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的跑步哲學](人生很鳥)
近日與一位突然奮發向上的閨蜜見面。
去年,她突然辭了原本做的爽爽的公務員工作,毅然決然跑去考了五、六、七、八張證照,瘋狂面試國內外各家投顧銀行,立志當理專。
我這位閨蜜大概是我人生中認識少數比我更狗屎運的人。
她不像我是老母比較傳統 ,全力在背後幫我搶頭香養小鬼。她媽更屌,直接在基因序列裡內建她的邏輯處理能力,所以她從小到大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考到全校第一。
考高中時其實分數可以上北一女,但她嫌棄小綠綠沒有男人(難怪我們會是好朋友),硬是降格選了師大附中,國中校長還帶著禮盒親自登門拜訪,拜託她為了學校的升學率能高一個百分比改填北一女,但她不要就是不要,相當有主見的一位奇女子。
她在公務員時期,待的是一個涼到深處無怨尤的單位,為避免民怨,我在此就不公布是什麼單位了。
反正據她形容,她就是每天準時上班,有事就坐在外面處理一下,要處理的也不是什麼需要用到微積分還開根號的那種大事,完全是小七店員舉手之勞的那種等級,還不用搬貨進貨排貨,沒事就可以躲回裡面,直接把門上鎖,在裡面睡到下班,打卡回家。
她大概發奮努力半年就考上了理想的銀行的理專。
但其實我們一票朋友都非常意外,她為什麼突然要那麼上進?
尤其她又有個穩定交往一百年的工程師弟弟男友非常想娶她,一個女人一生有一份每天讓妳上班睡覺、下班尿尿,還永遠不會被裁員的工作,加上年下男友經濟實力穩定,家裡有車有房,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也絕對可以過得舒心,為什麼要在三十歲這年,突然那麼拼命?
我和她以前是賣煙的同事。
講好聽一點是品牌大使,講直白一點,就是煙促。就是大家可以在夜店酒吧偶爾遇到幾個濃妝妹子穿著緊身露肚制服,後面跟一個背著大旅行袋穿polo衫的男子,人稱督導,穿梭在人潮擁擠中,一間間包廂詢問有沒有人要買菸的那種打工。
看到這裡,大家應該可以推想出其實她也是個長相秀麗的女子,媽媽完全基因工程師,給她排出一個又正又會唸書的基因序列,我以後要是懷孕,絕對要花大錢請她媽幫我的肚子作法。
我們倆會變好朋友,除了因為我們都超級熱愛男人以外,還因為我們都是頂著名校光環卻完全不想做正經事,只想靠外表在外走跳賺錢的膚淺女子。
好學校的人在外打工大多是當當家教,我們卻是賣煙賣酒。而且因為她比我還漂亮許多,台灣基因卻有混血臉蛋,皮膚白皙、身材高挑,要腿有腿、要奶有奶,所以她還曾被挖掘當過飯局妹,偶爾陪陪政商名流吃飯,勾勾小手、吃吃大餐,也不用被灌酒,三個小時的行情價大概就一萬台幣左右。
我非常羨慕(兒時到底有多偏差),所以一直拜託她看在好友一場的份上,引薦我也去當飯局妹。
結果她做一個月就不做了,而且也沒幫我介紹,原因不是她被什麼老闆侵犯傷害到幼小的心靈,憤而厭世,反之,她相處過的老闆們個個都很喜歡她,也是翩翩君子,從不對她動手動腳。
她不做也不幫我介紹的原因,是她覺得錢太好賺哈哈哈哈哈。
她說她一個禮拜去吃個三次飯就賺一個剛出社會大學生一個月的薪水,還不用被扣稅,實拿現金,這樣的生活再過下去,她會變成完成沒有生活能力也無力思考的白痴,這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我說:「幹,那我呢?妳想思考可是妳姐妹我只想當腦殘啊!」
