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雄的小堤咖啡點了一杯咖啡，那位慈祥和藹的老闆婆婆問我：「味道還好嗎？」我條件反射地想回答：「還好！」但立即想起在台灣，「還好」就是不好，「還可以」就是勉強可以，「沒關係」好像就是不，立即把那句「還好」又吞回小腸裡。
說到台灣人的婉轉，倒讓我想起很多年前，跟一名日本朋友同遊巴基斯坦，當時找了一輛三輪機車，後面座位擠得不得了，我擔心朋友坐的位置不夠，便用我有限的日語問對方是否 okay。
是否 okay，這麼簡單的語句，在初級的教科書就有提到，是：いいですか，ii desu ka，直譯就是：「好嗎？」
怎料日本朋友一聽，居然再往外坐了一點，讓出更多空間給我！
我見他坐得更危險，立即又用日文問一次：「好嗎？」
你猜他做甚麼？他還是往車外再移動了屁股一下，越坐越危險！
到我第三次問，才知道原來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問他「好嗎」，等於是問他「（再讓出一點空間給我）好嗎」！
想起昨天晚上，跟「九記食糖水」的香港老闆喬聊天，他就說起剛開店時，問客人是否外帶，對方卻答：「還好，沒關係。」這麼委婉的答法，弄得本身直腸直肚的喬一頭霧水。
至於文首提到的小堤咖啡館老闆婆婆，她親切地問我：「味道還好嗎？」大概沒想到，這麼平淡的一個問題，弄得我思緒如此翻飛，我吞了吞口水，回答：「非常好啊！」
說起這家小堤咖啡館，沒有餐牌。進去的時候，老闆端上一條冰凍的毛巾給我擦手，問：
「要喝熱的還是冰的？」冰的。
「咖啡還是奶茶？」咖啡。
「濃一點還是淡一點？」濃一點。
「吃飯沒有？」沒有。
「吃個雞蛋？」好的。
「熟一點還是生一點？」生一點。
煎了兩個荷包蛋，老闆說：「你吃雞蛋時，先吃白色的，然後把蛋黃扒進去。」
我問：「怎麼爬啊？」
她說：「這麼扒。」
原來她說用叉子刺穿了蛋黃，蛋黃散落在盤子上，感覺很可惜，所以叫我先把蛋白吃完，然後端起盤子，直接把整個蛋黃扒進嘴巴裡，伴著甜甜的醬油，老闆說：「古早味！」旁邊一位女孩說：「我阿媽就是這樣弄。」
臨走前，她又問我覺得味道：「還好嗎？」
我二話不說就回答：「很好啊！」
她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問起我香港的事情。
我答：「政府不願妥協，我們也沒有辦法。」
老闆顯得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太多討論。我雖然不知道她對香港事情的看法，不過，我留意到，她的桌子上，放著一份印刷版的報紙，是《蘋果日報》。
照片：從高鐵上看台南的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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