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排骨的重量
中元節傳統市場休市三天,今天恢復正常,早上特地去濱江市場採買。
準備下午熬高湯,所以先去買老母雞,秤重6台斤,轉一個彎到豬肉攤,豬肉要3台斤。
這是港式煲湯的黃金比例,
雞:豬= 2 : 1
再加上一塊金華火腿和白胡椒粒,五個小時後就有濃厚的「上湯」。
三個月沒來這個攤位買豬肉了,攤主是一對夫妻,兩人分工合作。
每次來買肉都會閒聊兩句,今天老闆告訴我,他看到賈永婕號召捐救命神器,他很感動。
他執意要送我一包排骨不收錢,我推説不要不要,你們受疫情影響生意不好做,我堅持要付錢,兩邊推來推去⋯⋯。
我後來收下他的好意,也收下沈重的付托。
老闆的臉隱在攤位後面,他說:「我和老婆只是小市民,沒有能力捐救命神器,但是也想表達對你們的肯定」。
謝謝你,小市民老闆!
我接受你的心意。讓我們在各自的崗位努力,一起共好。
PS:
賈永婕的跑跳人生豬排骨已經熬成湯了。
我會送你一盒國民女神「上湯」!

同時也有333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做飲食,工時長,人家食飯輕鬆你開工。漢發麵家,兩代在深水埗經營45年。老父做大牌檔,賣雲吞麵牛腩麵魚蛋粉,胼手胝足日做十五六句鐘,但求養活妻兒。80後兒子郭滿唐,一樣在街頭受磨練,但2011年遷檔入鋪,打破困身宿命:每天營業大約十小時,周日、公眾假、聖誕新年復活暑期統統休息,爭取天倫樂。營役中,一份...
金湯達人老闆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同理心》/陳文茜
*如果你總覺得人生就很苦,而你又不是難民、不是乞丐、不是無家可歸者,甚至你仍擁有家人、擁有健全的四肢,我想大膽地說:你的痛苦,可能不是來自於痛苦本身。
你的痛苦與憤怒,可能一大部分來自你欠缺「同理心」。
你無法換位思考,你永遠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觀看他人與社會,並且因而放大了自己的「不幸」與「不平」。
托爾斯泰有句名言:「每個幸福的家庭,故事都是一樣的;每個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現代人的仇恨,或者輕微一點說,彼此之間的「誤解」與「隔閡」,許多正來自於欠缺同理心。
我們看到一個老榮民的背影,刻薄者稱其「中國難民」,勢利者認定他們是「底層窮人」。有多少人在一個榮民擦身而過時,想到他所屬的時代悲涼,感念他們的奉獻與卑屈,反省我們的殘酷與冷漠。
「同理心」的建立如此匱乏,小從家庭內部的親情,職場彼此的互動,擴及社會不同群體。
世間有這麼多的兄弟鬩牆、社會仇恨……
因為「同理心」不是我們的本性,也不是我們社會教育的主題。
我們的本性是觀照自己,不是理解他人;我們的本性在不知不覺中自私且無情。
除非透過反省、經由學習,承認且意識此種「人性的匱乏」,我們的本性才能盡量避免「平庸之惡」。是的,平庸之惡,當我們將人性停留於直覺的平庸時,我們的本性便會有惡罪隱藏其中。我們甚至不會自覺,理所當然。
這是著名的學者、也是我研究所第一任校長漢娜 · 阿倫特(Hannah Arendt)對極權主義起源的精准描述。
人,不用太壞,只要沒有為他人設想之心,只要愚魯且自私,便可能成為邪惡之人。
而克服這種人性之惡的方法,正是「同理心」。
我人生第一個同理心的「大事件」,來自外婆的重病。
十一歲之前,外婆對我疼愛照顧,無微不至,直到她突然心臟腫大,住進了台中中山醫院加護病房。那是某一個傍晚,外婆突然喘不過氣來,四阿姨一看不對勁,趕緊帶著外婆住院。我看著救護車呼嘯,笛聲回鳴,好像準備穿透我的一切,永恆隔下一道分割線。
之後,我又跑又走了約莫三十分鐘的路程(在那之前,我出名也可笑地連過街都要大人牽手才敢),經過了十幾個紅綠燈,穿越了許多不熟悉的街道,不斷問路邊人:「請問中山醫院在哪裡?」
那是我的第一次「流浪」,我知道我往哪裡來,卻不知道自己的遠方有多沈重。我明白一個十一歲孩子在醫院裡不能做什麼,但是我必須抵達那裡,那是我在人間唯一的依靠,她躺在隔著一個高牆厚門的病房裡……她正被急救,醫生說她可能度過不了。
我不是一個節儉的孩子,外婆給多少零用錢我從來只有透支,沒有存餘。深夜,茫然地回家,口袋裡只有五塊錢台幣,飢腸轆轆,到了家門對面的麵攤子,下意識走進去,點了一碗陽春麵。
麵攤老闆是一個外省退伍老兵,煮得也擀得一手好面;外婆疼愛我,常常瞞著阿姨們帶我至麵攤子點滷蛋、海帶芽、滷豬耳朵,加一碗陽春麵。
那個深夜,老闆看我一個小孩走進來只點陽春麵,便慣常地問:「滷蛋?」我平靜回答:「不要。」
第二天,中午當然沒有人幫我準備便當,正在長大的孩子,到了下課放學,已飢餓難忍。又走進麵攤,問老闆:「我可以只要半碗陽春麵,付一半的錢嗎?」我的聲音平靜,表情更平靜;可能自小倔強,做任何事遇任何狀況都不輕易流露情緒吧!