她說:「我這是在為妳好,那種生活會讓人頹廢,不過也罷。」
所以我這位閨蜜就做一個月賺了十幾萬就徹底脫離飯局界,而我則因為沒她正所以從沒有機會,就這樣一路平凡被逼著自己發憤圖強,腦子好累,還賺不到她當初的一半。
閨蜜是一個非常沈迷於網路電玩的人,雖然立志不做飯局妹,卻還是立志長大以後可以做一份非常閒、非常穩定、不用看人臉色、不用太用力就能維持生活基本水平,讓她一輩子可以每晚上線組隊打怪就好的工作。
所以她大四就開始準備考公務員,也因為她的神秘的基因排列,她也是才準備兩、三個月,就以前三名考上理想的涼缺,開始過起她夢寐以求的魯蛇人生。
在此為感念我對她無限的嫉妒及敬意,我們尊稱她一聲大魯妹。
大魯妹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男友、人正又聰明,基本可以直接自殺因為此生無憾了。
但上天又給了她一道關卡,就是「結婚」。
大魯妹爽爽頹唐了幾年,也到了周遭的人趕結婚像趕投胎一樣的年紀,大魯妹的男友明明年紀比她還小四歲,卻也動了這個凡心,想急急跳入愛情的墳墓裡。
但她這麼任性自在的魯中之魯,自然是不會想要受到婚姻的束縛,尤其男友又是家中獨子,再怎麼不濟她都要生一個小孩交代。
「我才不要生小孩,這麼麻煩的事情,又痛又累還要負責他一生。我男友又沒有有錢到我可以把小孩生了就不用照顧的境界,我可能還要繼續上班養家賺錢,我為什麼要為了滿足他家人的期望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大魯妹說。
再者,大魯妹還有相當不堪的家庭問題,就算男友家人都對她很好,她結婚以後,總不能要對方連她的原生家庭一起負責。
與此同時,我正在為了戀愛而煩惱。
雖然沒有男友,但我喜歡的男人不喜歡我,喜歡我的男人我也不喜歡,我想結婚生子,可以為了養小孩繼續奉獻我的時間精力在我其實沒有那麼喜歡的工作上,我趕投胎卻比趕結婚容易,我的人生沒有目標重心,沒有大魯妹那種打電玩打到可以暴斃而亡在電腦前的遠大理想,我想要的全都不屬於我自己。
可是大魯妹擁有我想要的一切,而且看似得來不費吹灰之力,應該說她好像連吹都沒吹,我們的人生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不知見面聊了幾次,在漆黑的夜空下相互抱怨著彼此的人生,有時會說到哭泣,有時會因為感念還有彼此的陪伴相視而笑。
我們擁有最珍貴也最脆弱的友情,要嘛一起擺爛、要嘛一起提當年勇,反正沒什麼壓力,在這個人面前可以完全軟弱做自己,重點是妳知道對方絕對不會比妳更強,所以很安心。
有一天,大魯妹突然跟我說,她分手了。
她哭得死去活來,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真正的好,但這一分也就回不去了。
我在安慰她的同時,還很沒良心地說她真傻,何必那麼有道德感,我們什麼蠢事沒幹過,先佔著茅坑不拉屎有什麼關係,反正男友也還很愛她啊,女人都到了這個年紀了,再不找個男人安生嫁了,青春年華逝去,怕是機會要越來越少,孩子的事情可以再琢磨,先有了婚姻之實才重要吧。
