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日本311海嘯大地震與福島核災十周年,2011年3月11日,我們共同目擊了現代最慘重的災難,而至今核災仍未停止。
近日時任首相菅直人所著《核災下的首相告白》:核電的安全神話瓦解,核電比較便宜的神話也同樣瓦解,整個國家也陷入了生存危機,日本過去經濟界不敢高調主張廢核或再生能源,但現在社會氛圍已稍有改變,願意投入再生能源相關事業的企業迅速增加了。
借鏡觀形日本的經歷,台灣目前也碰上了核能安全神話,在地小人稠的台灣,核能廠密集度卻很高,核一、核二廠中間有山腳斷層,核三廠下方有恆春斷層,#核四廠最靠近我們宜蘭,在距離核四發電機廠房1公里處有 #枋腳斷層、距1.5公里有 #屈尺斷層、距約2公里有 #貢寮斷層、#澳底斷層。
核四廠製造過程中不斷發生問題,及重大工安意外讓我們大略回顧一下:
2008年初台電違規自行變更設計達395處,其中反應爐緊急冷卻水道支架焊接工程未照原設計,若爐心漏水、冷卻水又故障無法補充,恐令大台北地區民眾暴露於輻射中。
2010年1月5日核四深夜火警,因現場堆放大量電纜線起火。
2010年3月31日測試階段的核四電廠一號機主控室發生火在,儀控設備中的不斷電系統(CVCF)故障失靈,當中四分之三的電容器、70片系統控制處理器被燒毀,緩衝異常電流的突波吸收器也盡數短路,主控室的顯示盤因此失去電力。
2010年5月27日核四工人使用吸塵器及毛刷清理不斷電系統電盤,產生靜電導致變阻器(MOV)燒損,主控室電路設備再度爆炸短路。台電封鎖消息,直到當年六月底媒體爆料曝光。
2010年7月7日核四主控室電纜鋪設設計錯誤,嚴重的話可能會引起控制系統訊號干擾,反應爐失控。台電承認錯誤表示會重新設計、鋪設。
2010年7月9日核四輸配送電的電路系統高溫燒毀,整個廠區長達28小時大停電,超過全世界核電廠最長廷店可應變時間。
2010年8月核四廠消安勤務工作招標,取消廠商的消安資格門檻,被環境保護聯盟質疑涉弊。
2010年9月12日核四廠再度走火。
2010年底原能會發現整個核四廠區的電纜鋪設設計都有問題,需要全廠重新設計、鋪設施工。
2011年1月核四廠商轉時程確定延後至2012年年底,第五度延期。
2011年1月底原能會發現核四廠區內有多處重要纜線被老鼠咬毀。
2011年3月審計部、原能會調查發現,台電刻意隱瞞、規避原能會定期檢查,擅自違法自行變更核四與安全有關設計高達七百多項,包刮美商奇異公司設計權限、攸關運轉核心的「核四廠核島區」設計。
2011年6月8日監察委員提案,糾正台電公司駐工地設計辦公室,自2007年初起,自行辦理設計變更案件高達1500餘件,且多數已施作完成。於2013年3月14日台電新聞稿表示“自行變更設計修改共1536項,經全數送請奇異公司審查後,其中僅46項需進一步補強,台電公司已依奇異公司之設計圖,將其中40件施作完成,且依既定品質、品保程序完成檢驗並結案,其餘6件將於近期施作。
今年2021年的8月,將展開「重啟核四」公投「以核養綠」核能至上,莫非人們把曾經發生過的災難,忘得一乾二淨,好像一切不曾發生過,輕視安全如無物,如此氛圍實在令人非常擔心。
————————————
🔗新聞連結:https://csr.cw.com.tw/article/41876
電焊機廠商 在 DJ 芳翎 Facebook 八卦
【8/1 星期一 絕對音樂】
「人生就像申論題,永遠沒有標準答案,但可以很努力的創造。」
週一上班日,戶外很多小朋友哦!小小素人攝影師的技術果然比我好~~
下午4:00-5:00
「絕對音樂」~~ON AIR))))))
把耳朵借給我,
芳翎和你/妳分享~~
線上收聽快點這裡:
http:// http://www.kiss.com.tw/radio_hq.php?radio_id=238
*************************
【從虎尾到德國 麵攤之子創後段班奇蹟】
稻田邊一棟棟不起眼鐵皮屋下,藏著世界第一的隱型冠軍。
最夯的無人機、電動車、智慧手機等國際品牌精密零件的製造,就在此聚集。《今周刊》持續追蹤採訪後發現,在台中潭子、大雅、神岡這短短方圓6六公里,貢獻大台中工業區近6六成產值,寫下了精彩的「潭雅神」傳奇。
傳統的「黑手」產業,這一次,又將有機會因跨足航太與智慧機械,啟動一趟升級之旅。一個兆元的機械王國,即將誕生!
