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篇讓我感慨萬千,導致在2018地球最後的夜晚,自我回顧碎碎唸。
今年,分享了自己的房間、公司開了一間,就差卵子還沒凍它個一些些。
這篇【地球最後的夜晚】製片紀錄文,喚醒我若浪漫立業,會如何被生活抽鞭。
外人看起來導演天生才華洋溢、順風順水、風風光光的背面,也是有吃不完的鱉。但最珍貴的是在孤獨中依然堅持信念;萬念俱灰時貴人相助重新點燃火焰。
(我天!“堅持”跟“信念”這種字眼……?難道廢柴我臉書被盜用了?)
明知道人生就是一盒便當,不可能只吃雞腿啊。一吃到廉價的冷凍三色豆還是會白眼翻到天邊。喜歡的、討厭的都必須要一起買單。嘖!討M~
(狗屎運如我的人生的便當大概是一個500元那種等級了吧,真的不能再嫌再抱怨~)
無論如何還是必須再努力多一些。
今年,在庸庸碌碌迴旋打轉中,有些變動,其實也不知道是壞是好。
從來不求最好(也做不到啦),但願在所有的學習裡“樂來樂好”。
小船航向未知的大海,總會偶有顛簸,甚至遇到大風大浪迷失方向的時候。
沒立過大志大業的我,只想以“樂”為本,讓“樂”成為小船的錨。
音樂使我快樂;快樂的我使音樂好;我的音樂使人快樂。
真是看似簡單卻不容易的期許。(突然覺得雄心壯志…………3秒而已)
今年,離開了一些人,一些人離開了我,無論如何,依然滿心感謝。
更謝謝不知道哪來勇氣陪同上船的伙伴們,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其實誤上了一艘時時動念想退休的賊船。(大家都很有能力,就算翻船也不怕他們失業啦!<推卸責任!>)
還要謝謝【地球最後的夜晚】《墨綠的夜》,讓我更確定地球是圓的,一切是緣也是業,其實無需趕盡殺絕,即使地球只剩最後一夜;就算人生就要翻篇。
很可惜這部電影目前無法在台灣上片,但真的很喜歡畢贛,把潮濕又難耐的現實生活用鏡頭幻化得如此唯美,如夢似乎幻。
大概就是人生如夢吧。(粵語歌:人生如夢,夢裡不分西東~唱起來吧!)
無論甘苦總會醒來,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廢話這麼多,不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謝謝2018,
我們2019見!
#能好好看完本文跟轉貼文的人請容我給您一個吻
#不敢相信我竟然掏心掏肺跟你們說這些
#要去準備跨年表演了
#我愛你們
#再請多多指教
#新年快樂
#墨綠的夜 給您好眠一整夜
https://youtu.be/-wte_c_lpns
「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製片單佐龍說。
畢贛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
《地球最後的夜晚》的製片,在明天中國上映之前,寫了這篇文回憶這一年,地球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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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至暗時刻
三年前,北京朝陽大悅城的金鼎軒,我們第一次見面。那頓飯,沒有談太多電影。他搶著買單,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天的他,已經沒有錢請朋友吃飯了,但他需要錢做完一部電影。「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天才』」回到住處,我朝最親近的一個微信群裡丟了一條信息。我與畢贛,就這樣認識了。
開 局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昨晚的飯局興奮地給投資人娓娓道來。沒過半天,公司決定入資他剛完成初剪的電影,便是日後將要名揚業界的處女作《路邊野餐》。
他是個愛請朋友吃飯,其實又根本沒幾個錢的人,所以偶爾也問上帝借錢。我們帶著《路邊野餐》在瑞士盧卡諾影展做全球首映,他就帶上我天天往賭場跑,我不懂玩,就替他看管護照,手裏攥著現金,從那時起,就好像一個管錢的制片人。頒獎前夜,我們贏下好多瑞士法郎,光顧了當地最貴的牛排館子。隔天,他拿下了人生第一座國際大獎。三個月後,畢贛又以最年輕導演的姿勢,奪得第52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不到兩周,擒獲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最佳影片。
《路邊野餐》還沒上映,《地球最後的夜晚》就在一段梗概中徐徐展開。迫不及待地讀完畢贛發來的千字大綱,飛天遁地、自由生猛。2016年7月15日,《路邊野餐》公映。創下一個體面的藝術片票房成績,650萬。這年生日,我收到畢贛送我的禮物——地球儀檯燈。他說:「佐龍,這就算是我們地球項目的正式開端了。做這個項目需要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才會有自己的節奏。」一切似乎都撞上了中國電影最對的時間。平時根本不懂社交的我,找到了杭州工作時留下的唯一線索 —— 華策影視。透過朋友遞交了一份稚嫩的商業計劃書。不到一個月,華策決定戰略投資畢贛,我們給這家尚未出生的公司取名「蕩麥影業」,借自畢贛電影裏最為重要的一個地域空間,選址在上海。公司營業執照核發當天,恰逢《路邊野餐》國內下映。這更直接意味著,從今天起,一切責任都由「蕩麥」自負了。
