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雜誌》好文選讀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塞勒:研究非理性行為,才能讓經濟學更人性化」
〜〜現年七十二歲的塞勒是今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行為經濟學之父」,更被客戶暱稱為「全球唯一臨床經濟學家」。塞勒談的「行為經濟學」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與氣候變遷、肥胖問題、甚至退休金都有關係?塞勒在經濟學領域裡,一向被歸類為離經叛道的「非主流」,擅長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人們的不理性行為,挑戰主流經濟學的「理性經濟人」假設。
我在《不當行為》這本書裡提過,二○○一年初,有個記者為了寫一篇關於我的文章,找上我的導師兼好友康納曼教授(Daniel Kahneman,二○○二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那天我剛好在他家,他閒聊一半突然想起,「哎呀,這下糗了,有個記者等下要打電話採訪我,主題是你,而你就坐在這裡,該怎麼辦呢?」他想了想說,「你留下來吧,不要出聲就好。」
於是我待在旁邊,隨手翻閱雜誌。然後,我聽到康納曼跟那個記者說著說著,竟然冒出一句,「塞勒最大的優點,也就是他最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很懶。」
我拚命向他揮手和搖頭,「我也許很懶,但這怎麼會我最大的優點?你想不出其他答案嗎?」直到今天,我們還為了這件事不時抬槓。但他是對的,如果丹尼爾.康納曼說我懶,我一定是。
所以,寫這本書時,我的原則就是,只寫那些讓我覺得有趣、吸引我的東西,這樣寫起來就容易多了。
當年念書時,我對傳統經濟學並不是那麼擅長,連我的論文指導教授羅森都承認,「我們對他沒多大期待。」這或許是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學校教的經濟學理論。
那些理論假設的對象,有如稀有的獨角獸:他們都跟經濟學家一樣,聰明的不得了,而且意志力超強,吃東西有節制,還會乖乖存錢,他們是我所謂的「理性經濟人」(econs)。
問題是,我從沒見過這種人。大部份的人類早就放棄要收支平衡,因為做起來太痛苦,我們很難存夠錢養老,也很難抗拒美食的誘惑;我們就是「普通人」(humans)。
所以過去四十年,我的目標就是要把真實的人類,納入經濟理論中。我研究行為經濟學,就是要凸顯真實的人類和主流經濟理論中的理性人,有多麼不同。
「一碗腰果」的故事
大家都聽過牛頓和蘋果的典故,我也有我的「一碗腰果」故事。多年前,我邀請了幾個經濟系研究生到家裡吃晚飯。飯前的雞尾酒時間,先端出一大碗腰果當點心,結果大家吃個不停,我擔心再吃下去會影響他們吃正餐的胃口,所以把那碗腰果拿走,放在廚房。
等我回到客廳,兩件事發生了。第一,每個人都很高興我這麼做;第二,因為我們都是經濟學家,當下就開始分析,按照主流經濟理論,我們不該感到高興的,因為對「理性經濟人」而言,選擇愈多愈好,他們一定會做出使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選擇;拿走腰果等於選擇變少,怎麼還會開心呢?
在主流經濟學家眼中,這就是人們的不當行為。我那時正在寫博士論文,當我把這個有趣的發現告訴指導教授時,他完全不當一回事。不過,我卻因此有了興趣,開始蒐集各種不符合主流理論的「反常」行為。
人類容易衝動,所以需要我所謂的「推力」來幫助他們決策。以存錢養老為例,如果你每個月都拖到月底,才來決定要存多少錢,那你肯定失敗,因為那時錢早就花光了。真正能存到錢的方法,是每個月固定提撥一筆錢到你的退休帳戶裡。
這時,我們就可以「推一下」。我在一九九四年寫過文章,建議企業採行自動加入的四○一K退休金制度,讓所有員工都預設為加入,但是也可以選擇退出。