春江水暖鴨先知,這個龐大商機,讓產、官、學界都動起來了。
當「亞洲矽谷」計畫面臨新創圈質疑緊急喊卡,行政院卻已通過「智慧機械產業推動方案」,成為蔡英文總統五大創新創業中打頭陣的最新亮眼計畫。
只不過,能否升級的最關鍵所在,還是人才。我們看到中部機械業者紛紛主動走入校園,和學校更緊密結合,除共同量身打造客製化課程,甚至有業者大手筆送學生到德國實習,還比照當地人月領四十K實習薪資,對學生個人、企業甚至國家來說,都開始有了步步進擊的可能。
目前人正在德國實習的雲林虎尾科大學生黃韓子,他的故事,正是台灣機械業要積極打國際盃的競爭力縮影。
單親家庭長大的黃韓子,本來是班上倒數10名的後段班學生,兩年前,他進入友嘉產學專班(產業為了培育人才,與學校合作開設的課程)後,卻有了180度的轉變:不只學業成績進步到第一名,甚至還替自己爭取到在德國工具機廠、月領四萬元的實習機會,未來人生正準備起飛:
我先前就讀新北市海山高工(現為新北高工)機械科進修部,當初班導是鴻海主管的老師,剛好鴻海有培育高工人才計畫,當時覺得去鴻海好像不錯,進修部200多個同學去面試,最後連我在內,只錄取2人。
我高一就在鴻海台北製造總廠塑膠射出成型部門,工作1年1個月,聽同事說想進鴻海當工程師,學歷很重要,建議實習1年就夠了,高三要好好拚課業。於是我上補習班衝刺,順利保送虎尾科大自動化工程系。
但一進大學成為新鮮人,又有了摩托車,我就像變了一個人,很愛玩,班上有50人,我都後段班十名,大一到大二上學期,課業平均分數只有61、62分。
大二下學期,我開始擔心就業,看到友嘉產學專班招生訊息,同學邀一邀就去面試;專班要求平均分數70分,我分數沒到,卻因過去有鴻海實習經驗,成功錄取。
我個性外向,又是系上籃球隊隊長,同學選我擔任「友嘉產業學院」社團社長。這社團不是娛樂,而是學習性質,每周安排業界主管演講、英文讀書會等活動,暑假還有氣壓、電腦繪圖、工具機實作等每周40小時額外課程。當了社長,我必須以身作則,不然主管問到我的成績會質疑:「後段班的人怎麼可以當社長!」
為了爭取機會實習
利用晚上補習,從兒童美語學起
加入專班一、兩個月後,知道有海外實習機會,又是另一個刺激,但篩選條件更嚴格:多益550分、學業成績和德文都要80分以上,最後一關甚至要在三個主管面前,用15分鐘全英文面試。我大二第一次考多益不到300分、從來沒有講英文超過15分鐘,有些人會因為語言能力退縮,我卻為了出國實習,衝了,自己用晚上時間去補習班從兒童美語、英文會話開始學起。
在德國實習是師徒制,前4個月,3個台灣實習生先跟4位師傅學工具機操作、焊接、氣壓等專業技能。德國師傅會先仔細講過工安、危險性,才開始使用機器,他先仔細操作過一遍、講解關鍵點,接著換我們實作。師傅在旁邊看你做一陣子,確定你確實了解後,再拿一張紙給你簽名,我們才可以開始自己操作機台。
接著,會丟一本機台練習簿給你,藉此學習工件原理,按部就班完成後考試,成品都符合公差(對機器或零件尺寸容許的誤差值)才過關。我們剛完成第一階段實習,開始進到實際生產線學機台組裝。
被嗆搶德國人機會
想到媽媽,更努力學技術
我在高一也當過學徒,現在在德國實習五個月,發現德國精密度要求更高。舉例來說,單一零件公差可容許正負誤差一條(0.001公分),但德國工程師要求,每個零件一點誤差都不行。因為大機台分很多站,如果每個人都容許誤差,一百個站乘起來誤差會變很大,這是德國機台能比台灣貴10倍的原因。