老闆想了一下:「好。」
沒有多久,他給了我一整碗陽春麵,我愣了一下,因為我狐疑他耳朵是否聽不清,而且我口袋鐵定付不出一碗陽春麵的錢。沒敢動筷子,走到正熱騰騰煮面的攤子,我拉拉他的手,「老闆你搞錯了……」
他立即以濃重的四川鄉音回答我:「你先吃,我忙,待會兒再說。」
我坐下來,還沒吃完半碗,老闆突然扔了一個滷蛋到我碗裡,轉身又走了。
我靜靜坐在那裡,想等他忙得告一段落,再問怎麼回事。
約莫黃昏五點,客人少了些,他走過來問我:「小女孩,你的外婆呢?」我據實以告。他立即說:「你以後天天來,外婆會好起來,你不要怕,她回來了,我再和她算錢。」
那一夜我的三阿姨從台北趕回來探外婆,我趕緊告訴她我欠麵攤老闆錢的事,她當晚帶著我向麵攤老闆致謝,並還了錢。
隔幾天麵攤老伯伯告訴我,自己十六歲就在田裡被抓伕來當兵,一路打仗逃難,就靠許多不認識的人一次又一次接濟,才能活到今天。「你這女娃兒聰明,好好讀書,孝順外婆。」
十一歲的我沒有太多同理心,受到一個來自中國大陸戰亂孤窮老兵的照顧。我沒明白,當他說「好好讀書」時,是因為他沒有讀書的機會;當他囑咐「好好孝順外婆」時,是因為他被迫和父母離散,已無孝順的機會。
那「孝順」、那「叮嚀」是遺憾,是另一種想家的表達,是深沈的嘆息。
四川外省麵攤老闆在我們這個本省家庭口中,一直以來綽號就叫「老芋仔」。芋仔是一種不需要施肥的根莖植物,扔在哪裡就長在哪裡。長相不好,烤熟吃起來卻甜甜鬆鬆,削皮時手摸著,有點發麻。滿山遍野,只要挖個洞,就可找到幾顆鬆軟芋仔。
芋仔命賤,「老芋仔」型的外省人,命也薄得很。
過去光顧他的麵攤無數次,我們沒人關心他從中國大陸哪個省份來,怎麼和爸爸媽媽失散的,好似他是個石頭裡蹦出來的怪物。他在我們生命中的意義,只有陽春麵特別便宜好吃、一個夜市裡搭個違章建築從早賣麵到晚、白天也蜷曲攤子內睡覺的孤伶攤販。
外婆後來果然安然回家,牽著我向「老芋仔」麵攤老闆致謝。
一年後,有天麵攤門口特別熱鬧,原來娶親了;姑娘從梨山山上「娶買來」,清瘦嬌小的女子,沒隔多久也生了小孩,小姑娘常背著小孩在攤前燙麵;麵攤老闆難得經常帶著笑意對人說話,這遲來的幸福,滋味應該特別甜。
我之後常常特別光顧麵攤,標準菜色「陽春麵加滷蛋」,像一種感念儀式。
幾次聽到他在旁邊教太太,麵要煮得好,放下去的時候,得立刻撈起來,再擱回去;千萬不能一次燙太久,否則湯糊了,麵也爛了。
有天麵攤老闆不做生意了,關了門,哭嚎的聲音,穿透薄薄的夾板,凡路經夜市的人都聽到。
隔壁雜貨店老闆娘轉告外婆,「老芋仔」梨山小老婆跟人跑了,兒子也帶走了,還把他長年積蓄、擺在床底下的現金全偷個精光。
我望著緊閉的門,有幾次衝動想敲大門,但又覺得突兀……就這樣過了三天,老芋仔上吊自殺了。
上吊時,繩子掛在違章建築梁上,臉就對著後牆的蔣介石遺照。
這是我的第一堂「同理心」之課,我的「同理心」導師。
我不知道他識不識字,上了多少學,我甚至寫不出他的全名。但他教導我的「同理心」之課,我終生難忘,恩情似海。他的故事以如此悲慘的驚嘆號結束,更令我難以忘卻他曾在我寂寞困難時給我的溫暖。
他是個小人物,而他的一生,在哭嚎中、在一切絕念中、在一切棄絕後也就結束了。
最後,經過警察局收屍者認証,沒有送行隊伍,沒有人為他至少煮一碗麵,丟個滷蛋送行……
一個卑微「老芋仔」,一朵比雲還輕的生命,走了。
他的身影,那些溫暖的囑咐,帶著鄉音的安慰,打破了我們家中許多長輩灌輸在我腦海因「二二八」事件而深植的族群偏見,也使我後來絕不同意任何族群的政治語言。
當然也自然形成我後來與島嶼上曾經熟識的朋友們,重大的政治隔閡。
近日因某一事件,人們又談起了榮民,談起了那些被時代徹底犧牲的人。
我想說的是:其實他們一直在我們身邊,每個人不管是本省、外省,富貴貧賤,都會遇見類似的人物。
他們開出租車,當大廈管理員,在河床搬石頭做苦力,為了橫貫公路的開通而做了冤魂……那些悲慘時代的卑微人物,一直在我們身邊。
而我們對待他們的方法,大半是擦身而過,因為我們的社會不只沒有教導我們「同理心」,相反地,它教導每個人觀看的都是自己的、家族的、同一村落或者同一族群的痛苦。
漢娜 · 阿倫特曾特別指出,那些信奉納粹主義的屠殺者,「只是沒有深度」,他們沒有我們想像的邪惡,單單只是「不願意設想他人的處境」。
「因為所謂的人性,如果完全不設想他人的處境,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
同理心,知易而行難。甚至有時候教育體系的大道理,例如「民族」,恰巧是相反的「非同理心」,我們的「團結」來自於拒絕理解和我們處境不同的人;「我們」的認同,凝聚於排斥驅逐「他者」的行動。
同理心,不僅要「捨不得」別人,更要「捨得」自己。
不去苦苦追問自己曾經的痛,而設身處地理解別人的苦。
同理心,不需要偉大的理論,它是一種學習,一種徹悟,一種跨越人性的障礙,理解和你不同的人。
這個世界、社會、哪怕一個小家庭,都是由不同的人組合而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