「我不能這樣對他,也不能這樣對我自己,我終於發現我的問題是什麼,就是我永遠都不想付出,卻想要別人為我付出讓我過最輕鬆的人生。可是,」大魯妹頓了一頓:「要讓別人為了我付出而委屈自己,才是最痛苦最不輕鬆的事。我想通了,我想要過自己替自己負責的人生,如果我自己很有能力,賺很多錢,有誰可以指使我要我怎麼做?」
然後,大魯妹開始準備考理財專員。
然後,大魯妹乾脆辭去了她極涼的工作,逼自己沒有退路。
在她最終主管面試這天,考官問她:「我們這個工作的壓力很大,看妳之前的工作經歷,都是在公家機關,想必沒什麼壓力,妳年紀又比其他應試者還大,妳覺得妳有辦法勝任這個工作嗎?」
光聽到她的問題,我都替她頭皮發麻,好像考官此刻就坐在我面前,問著我:「我們這個工作的壓力很大,看妳之前的工作經歷,就只當過空姐,想必沒什麼壓力,妳年紀又比其他應試者還大,妳覺得妳有辦法勝任這個工作嗎?」一樣。
大魯妹捋了捋落在前額的頭髮,聲音平穩,少了從前我們穿梭在夜店靠著青春肉體招攬男人目光,喊著「買菸嗎?買菸嗎?」的嗲氣,多了幾分素淨的自信與正氣,緩緩道:「我覺得抗壓性和一個人對目標的執著度有深切的關係,我的目標很清楚,我很想在這個行業闖出一片天,而且正因為我比其他應試者的年紀還大,之前的工作經驗還完全沒有實質幫助,所以我更沒有後路,我只能更努力向前。我想,這反而是我的優勢,不是劣勢。」
結束最終面試後,剛剛面試她的主管單獨請她到另一間辦公室坐坐。
不是問她晚上有沒有空、一個小時多少錢、能不能陪喝酒。
而是告訴她:「魯小姐,妳剛剛面試的表現非常優異,我想我們很快就可以在公司見面了。」
然後,大魯妹考上了,在她三十歲這一年。
在大魯妹痛定思痛,決定改頭換面的這段期間,我們還是有聯絡,但是聯繫的頻率較從前比起來少了許多。
除了因為她忙著準備考試面試以外,我也因為真的沒有男友很閒還可以失戀,沒有資格想要找什麼新秘、什麼婚紗、什麼婚宴場地、什麼婚禮攝影,而被迫重新定調自己的人生。
如果別人覺得我該有的我都沒有、如果有人可以捨棄別人覺得他該有的,我到底可以有什麼?
然後,我開始看書思考。
然後,我開始把每個假日都拿來寫作。
在我不小心寫了一篇爆文以後,有一天,我的粉絲頁收到一封私訊。
不是粉絲來信說好喜歡我的文章、不是有感情問題要我這個戀愛之魯幫忙解答、不是問我業配一篇價碼多少。
而是問我:「我是某某出版社的編輯,請問可以幫妳出書嗎?」
近日我和大魯妹見了面,她已經開始在外商銀行上班當起理專,我也初步和出版社洽談過,基本上只要我拼命寫,不怕苦不怕難不怕被退稿,約莫一年後我的著作就可以問世了哈哈哈哈(超級久遠)。
然後,我們又有了新的煩惱。
原來,和她同一批進公司的兩個同事,一個已經在其他銀行做過理專,算是被挖角過來;一個是從這間銀行的內勤轉任,即使與客戶的應對進退跟她一樣需要更多訓練 ,但至少文書資訊的處理不用重頭來過,而且兩個同事的年紀都比她小上三歲。
大魯妹之前沈迷在2D世界太久,一回歸現實世界,就來到競爭如此激烈的金融業,還處處不如人,讓原先不論是美貌還是成績都在人均之上的她,挫折感非常強烈。
我則是被出版社告誡,現代的讀者都是網路的重度使用者,只要能在網路上找得到東西,基本賣不出去,要我完全寫新的文章。在我寫書的同時,也不能忘了我在網路上的粉絲們,因此還要寫文章維持互動率,完全逼死我。
然後你覺得出了書我就發大財了嗎?