項目開發過程一片坦途:哪怕身在上海,投資人還是紛至沓來;畢贛有了更穩定的劇本寫作環境,時而也去找文學顧問大春哥(張大春)過過招。我們先後去台北找到鴻其(李鴻其)和張姐(張艾嘉)面述最初的故事,去長白山探班覺哥(黃覺)定下「羅紘武」,最後又去香港當面邀約湯湯(湯唯)出演電影裏的「萬綺雯」,合作一一促成,疏無遺漏。
此刻的蕩麥就像意氣風發的少年。記得有天,一位老朋友來訪公司,他正面臨轉型,問起我來:「佐龍,做這個項目,你們有被人拒絕過嗎?」我回憶了半晌:「好像真的從未嘗過被拒的滋味。」
開機前一個月,我飛赴坎城,在那裡和歐洲最一流的國際銷售公司Wild Bunch簽下合約,隨後,《銀幕》(ScreenDaily)雜誌高調發布了《地球最後的夜晚》即將開機的新聞。然而,神壇並不為蕩麥,更不為畢贛而設。之後遭遇的一切,今天想來,如夢一場,也不禁感激那些即將排山倒海般襲來的「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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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機
2017年6月15日上午9點,凱里暴雨,開機儀式潦草收場。下午放晴,美術場景到最後都沒達到要求,但是協調好的開機時間已到。平時不甘妥協的畢贛,嘗試著硬拍下去,但最終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於是我們決定停機。
我們知道,做出的這個決定,將觸發一個多米諾式的災難系統,影響面廣闊而縱深,但沒想到會一直持續到今天。現在回想起來,作為製片人,預算設計不合理,製片籌備不充分,是最關鍵的問題。
停機一天直接經濟損失數十萬,兩個毫無工業經驗的導演和製片,瞬間被擊倒⋯⋯。我近乎狼狽地逃回上海,準備第一時間向投資人闡明戰況。深夜見到電影的主投方華策影業的傅斌星總,我磕絆顫巍地講完情況,她卻一直勸我吃小龍蝦。我又試著給其他幾家投資方電話通報,大家接到我的電話,都覺得我在開玩笑,怎麼可能開機第一天就停機呢。
回到劇組,一片肅殺。
為了盡快交出場景,我們不得不從外地調配和從本地招募近百名臨時工人,加班加點開工幹活,貴州山高路險,又遇上雨季,原材料運輸更是難上加難;平均年齡只有20多歲的導演組成員,被迫集體抵抗著毫無準備的壓力,他們每天陪著畢贛改劇本、覆景、會議,夜夜無眠;雪上加霜的是,中途我們還調換了一次製片主任。幾乎全部製片關聯部門,從現場製片到生活製片,再到場務、司機,甚至廚房,走得一個不剩。本就入不敷出的劇組,愈加人心惶惶。
製作預算開始滑向極不可知的方向。和畢贛商量後,我們給投資人們主動表態,先砍光蕩麥影業所有承製費,再砍光導演和製片人的全部片酬;又召集導演組開會,把大家本就極低的工資又砍掉一半;很多部門主創也都主動提出停機期間薪資減半。
一切,都看似正在裡入不可逆轉的漩渦中⋯⋯這些狀況,也都在一點點占據畢贛的心頭,侵蝕著他真正能夠用於創作的時間。有天,我跑去找已經一週沒有戲拍的鴻其(飾演白貓),小哥見我神情凝重,想用新學的幾招,試圖幫我鎮靜。
一條微信跳出來,是畢贛發來的:「我到盡頭了。」我問他:「你在哪裏?」他沒有回我。
告別鴻其,當我出現在導演組辦公室,剪輯師亞楠、導演助理孫濤等等,大家異常無助地圍坐一旁,空氣凝固起來。我跑去推開房門,他熟睡中。絕望地靠倒在客廳的沙發,我給作為監製的華策影業萬娟總打電話,遠在北京的她,也只能聽我們拼湊著分析戰報,掛掉電話,大家陷入了無法決策的深淵。
被吵醒的畢贛走出來,也坐到沙發上。我說:「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他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我也朝他喊:「那我去借錢,賣公司,好了吧!」我摔門而去。
走在淩晨兩三點鐘的凱里街頭,我開始懷疑,這還是《路邊野餐》裏的凱里嗎?我自責崩潰,又毫無應對之法,我很清楚,他最需要保護的東西,開始遭遇威脅,平日裡久不會憤怒的人,今夜,竟也對我咆哮起來。
幾天後,打起膽子,又去了一次導演組。一臉起床氣的畢贛,正縮在沙發上用iPad看電影。我感到一絲光明,還好,至少他還沒倒下。2017月7月10日,劇組終於艱難地覆工了。
我在劇組房間的床頭貼著一張「消場表」,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早上起來,可以用筆劃掉一場戲。然而這樣幸福的時刻,總是極少出現。一度有段時間,不僅沒消場,反而很多場還在不斷被加回來。進度永遠徘徊不前,確實令人無法忍受。經紀人不得不發飆:「麻煩你回去問問畢贛導演,他到底是在拍他的場景,還是在拍他的演員?!不如我們不演了,你們就拍拍那些景好了。」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經紀人們一一請到剪輯房來看看素材。當我和藝人統籌張文斌,膽戰心驚地陪伴「白貓」經紀人蕾姐(張蕾)閱讀完這些素材,她久未出聲,猶豫而又不得不擁抱起我們,「我終於知道你們這一群人,在這崩潰的一個月裡,都拍到了什麼。」
拍拍停停,凱里的雨季真正來臨,泥石流時常光顧。
8月中旬,我接到了演員方面發出的《敬告信》,被告知時間不多了,我們都不敢去告訴畢贛。原計劃9月殺青,然而此時,不僅長鏡頭遲遲未能進入籌備,連前半部分的戲,都才只拍了一半而已。創作的壓力和現實的崩塌,平行打擊著這位眾望所歸的導演。他和演員們一樣,都是連日摸黑出工的疲態,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已經拍不出好東西了,而劇組又像一台巨大的機器,無法停下。
他偷偷告訴剪輯師亞楠,好想立刻買張票一走了之,而另一邊的我們,仍然將他看作打不倒的天才少年,一味地認為,大家分頭安慰一下吧,安慰好了,他就能拍了。演員們的既定檔期走到了盡頭,隨著湯湯和覺哥的離組,劇組不得不再次宣布停機。演員們走了,不知道是否還會回來,以及何時才能回來。