我們在提出任何一項主張或結論時,至少要有一種警覺心,世界若由一個人、一群相同血統或語言的人作主,這個世界一定有邪惡的排它性。
同理心,不需大道理,就是暫時放下自己,換位在他人處境思考……有時候它只是一顆滷蛋、一碗熱騰騰的陽春麵。
同理心,不需要語言,它就是一個使自己變得更有人性的過程。
如是而已。
——摘錄自《給逆境中的你》
金湯達人老闆 在 二師兄 Facebook 八卦
不知道為什麼,新竹餐廳附餐含有冰淇淋的比例高得莫名其妙。
火鍋店有冰淇淋、燒肉店有冰淇淋、熱炒店有冰淇淋,就連麵攤都會不明所以地放個冰淇淋櫃,好像沒有冰淇淋就不好意思開門做生意一樣。
我的朋友時辰是個胃口極好的人,自稱從不挑食,喜歡吃冰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但時辰不吃薄荷口味的冰淇淋。
時辰覺得薄荷冰淇淋味道跟牙膏一樣,只有智障會吃牙膏。
偏偏我很喜歡薄荷巧克力冰淇淋清新涼爽的味道,所以為此引發許多爭論。
「薄荷巧克力到底哪裡有問題?」我問。
「吃的人腦袋有問題。」時辰冷笑:「我才想知道你怎麼吞得下跟史瑞克大便同款顏色的物體。」
「我媽跟我說要多吃綠色食物,營養比較均衡。」我說。
「你不會乾脆吃牙膏?」時辰像擠美乃滋一樣把牙膏擠在我的白飯上。
「所以說你根本不懂薄荷巧克力口味冰淇淋對人類的貢獻,如果世界上沒有薄荷巧克力口味冰淇淋,喜歡這個味道的人不就只能吃牙膏了嗎?」我義正辭嚴。
時辰擠的牙膏是白色的,一點都不健康。
但我還是慢不在乎地大口扒飯,因為我是個愛好口腔衛生的優秀青年。
肥宅之家新竹分部還在的時候,我們常去某間火鍋店用餐。
火鍋上桌前,時辰就會把店裡六種口味的冰淇淋先吃過一輪。
火鍋上桌後,他就會吃一下火鍋當作中場休息,暖和凍僵的口腔,然後再繼續搶劫店裡的冰淇淋。
每次跟時辰去吃火鍋都是曠日費時的持久戰,午餐吃到變晚餐,晚餐吃到變宵夜,吃到店家幾乎是暗示性地整理桌面才會罷手。
很賤,很北爛,很不要臉,但是也很強。
那間火鍋店的冷氣開得異常兇猛,室內溫度常年模擬兩極地區,專門對付時辰這類客人。
即是我跟傑森都有豐富的脂肪禦寒,在寒風侵襲下仍然不禁瑟瑟發抖,根本無法再吃凍得跟冰塊一樣的冰淇淋。
只有時辰,總是能慢不在乎地頂著嚴寒進行冰淇淋大屠殺。
「老闆是不是想趕我們走啊?」我的牙齒喀喀打顫,不禁抱怨:「你吃太多冰了啦!」
「來這裡就是要吃冰啊,不然我不會自己在家泡麵嗎?」時辰一臉不以為然。
「啊是還要吃多久?」傑森將電磁爐的火力開到最大,把手放在火鍋正上方,藉由蒸氣取暖。
他的咖哩鍋湯底已經滾到幾近乾涸,變成濃縮再濃縮的咖哩醬汁。
我五分鐘前剛倒好的熱咖啡,表面正緩緩結霜。
店外正下小雨,數十名飢腸轆轆的學生慘兮兮地排著隊。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大概已經被瞪死十次了。
「外面好多人在等喔。」時辰終於站起身,披上外套。
「終於吃爽了是不是?」我鬆了一口氣,也站起身。
「沒,我還想再吃兩支,有人看著的時候,冰淇淋吃起來好像特別美味。」時辰說道,金價五告機掰。
「那你穿外套幹嘛?」傑森猛翻白眼。
「我會冷啊。」時辰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的氣魄。
順帶一提,那件外套是時辰特別針對這間火鍋店買的防禦裝備,是專門穿來吃冰的肥宅戰鎧。
這樣的態勢一直持續到某個夏天,我們整個暑假期間都沒有到新竹。
開學的時候才發現火鍋店已經重新裝潢,連店員也換了一批人。
我們再次走進火鍋店的時候,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店裡的冷氣不冷了。
「店長,他來了。」櫃檯的店員一看到我們,馬上對著耳麥呢喃。
整間店的店員眼神裡都充滿戒備。
「有鬼。」傑森嘀咕。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時辰漫不在乎地做著他自己發明的吃冰熱身操。
「吃個飯而已,大家不要壓力這麼大。」我說。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冰淇淋櫃前面。
雖然店裡不冷,冰淇淋櫃卻散發出刺骨的森森寒氣。
冰櫃裡頭的冰淇淋所剩不多,只剩下前面客人挖剩的殘骸黏再冰桶內壁。
我拿起冰杓,試探性一挖。
噹。
一股反作用力倏地傳來,我虎口劇震,冰杓險些脫手。
好深的內力……我是說好硬的冰淇淋。
叩叩叩。
一名身穿套裝、妝容體面的中年女子踩著高跟鞋緩步而來。
周遭的店員們瞬間立正站好,齊聲說道:「店長好!」
「這位客人,才剛來就在吃冰啊?」店長問我。
「你、你管我!我就是愛吃冰怎麼樣?」我一時間有點慌了。
傑森低頭往冰櫃一看,皺眉說道「不好意思,你們店裡的冰淇淋沒了,要不要補一下?」
店長微微一笑,說道:「客人真愛說笑,裡面不是還有嗎?」
我甩著手腕,忿忿說道:「凍成這樣怎麼挖?」
店長從我手中接過冰杓,沿著冰桶的內緣向下用力刮。
一陣金屬相互擠壓的吱嘎聲傳來,我簡直目瞪口呆。
這到底是冰淇淋還是強力膠啊?