沒有。
版稅這種東西,是我聽過全天下最廉價的薪水,能在烏干達養活自己,在台灣就是想買一碗泡麵,只能選最陽春,肉塊跟螞蟻一樣小,卻遠不及螞蟻多的那種。滿X大餐、一O讚都買不起,除非你們每個人都以大樂透上看十億的姿態,包牌我的書。
原本我還滿懷期待想說啊呀終於要出書可以兩手一攤辭職不幹了,結果編輯姊姊們卻說:「這世上能靠賣書不愁吃穿的,大概只有JK羅琳,勸妳還是繼續上班吧。」
命運之神超級無敵北爛,簡直要把我們倆往死裡整。可是我們說完了煩惱,低落了幾秒,我們卻不再抱怨了。
因為,終於,我們做著的,是我們真心誠意想做的事,不是俗世的價值逼著我們該完成的事。
每天都有椎心的痛苦在明天等著我們,可是我們卻從沒有這麼爽過,是一種翻牆打架抽煙,被教官抓到叫去訓導處面壁思過,看著彼此掛彩的臉,還能笑著說:「你怎麼被揍得這麼慘呀」的那種快樂。
晚餐過後,我和大魯妹手勾手共撐一把小傘,散步行至一零一捷運站,大魯妹家就在附近,她只是貪戀著和我多聊一會兒才陪我走這一段。
「妳現在是不是有跑步的習慣啊?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這麼熱中於跑步。」大魯妹突然問。
「算是一種以形補形吧。」我道:「據我自己觀察,會去跑步的人大部分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跑步,像我純粹就是失戀太閒了想說跑步好像蠻屌的,流完汗就不會流淚了,才開始跑的。」
因為我們都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裡、該往哪裡走,我們都很迷惘,別人要我們做的事,我們不見得想做,我們想做的事又離我們過於遙遠。其實只要上天垂憐,能給我一條道路,我拼死也會去盡力完成,但我連入口都找不到,該怎麼辦?
如果我有腳,我能動,我有一個身體、一條爛命,有人說跑步很好,我就去跑跑看吧。
在這個過程裡面也絕對曾有無限悔恨,馬的老娘放假好好的不在家睡覺,清晨四點起床在那邊跑一個搭公車至少要半小時的距離幹嘛?每跑一步我就是罵自己一次,可是腳卻停不下來,心裡也倔強的想向自己證明什麼。
而且跑完了這幾公里,我還是跑不贏林義傑無法參加撒哈拉沙漠超馬,可是我跑贏了心裡那個軟弱的自己。
我曾經找不到方向該往哪去,但跑完了才發現,其實條條大路通羅馬,距離多遠,跑就對了,沒有google map只是藉口而已。
然後,就產生了這麼多個然後。
沒有什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想當理專就是上人力銀行丟履歷開始準備考試面試、想當作家就是買台筆電每個假日到咖啡廳報到發功。
上個月剛好跟與和某台灣戲劇小天王傳緋聞的學妹飛到。
在工作時我剛好背對學姐學妹處理客人要的東西,與此同時,我不小心聽到學姐對另一位學妹說:「妳不知道她很紅嗎?」
我心裡暗爽偷笑想說唉呀沒想到我個人的名氣已經大到有人要在背後議論紛紛我了,等等轉過去我絕對要好好答謝粉絲熱愛推薦,以劉德華為榜樣親切微笑,握手拍照。
結果我才堆起笑容要轉過頭去,學姐又說:「她就是跟小天王傳緋聞的那個啊,新聞報很大妳居然不知道!」
聽到此,我不禁虎軀一震,差點抖落一滴男兒淚。