長時間的消耗,連我們的主創也快沒有時間了。一個巨大的難題又一次擺到了決策小組面前,劇組是原地修整,還是就此解散?一個致命又無解的命題,選擇繼續,長鏡頭籌備工作一籌莫展,選擇解散,這部電影它真的還能重啟嗎?苦笑,決策小組以近似抓鱉的方式,鬼使神差般決定繼續拍下去。
9月的香港,迎來了八號風球,飛機沖上去都要被打下來。我和萬總飛赴香港,求見張姐,希望她能在10月份再給我們幾天拍攝長鏡頭。在香港半島酒店大堂,張姐嚴厲地教訓了我倆:「萬娟,還有佐龍,不是我不幫你們、不幫畢贛,但請你們記住,地球不是永遠圍繞你們轉的。我把整個9月份挪出來給你們,你們浪費了,今天我不能因為你們,而去擠占我允諾給別人的時間,這是不公正的。」我不敢看張姐,悶頭吃東西,萬總還在努力地解釋著。快結束,張姐開口:「10月份,我只有兩場演出之間的4天休息時間。」我們連連點頭,我望向萬總,淚水已經在她眼眶打轉。
已經幾夜沒睡的我倆,害怕回到劇組,在等待颱風退去的片刻安寧裡,拖著疲憊的身體,在香港街頭亂逛。有些恍惚,前一天還在凱里恐懼地面臨無解的決策。我對萬總說:「好想狠狠睡一覺,醒來,我們電影就殺青了。」低頭看手機,來自莊姐(張姐的合作夥伴)的消息:「老實說,我其實很不想你們來見她,她身體太累了,但我根本就知道,她最後一定會答應你們的,我希望你們真的保護好她,好嗎?」少頃,她又寫來:
「難得逃來香港就當放空,好好休息。」
10月,第一次長鏡頭的實拍,由於籌備時間太過匆忙,每一條都失敗了。只有最後一條,大家憑著必勝的信念苦撐,算是勉強走了下來。然而「殺青」那一刻,大家都面無表情,沒人敢高興一下,張姐對著我們默默嘀咕:「都拍完了,還一個個都悶悶不樂的。」放棄個人假期又挪開檔期的湯湯,在劇組過完了今年的生日。為了好歹有個交待,我們硬逼著設計做了一款海報,取名「忽然殺青」。
殺青宴那夜,大家去KTV唱歌,從來不會唱歌的畢贛,和萬總抱頭痛哭,借著酒勁的他哭出聲來:「你們都看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天才,我現在連一部電影都拍不完。」眾人不語,唯有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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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 啟
劇組解散後,誰都不知道,這是臨時解散,還是再也沒有了。離開劇組那天,我跑上樓去找剪輯師亞楠,想看看最後拍到的那條長鏡頭是什麼模樣,就好像明知道是個畸形兒,你偏要看看它是否依舊動人。
回到上海,我搭地鐵跑到外灘,用盡全身力氣透了一口氣,我快忘了上海是什麼樣了。我給畢贛發去微信:「所幸,公司還活著。要重拍嗎?」他沒有回我,我更不敢追問。我只能向他太太打聽情況,小雲回覆我,畢贛回家以後語言表達能力都變得很差,經常一句簡單的話都沒法說清楚。
執行製片往公司搬回兩個大鐵箱,我打開,摔出一摞財務報表,數字從0001編到了3080,有點晃神,大概人生花錢最多的一個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回到上海的日子裡,我在朋友的幫助下,開始服用舍曲林片,一種用來抵抗憂鬱症的常規藥物。每到深夜,總要與黑暗和深淵做起無窮無盡的鬥爭。而我,也並不知道,尚潛伏在凱里的他們,是否安好。那一段時間,我頻繁出現在萬總家中,我們把劇組的賬目,翻來倒去算了幾遍,沒有可能了,真的沒可能了,除非放棄長鏡頭的3D轉製,但畢贛一定不會答應。
一次次拍攝失敗,很難再向演員們開口要時間了。“假殺青”過去一個多月,很怕當面溝通的我,硬著頭皮給湯湯經紀人章哥寫了封長郵件,起名〈蕩麥陳情表〉,鼓足勇氣落筆哭諫,盼望再度湊齊所有演員。
實際情況是,湯湯進了下一個電視劇組,1000多場戲,90%都是她的,整個組600個工作人員,明年9月份之前,不會有任何時間了;覺哥幾乎把他2017年整年的時間都托付給了地球劇組,現在也不得不去一個電視劇組上班,經紀人陳思為了幫我們協調時間,一次次近乎「冒犯」地奔走在公司領導和對方劇組之間;更要命的是,攝影指導董勁松和美術指導劉強,也接到下一個電影劇組的通知,需要馬上進組。沒有資金、沒有演員、沒有主創。電影從夏天開機,拍過了秋天,熬來了初冬。
我們跑來北京,直面投資人。結束一天工作的傅總,陪著畢贛商量對策直至天明,她允諾去想辦法爭取演員能回來,資金上也讓畢贛別太擔心,先安心籌備。與此同時,我隨身藏著一份60分鐘的素材集錦,分頭拿去給經紀人們、各家投資方們,一次次地放片、解釋、承諾、央求。
正處谷底,我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來自出品方之一太合娛樂,那頭說:「錢總特別理解你們所有的困難,我們不僅認可超支,而且還要雙倍認繳地球的投資。」接完這個電話,我幾乎從床上滾落,激動地通知畢贛;另一個電話來自出品方亭東影業的聯合制片人張冠仁,「韓寒說他同樣作為一個新導演,特別理解畢贛在拍攝第一部真正意義長片時,面臨的壓力和處境,我們一定會支持到底的。」
甚至我們電影的男主角黃覺,還自己出面為畢贛尋找資金,他的兩位老友張歆藝袁弘夫婦,二話沒說,認下了電影的部分投資,很快把投資款一次性打到了劇組賬戶;黃曉明與經紀人郭亭婷,更是在劇組最困難的時候,將支持我們的現金連夜打到劇組。在兩位監製萬總和沈總的努力下,又吸引到多家行業公司和基金的進入,希望幫我們共度難關。
籌備間隙,畢贛去台北參加金馬新導演論壇。我們知道張姐就在台北,但不敢去見她,傍晚,我忽然接到金馬工作人員的電話,那頭急促地講:「佐龍,你快帶畢贛過來,張姐在等你們。」