來到德國實習,其實心理壓力很大。我的德文只能生活淺談,聽得非常吃力,無法流暢地用德文溝通。遇到年輕德國師傅可以用英文溝通,但現在到組裝生產線,遇到更多只能用德語溝通的老師傅,聽不懂就要把手機拿出來查,或旁邊師傅會英文,就請他翻譯,自己要想辦法克服語言問題,現在每周還花兩天去市區補習班自費學德文。
我其實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家庭不富裕,媽媽在新北市樹林區開陽春麵攤,把我這個獨子養大。我從小就看媽媽很辛苦,早上4點起床,做到晚上8點,周六、日不能休假,周一休息也要備料,媽媽有苦不會跟我講,不太願意我去幫忙,也不讓我做家事,要我把學生本分做到最好,連與媽媽吃飯,她都會說「兒子你先吃」,等我吃完,再吃剩的。
台灣長輩喜歡比較小孩,以前常會說:「你兒子怎麼會讀夜校!」媽媽不願多說,但我高中已經聽得懂,現在在德國實習,讓媽媽很光榮。儘管實習很辛苦,也曾被德國人種族歧視嗆聲:「你們憑什麼在這裡?」認為台灣人擠掉德國人的實習名額,但有能力回饋媽媽,是我現在很大的動力,我想要有小小成績,讓媽媽不擔憂兒子,以後也要帶媽媽吃大餐、環遊世界……。所以我要把握機會,像海綿一樣吸收,努力學語言與技術,成為不一樣的人。
文章來源:http://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ontent-80409-157100
***************************
電焊機廠商 在 伊格言|the novelist Facebook 八卦
(圖為小說場景:貢寮澳底村的小7)
17 Above GroundZero
海在他們右側消失後不久,他們轉進村內,停在公路邊的廣場前。
西元2014年12月28日。夜間9時42分。台灣北海岸。北台灣核能災變前第295日。
澳底村的7-ELEVEN在黑暗中寂寞地亮著燈。廣場一側,小廟與商店明亮的落地玻璃相對。幾盞紅燈籠像獸的眼睛凝視著這深沉的夜。
沙塵漫漫。林群浩下了車,立在車門邊點燃了一支菸。
菸頭火閃爍明滅。小小的光點之後是比火光更暗的,浸染於長明燈紅色燈光中的宮廟。宮廟背倚著幾座小村中的平房。而平房之後,更遼遠處,籠罩於薄霧中,黑色的群山之外依舊連綿著黑色的群山。
山的黑暗像個生命的謎題。越過廣場,林群浩看見小蓉提著7-11的塑膠袋從日光燈無生命的熾亮中走來。
「吃點東西?」小蓉說:「你還沒吃晚餐呢?」
林群浩輕輕吐出白煙。「我不餓。你吃吧。」
小蓉點點頭。寒流來襲,低溫九度。冰的質感在濱海的空曠中穿行。冷風中,他們在宮廟前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還在煩惱你們的全廠總體檢?」
「嗯......」林群浩有些遲疑。「我想總體檢可能快結束了。」
「那好呀。真是漫長的總體檢啊。」小蓉說:「從你一進公司就在處理這件事,現在終於完成了。」
「沒有。我頭大的就是這個。」林群浩將菸按熄在台階上。長明燈的血色光霧中,他的臉顯得扁平無表情。「我覺得我們根本沒做完。可怕的是,事實上可能永遠也做不完──」
「咦,之前有聽你說過一些困難......」小蓉說:「但有到那麼嚴重的程度嗎?根本做不完?很難想像......」
「唉。先別提了。想到就煩。」林群浩站起來。「我們到海邊走走?」
「很冷欸。」小蓉說:「啊,不過走走也好。你等我一下,我把東西吃掉──」