我每個假日如此艱辛在寫作,卻及不上與小天王傳個緋聞來得廣為人知。
我準備好客人要的東西以後,先給客人送到座位上去。待我回到廚房,學姐還拉著我八卦:「妳知道我們這趟有小天王的緋聞對象嗎?」
「我知道啊,」我笑著回答,早已將心酸混血吞下:「我覺得她很美,小天王會喜歡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我跟大魯妹早就走到捷運站了,但和她還依依不捨地多講了這個小天王的故事。
這一夜,小雨,微涼。
台北一零一聳立在跟前,像劍一般擋去夢想的模樣。
「等我出了書,成為華文世界第一作家以後,我賺的所有錢都拿來讓妳幫我投資。」我豪氣道,吐出一口比山還高的氣傲。
「等妳出了書,我也變成一個很厲害的理專了,我一定會幫助妳賺更多錢,也讓自己賺很多錢。」大魯妹學我,氣焰更高。
我們兩個三十歲的瘋女人這麼對彼此承諾著,像少女時去夜店在舞池裡當著彼此的眼睛,防止對方被醜男從背後熊抱。
賣煙的小女孩點起夢想,不為死在雪地上,而是為了明天的風光燦爛。這世上悲傷的故事何其多,是因為我們從來都不動起來,光在一邊發抖當然會死啊。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走一步,旅程就開始了。
PS:附圖為兒時當煙促的宣傳照,媽呀重新再看從前的模樣,才發現,嗯,我真的不適合當飯局妹哈哈哈哈哈,老闆們會拿酒潑我。
鳥 哲 包廂 在 張哲生 Facebook 八卦
2020年7月22日上午11時,臺北市中正區衡陽路46號,正在慶祝50週年的大三元酒樓。(張哲生 攝)
下面是《鏡週刊》 於2018年4月12日刊出的大三元酒樓老闆邱靜惠專訪:
撰文/王筱君
海鮮粵菜起家的大三元酒樓,創立於1970年,創辦人吳蘇英治軍嚴謹,員工私下稱她為「慈禧太后」,與吳家么子吳朝政青梅竹馬的邱靜惠,未過門就來幫忙。因母親溺愛、吳朝政玩心重,餐廳不得不傳媳,邱靜惠力拚撐家,夫妻漸行漸遠,也錯過陪伴孩子成長,為彌補親子關係,她砸億元力挺兒女事業。
70歲生日前夕收到摘星大禮,各方恭賀聲不斷,熱鬧喧囂散去,女強人略顯落寞地說:「我始終沒收到他(先生)的祝福⋯⋯」米其林的美麗與哀愁,點滴在心頭。
米其林公布得獎名單後,大三元酒樓始終門庭若市,店外大紅壁報紙以偌大書法字寫上「本餐廳榮獲米其林一星」,各方送上的賀喜花籃排滿整個大廳,櫃台3支訂位電話一通接一通、幾乎沒停過,等待排入包廂的訂位單厚厚一大疊,不習慣提早訂位的老顧客,頂著飢餓、耐著性子等待第二輪翻桌機會。
今年70歲的大三元酒樓董事長邱靜惠一身珠寶華服,踩著高跟鞋盡顯雍容華貴,她笑容滿面地穿梭在各包廂,逐一詢問:「董仔,今天的菜口味還行嗎?」不少客人主動要求合照,所到之處,如巨星般掀起一陣騷動。
大三元酒樓以海鮮粵菜起家,有上湯龍蝦、麒麟貴妃魚等大菜,亦有融合台式風味的海鮮焗木瓜、鮮茄大生鮑等新粵菜料理,還有現做百元平價港點。曾接待馬英九、呂秀蓮等正副元首,中外名人王貞治、貴乃花、林青霞、成龍、翁倩玉都曾是座上賓,老店風光一時。
近年受金融商圈重心東移,加上景氣因素,老店漸失昔日風華。直到摘星消息一出,老客人紛紛回籠、新客人不斷湧入,邱靜惠笑稱:「有好一段時間,大夥沒這麼士氣振奮了!」