見到張姐,她就問畢贛:「沒拍成吧?打算怎麼辦呢?」停頓了一會,她說:「我1月有時間。」原本已經打算妥協的畢贛回應:「張姐,不然我把劇本改改,你也不要那麼辛苦地跑來跑去了。」張姐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畢贛,怎麼連你也開始不堅定了。」這一句話改變了畢贛的狀態。
我們透過法國制片人查爾斯,把《少女離家記》(Mustang)的攝影指導David請到貴州,擔任第二次長鏡頭重啟的攝影指導;在經紀人陳思的力促下,也硬把覺哥從電視劇組給協調了出來;還剩湯湯了,怎麼辦,束手無策。如果她從電視劇組離開,整組人都要停工,這個損失,恐怕比我們組還要大更多。
我每隔一天就會進山看看籌備情況。每次進山,都能見到場務組的小胖,他極少言語,不是在守山洞口,就是在守山腰的路障,長鏡頭一開機,整個山谷都要封死,小胖哥總是服從安排,通宵達旦地值守崗位,聽野風呼嘯。到了冬天,貴州最怕遇到凍雨天氣,連空氣都是凝固的,進山的公路一度無法使用,稍不留神,車子就會栽下山谷;那段時間,又遇到南方暴雪,重新租賃的攝影和燈光器材在運來貴州的路上被大雪給堵住了,嚴重影響了技術測試的進度。
製片主任黃魚大叔每天見到我,都追在後面重覆地說:「領導,我負責任地建議啊,你和監製們商量下,趕緊叫停吧,現在停,還能節約下點錢來,我們完全沒有拍成功的條件啊,現在不停,就再也沒有補拍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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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青
畢贛的長鏡頭劇本終於定稿,劇本扉頁赫然寫著〈編劇:先驅者10號〉。劇本改了,就連廚房幫工的阿姨都被導演組選中,要在長鏡頭中演唱《墨綠的夜》。
就在我們計劃開機前的兩天,湯湯的時間終於在經紀人和對方劇組的支持下,被近乎不可能地協調了下來,她進組了!天降奇蹟的是,連貴州的天氣都返暖整整三度,凍雨天氣驟然消失,山河天地都被動容,長鏡頭拍攝的天氣條件具備了!張姐到達丹寨的當天,連酒店都沒進去,就跑到了現場排練。
經過多次排練,我們將整條長鏡頭的拍攝時間,嚴格控制到60分鐘左右。如若一條失敗,需要重啟拍攝,算上技術準備、體力恢覆和道具覆原,至少還需要2個小時,因而從入夜拍至黎明,一天最多只有三條機會,而這三條裡,其實只有黎明的那條,才是畢贛內心最最想要的。
畢贛來到演員化妝室,張姐帶頭表態:「導演,拍啊,今晚我們拍它三條好不好?」畢贛說:「怕你們身體吃不消」,張姐再答:「我沒問題,我們來這就是來給你拍戲的。」一旁的湯湯也昂然點頭,覺哥更是早就豁出一切了。倒數第二天的三條拍攝,盡數失敗了,是的,全部失敗。熟悉的肅殺氣氛,立刻縈繞回我們身邊,如惡魔纏身。我們只得在四面漏風的露台上,徹夜地等待,祈求神跡出現。
最後一天,湯湯經紀人章哥直接把行李拉到了現場,按照默認的契約,他們將再給我們最後一個通宵的時間,如若再拍不成,我們就必須毫發未損地將湯湯護送回電視劇組,從此再無覆拍的機會,借來的時間,到了歸還的時刻。
入夜時分,第一條開機,再次失敗。絕望。
製片組在漏風的露台上,擺上了一台70吋大電視,大家像看直播一樣一條條過素材,尋找每一個問題點,似乎一切都在逼近勝利,但機會就只剩黎明前的一點點了。在冷風中坐立不安的我們,不知道等了多久多久,終於遠方傳來「保住一條」的信號,所有人都在放肆地吶喊、歡呼、宣泄,終於,保住一條!我和萬總互相擁抱安慰!最後一條,也是畢贛以及大家心目中,最希望達成的,還剩最後一次機會的,珍貴的黎明條。
三位攝影師在三個地點等待接力,從山洞出來,穿過山路,跟隨男主角下索道,繞過台球廳,航拍飛天,降落,此時,多次排練的馬匹受到驚嚇,失去控制,將蘋果灑落一地,而攝影師則平穩應對,記錄下上帝的恩賜,接著來到劉老師和黃老師合作創造的爛漫的舞台廣場,旋轉房子的機關順利開啟,羅紘武與萬綺雯在短暫的夜晚擁吻,鏡頭遊移到煙花,再一擡頭,天將將亮,完美的黎明條。
執行導演在那高呼,我們殺青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殺青了!
像夢一場,怎敢相信。我看了看手機,記錄下心碎的時刻,2018年2月9日清晨7點。
終於殺青的湯湯,卻久久不肯離去,她徘徊在羅紘武和萬綺雯剛剛度過短暫夜晚的「旋轉房間」裏,泣不成聲。而經紀人章哥,則拖著通宵了幾夜的疲憊,爬到制高點,想為劇組記錄下此刻永恒的長鏡頭場景。在眾人的勸慰下,湯湯才搭上車,去往機場搭機返回下一個劇組。臨走前,他小聲對畢贛講:「導演,其實,我已經問劇組多請了兩天假,假如今天還是沒成功的話,我會一直陪你們,直到完成。」
一路歡歌回到劇組駐地,廚房阿姨問我明天幾點出工,我說殺青了,都下班吧,阿姨說:「真的嗎?我連過年用的食材了都買好啦,我以為就要這樣拍下去了。」
製片組用最後僅剩的一點經費,給劇組辦了一場體面的終極殺青宴。推杯換盞間,我見到平時寡言的場務小胖居然酒醉,他壯起膽子,跑來和畢贛擁抱告別,畢贛就說:「我希望拍下部戲的時候,你還能來幫我們。」
離組那天,恰逢小年夜,我和大家擠在一輛金杯車坐去高鐵站,司機師傅開得飛快,大家終於沒能在劇組過這個年。同車的場務小哥很是健談,到站,我問他接下去幹嘛,他滿懷期待地說,過完年要去一個電視劇組幹活,那邊比這個組賺錢多了,我又問他哪年的,他說96年的。道別的時候,他送我進站,隨口問起:「哥,那你在劇組是做什麼的呀?」我一時語塞,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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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 城
故事寫到這裏,看似所有的至暗時刻都被我們一一破解。3月初,我們一致決定趕坎城選片。做完這個決定,巨大的壓力又被重新導向畢贛,他需要最晚在3月底拿出一個能過關的版本,用於坎城選片委員會看片。