店長用力到太陽穴上青筋繃出,臉上厚厚的粉底龜裂,白色粉末簌簌抖落。
包裹在套裝底下的小臂肌肉誇張地隆起,袖子上的布料啪啪啪繃開。
啪。
一枚袖扣飛起,打在我的臉上。
而店長已經挖起一球薄荷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她對我笑了笑,然後唰的一聲把冰杓插回冰桶。
「用餐愉快。」店長眨眨眼睛。
我走上前去,想再次拿起冰杓,卻發現它牢牢嵌在堅硬的冰層中,紋絲不動。
一股無力感在體內湧現,我突然覺得眼角濕濕的。
我口口聲聲自稱為肥宅,居然連自己挖冰淇淋都辦不到。
「慢著。」
時辰渾厚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臃腫卻可靠的背影走到我身前。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把這桶冰淇淋吃到你挖不起來的程度,就會換上新的吧?」
「這是當然。」店長莞爾:「畢竟我們冰淇淋是吃到飽嘛。」
「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各位,這桶冰淇淋已經三個月沒有換過了,截至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一位客人能將它挖完。」
她的眼睛笑成一條縫。
「你們知道嗎?自從我調來這間店後,帳本上未曾有過一日赤字。」
時辰點點頭,捲起袖子,渾身筋骨霹靂啪啦地響了一輪。
「不過是回台南放個暑假,你們倒是得意起來了。」他走到冰櫃前面。
「你……你不是不吃薄荷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嗎?」我問。
「你還是不懂。」時辰搖搖頭,一把抓住冰杓的握把。
「從來就不是我在選擇冰淇淋,而是冰淇淋選擇了我。」
我跟傑森相視一眼。
我們都明白,對於吃,這個男人有著驚天動地的執念。
鏗!
時辰猛然拔起冰杓,火鍋店的燈光在圓弧形的勺面上輝映,宛若亞瑟王拔出的石中劍一般神聖肅穆。
鏘!
冰杓飛快下落,撞擊堅硬的冰面,前端順利沒入桶子邊緣的冰淇淋中,卻受到強大的阻力而停滯了下來。
「喝──!」時辰爆喝,沉肩發力。
他雙腳漸漸離地,全身凌空浮起。
「居然將全身的重量放在冰勺上?」店長第一次露出訝異的神情。
「不,不只如此。」傑森推推眼鏡。
時辰的另一隻手五指成爪,穿破冰桶內壁,抓著整桶冰淇淋緩緩上提。
附著在冰桶內壁上的冰淇淋發出劈哩啪啦的爆裂聲。
「好頑固的冰!」傑森佩服。
「勺子會斷?」我驚疑不定。
「幹是有沒有那麼想吃?」店長冷汗直流。
「給我,破!」時辰怒目圓睜。
轟隆一聲巨響,整間火鍋店好像晃了一下。
時辰高高舉起一球冰淇淋,框啷一聲扔進我的碗裡,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店長。
我當然啃不動能夠發出框啷一聲的冰淇淋,只好趁沒人注意偷偷把它倒進湯裡。
它居然就像冰山一樣湯裡面飄啊飄的,完全沒有融化的趨勢。
幹這絕對不是冰淇淋啊!當初鐵達尼號一定是撞到這種東西才會沉的啊!
噹啷。
時辰將冰杓摔在店長面前,整根冰杓變形扭曲。
「喂。該補貨了吧?」他趾高氣昂地問。
店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才呼了一口氣說道:「佩服佩服。」
她大手一揮,朗聲說道:「輸了就是輸了,來人!把最受歡迎的香草跟瑞士巧克力口味都拿出來。」
「一起吃吧?」我對著傑森笑道。
「不了。」傑森搖頭。
「怎麼了?」時辰問。
「我本來就不太喜歡吃冰淇淋。」傑森聳肩。
場面頓時寂靜。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不喜歡吃冰淇淋。
「抱歉,這真的太過分了,我們店裡不歡迎這樣的客人。」店長瞬間變臉。
「我可能沒辦法跟你當朋友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痛心地說。
「噁心,真的很噁心。」時辰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長那麼大沒看過這麼挑食的人。」
「你沒資格說我吧幹。」傑森怒道。
金湯達人老闆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做飲食,工時長,人家食飯輕鬆你開工。漢發麵家,兩代在深水埗經營45年。老父做大牌檔,賣雲吞麵牛腩麵魚蛋粉,胼手胝足日做十五六句鐘,但求養活妻兒。80後兒子郭滿唐,一樣在街頭受磨練,但2011年遷檔入鋪,打破困身宿命:每天營業大約十小時,周日、公眾假、聖誕新年復活暑期統統休息,爭取天倫樂。營役中,一份父愛,兩種表述;正如待客也在變:「以前客人食要快靚正、簡單;現在有要求:食物要好味,環境要乾淨,又要service。」阿唐說。畢竟,時代不同了。
