值的創作，到頭來發現是源自西方陣營的一個謊言，捏造其偉大以抵禦敵對意識形態的入侵……怎能教人不崩潰？
藝術家唯有死剩棚牙：「我覺得它有價值，它就有價值。」
美學永遠凌駕於真假值問題，正如你覺得街上很多人穿着很醜，但他們可能很滿意自己打扮。「美」是很個人喜好的事，不是人人都這麼認為嗎？但我要告訴你，這正是西方意識形態「荼毒」所生的結論。現代人挺崇拜這種相對主義思想，它應許我們有選擇的自由，但在蘇聯共產美學中，美是截然不同的觀念。美必須去除所有個人化的因素，彰顯普遍價值，這樣才可以放諸所有無產階級者皆準，屬於大家共享，而非一小撮人孤芳自賞。
在西方用現代藝術攻堅的時候，蘇聯亦積極清剿現代藝術，以繪畫為例，作品必須寫實，容不下抽象，多數主題為工人工作、農村慶典和城市日常，當然還有很多歌頌政治人物登場的畫面（尤其是列寧），任何超現實的意圖都逃不過宣傳部的法眼，大大局限畫家的創意。於是，碰不得的現代藝術在蘇聯畫家眼中便象徵自由、解放、自主，值得憧憬和嚮往，是西方社會引以為傲的東西。
然而，在已解放的西方國度裡，現代藝術卻令藝術步向萎靡，肆意超譯無處不在。以前衛自居的藝術家紛紛急於跨出現代，想成為下一個時代的創造者，抹去前人的痕跡，自立門戶，重新建立一套有代表性的新價值。可是，他們沒有成功，導致後現代思潮來臨。「後現代」就像人們想證明現代之後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名狀，就姑且以「後現代」稱呼它，隱瞞它的無謂。
後現代是甚麼？我看過很多資料，那些分析會令你愈看愈糊塗，故弄玄虛的部分極多，以致我最終相信它是一個集體的謊言，想總結一個時代的精神面貌，卻根本沒有甚麼值得高舉。今時今日，還有誰會提到後現代這個字眼？我們現在身處「後後現代」嗎？沒有，我們返回了現代，沒有人知道何去何從，藝術的行進打回原型，困在停滯階段。
CIA這一門武器就像七傷拳，它想證明現代藝術勝於蘇聯美學，偏偏現代人愈來愈喜歡蘇聯美學的衍生物，例如《LaLa Land》以及寫實畫作，更多的批判現代藝術之空泛與自圓其說。宏觀來說，藝術史由二戰前百花齊放到冷戰時被迫落入二元對立的格局，其實窒礙了價值創造。古有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今有西方思想獨尊現代藝術，共通點是維度歸於一元，減少了衝突與火花，最終文明就會失去爭鳴之美，人類就會倒退多於前進。
我又說了些沒有人會關心的話題，但我調轉請求你們，不要期望我寫出你們想看的東西，我唯一能做的是寫一些其他人都不太寫的東西，希望在這個步向一元的社會中，維繫向量的多樣。如果留言欄下有十萬個回應，但全部人都留言「卡卡卡」、「快啲睇」、「好似你」之類，這種反應熱烈又有何價值？我倒慶幸你們都是高雅的讀者，在我文章下的留言都言之有物，觀點多樣，不時為我帶來衝擊。這才是公共之美。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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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首本小說《地球另一端》序言書室有售，亦已接受網購，每本連郵費港幣$75，歡迎inbox洽訂。亦請期待下一本小說《捉姦》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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