那段時間,沒人敢去問進度怎麼樣,直到有幾天淩晨,我總在睡夢中被循環的音樂驚醒——後來才知那是林強為我們電影所做的配樂 —— 那時我便知道,每夜孤坐客廳的他,開動了⋯⋯他總算交上作業,4月1日淩晨,大家擠在一間小影廳裡試片,那是我們第一次聽見它的心跳,放映結束,猛一轉頭,我的同事們早已個個淚流滿面。
凌晨5點,我揣上剛剛制作完成還帶著機器溫熱的硬盤,踏上了法航班機。接下去的半個月,我獨自帶著還沒有完成配音、也沒有3D效果的初剪,在巴黎度過了緊張顛簸的送片時間,苦苦等待一個結果。傍晚,我走在巴黎老舊的地鐵站裡,不由地開始飆淚,心想整個團隊傾盡所有,命都不要,誓死完成了這部作品,今天我把它送到了可能會最早懂它的地方,我真的不想空手而歸,我想給大家一個交待。
出了地鐵站,我看到北京給我發來的微信:「佐龍,明天回來吧,去不去坎城,不重要。」
第二天,2018年4月12日巴黎時間11點,坎城新聞發布會,影展總監福茂宣布《地球最後的夜晚》入選第71屆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使命完成,返身回國。決定接受「電影節之王」的邀約,並非易事,這將是一個承諾。我們需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一個最佳的剪輯版本,還要完成一系列龐雜的技術工作⋯⋯畢贛和一眾後期制作主創,幾乎整整三周不眠不休,接力工作。
5月8日坎城開幕當天,我們還沒交上片。畢贛還要和我們一起去和投資方開宣發會,車上,我抱怨趕不上坎城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他把累積了太久的憤怒宣泄而出:「煩煩煩,你有什麼好煩的,我現在連電影都剪不出來!你還想怎麼樣!」
我忍住同樣的憤懣,看向窗外,手機提醒收到新郵件,焦慮地順手點開:「他媽的坎城都要罵娘了!請你們立刻馬上完成這部電影,安全護送到坎城!”」法國合作方把我臭罵了一頓。如果我們趕不上,這將是一次嚴重的事故,而我更清楚的是,過不了他自己這一關,電影是萬萬送不出去的。所有人的命運,他變成了唯一的解鈴人。
後期工作走到最後第二步,大家已經精疲力竭。畢贛和調色師唐強在工作棚裏劇烈地爭執起來,他希望唐強能休息一會繼續工作,不要無效勞動,唐強暴怒,「我哪還有時間休息!我再休息,你們就都別想帶拷貝去坎城了!」「那我就不去了,我不要去什麼的他媽的坎城,我需要你拿出最好的質量來!」熟悉的咆哮聲再起。
為了將隨時有可能輸出完成的拷貝以最快速度送至坎城,我們縝密地制定了一個代號為「葫蘆娃」的方案,每隔兩到三個小時左右,將一名工作人員送上去往法國的飛機,把所有人的出行時間平均分布到最後的兩天時間內。
5月12日傍晚,第一顆放映拷貝送達坎城,正要送往電影節的路上,我卻被通知,這顆拷貝製作失誤,無法使用。終極崩潰。
5月14日下午2點,畢贛終於自己帶著重新輸出的第二顆拷貝,昏昏沈沈地抵達尼斯機場;5月15日淩晨2點,大家前往德布西廳進行技術測試,QC通過。
上午11點,《地球最後的夜晚》在坎城舉行媒體場首映。放映結束,我回到公寓房間,看到孫濤正在吃力地用谷歌翻譯拼命地刷著推特,忽然,他瘋了似的吶喊起來:「炸了!炸了!地球炸了!牛逼,龍總,你看,他們說我們導演牛逼!」下午3點,畢贛和他的演員們,一一踏上坎城紅毯,《地球最後的夜晚》舉行全球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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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我單獨約他出來吃了一頓飯。我看到他因為壓力而爬滿整臉的毛囊炎,還有幾周沒有處理的頭發,他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一個已然被掏空的畢贛。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地對我講話:「佐龍,你知道嗎?從頭到尾,如果連我都不再決絕了,還有理由讓你們和我一起站到最後嗎?」頃刻間,我為我所有的懦弱和徘徊,找到了最終的解釋。當下的我們,就好像剛認識那會,他繼續講著,我仍然聽著。
這一年,過的太難。其實,我早就準備好放棄了。好在,他還是以最危險的方式完成了這部電影。明天,它就要上映了,這篇回憶,寄給這三年。
單佐龍 寫於201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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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贛 #地球最後的夜晚 #墨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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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被你增幅
文字|李屏瑤
攝影|汪正翔
採訪當日,行政院正風風火火舉辦振興三倍券記者會,訪客們在大門外魚貫而入,查驗身份,測量體溫,通過後會得到一張圓形的黃色小貼紙。
唐鳳準時從現場返回政委辦公室。長方形空間一目瞭然,進門是沙發區,最內是辦公桌,右側是一面書櫃牆,連結貌似衣櫃的小門,零星擺設著幾盆受贈的蘭花。訪談正式開始前,她詢問,能否給她五分鐘換件衣服?當然好。下一個動作,她打開衣櫃門,側身鑽了進去。
從訪客角度看來,衣櫃窄小,該如何在逼仄的空間伸展?