漢發麵家在深水埗石硤尾街做了38年大牌檔,7年前入鋪,就在舊檔拐過街角的大南街上。僻靜的大南街,都是布行皮革號金屬配件公司,人流很少;漢發除了午市爆滿,早餐至下午茶時段一直有六七成座上客,生意算很不錯。
「師傅教落,煮食,任何事都不可以馬虎。豬扒蛋飯,喂!應該豬扒好吃,蛋要靚些香些。白飯不用理會了,但也不行的。我每一樣都要做到最好,白飯我都要做到最好。」聽說阿唐是個牙擦仔,眼前的他果然自信滿滿。
「我們的白飯蒸的,不是用飯煲煲的。你家常煲一兩斤米無問題,但我們一煮六七斤米,如果放在電飯煲就不夠力去推,變成『漚米』,就好似明火煲湯同電磁爐煲湯的分別,兩者的口感已經不同。」他耐心解釋。
言辭可以誇誇,但食物騙不了人,「客人吃下去就知道你有沒用心機去做每樣事。」阿唐說。譬如店中名物豬膶,咬下去爽脆,再嚼粉嫩,有淡淡的薑酒香,非一般!他不怕公開秘技:「最緊要你花心機去泵乾淨血水出來,吃時就不會有豬腥味,切又要有差不多的厚度,這些全部是用時間和心機去做的。」咬一口炸鯪魚球,是預期的爽彈,且滿滿陳皮味,蝦米碎帶點鹹香;估不到混入的芫荽碎,只取莖部加強爽口感覺,看得出一番心思。
豬扒是茶餐廳尋常之物,做得出色卻鮮有,它和豬膶一樣都是漢發入鋪後的新猷。阿唐的豬扒不用食粉,但能做到鬆軟多汁,「我想了三個月,終於想到怎樣不加任何香料而保持豬扒的原味。最重要是,我要將豬扒揼鬆,而不是揼實。」說時遲,他已揼了兩塊;他鬆肉不會假手於人,務求力度不出偏差。
這厚切豬扒的面積比平常所見大三分之一,原來指定供應商裁料時斜斜厚切,「厚,才能保住肉汁。」除了豬扒大件、豬膶麵膶多而厚,由大牌檔賣到今天的柱侯牛腩、南乳豬手飯,一樣超級大份,阿唐解釋:「這就是街坊生意。我想過出細份量,但怕他們不接受。」入店後的漢發,隱隱然留着大牌檔的豪邁。
轉型 拜師
37歲的阿唐,不知不覺投身漢發近20載。話說父親郭漢標十來歲從鄉下揭陽來港,做過紗廠,曾在豉油街與人合夥開大牌檔,因賭排九而輸掉半個檔口;1973年借錢在深水埗頂了一個大牌檔,改名「漢發」;40多歲才娶妻泰籍華僑楊美嬌,次子阿唐出世時已年近50。
阿唐18歲開始到大牌檔幫手。「當初我說接手漢發,或者學煮雲吞麵,阿爸都跟我說一句:不要學,寧願你做三行。」做飲食太辛苦,父親不想他走同一條路。阿唐着實有兩年做過布行、跟車、地盤,始終對烹調最感興趣,於是跟父親學煮麵、炆牛腩炆豬手。
漢發本來只賣幾款粉麵,轉變始於隔鄰茶水檔結業,那時阿唐跟父親建議加碼賣奶茶咖啡;父親初時不允,怕他兼顧不到,但阿唐下了決心就似衝鋒車,他看書,問前輩,想盡辦法去學沖一杯奶茶。
試了三個月,漢發的茶啡和加賣的公仔麵跟雲吞麵一樣受歡迎。後來父親退休,阿唐就請夥計和媽媽一齊做,「我媽管雲吞麵那邊,我管奶茶咖啡這邊。」由於左右牌檔相繼結業,漢發變了一街獨市,客人多到讓他租下牌檔後方兩個鋪位擺枱擺凳。未幾消防來查,說是無牌經營;其時母親因中風已少露面,漢發由阿唐和太太Zoe支撐大局,兩小口決定入鋪轉角的大南街,好接住大牌檔的生意。
入鋪之後,阿唐認識了人稱「米芝容」的容記小菜王前老闆易偉容。容師傅經常來吃東西,指點阿唐這個後生仔。「我弄得好吃一點,容師傅就說:呀!也不錯,都有我教你的一半。」2014年,阿唐設宴正式拜師。容師傅手把手教他炒醬、用料,又幫他改良了父親傳下來的大牌檔食物:柱侯牛腩更濃、南乳豬手更香、雲吞爽口更多肉汁。
「這些柱侯醬是以前大牌檔師傅經常用的,炒醬最關鍵的是控制火候,一句鐘才能炒好這醬,慢慢用時間去逼它的味道出來。」阿唐今天滴着汗站在火爐前推醬,仍背着師訓:「師傅教我最基本做廚師的三樣:第一眼望;第二鼻聞;三就是口試;等同於每一碟餸的色香味你都要知道。」
共享的世界
做食肆,打開門做生意才有收入,但漢發的營業時間比一般食肆短。「飲食來說我們其實算懶惰,開十句半鐘,不過我們一回來就『砌』到最尾,好辛苦。」同為80後的老闆娘Zoe說。她特別安排「早收」及「多假期」:聖誕節、農曆新年、復活節、暑假都關店休息四至十日不等,員工同聲讚好。
「多假當然開心,不用那麼疲累。」在廚房不停手淥豬膶的蘭姐說。 「我們出月薪的。輕鬆了,好呀!」茶水部阿麗回應。 「放工早些,你可以有家庭樂;逢時過節又可同家人食飯,我自己都有小朋友的。」笑容可掬的阿娜落力招呼客人。
阿唐一臉得意:「老闆搵到錢,夥計自然辛苦;但如果老闆搵唔到錢,夥計又閉翳了。最緊要大家工作開心,現在是共享的世界嘛!」
「其實要做(營業)24小時都可以做,但有時買不回你和他們相處的時間。」Zoe口中的「他們」是兩口子一對9歲和7歲的兒女,「如果日日返工不放假,好難建立感情,好似現在他們出街仍會拖住我的手,夜晚睡覺都想黏住你,這些是買不到的。」年輕的媽媽Zoe甜笑。
一齊食飯 像個家