卡內基美隆大學的經濟學家羅文斯坦曾提出「冷熱情緒溫差」理論,大意是說,人們有兩種情緒狀態。例如,當我在早上想著晚餐要吃什麼,因為我並不餓,所以我會想,吃魚和沙拉就好,這時的我處在冷的狀態;但是到晚上,我會很想吃大餐,於是點了肋排和義大利麵,這時的我就是處於熱的狀態。
他的論點是,人們往往高估了自己在衝動狀態下的自制力,因此,我們應該對自己的弱點有所提防,例如,選擇去比較健康的餐廳吃飯,或者在逛街前先寫好購物清單,只買你在冷靜狀態時決定要買的東西。同樣地,如果你沒有儲蓄的習慣,那麼,一個幫自己存錢的方法,就是預先做出提撥薪資的承諾。
這些年來,我受邀擔任英國政府內部「行為洞察小組」(BIT)的顧問,每次開會,我一定不斷重複兩個重點:第一,想要鼓勵人們去做某件事,就要把它簡單化(Make it easy),讓這件事做起來很容易;第二,沒有證據,我們就無法做出以證據為本的政策。每當我們提出一些想法時,都要先進行測試,因為沒有證據,再多的想法也只是想法罷了。
小組最早的實驗之一,是鼓勵更多人按時繳稅。我們花了快兩年時間,不斷測試各種催繳信的效用,發現最有效的方式,是告訴欠稅民眾一個簡單的事實:將近九○%的人都會按時繳稅,你不這麼做,就會成為少數異類。這一招對理性經濟人大概不管用,但對常人來說,社會規範還是有影響力的。這個實驗也幫英國國庫增加了數百萬英鎊稅收。
所有經濟學都會是行為經濟學
行為經濟學在很多領域都大有潛力。例如,氣候變遷跟人們的行為有關,如果你告訴民眾,他們的用電量比鄰居還多,往往可以誘導民眾改變用電行為,減少耗電。肥胖問題、醫療健保成本問題也都跟行為有關,政府不妨多徵詢行為經濟學家的想法,然後進行測試。
如果要我指出一件最自豪的事,我認為,行為經濟學對於退休金計劃,產生了最大的影響。以美國為例,多年來,雖然我們早已從過去的確定給付制,改為確定提撥制,卻只有一半民眾加入這些計劃,而且就算加入,存的錢還是不夠。
後來,我們鼓吹的三種行為干預,帶來了很大的幫助。第一種方法就是前面提到的「自動加入」,只要更改預設值就好了,這個方法大幅提高了員工參加率,選擇退出的人佔不到一成。
第二種干預,是我所謂的「明天存更多」(save more tomorrow)計劃,讓民眾可以逐步增提退休金。第三種干預,則是讓退休金可以投入一些比較好的預設投資標的,例如目標期限基金(Target Date Fund)等。美國現在有一半的大公司都採用了這三種方法,對鼓勵員工儲蓄很有幫助。
我希望五十年後,行為經濟學這個領域將不復存在,因為到那時,只要有需要,所有的經濟學都會是行為經濟學。前景是樂觀的,現在有不少優秀的年輕經濟學家都在研究行為經濟學,我已經看到了大勢所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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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來源:RTV
雞尾酒會理論 在 蔡尚樺 Facebook 八卦
王品改朝換代,由戴勝益溫和海豚管理學,轉換成陳正輝中國狼性DNA,從重企業形象到著重務實績效,未來王品會更好嗎?中國模式能否移植?還是大大問號!
畢竟過去22年,王品幾乎是和戴勝益畫上等號,無論目前社會對戴董評價為何,不可否認他讓我見識到一種很不一樣的董事長形象,不住豪宅不開名車,衣著樸素充滿旺盛活力!縱使他食安處理的很不怎麼樣,還有說年輕人賺不到五萬該回家要的理論也很誇張,但他所創建的餐飲帝國和企業文化還是臺灣企業史上非常重要的活教材!
忍不住分享兩個小小的個人用餐經驗,一次是在陶板屋,我自己眼殘,一進門就撞到櫃子,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斷跟我道歉,還在送餐時多給了我一壺雞尾酒賠罪!
另一次更印象深刻,我跟家人到夏慕尼用餐,隔壁一個三歲小弟弟不小心尿褲子,店長竟然親自到附近奇哥買了一條褲子送他,(我爸當下還開玩笑說,快跟他說我也尿褲子了,我也想要一件西裝褲XD)
真心感謝王品集團給過我人生很多美好的溫暖的難忘的用餐時光!希望未來再多變革,也不會一直以來忘記顧客至上的初衷!