偶有細微的聲響傳來,再過片刻,唐鳳走出櫃體。問門後有什麼?唐鳳帶點捉狹答:「納尼亞。」門後沒有獅子或女巫,是政委專屬的密室。而唐鳳其人,的確像是來自奇幻世界,一再提供嶄新的概念與解方。
早慧的孩子放不太進傳統教育的固定方格,遭受霸凌,轉學數次。在家人的支持下,唐鳳14歲便在家自學,16歲與朋友創辦首個開源軟體商業公司。1998年發起Pugs專案,將Perl語言帶領至新境界。擔任過蘋果公司顧問,也是世界著名的公民黑客,預計在33歲退休,卻轉了一個更入世的彎。
2016年,35歲的唐鳳出任中華民國行政院政務委員,是台灣第一位數位政委、第一位跨性別閣員。
因為武漢肺炎(COVID-19)防疫戰,唐鳳帶領科技人才開發口罩地圖,跨部門溝通合作,在三天內讓口罩實名制從1.0跨到2.0,建立多元服務管道。專業能力與個人魅力再次引發關注,國內外的知名度大增,日本媒體將她譽為「台灣天才IT大臣」,美國研究季刊《外交政策》選入「世界百大天才頭腦」。
唐鳳講話語速極快,如同急板,以穩定的節拍推進。語速再快,也很難追趕上她的思緒,心智總是跑得很前面。像是整場童年,8歲孩子試著在困境中求生。
幸好有喜歡閱讀的父母,父親每次領薪水就會買一大堆書,家中藏書豐富。她在小學二年級下學期休息,花了半年讀書,看皮亞傑、發展心理學跟兒童心理學,嘗試瞭解「霸凌」的結構性成因。
「因為他們的自信心是建立在一些很薄弱的東西上,例如『我是班上第二名,我沒有自信心,第一名轉學轉走了我就變成第一名,我就很有自信心』。我當時覺得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但是如果一個人從小就是被『相互比較』定義自信的話,很容易有『把你趕走、我就變第一名』的這種虛幻的感覺。當然還有很多比較、壓力,可能家長的成就焦慮等等也加諸在他的身上。」唐鳳說明,「一旦瞭解之後,就不會有一種很像被霸凌的感覺。我就跟他們追求的不一樣。我在國中的時候,段考還是去,即使校長說不用去。我去就都交白卷,這個是很明確的社會訊號。就是對跟你爭奪排名沒有興趣,大概是這樣子。所以這樣就解決了,沒有人霸凌。」
穿越雜訊,漸次理解真相,除了獨自的掙扎,背後也有眾人之力。
家人的支持,善解的中學校長,都替他創造不同於傳統體制的發展空間,不強制她上學,只要交報告。在科展拿了第一名,獲得保送建中的資格,家人與校長都理解她不繼續升學的決定。她跟建中資訊社的人交了朋友,每天在線上聊天,朋友說他即使入學,也會一天到晚請公假出去,不會有什麼差別。等於在同儕的支持下,做出另類的選擇。
「並不是吃紅色藥丸之類的。」唐鳳笑說,「並不是我多麼了不起,而是有支持的社群可以在無痛的情況下,進入吃了紅藥丸的世界。沒有Morpheus或者是Trinity的話,也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拔線,拔了可能就淹死了。」《駭客任務》中,Neo覺察真實之前,身上有數個與母體相連的連結器,其中一個在後頸。唐鳳的後頸同一部位,有個如同電源鍵的刺青,多數時間都被長髮蓋住,開關由她自行掌握。
以自身經驗去觀察教育現場,她建議家長要多從小孩的角度思考。任何年紀都是要適性揚才,自發互動共好。有些念技術高中、普通高中的孩子可能想立刻學以致用,往往被家人要求先去唸大學,反而扼殺了對學問的好奇心。
「你隨便看一個2、3歲的小孩,對世界都非常有興趣。還沒有內在動機的時候,你用外部動機強加他,來做行為轉變,就抵銷掉內在動機,這個是最核心的。」唐鳳說,「「我會建議這兩、三年,不管是創業、就業、島內移民去當志工都隨便,當gap year,等到他真的20歲的時候,如果當時想要回到大學,就帶著學習動機回去,不要push他一定要升學。你不扼殺就會維持。」
身為中華民國史上第一位跨性別閣員,她在性別欄填了「無」,黨籍也是「無」。若遇到無此選項的表格,她會在格子裡寫「無」。
「他們要你打勾,你可以不用打勾。因為空格長這樣子,對不對?你還是可以寫『無』。」若遇到不選擇便無法繼續下去的網頁,仍舊有解,唐鳳教學,「你要開文件物件模型編輯器,按右鍵,然後按『檢測元素』,按了之後就可以去改他的值。」
她來,她見,她編輯。凡唐鳳經過之處,選項都會變成她希望的樣貌。
「經常做這一件事。當時我要入境某個國家,一定要我選某個國籍,國籍也沒有別的選項,就是『Taiwan (Province of China)』,不然就得選『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等於只給兩個選項。我就是開網頁檢閱器,就改成『Taiwan (Republic of Citizens)』,然後我就送出,入海關就刷e-visa,海關有看到『Taiwan (Republic of Citizens)』。因為條碼掃得過,就過了。」她說,「其實網站的原理是後台給你一大堆資料,不一定要用任何特定的方法顯示。你在手機上看到跟桌面上看到的本來就不一樣,很像給你一些蓋板廣告,有些人會裝一些程式拿掉。好比看FB的時候我有用插件把整面牆拿掉,那都是你的自由,但是不需要改後端的程式。」
唐鳳展示iPad上的臉書介面,左右邊欄是模糊的馬賽克,中間的動態牆是消失的。只有來自阿得勒的一句話:“True freedom is impossible without a mind made free by discipline.”(除非你運用紀律,讓你的心靈自由,不然無法達到真實的自由。)
「因為沒有非預期的東西,你不會一直滑。滑也不會有東西,就是錦句跟你對看,不會臉書成癮,如果想要進入這個世界的話,只要裝一個News Feed Eradicator,就是我的FB樣子。如果不太喜歡阿德勒,可以改別的引用。」她說,「想要看朋友,就有點像用搜尋引擎那樣。或是我工作25分鐘,休息5分鐘的時候,稍微看一下大家最近怎麼樣關心我,或是我關心的一些關鍵字,有一個瀏覽器的頁籤,可以看看大家的批評指教,快速回一下,但是一天不會超過15分鐘。如果有動態牆,你看到的是不預期,就會一直觸發多巴胺迴路。把這邊拿掉之後,要抽身是很容易的事。」
她的家裡有wifi,可是目前沒有在使用。回到家就關閉可能的刺激來源,手機也調到靜音,家中使用的3C是Nokia 8110,即Neo復刻版香蕉機。可以傳簡訊,玩貪食蛇,開太複雜的網頁會當機,光是捲動介面到最底下,就要按個50秒。
「主要是因為我現在的狀況比較特別,我在處理的題目,大家都有非常建設性的想法,所以只要一出現在網路上,大家就會很願意給我一些意見。這些意見又是有公共利益,不回也不對,所以我回了,那個人就被『增幅』,很高興,就會呼朋引伴,會有一大堆的意見。所以,如果下班的時候還有任何讓我可以登入的設備,這個循環就不會停。而且如果他講的真的很有道理,我也沒有辦法控制不去想它。最好的方法是,我晚上7點下班,什麼都看不到。回家縱然有Nokia 8110,但是沒有登入帳號,一般圍觀的鄉民看得到的東西,我才看得到。」唐鳳說,「也不是說抵抗這個誘惑,而是生活方式的選擇。就像Donald Knuth說的,你可以on the top of things,最新的發展隨時都可以看到,或者at the bottom of things,去追根究柢把一個思路走通。這兩個就算都是我的興趣,也不可能都是我做,所以一天要有一半的時間做這個,一半的時間做那個。」
現階段的生活沒有空看電影、沒有空玩遊戲,她會看影評或是劇本,無法實時交換,就縮時娛樂。沒有時間玩的動物森友會,她跟故宮建議,不如把國寶放進去?故宮採用此建議,她非常高興。不是玩家,卻以另一種形式參與了遊戲。
唐鳳多半不在行政院上班,主要的工作空間在社會創新實驗中心。中心位在空軍總司令基地部舊址,提供展演場館、不同主題的實驗平台、共創工作空間、民眾參與區域等。因為大眾對唐鳳的熟悉與關注度增加,常常工作到一半,會有人敲玻璃窗。她一回頭,就會迎上民眾已經準備好的手機鏡頭。最近她已經請同事協助加裝窗簾。肉身的部分會被敲玻璃,數位則會有四面八方的來訊,她擬定好清晰的策略:將自己視為二創的素材。一開始就把CC授權講清楚,全面開放取用,就不需要回覆各種詢問,將實體與數位都拉出適當的屏障。
作息規律,晚上七點必定離開辦公空間,每日睡眠八小時。如果遇到複雜的問題,例如之前從口罩1.0升級到2.0的過程,她會加班,轉而睡九個小時。若需要睡到十個小時,那必定是最複雜的狀況。
網路傳說,唐鳳醒來的時候會有開機的音樂?她秒答:沒有啦!