每天清晨,阿唐載着妻小從沙田住所出發回到深水埗的小店,先叫貨、編排全日流程,七時半親自送子女上學,到下午三時必先擱下所有事務去湊放學。「六點一定全部人收工,我們等小朋友在附近補完習一齊回家。」Zoe續說。阿唐笑指斯斯文文的太太最有威勢。Zoe點頭,笑指丈夫樣貌看似好惡,其實「很溫柔」,「結婚前我入過醫院,他在大牌檔落場一小時也趕來看我。記得初初認識他時問他週日做甚麼,他說買排骨同爸爸煮飯食。我覺得他是鐵漢柔情,很看重家庭。」
阿唐回憶,小時爸媽要打理大牌檔,自己滿月後就住在保母家。「我升上小學,放學後上補習班,七點多返大牌檔食晚飯、上閣樓睡覺;暑假也在補習社過,每日只有一句鐘見到阿爸阿媽。」舊檔位置今日已成一個地盤,只找到檔口對上兒時一家四口擠過的舊閣樓。「阿爸每次見我們,都問我們肚餓不肚餓、吃不吃東西。可能他沒怎樣讀過書,不懂表達他那種愛。」阿唐拖住一對天真的兒女,不時提起已經離世六年的父親。
想當年,父親在自己升中後開始休星期天,帶着自己周圍走,回到從前的落腳處述說往事,兩父子很親近。「放假阿媽通常自己找朋友,我十三四歲已經喜歡買餸煮飯和阿爸一起吃。我很想維繫一家人,一齊食飯、一齊看電視,像個家。」阿唐說。
「錢是賺不盡的。」他笑一笑,現在應付店鋪租金無問題,也「夠使夠用」,最重要是「可以多些時間陪小朋友」。為了保證出品,他炒醬、打鯪魚球、揼豬扒、牛腩起筋……事事親力親力,「每一日的滿足感,就是見到客人吃我的出品他吃得很滿足很開心。」而辛苦了一整天,「最開心就是可以和小朋友一齊收工回家煮飯食。」
撰文:韓潔瑤
攝影:關永浩
漢發麵家
地址:深水埗大南街192號
電話:2380 7068
詳情: http://bit.ly/2CBN65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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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湯達人老闆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車輪滾滾,輾過鬧市霓紅燈照在地上的繁華,晃動的小型客貨車車身印着「文記醬料」的字號,抓着軚盤一雙粗糙及滿佈不少傷痕雙手,或新或舊或星點或刀划,訴說着他的滄桑及經歷,雙手主人將屆七十,半個花白頭髮已禿光的老者。
車上時間顯示已將近午夜十二時,他仍踏着油門,在港九新界來回穿梭,為店鋪送醬去,他是文記的老闆文健佳,人稱文叔。
這樣的日子他幾乎天天如是,從早上六時到廠切料、炒醬、入樽、包裝到送貨,忙上十五六個小時,對一個69歲的老人來說,這不單靠拚勁,還得有過人的意志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活得用勁、活得狠辣,如鋼鐵般的硬撐,因這條命經歷的苦辣太多,就像他手中的各種醬料,鹹酸苦辣,五味紛沓,全都封存在他這生命的載體裏──
萬死一生,他的命在槍口下得以倖存過來,把苦辣全都扛下。「我唔認輸呀﹗死人都要撐上去﹗」文叔兇巴巴的說。始後遭逢困境,每能排除萬難,扭轉危局,揮戈返日。以煙火炙燒,煮出一鍋屬於他的百料鍋,不知情者追隨其醬,被一襲濃重奇香所吸引,然而他的故事更曲折跌宕,蕩氣迴腸……
駑鈍之材 刻苦自勵
清晨六時,空氣中仍透着一絲清冷,在灰濛濛的工業區,上班的人潮未現,街道顯得岑寂。在某工業大廈的五樓內,一股濃烈攻鼻的香味正隨着抽風扇的翻動竄出,油煙氣充斥着整個空間,辛辣味道攻得人淚光盈盈。這裏是一家製醬工場,斑駁的牆壁都燻得黑黝黝,油膩污濁,長年累月炮製醬料,這些黑膩油迹,每一道都是歷史痕迹。
機器聲隆隆,來自場內的一兩部機器,五六個人分散於內,矮小微胖的文叔;旁邊是他的妻子文太;紮馬尾的女生是文叔女兒May,遠處還有一兩個男女員工。就只幾口子經營着這裏,分工合作,忙忙碌碌。
「做咩咁早開工?我冇料!惟有將勤補拙,唔怕辛苦,勤力啲當撐自己!」文叔自謙地說。來自廣東寶安的文叔,做的辣椒醬是他祖傳家用配方,煮醬必用好材料。「材料來價都比較貴,我用白色小蝦米,有顏色嗰啲蝦米顏色係後加上去,冇蝦味。我用老甘草、肥身芝麻、細粒皺皮嗰種花生,最重要用呢隻辣椒乾叫『四川辣王』,香濃辣味強,用佢先至夠勁道!」
赴湯蹈辣 爐火純青
大量的四川辣王,連皮帶籽,與蒜頭一同磨碎。他做醬與人不同之處,是部分材料如芝麻、花生、小蝦米先以烘爐烘乾,烘得噴香才磨,香味突出。
炒醬前他大啖喝了整整一支水,走到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大桶前,桶底有火爐燒着猛火,煮着內裏的油。「煮油,油溫好重要。保持大火炸,但火又唔能夠太大,辣椒燒燶咗,成鑊油都變苦。」他等油沸起就將辣椒、蒜茸嘩啦嘩啦的倒進去,油一爆,辣味像原子彈般爆出來,攻鼻又刺眼,旁邊人們都立即退避三舍。「唔係人人頂得順㗎!我都要灌水降溫先炒到。」哪怕是煮了半輩子辣醬的老江湖,遇上奪魄勾魂的濃烈辣勁,還是難以招架,被攻得鼻水眼淚全套出來,可見這辣醬是如何橫行霸道。