通往海邊的小路隱沒在大片濕地之間。那是芒草的巢穴,公路燈光視界的盡頭。而此刻,雲翳的觸手遮掩了月光。隨著時間,陰影的暗處正往更暗處持續移行。
「你注意到剛剛那個老人沒有?」林群浩說。風撞擊著他們的耳膜。海的預感在他們的意識中浮現。兩人壓磨著礫石與沙塵的步履隱沒在海風的暴烈呼嘯之中。
「什麼老人?」
「剛剛你吃東西的時候,廟裡不是有位老先生走出來?」林群浩說:「大概是廟公?」
「噢,你說他。怎樣?」
「你注意到了嗎?他沒有左手。」
「真的?」
「對。他的左手只到手腕。沒有手掌。我看得很清楚。」林群浩微笑。「你忙著吃東西沒看見。」
「噢,真可憐。」
「我想他大概是出來看看怎麼會有一對情侶坐在廟門口野餐吧。」
「嗯──所以?」
「沒有......」林群浩說:「我只是想到我們主任。我跟你說過他過勞到醫院打點滴的事吧?」
「你說你們陳主任嗎?」小蓉說:「陳弘球?沒有。你沒跟我說。」
「上週的事情。他在工地裡突然昏倒,還撞到頭,咚的一聲。我們緊張得要命,以為是中風之類的,結果送到醫院,醫生說應該是過勞,叫他留下來靜養打點滴,稍作觀察。他本來還不肯。我們好說歹說,勸他至少營養針打完了,頭不暈了再回家,他才勉強同意留下。」
「他家在哪裡?」
「就在這附近。在澳底村裡。確定住院後我跟他借了鑰匙幫他回家拿些私人物品。衣服什麼的。門一打開我嚇一跳。除了桌、椅、床、衣櫃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沒電視,連個熱水瓶也沒有。」
「他沒有家人啊?怎麼是你幫他拿東西?」
「對,他好像沒有家人。」林群浩說:「我知道他年輕時結過婚,但離婚了。似乎沒有小孩。」
「一個人住到澳底來?」
「猜得到是為了工作。」林群浩嘆了一口氣。「他每天都比我們早到,比我們晚走。我敬佩他。那麼資深的工程師了,薪水應該也不低,沒有必要拼成這樣。我覺得他是把整個人都送給核四廠了。但他最近好像很挫折......」
芒草退向身後,小村公路上的燈光已化為不明確的星芒。此刻,伴隨著潮浪對空間的撞擊,黑海正在他們眼前展開。那是夜間的海,遼闊或寬廣已非必然,因為水面最遙遠的邊界已然消失,隱身於巨大而濃重的黑暗中。除了岸邊被調暗了光度的細碎白色浪花,除了遠處灣岸小小的燈光與漁火,他們所面對的,似乎並不像是真實存在的海,而竟僅是凝止於此的,一片廣漠無邊的虛空。
「挫折什麼?」
「還不就跟我一樣。」淺短的沙岸,他們坐在一截史前生物脊骨般巨大的漂流木上。「全廠總體檢要結束了。V顧問公司打算要撤了。但我們根本還沒做完──」
「怎麼會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核四命盤有問題吧。」林群浩苦笑。他的側臉隱沒在空間本有的黑暗中。「之前跟你提過,之所以核四的問題比核一核二核三更嚴重,是因為分包太多,又層層轉包,當初又沒有好好監工的緣故。那是一隻失控的機械怪獸啊。像亂長的癌,長著長著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巨大的模樣。但那也就算了,來這裡以前,我本來以為問題沒那麼嚴重,反正我就是來參加這個總體檢team的──而且這總體檢還是由建廠經驗豐富的工程顧問公司V公司指導的;我以為我們只要把改善工程一項一項確實完成,把做壞的東西都抓出來重做,電廠就可以安全運轉了。」
「當初為什麼要找那麼多包商?又不好好監工?」
