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
小時候我比較調皮,愛在放學的時候跑去書城看看漫畫書,有時逃課的時候沒事做也會第一時間奔向書城。那時它還不叫文華書城,衹是一間不大的文華書店。
由於當時去的次數太多了,幾乎把書店裡的《老夫子》《龍珠》《神兵玄奇》等漫畫都看遍了,書店裡的店員們都認識我,雖然我一直只看不買,但店員們并沒有因此趕走我。
上了中學後,漫畫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開始轉向文字類的小說。恰好當時我特別沉迷於金田一系列,讓我對推理小說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剛好文華書店擴張成為了文華書城,店裡入了一大批推理小說,福爾摩斯系列,阿加莎系列,綾辻行人的館系列,以及島田莊司系列,這些書開拓了我對推理世界的認識,知道什麼是本格跟變格,知道什麼是敘述性詭計跟暴風雪山莊。而我那時候也有些零用錢了,我把每個月節省的錢拿來買推理小說,一本又一本,偶爾也會買名著,比如《包法利夫人》《基督山伯爵》《麥田裡的守望者》,這些名著也恰好不沉悶,閱讀起來也很有趣。
然而真正啟蒙我的文學閱讀興趣的,是村上春樹。第一次在文華書城看到村上的書是那本鼎鼎大名的《挪威的森林》,當時心裡納悶伍佰的歌怎麼還有人把它寫成書了。當時中二的我特別喜歡王家衛,聽說村上是文學界的王家衛,便立即買了一本回去,那本剛好是村上的處女作《且聽風吟》。看完後刷新了我對文學的認識,沒想到還有人可以這樣寫小說啊,文字居然能這樣搭配。然後便瘋狂地買著他的書,還模仿他的文筆寫了幾篇粗糙的文章,多年後看了他的《1Q84》(施小煒翻譯),才明白我之所以喜歡的那種風格,林少華的翻譯真的功不可沒。
後來也逐漸認識余華,錢鐘書,王小波,劉震雲等著名作家,但這時互聯網的世界已經來臨,我的閱讀習慣不再是翻開書本,而是拿著手機在被窩裡看著電子書。
去書城的習慣也由經常去,變成偶爾進去看兩眼。因為文華書城是珠海數一數二的書店,我總會懷著一絲僥倖心安理得地網上購書或看電子書。這二十多年來,它一直停留在拱北的最中央,在最繁忙的位置成為無數人的精神家園。
所以,今天當我看到它即將停業的消息時,我是愕然的。這樣一個標誌性的地方即將成為回憶,這讓人措手不及,因為我一直認為它永遠會在那裡的。我低估了時代的變化,當互聯網取代書籍成為大眾的娛樂需求時,書店的大廈註定要一點點地傾斜,直到有一天崩塌。更別說,還有電子書跟網絡購書的衝擊,實體書店在大眾眼中的價值只會越來越低,何況文華書城還是一家民營企業。
人生最殘酷的,就是要不斷去適應習以為常的美好突然間離去。
我很清楚,我對書城離去的傷感很快就會被某一部電影或者某個搞笑短片輕易地磨滅了。但我相信在某一天,我會懷念那時躲在書店看漫畫的年華,懷念一本本看過的書,懷念那個熱愛閱讀的自己。
今天書城為了清理大量的書籍,全場6.8折。我買了好多書,有些書可能我幾年都不會翻,但書的價值就在於,你終有一天會需要它。
在書城裡,有許多顧客紛紛在卡片寫上對書城的懷念,我看到這些留言也感觸良多,也忍不住留下一段我想對書城說的話。
「感謝你及時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有緣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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