但在每日結束之前,她習慣清空。回完所有e-mail,今日事今日畢,全部收束。睡前沒有關機音樂,醒來也沒有開機音樂,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每天都是一次reset。如此習慣,來此曾經被下達的時限。因為先天的心臟問題,對於未來的時間她聽過一些估算,例如活不過4歲,活不過12歲。
「我從小都是有一種明天不知是否能醒來的狀況,所以每天有一個收束的感覺是很重要的。不管明天是否起得來,我覺得今天都要好好地過。」她說,「你睡醒來的時候,腦裡才是未來,才不會被過去所捆綁,所謂『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精神。所謂理想的未來是在當下、現在,如果可以把某部分的未來帶來,我就今天把它帶來。而我今天如果沒有辦法帶來的話,也不會去冀望於明天。」
拍攝進行的某瞬間,投影機無預警滅了,旁邊的眾人起鬨說是腦波攻擊。唐鳳笑回:「其實我只是個快取。」快取也好,母體也罷,肉身有限,而思想無垠。在人類有限的時間裡,唐鳳高速運轉,繼續趨近未來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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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抽空受訪的唐鳳政委、已被增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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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 新活水 七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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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e:「美國科技四巨頭都發布財報,財報整體看起來,科技股今年表現很強勢,其實還是有其基本面支撐的」
Amazon公布第二季財報,由於疫情帶動線上購物和雲端需求,營收獲利輕鬆超越預期,不僅營收實現40%年增率,獲利更創下新高。
營收報889.1億美元,年增40%,優於Refinitiv預期的815.6億美元
稀釋後EPS報10.30美元,遠高於Refinitiv預期的1.46美元
營業利益報58億美元,優於2019年同期的31億美元
淨利報52億美元,遠優2019年同期的26億美元
營運現金流報512億美元,年增42%
自由現金流報319億美元,優於2019年同期250億美元
AWS報108.1億美元,年增29%,低於Refinitiv估計的109.5億美元。與第一季的33%年增率相比有所放緩
北美銷售額554.4億美元,2019年同期為386.5億美元
國際銷售額226.7億美元,2019年同期為163.7億美元
訂閱服務60.2億美元,年增29%,其他部門(廣告業務為主)報42.2億美元,年增41%
Amazon執行長Jeff Bezos指出,這是相當不尋常的一季,我對我們全球員工相當自豪與感激,公司一如預期地在第二季的防疫成本上耗費超過40億美元,以確保員工安全,並在需求強勁期間完成訂單交貨,Bezos曾在今年第一季的財報聲明中宣布,第二季獲利將全數用於防疫上,然而Q2電商平台銷售額激增,反而讓Amazon第二季利潤創下歷史新高,達到52億美元。
財務長Brian Olsavsky表示,消費者需求不斷攀升,這情形在Prime會員上更明顯。Amazon第二季的消費者需求出現驚人變化,因為疫情封鎖令許多消費者湧入平台採購消費品和雜貨,儘管這些商品對公司來說並不是「超高利潤」的產品,與年底的感恩節與聖誕節購物旺季比起來,往年Amazon第二季銷售額相對地疲軟,而目前Amazon已動用到2021年才需要的配送中心能力,來滿足過多的訂單需求,但他表示到Q3、Q4時可能無法支應,「我們已經盡全力應對挑戰」。
Amazon計畫在第三季斥資數10億美元於防疫相關成本中,且公司證實,今年的Prime Day優惠促銷活動將於第四季進行,確切日期尚未提供,但第三方賣家已被通知要將10月5日空下來作為潛在時間表,第二季的日常雜貨雜貨銷售較2019年同期成長三倍,為此Amazon將其配送能力提高160%以上,在全國各地新增取貨地點,更在過去幾個月雇用約17.5萬名員工,Q2的第三方銷售較2019年同期成長52%,超過Amazon第一方銷售的年增率48%的成長。
Amazon過去一年來的營運現金流成長42%,達到512億美元,相比2019年同期為360億美元;過去一年來自由現金流年增27%,增加至319億美元,相比2019年同期為250億美元。
Apple會計年度第3季財報,營收年增11%至597億美元,締造歷年Q3歷史紀錄,每個部門和各地區營收都有所成長,反映防疫封鎖期間強勁的居家辦公和遠端學習需求,Apple並宣布分拆股票,1股拆成4股,8月底生效,考量到疫情的不確定性,Apple周四依然未提供財測;財務長Luca Maestri則表示,預料秋季iPhone供應將延遲幾個禮拜,比往年晚幾個禮拜,這或許代表市場高度矚目的iPhone12得等到10月而非9月亮相。Apple往年都在9月發表新手機,但中國武漢肺炎打亂時間表,也提高商務旅行難度。
財報稀釋後EPS:年增18%至每股2.58美元vs Refinitiv預期的2.04美元
營收:597億美元vs Refinitiv預期的522.5億美元
iPhone營收:年增1.66%至264.18億美元vs Refinitiv預期的223.7億美元
Mac營收:年增21.6%至70.79億美元
iPad營收:年增31%至65.82億美元
可穿戴設備、家用設備和配件營收(含AirPods、AppleWatch):年增16.7%至64.5億美元