「因為核四實在蓋太久了。」林群浩說。「唉。陰錯陽差。以前是由國外的核電技術輸出顧問公司──就是像V公司這樣的公司──派出技術人員,拿著固定的設計圖、固定的試運轉程序書,到現場要求照表施工和測試。那都是在國外的廠已用過,確保確實可行的。我們公司也有人也配合監工,等於是一面學習的意思。但一九八五年核二核三加入發電後,電一下子太多,當時的總統蔣經國和行政院長俞國華於是決策暫緩興建核四,凍結預算。
「這一拖十幾年過去,直到一九九九年,從前的原能會核發反應爐執照,重新開始動工,公司原先參與核二核三的那些人都不見了。不是退休就是轉職了。聽一些前輩說,這其中有些人還跑去幫韓國人蓋電廠。我們公司裡面已經很少有人有實際參與核電廠建廠的經驗。沒有人會做電廠,只好把設計圖丟給包商,讓它們自己去做;連監工也是包商自己負責,等於公司放棄監工。接著二000年年底民進黨上台後又是停建核四、然後頂不住壓力再復建核四。這麼折騰來折騰去,有經驗的人員又都走了,重點是,還找了一間爛顧問公司!
「主任說,當初這家石威公司低價搶顧問標,搶是搶到了,事實上根本沒有能力,加上我們公司其實已經不知道怎麼蓋核電廠,設計可能已經七零八落。但石威公司卻又沒有能力好好糾正。這顧問公司爛到我們公司受不了,自己跟它解約。留下來的爛攤子就是我們公司內部自己處理。然後接下來就是到處分包跟層層轉包了──」
「低價搶標就可以成功?這麼容易?」小蓉問:「這聽起來不太合理......」
「據說這跟採購法有關。採購法有問題。但詳情我也不了解。總之他們是得標了。而且因為價格太低,他們根本是會賠錢的,聽說得標後,當初石威公司裡主導低價搶標的幾位決策人物全都被開除了。真荒謬。」
「這麼離譜啊?」小蓉問:「那現在呢?為什麼要放棄全廠總體檢?」
「總統都說了,公投都投了,不能不蓋完哪。」林群浩說。「唉,那個bumbler。公投之前媒體的報導就很多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說是過去幾年,廠區不同的地方一共淹水過好幾次。那都是有『實質損失』,會泡壞儀器的嚴重淹水。有一次二號機廠房還淹到二公尺高。一下子說是颱風,一下子水龍頭漏水;這很明顯不是當初設計有問題就是施工有問題──根據我們體檢改善的經驗,應該是通通有問題。水龍頭漏水那次就被查到是管線連接工程出問題,日規管和美規管沒有整合好──」
「這麼慘啊?」
「噢這還不算慘好嗎?真正慘的是,水淹過了,還沒改善,下次又淹!」林群浩說:「之前媒體有拍到圍阻體水泥牆上嵌著垃圾保特瓶的照片──」
「噢對啊,」小蓉問:「那怎麼回事?」
「我告訴你,那才誇張,之前有一段時間,工地附近是沒有臨時廁所的。工人直接對著保特瓶小解。就是這麼來的!」林群浩愈說愈激動:「這就是核四現場施工的品質!」
「等等,不對。」小蓉打斷林群浩:「你沒有說為什麼要停止全廠總體檢。之前沒做好,現在繼續改善下去不就好了嗎?到底為什麼不能繼續下去?──」
林群浩稍作暫停。「這我不清楚。我覺得不該放棄,但這是現在上面顯然傾向如此。」
「上面?你是說你們公司高層?還是......」
「我不知道。」林群浩站起身來,又掏出一支菸。然而暴烈的海風滅去了所有的光與火。他點不著菸,頹然將菸放回菸盒裡。「這哪裡是我能知道的?如果是政治因素,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公投之前不是請了那位林宗堯來做全廠安檢嗎?你記得吧?」