辣椒也不能一下子全倒進去,這樣很難令油沸起,他逐少倒,不停令油保持沸點,炸到辣椒和蒜茸的水分全部出來。椒香撲鼻而出時,就加入磨碎的芝麻、花生、蝦米、甘草、八角、桂皮等,再放些蝦醬,一炒就炒足三小時,滾油把香與辣通通燒煉出來。旁人光是聞着都陷入狂打噴嚏的尷尬局面。
遍體鱗傷 渾然忘我
文叔依然面不改容,揮動着大鑊鏟不停的攪呀攪!火熊熊猛燒,火舌兇猛地把一鍋烈油煮得滋滋作響,油在滾動,燙熱的辣油小泡如噴泉般彈出,彈至他的手和身,登時紅了一個小點,燙痛難受過後!匯集成他身上手上無數的星點小疤痕──今天好了,明天又添新傷,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他把一門心思只放在煮辣油的節奏上,渾然忘我,直勾勾地盯着鍋裏辣醬的變化。「一定要慢慢嚟,用大火慢慢炒,一路炒要一路攪,等佢唔好黐底,又要留意顏色同氣味變化,見啲辣椒開始由紅變啡就叫得。」
這一下一下的攪動,對這副老骨頭是項考驗,心不老,可畢竟已屆古稀,他漸漸吃力,不得以交付夥計來攪,夥計倦了又換給他接力,如是者換來換去,兩人均汗流浹背。
一爐熊火,燒煉出這個性突出的辣椒醬。不加色素、不下防腐劑,一嗅,香辣味撲面而來。只舀小撮,舌尖傳來驚心動魄的辣,如果能忍受痛苦,後面便是美味了,蒜頭噴香,與芝麻、花生、蝦米、蝦醬等複雜的香味,直如一把無形的鈎,勾住了味蕾,讓人停不下來的上癮。
「我炒呢個醬四十幾年喇!起家都係靠佢架!」文叔感喟。這個醬,承載他窮與富,高山與低谷,與他糾纏半生。往事像空氣中的香辣味,在抽風扇的翻動中,一幕幕閃過……
死裏逃生 拚命地活
50年代,他在寶安出生於地主家庭,從小被定性為走資派、反革命分子等,背景成分不好,被冠上「地主仔」的惡名,他感到無比冤屈,「因父之名」成了被歧視欺侮的對象。
「我細個曾經俾人剝光豬,俾人吊住打。綁喺棵木瓜樹度示眾,人人經過見到,我覺得好醜怪。最慘係打完身上有傷口,就特登用木籤去拮,專揀我傷口痛處去拮,痛到……而家周時發夢都夢見番嗰種痛,痛到扎醒!」文叔猶有餘悸。
他17歲時,更因此被拉去勞改坐牢,判了十年徒刑,牢中遭受囚犯和獄吏的欺壓。他被困在這樣的環境裏,活得很絕望,只要一天在大陸,就看不見未來。「嗰陣身邊好多人同我講,喺鄉下死路一條,出香港仲會有條生路行。」
他不想坐這冤牢,就越獄逃了出來,打算偷渡來港。不料在邊境時被解放軍發現,飆疾追捕,十數隻狼狗被鬆綁亂跑而出,一下追人嗅、嗅草叢,甚至追車,偶而一犬吠影,百犬吠聲,聞者提心吊膽。解放軍聽見犬吠循他的方向去,拉了槍膛。「留喺度一定死!我走俾槍射又係死!但都有機會你射唔中,我仲有生天。」
他把心一橫,就在準備奔竄之際,解放軍已亂槍掃射,子彈嘭嘭嘭亂響,他以為難逃一死。突然有個女子在另一邊叫救命,分散了解放軍的注意力,他得以脫身。只向着看見的一點兒光,拚命地不顧一切逃到香港。「我條命本來係咁多!因為我有一個念頭──要生存落去,個天先加長我條命,到今時今日。」
他常告訴自己,這條命好不容易撿回來,只要有明天,他就拼盡全力活。
頑抗愛拼 遇強愈強
來到香港,他投靠在觀塘做街邊賣魚蛋小販的哥哥,炒這家傳辣醬,用來煮魚蛋。他跟哥哥看檔,有黑社會常在收「陀地」,他眼睜睜看着哥哥和自己捱更抵夜,又走鬼避警察才掙來點錢,黑社會天天搶去生計。終於,黑社會又來要錢,他忍無可忍,拿起牛雜鉸剪衝上前說:「一係你打死我,你打我唔死,一定係你死﹗」他發狠要插死那個黑社會,那人被他一兇腳軟,知道他強蠻如牛,惹不過,從此不敢再來取保護費。
其後他自立門戶,自己推木頭車在街邊賣魚蛋、豬皮,並改良辣醬,將芝麻、花生和小蝦米烘香,才磨碎與辣椒等炒,香味豐盈,自成一家。辣醬香味令他迅速火紅起來,未開檔已有大班客等候,開了檔就不停圍滿了客,魚蛋好賣得天天比人早賣清。
別檔眼紅他,就暗中報警。那年代,警察收黑錢是常事,有個警察特別針對他,一天拉了他四次。「嗰個差佬仲同我講,見我一次拉一次,如果再見到我喺觀塘開檔,就打斷我腳骨。」他怒不可遏,抓起那警察就打,他被告毆打軍裝警員,判了守行為。「嗰次我係留案底,但我都係嬴!至少班差佬以後見到我都唔敢再拉我!」文叔自傲地說。
廉政公署成立後,換了市政人員來拉他,他眼看經常走鬼不是辦法,剛好他存到錢,就立意上鋪。
飛黃騰達 傲睨一切
他開鋪賣老本行魚蛋,連帶他的辣椒醬,惹味誘人,人流如鯽,生意非常好,一個月賺二十萬。因此他陸陸續續開了九間店,這是他的黃金期,間間店都賺大錢,這時他身家暴漲至兩億,買下六七層樓。其中兩層,他用來接濟同鄉。
「我偷渡先可以生存到落嚟。而家到班鄉里偷渡嚟香港,我一定幫。冇地方住我免費畀層樓佢哋住,冇工返就喺我鋪頭做!」