服務營收(含iCloud、AppleMusic):年增14.8%至131.56億美元vs Refinitiv預期的131.8億美元
Apple上季營收年增11%至567億美元,是Apple歷年Q3最佳成績,輕鬆超越分析師預測522.5億美元;稀釋後每股獲利2.58美元,年增18%。Q3往往是Apple全年較疲軟的一季,6月為止一季正是疫情肆虐、多國實施防疫封鎖措施期間,Apple許多門市也被迫關係,但依然有許多人為了保持和親友或同事間的聯繫,添購Apple產品或使用Apple服務。
Apple主要產品線營收都比2019年同期成長,Apple營收在4月遭遇打擊,不過5月和6月開始回升,因為4月推出的平價手機iPhone SE表現強勁,這或許和美國等地的經濟刺激措施陸續到位有關,表現低迷一段時間的iPad和Mac在上季銷售也攀升,反映遠距辦公和遠距學習熱潮,Apple已經提前實現內部目標:服務部門年營收500億美元,宣布提前六個月實現目標,讓服務部門營收增為2016年度的兩倍。
各地區營收表現
美洲:270.18億美元(2019年同期250.56億美元)
歐洲:141.73億美元(2019年同期119.25億美元)
大中華:年增2%至93.29億美元(2019年同期91.57億美元)
日本:49.66億美元(2019年同期40.82億美元)
亞太其餘地區:41.99億美元(2019年同期35.89億美元)
截至6月底,Apple手中持有1938.2億美元現金,金額高於Q2。
Google母公司Alphabet第二季財報獲利優於預期,但營收卻創公司史上首次下滑,反映中國武漢肺炎讓經濟成長放緩,廣告商撤回支出,財務長表示,搜尋營收在第二季尾回升,但不確定此趨勢能否持續。
稀釋後EPS:10.13美元(non-GAAP)vs8.21美元(Refinitiv調查)
營收:年減2%至383億美元vs.373.7億美元(Refinitiv調查)
純益:69.6億美元
YouTube廣告營收:38.1億美元vs.37.8億美元(StreetAccount估計)
Google Cloud營收:30.1億美元vs.30.6億美元,(StreetAccount估計)
流量獲取成本(TAC):66.9億美元vs66.7億美元(StreetAccount估計)
財務長Ruth Porat表示,第二季末消費者返回使用更多「商業性質」搜索查詢,廣告商也開始提高他們的搜尋支出,所以第二季搜尋營收與2019年同期打平,然而,她警告,這些趨勢很難衡量是否會持續下去,由於全球宏觀環境明顯不確定,現在就衡量近期趨勢的持續性還太早了,由於中國武漢肺炎大流行以及廣告市場整體趨於成熟,Alphabet已將自家行銷支出砍半,且下半年凍結招聘。當時Alphabet執行長Sundar Pichai表示,今年剩餘日子在應對中國武漢肺炎危機下,將針對招聘項目撤回某些投資。
第二季其他營收細項
其他營收:自2019年同期的40.8億美元成長至51.2億美元。(此項目含Pixel一類的硬體以及雲端產品)
其他賭注**:自2019年同期的1.62億美元萎縮至1.48億美元。(此項目含Google以外的子公司,如自動駕駛車公司Waymo、生命科學公司Verily)
**「其他賭注」部門第一季營業虧損11.1億美元
Alphabet第二季新增約4000名新員工,全職員工達127498人(不含約聘人員)。Porat表示,公司將持續降低人力的年率成長,Google還面臨司法部和50名總檢察長對Google公司的搜尋和Android業務進行反壟斷調查,調查最終導向法律訴訟,且涉及Google的搜尋產品到數位廣告市場等,執行長Sundar Pichai表示,審查還會再持續一段時日,公司將會『適應』,Alphabet董事會已授權執行最高280億美元C類股票庫藏股計畫。
Facebook公布第2季財報,營收超越分析師預測區間高標,扭轉今年稍早疫情導致廣告收入大幅下滑的頹勢,Facebook表示,即便遭遇廣告商抵制,7月前三周的廣告營收仍維持和第2季相同成長率,且第3季營收預估成長10%,即使經濟成長減速,Facebook財報顯示廣告商仍願意在第2季提高預算,一改原本觀望的姿態。
Q1財報關鍵數據vs.分析師預期
EPS:1.80美元vs.1.39美元(Refinitiv調查)
營收:187億美元vs.174億美元(Refinitiv調查)
每日活躍用戶數(DAU):17.9億人vs17億人(FactSet調查)
每月活躍用戶數(MAU):27億人vs26億人(FactSet調查)
每位用戶營收均值(ARPU):7.05美元vs.6.76美元(FactSet調查)
Facebook表示,31.4億人每個月至少使用一款Facebook產品,例如Instagram和WhatsApp。為此Facebook持續擴增人力,如今一共雇用52534名員工,年增32%,研究機構Emarketer認為Instagram是Facebook亮麗財報最大功臣,是幫助Facebook度過疫情衝擊的重要角色,Facebook並未揭露Instagram業績,Facebook預期第3季營收成長約10%,優於分析師所估的7.9%。Facebook表示,最新看法已經把經濟波動、廣告商抵制、法規監管納入考量。
Facebook預料未來營運面臨更高挑戰性,例如新制定的「加州消費者隱私法」意味著法規監管趨於嚴格,而且蘋果(AAPL-US)iOS14作業系統將限制各種app追蹤用戶,也將打擊這項過去讓Facebook得以針對不同用戶投放廣告的重要媒介,本季另一個挑戰是來自廣告商的抵制。包括Verizon(VZ-US)、可口可樂(KO-US)在內的廣告商從7月起陸續暫緩在Facebook投放廣告,表達對Facebook處置有害內容和假訊息的不滿。
儘管如此,由於Facebook仍是觸及廣大用戶的平台,加上防疫封鎖期間使用量攀升,顯然讓這家社群龍頭在經濟低迷時期,擁有比同業更強的韌性。Facebook表示,7月前三個禮拜的營收維持在和第2季相同的成長率,這已經把廣告商暫緩支出的因素考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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