「喔對,林宗堯那是怎麼回事?」小蓉問:「他之前發報告說核四基本上是沒救了,我在臉書上有看到。你還跟我說沒關係,說你們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他跟我們不是同一個team。」林群浩解釋:「大白話是,因為大家比較相信林宗堯,所以請他來組個team,進行安檢。那時候還沒公投,我覺得林宗堯這事這比較接近是我們公司的公關考量,算是當初搞公投的公關配套之一。他的team也不差,是由美國GE公司的十二位顧問領軍,另外向核一核二核三廠借調了四十五位資深工程師組成的。但檢查了一陣子,他的結論大意其實是說,核四一共有一二六個系統,其中七十個系統檢查得差不多了,剩下五十六個系統是『無法接收,須予退回』。」
「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們team的總體檢也遇到類似問題。」林群浩解釋。「我們做得比林宗堯更久啊。有一部份是這樣的:由於當初缺乏監工,施工品質一塌糊塗;但有些管線、焊接點等施工項目,已經埋進牆壁裡,埋進反應爐底部,埋進這些建築結構的最深處。如果要檢查,必須一一挖開來檢查。但若真要開挖,曠日廢時,也根本沒錢再蓋回去。幾乎等於是要打掉重做的意思。光是責任歸屬,又不知道要追到哪裡去了。」
「這種情形很多嗎?」
「你說呢?」林群浩說:「我們這邊,V顧問公司之前檢查了全廠的消防系統──只是消防系統哦;列出的缺失項目寫成報告書,厚厚一本65頁!光是消防系統就65頁!你覺得這種缺失多不多?」
「所以林宗堯的意思是?......」
「對,他的意思大約就是,類似缺失太多,又難以確實檢測,因此系統無法接收,只能退回。而且重點是,責任歸屬難以釐清,重新再做則工程浩大,曠日廢時。那是超級大錢坑啊。所以一言以蔽之,完全看不到事情的盡頭......」
小蓉默然。
「結果經濟部長居然就出來說話了,他說:安檢結果不是林宗堯一個人說了算。」林群浩稍停。「我完全不理解這些官員到底在想什麼......你們自己請來的專家,你們自己不承認他做出來的結果,這什麼道理?」
「你們主任怎麼說?」小蓉問。「關於結束總體檢這件事......」
「這不用問我們主任。」林群浩說:「我自己可以猜得到為什麼總體檢做不下去。」
「為什麼?」
「我這只是猜測。我猜是問題大到顧問公司也怕了。這家V顧問公司是專為解決核四的這些陳年舊帳而來的。他們的能力沒問題,但問題在於,我們公司和V公司並不是直接簽約的,也不是統包。換言之,V公司算是個別顧問。並沒有一個正式的『全廠總體檢』合約。沒有。是我們公司對什麼地方有什麼特別疑義,才請他們來檢查的。」
「呃......那不是等於說這個總體檢不是玩真的?」
「對。像我之前提的,他們提的改善意見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我們廠兩個反應爐機組幾乎完全蓋好了,那些已經埋進去的地方根本難以檢測改善。不可能把整個反應爐或圍組體全都打掉重做啊──那是天價。公投之前社會壓力就已經很大了,追加預算都要頭破血流的──但偏偏那又是些致命的嚴重問題。」林群浩稍作暫停。「我猜V公司知道問題嚴重,不想再淌這趟渾水了。」
「那這些人......我說你們公司怎麼可以這樣?說要總體檢就老老實實地體檢不是很好嗎?他們這樣敷衍有什麼好處?」
「噢,這個更慘。」林群浩說:「你知道嗎,公司裡一直有傳言,說因為當初建廠就草率無比,又層層轉包,這中間是有scandal的。有人說上面不願意認真總體檢,是因為怕V公司簽了約認真體檢下去,會把大小弊案都掀出來......」
