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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拿小寧
氣象人 ◎楊智傑
那人首先是黑色的
一具安靜的，發著光的安那其屍體
他堅毅的愛人引領我
來到戰場
旗幟敞開如垂危者，大政府的天色
無數幻影嗜咬、分裂著我們
我安逸的血肉感到疏離
寒冷，害怕。我已不再屬於這裡了
我已不再屬於這裡了
音樂與詩歌隱遁的節慶
在暴雨和車隊間，我甚至無法聽見
除了我琴房除濕機之外
一切運轉的聲音
——氣若游絲。我來到他身旁
像一個失憶僕人。將眾鳥驅走
便在湖邊呆坐
拔起兩株幸運草，揣摩種種戰爭的含意……
但我親愛的安那其
你眼睛的墳地，不再有強光射向四野
這是春天
雨水在積水中餵養自己
這就是你不願背對的命運嗎？現在
你的身體只是一場
飢餓的革命者，飽食的餐宴了
自然的聽證，自然死亡
然後是索求與供養
平靜地，移動，廢棄監獄一般
在冬夜的島上自由移動
這麼孤獨的走法
你也無須再為我的長髮而悲傷
現在，我已經為你帶來故鄉的衣服了
當警車燈光襲向擁擠的廣場
每一具失神的肉體，相對於愛
相對時代
都顯得不再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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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智傑
1985年生，曾獲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優秀青年詩人獎、國藝會創作及出版補助等。紀實報導類作品曾獲卓越新聞獎、紀實文學獎首獎、鍾肇政文學獎。2011有詩集《深深》。
（摘自《小寧》作者簡介：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154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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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鋼筆人賞析
楊智傑《小寧》是一本奇特的詩集。
其不斷喚著「小寧」或「阿俊」的手法令人想起羅智成的《寶寶之書》或其他前輩詩人。但相較於前輩們，楊智傑試圖埋入許多政治與歷史的密碼於文中，以抒情筆調托出，等待我們挖掘。這首〈#氣象員〉自然也不例外。
文中的 #安那其（anarchy，無政府之意）一詞提示我們，這首詩所講的絕非一般的氣象播報員。在1960-70年代，美國曾有個極左組織名為「地下氣象組織」（Weather Underground Organization，常被當時大眾俗稱為氣象員〔weatherman〕），
其名稱來自於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巴布狄倫（Bob Dylan）的〈地下鄉愁藍調〉（Subterranean Homesick Blues）的一句歌詞：
「你不需要氣象員也知道風向哪裡吹。」
You don't need a weatherman to know which way the wind blows.
美國歷經五零年代麥卡錫主義的壓抑後，六零年代像是所有的壓抑一次爆發，黑人平權運動、反越戰、反資本主義運動等，地下氣象員也是從事這些政治運動的其中一員。他們認為越戰是資本主義推動，打擊左翼的越南共產黨，而這件事情是罪惡的。他們要把 #美國帶往戰爭狀態，讓那些安於美國本土的中產階級知道自身的罪惡，最後的目標是 #推翻美國政府，建立無階級的共產世界。為此，他們製造許多公共場合的爆炸事件。
當我們知道這背景後，重讀這首詩便有了意義。「音樂與詩歌」可以對應巴布狄倫的詞曲；「安那其」、「戰爭」、「革命者」在背後指的，都是這種要讓這世界變成理想世界的巨大革命。
然而要注意的是，此時此刻，#我們所見的已經只是這些安那其的屍體了。
這首詩以我們當下這時代的眼睛，回望那些過去這些肩負理想、甚至以極端手段執行社會運動的前行者。我們早已不屬於那時代，革命的激情、強光在當代都已經熄滅，我們屬於平靜如監獄的冬夜的島嶼，虛無佔據了當代。而那些過去因為安那其而受傷的肉體們，相對來說反而真實。
這是對於我們當代的感慨。而以詩來表達這樣對當代虛無的感慨，正可與內文互相呼應：
「我已不再屬於這裡了
音樂與詩歌隱遁的節慶
在暴雨和車隊間，我甚至無法聽見
除了我琴房除濕機之外
一切運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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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編：婧萓
圖片來源：寶瓶文化出版社
博客來《小寧》：https://reurl.cc/E4nj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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