大三元酒樓是邱靜惠已過世的婆婆吳蘇英於1970年所創,吳蘇英靠經營朝發西服店致富,在衡陽路上擁有連棟房產,因先生早逝,獨自拉拔3子1女長大,長子吳坤地早年在餐廳現址經營龍香川菜,進而和歌仔戲演員楊麗花結緣,後因老屋重建翻修,吳蘇英才斥資近千萬元催生大三元。
吳、邱二家比鄰而居,邱靜惠和吳家么子吳朝政從小是青梅竹馬,銘傳統會系一畢業,還未過門就被準婆婆相中到餐廳幫忙管帳。
邱靜惠細數回憶:「台灣當時只有一家紅寶石酒樓,婆婆在乾女兒楊麗花引薦下,到香港大三元酒家挖了好多位廚房與點心部師傅。」開幕日楊麗花親自剪綵,戲迷、客人塞爆衡陽路,點心還來不及擺上桌就被搶光,盛況空前。
當時,許多銀行總行設在衡陽路,加上鄰近中山堂、總統府等政府機關,不乏達官商賈前來用餐,大三元酒樓搏得「金融餐廳」稱號,還曾多次於國民大會期間,受邀至陽明山國際飯店辦外燴。
為營造高水準,吳蘇英透過友人牽線,聘請當年大阪博覽會台灣館禮賓接待員擔任餐廳服務生,虔誠信佛的她,會先到頂樓佛堂擲筊,得搏到3個聖筊才聘用。
吳蘇英愛漂亮,總以合身旗袍示人,指甲修得細長、擦上金蔥指甲油,對媳婦也一樣要求,「頭髮,瀏海要夾好,她若覺得我穿得不夠漂亮,馬上叫我上樓換套衣服。」邱靜惠笑說,26歲嫁進吳家就再也沒看過電影,同學來餐廳吃飯,想約她空班時到附近喝咖啡,婆婆總以「阿惠很忙,妳們先去」回絕。
強悍幹練的吳蘇英凡事以餐廳為重,邱靜惠記得,結婚時為把晚餐訂席留給客人,選在中午宴客,「我結婚當天,婆婆原本要我們晚上去端盤子,是親戚提醒不要喜衝喜才作罷。」見員工動作不夠利索,吳蘇英的罵聲可從櫃檯傳到廚房,晚年基於安全考量,員工會幫忙攙扶,大家私底下都稱她「慈禧太后」。
吳蘇英對媳婦格外嚴格,邱靜惠嘆口氣說:「有時候在樓上被罵哭了,下樓還是要笑咪咪面對客人。」因其他兒女多在美國經營家族旅館事業,多數時候只有邱靜惠夫婦陪伴婆婆。吳蘇英常在半夜急敲兒媳房門,邱靜惠最後索性不關房門,還被友人虧:「沒關門就生3個,關門還得了!」
邱靜惠不曾忤逆婆婆,懷孕3胎都是做到生產前一刻,「懷大兒子快生時,有次急著幫客人結帳,從3樓摔到2樓,鼻青臉腫,婆婆急忙找醫師來家裡安胎。」
吳蘇英表達對媳婦的關心是每日早晚各燉1碗高麗參湯,盯著她喝下肚,也把所有珠寶指名相贈,且逢人就誇「阮這媳婦最乖!」至今,邱靜惠仍佩戴婆婆送的翡翠墜子。
邱靜惠3個孩子出生後,滿月就託娘家照顧,她隨即投入餐廳工作,有時禁不住思念,趁打烊偷跑回娘家探視,一旦被婆婆發現,總換來一頓「囡仔有人顧就好,生意卡要緊」的責備,孩子的童年成長她幾乎不曾參與,親子關係疏離。
問她餐廳為何傳媳不傳子?邱靜惠強顏歡笑稱:「客人說我先生名字取太好,吳朝政就是皇帝毋須主持朝政…」見我不死心,她才長嘆一口氣說:「有時先生想來幫忙,都被媽媽以『囝仔來幹嘛?緊走!緊走』趕跑,但他大我1歲,哪裡還是囝仔?」
吳朝政因不敢頂撞母親,曾搥牆發洩怒氣,有次直接把手腕骨搥斷,送台大醫院急診,也因無法在餐廳幫忙,邱靜惠無暇陪伴,夫妻倆漸行漸遠,已分居30年。
在婆婆堅持下,邱靜惠早年得向客人敬酒,「我哪裡會喝?有時1桌12人打通關、喝混酒,只想衝去廁所吐。」常醉醺醺趴在桌上,被小女兒誤解成貪杯,長大才稍能體諒母親的身不由己。
1987年吳蘇英退休,由邱靜惠當家做主,但仍需繳房租給婆婆,吳蘇英到98歲過世前,每天都會下樓巡頭看尾。