「天哪......」小蓉稍停半晌。她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這推測非常合理。」林群浩說:「你想,工程是我做的,現在要找一個人來把我過去的問題全部揪出來──要是你,你願意嗎?你會認真配合嗎?這究責起來,我官還用做嗎?」
「呃──那──他們──這樣還要完工?還要商轉?」
「我能說什麼?唉......」
「阿浩,你覺得......」小蓉稍停半晌。「......你還相信核電嗎?」
林群浩沒有回答。他閉上雙眼。這黑夜中渺無人跡的澳底村啊,連檳榔西施都沒幾個。他想像著陳弘球主任吊完點滴回到家(那是一幢老公寓的二樓,一樓店面已空下許久,此刻堆滿了生鏽的機具和漁網,如同一座向夜海臨時借用的倉庫),步上僅容一人穿行的窄仄小梯,打開小鐵門(喀啦喀啦的鑰匙,嘎茲嘎茲的鑰匙孔),打亮日光燈(閃了五六下,而後終究亮起),獨自面對著一方他自己的個人空間。但那真是他的個人空間嗎?或許也不是──那是他內心燈光黯淡的廠區,他一個人的核四廠。他聽見自己生命運轉的幫浦聲。他的心在疲憊地跳動,他的臟器皮囊在日復一日的冷卻循環中自我耗損,成為虛空。他失敗的感情──像那些輻射毒素,生命的代謝廢品──猶且在延展經歷著它們漫長的半衰期,漫長至那衰變必然長過於他的此生。
他只能工作。只有工作。除此之外,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而現在,他甚至連工作的尊嚴也沒有了。
「我不知道......」林群浩低下身,拾起沙岸上散落的小石,投向大海。海無聲地吞噬了它,吞噬了周遭的黑暗。「以前我以為我知道。日本福島核災之後大家疑慮更深,但我總覺得那只是極端狀態。我以為那是例外。......但我現在想,我們是不是過度自信了?人類是不是過度自信了?文明是不是過度自信了?如果有一天,我們確認我們是過度自信了,但事情已經進行大半,騎虎難下,我們該怎麼辦?」
雲翳之後,月光如同一盞行將熄滅的夜燈。海面上升騰起一層輕紗般的薄霧。黑夜中的海以一種近乎無知覺的方式昭示了它的存在。
「好冷。越來越冷了。」小蓉起身,拉緊外套。「而且好像漲潮了。我們先回去吧。煩惱的事情──」
林群浩突然回身抱住小蓉。朦朧的月光下,他撫摸著小蓉被風吹亂的長髮,感覺自己的指尖穿透了空間的冰涼。
「我好害怕。」他說。「我好害怕。」
───伊格言長篇核災小說《零地點GroundZero》,麥田出版
電焊機廠商 在 TAIWAN POWER 清水牌清水電機 的相關結果
清水電機, 清水牌, 電焊機, 氬焊機, CO2焊接機, 切割機, 變壓器, 變相器, 耗材,TAIWAN POWER. ... <看更多>
電焊機廠商 在 漢特威有限公司(鐵漢牌/HOTWELL) 的相關結果
漢特威有限公司成立於1990年,為專業設計製造變頻式焊接暨切割設備領導廠商。我們提供多系列產品如變頻式CO2/MIG焊接機、電焊機、氬焊/電焊機、電離子切割機及三 ... ... <看更多>
電焊機廠商 在 上好焊切五金有限公司– 電焊機、氬焊機、電離子切割機、焊接 ... 的相關結果
本司提供各種電焊機、氬焊機、電離子切割機、CO2焊機及其耗材等焊接設備的批發服務。 自1996年,創新經營、另類思考,我們團隊在執行一項不可能的任務長達26年.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