雞尾酒會理論 在 當張仲景遇上史丹佛 Facebook 八卦
川普的新冠治療
美國川普總統感染新冠肺炎,住院短短三天後出院,雖然川普總統的「出院」離「痊癒」還有一大段距離,這樣快速的進展讓很多醫學人士及一般大眾非常好奇,紛紛討論這位歐美國家中最有權力的人物,到底是接受了怎麼樣的治療方法。
依據各種新聞報導及醫學評論,以及我和幾位西醫專家的討論,簡單來說,川普總統接受了三個步驟的治療。第一個步驟是Regeneron製藥公司的「多株抗體雞尾酒療法 REGN-COV2」,讓病人體內的抗體數目大幅增加,期待抗體和病毒RNA結合,阻止或減緩病毒RNA竊取人體細胞而大量複製,減少體內病毒的數量,並改善病人症狀。第二個步驟是使用Gilead製藥公司的「瑞德西偉 Remdesivir」,期待減緩新冠病毒複製,縮短病人康復時間。第三個步驟是使用皮質類固醇「地塞米松 Dexamethasone」,人體免疫系統盲目混亂地抵抗病毒時,造成體內大規模的發炎現象,可能嚴重損傷人體器官,「地塞米松 」是用來治療關節炎及其它免疫系統疾病的消炎藥。另外,根據白宮新聞公告,川普總統還服用了阿斯匹靈 Aspirin、抗組織胺及制酸藥 Famotidine、褪黑素 Melatonin、維他命D、鋅補充劑等等。
如果這樣的治療方式有效,為什麼不拿來治療所有的新冠肺炎確診病人?問題沒有那麼單純,除了主要藥物的價格不菲外,那些藥物都是特殊性質、一刀兩刃的藥物,使用的時機、先後順序、劑量等等都非常關鍵,稍有偏差,不但沒法逆轉病情,可能還會導致更嚴重的問題。因此,即使川普總統真的因此而痊癒,也不代表可以大規模地使用在幾十萬、幾百萬個確診病患身上。
另外,川普總統的治療突顯出西醫學及西藥研發的巨大困境。很多人認為西醫「明明白白」、中醫「模糊不清」,總以為西藥的作用有很清楚的病理及生物化學解釋,「A造成B,B造成C,把病因阻隔了,病情就控制了」,其實,這樣的認知往往是錯誤的。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藥物申請過程,以「安全性」及「有效性」為考核標準,「安全性」不太需要解釋,讀者大概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重點在於「有效性」是如何建立了。
西藥研發的過程中,當然得對疾病的原因有基本的認識,也對治療方法有些概念,不能隨便亂猜,不然龐大的研發經費將付諸流水。但是,理論歸理論,「有效性」的考核不在於醫理的解釋,而是臨床試驗的結果。換句話說,FDA並不在乎你的理論有多合理、多深入,只要你的臨床試驗效果超過現有的醫療方法及安慰劑作用(placebo effect),「安全性」又在權衡下的合理範圍內,你的藥物就被核准上市。另一方面,這二三十年來,西藥研發的費用攀升了十倍、百倍,「簡單疾病」的西藥也早被各個西藥廠給掌控了,新西藥的研發變得非常困難。怎麼辦?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拿現成的「舊藥」來試一試各種「新問題」,「安全性」的評估在當初「舊藥」研發時就已經通過FDA審核,現在只需要找些病人來臨床試驗「新問題」。如果運氣好,臨床試驗顯示出一些效果,那又是幾百億、幾千億美金的市場,如果運氣不好,臨床試驗沒有什麼效果,經費損失遠小於動輒幾十億美金的新藥研發。至於,這些「舊藥」治療「新問題」的理論基礎、生物化學的來龍去脈,只要能通過FDA的臨床試驗,沒有多少人會關心,更不用說實際治療大量病人的效果及尚未察覺的副作用,那可能要等到十年後出了問題,才會有人拿出來討論。
這樣的「Trial and Error (反覆試驗改錯)」,正是歐美國家應付新冠肺炎的方法,而川普總統的治療是其中最被大家關注的試驗。不過,事情總有兩面,這樣各種西藥治療新冠肺炎的臨床試驗,其實也適用於中藥方劑的審核。「大青龍湯」、「射干麻黃湯」等中藥方劑內的各個中藥材早就被FDA准許使用,很容易通過「安全性」的審核,然後再找個幾十位新冠確診病人來做中藥方劑的「雙盲測試」,只要效果在某個程度以上,FDA一樣會准許上市,是不需要解釋為什麼這麼一堆花花草草可以治療新冠肺炎的!很可惜,「雙盲測試」的費用對大西藥廠來說沒什麼,對中醫師、中醫診所而言,卻是一筆龐大的經費,沒有投資基金或政府機構的支持,是很難付出實踐的。
這裡再提一個插曲。上週我和心臟內科醫生見面討論,心臟內科醫生很感慨地說,西醫臨床治療比一般人想像的混亂很多。他以血液凝結為例子,心臟內科醫學有好幾個驗血指標來判斷病人血液凝結的可能性及速度,卻沒有一個指標真的「準」,心臟外科醫生根本不看這些指標。那麼,心臟外科醫生開刀時怎麼做決定?很簡單,病人麻醉後,直接在病人身上劃一刀,看看多少秒內可以凝血,最實際也最可靠!我問心臟內科醫生那些凝血指標怎麼來的,他說某位醫學專家做了某個研究、發表了某篇論文,然後大家就直接把論文的結論應用到臨床治療,西藥研發也以提高或壓低論文中的「指標」為目標。直到某一天,另外一位醫學專家做了某個研究、發表了某篇論文,推翻了原來的理論,大家才轉向,換成以新的「指標」來治病。更麻煩的是,許多情況下,一部份的人相信舊的理論,一部份的人相信新的理論,學術界因而產生了不同的學派,臨床醫生也因而採取差異很大的治療方法。各說各話,就好像美國心臟科學會幾年前把高血壓標準放鬆,認為血壓會隨著年紀增長而自然提高,六十歲以上的人血壓150,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結果,不到兩年,心臟科學會高層改選後,立即把高血壓標準大幅壓低,不但不承認血壓隨著年紀增長而提高為正常的,反而把正常血壓標準訂的比幾年前更低,當然,馬上也就有更多病人被醫生要求長期服用高血壓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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