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是孤兒】讀作家陳雪《無父之城》
本書故事相當有趣,以海山鎮上邱議員的寶貝千金,如何在十七歲生日派對後下落不明,由此開展一樁懸案各自表述觀察的推理,還有離奇消失的神奇女孩之謎。
兜兜轉轉的情節逆轉與多人視角述說,推衍出你我他生命之間,命運蛛網的千絲萬縷-沒有誰與誰的相遇,不過是場偶然與巧合,都是有其意義的,甚至貫通家國史實的悲劇。
只遺憾人生如珠璀璨的光輝少女,金玉其外,內裏卻是怎樣也不被愛的難堪,於是她無所依恃的靈魂,恐怖震顫,僅能徒然地被青春的躁鬱與瘋狂所填滿,卻不知能漂向何方。
而與她切身相關的人事物,人與人的相逢聚散,也不過如唐李商隱《錦瑟》詩詞中所說:「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失去了才知道痛。
於是人世浮沉,浮浮沉沉,各有各的業障與愴淚辛酸,都不得不話說重頭,回歸尋父尋母的冒險旅程,以此來重新建構失落已久的自我認同(註)。
記得西方哲人柏拉圖曾形容,人就好像是那星星的碎片,將終其一生去尋求完整(此指另一半),然而心理學辯證論說,家庭關係的互動,實則等同未來人際,特別是伴侶間的複印。於是人一生走過,崎嶇的空洞伴隨空洞,難以言喻的傷痛傳衍傷痛,如星星之火燎原,終無止息可滅之處,彷彿詛咒。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本書《無父之城》中,其人其行密不可言說甚至近乎神秘的少女、多人視角的轉換述說、神水道場的安寧詭異、主角群失父尋母的空洞斑駁,都隱隱然讓人想起日本名家村上春樹探討人存在孤獨與傷悲的《1Q84》。
不過《1Q84》偏重於文化人類學的神秘探尋,去體現人存於世,生就孤獨的奧義,《無父之城》則側重城市裡人與人彼此無法靠近的疏離與驚心,不幸的是,宛若《刺殺騎士團長》從閣樓發現書信(或畫作)的命運契機,竟讓人大喫一驚-原來人一生所親見、甚至相信的事,真相其實都待尋。
無父之城,沒有父親的城市,等同被威權殖民的歷史族群,沒有自我(民族)認同也無法確立自尊的本體,只能風吹落葉,在生命的長河裡漂泊或是溺斃,單人生命與集體歷史共鳴,一代又一代的傳衍悲劇,非常精彩的作品。
註:心理學中,父親與母親的存在,是人成長中,建構自我認同舉足輕重的角色,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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