邱靜惠每年只休大年初一,賺到生意卻失去親情,送3名子女到英國、日本、美國留學,自己卻抽不出身前往探視。孩子學成歸國後,為修補空缺斷裂的親子關係,她不奢求子女返家接班,10多年來投資上億元贊助兒女創業。為此,她還自責地說:「有一好沒二好,小時候沒照顧孩子,想說如果錢可以解決就付了吧!誰知其實是害了孩子。」
儘管家事令她傷神,但邱靜惠傳承婆婆的幹練,1996、1998年陸續在陽明山玄門藝術中心和中山北路六段開設分店,全盛時期3間店月入1400萬元,直到2003年才因租約到期,結束分店。
大三元總店則歷經金融商圈移轉、1995年衡陽路大火,使原本就沒落的商圈更顯蕭條,SARS期間因鄰近和平醫院,生意近乎腰斬。
「不能開源只好節流,客人一走立刻關燈、關冷氣,每個月也能省萬元電費。」但不管餐廳是否有賺錢,邱靜惠都堅持給員工的年終獎金不能少,不少廚師班底追隨她長達20餘年。
為打理婆婆傳下來的大三元酒樓,邱靜惠把所有時間精力都奉獻給餐廳。主廚雷笑屏從學徒出身,曾被新同樂、遠東飯店挖角,他稱:「董事長(邱靜惠)每天早上9點進公司、晚上10點才走,把餐廳當自家廚房,每天匿名點餐抽查,對品質的要求是自己不敢吃絕不端給客人。」
雷笑屏讚邱靜惠帶人帶心,曾有菜鳥員工不慎燙傷,她要求廚房天天現煮魚湯送往醫院,不定時帶團隊赴香港、日本、泰國考察,作為腦力激盪靈感。
二女兒吳珮菁一度返家幫忙又離開,談及母女偶爾意見相左,邱靜惠語多無奈地說:「以前不懂什麼叫代溝,現在我完全懂了。」她曾輾轉託付深交20餘年的前籃球國手鍾枝萌擔任執行董事,以專業經理人角度,協助打理餐廳事業。
鍾枝萌表示:「1年多前接到邱董電話,聽得出來她情緒很低落,餐廳經營這麼久,有些需要調整的地方,我能幫的就盡量幫,慢慢來。」考量子女終有一天得返家接班,鍾枝萌也勸邱靜惠找回吳珮菁,母女倆至今仍在磨合中。
對經營餐廳十分熱衷的長子吳東璿,去年在日本福岡百貨商場開設分店,專賣招牌港式點心,開幕前邱靜惠曾飛去加油打氣,開幕後福岡市長親自光臨,並在私人臉書上推薦,掀起排隊熱潮。
邱靜惠把女人最寶貴的青春奉獻給大三元酒樓,嫁雞隨雞的她終於媳婦熬成婆,「拿到米其林像做夢,兒子說這是我70歲的大禮物,辛苦總算有代價。」「所有人都來恭喜我,就唯獨他(先生)什麼也沒說…」
終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女強人,笑嘆間,邱靜惠已大筆揮毫,在壓克力掛牌寫下當日包廂宴客主人名。被米其林意外掀起的女人心事,不論美麗與哀愁,都只是運筆前滴落的墨汁,泛起短暫漣漪。
鳥 哲 包廂 在 Mom & Dad Facebook 八卦
今天我們來探哲緯的班 😍😍😍 快收聽POP Radio台北流行廣播電台~
今晚徐哲緯的 #917包廂 變身為〈遊樂場〉,因為Mom & Dad來 #探班 了!
預祝鳥媽母親節快樂!
鳥 哲 包廂 在 全台第一家生食級雞肉刺身!秉持日式職人的精神 ... - YouTube 的八卦
今天超派又要來吃厲害的啦‼️「 鳥哲 燒物專門店」. 鳥哲 的主理人跟中山對酌私廚是同一位,聽到這就可以想像這間店會有多厲害了 . 鳥哲 是全台第一家「生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