他是過來人,有一顆赤子之心,其中一個同鄉免費一住就八年長,還有他見一些貧苦三餐不繼的,或乞兒等,都叫他們來鋪任吃而不收分文。
生意好,錢賺得容易,「我唔覺得搵錢有咩難度!」他漸漸對事物表現出鄙夷。曾經有個李錦記的夥計,到過他店吃東西,被其辣醬吸引,建議他不如開醬廠賺錢。「我睇唔起做醬,都搵唔到大錢。我同佢講送畀我都唔做!」
他有錢沒地方花,沒地方玩樂,心靈漸空虛,看見行家賭錢很得意,他亦陪着賭,賭股票、買黃金、鋤大d、賭十三張,從玩樂心態,到一步一步沉迷,終於陷了進去。「嗰時就算賭輸咗,啲錢聽日又再搵到番嚟,怕咩?」
97年前他去澳門,一晚輸過一千二百萬,回香港賣了五層樓填債。雖然爛船有三分釘,但他僅餘的資產,到金融風暴、沙士來時,鋪的生意一落千丈,九間店惟有相繼結業,差點連夥計的薪金也沒付清。他一下子跌入谷底,沒錢用,沒工作,連生計都成問題,他成了落難人,幾億身家一下子全被他敗光……
墮甑不顧 向前邁步
「冇晒錢,唔係死。如果係死,就真係乜都冇!我喺鬼門關走出嚟都試過,死唔去,我仲可以全力再做,由頭嚟過!」那時他50來歲,並沒因此而頹廢不振。
有個跟他相識的裝修公司老闆,明知他以前是億萬巨賈,在觀塘赫赫有名,特意請他做擔泥頭,然後到處跟人說文叔落難投靠,有意誇耀。「佢唔係睇低我,係睇得起我,我要多謝佢呀﹗嗰陣好多老細知我背景,冇人請我㗎!我多謝佢肯請我,畀機會我,我先可以翻身!」
他肩膀擔着扁擔,挑起兩筐黃泥,爬上八樓,來來回回,汗涔涔而奔跑。文太見況,忍不住兩淚滂沱。文叔安慰文太道︰「搞成咁係我爛賭,自己攞嚟嘅!大丈夫能屈能伸,冇所謂嘅!只要養到自己同頭家,咩工、咩苦都唔怕捱!」
他不計較別人的眼光,肯捱肯做,那老闆被感動,反而因此看得起他,願意借錢給他去做生意。
他懊悔當年太桀驁不恭,想起李錦記夥計提議他開廠做醬的事,他就拿着這點小本錢,開了醬廠。自己手做辣椒醬、魷魚醬、麵豉醬、xo醬、酸梅醬,共十種。
他認真做醬,腳踏實地,事事親力親為。親自到店鋪及食肆兜售,送醬給人試吃,又在各區開分銷攤位親自坐鎮推銷。逐步去建立,慢慢有了生意,客人又被他的辣椒醬味道吸引住了。如今他不敢怠慢,收到客戶來訂貨,都親自去送貨。他批發給許多雜貨鋪、小超市、分銷檔、酒樓食肆等,像食神韜哥的大榮華酒樓都來幫襯他,更有不少客直接上廠買醬,生意滔滔。
他靠醬由街邊起家,上鋪,結業、到開廠再做醬,起起落落,從谷底再爬起來,又屹立不倒。「起又好,跌又好,做人最緊要有一個念頭、一種態度──我唔會死嘅!」
這是他的人生感悟,心存信念,就可活出生命,是死?也生。
撰文:孟惠良
攝影:陳秉謙
文記醬料
廠地址:新蒲崗大有街2-4號旺景工業大厦5字樓H座
電話:2342 0343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五9am-6pm
銷售點︰文記醬料設流動直銷攤位,詳情請留意香港文記醬料Facebook專頁( http://bit.ly/2K691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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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湯達人老闆 在 果籽 Youtube 的評價
又到聖誕又到聖誕,食酒店自助餐是很多港人的指定聖誕節目。雖然新冠肺炎疫情下,2020年聖誕食肆晚市堂食無望,但仍打算來個酒店staycation套餐,食一輪早、午市自助餐來慶祝的你,不妨聽聽兩位前酒店員工分享,酒店自助餐的中伏位及奇趣。
說到自助餐的回本食物,飲食業年資達30年、曾任職不同等級酒店餐廳經理的一條哥說:「回本首選一定是刺身生蠔,熱食的話便是蒸魚。另外,好一點的酒店會提供燉湯,例如螺頭雞片湯甚至燕窩,當然不是叫你去喝番茄忌廉湯。」但一條哥補充,一分錢一分貨,三四星級酒店一定會將貨就價。曾任職酒店廚房10年的光頭仔,對回本焦點海鮮凍盤便有所保留,因為蟹腳生蠔也有平貴之分,而酒店自助餐大部份也是用冰鮮海鮮:「冰鮮的要解凍,人手問題為求速度,有些廚房的做法是直接放在水中融雪,或放在室溫閑置半天,一定會留有雪藏味。」像芝士焗龍蝦便是用重重的芝士和芥辣味,去掩蓋雪藏龍蝦不新鮮的味道,一條哥說:「通常三四星級酒店便會這樣,掩眼法般令你食得下去,還有飽肚感。雪藏海鮮是沒有鮮甜味的,如果是新鮮貨會清蒸或白烚,不用這種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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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
【我是南丫島人】23歲仔獲cafe免費借位擺一人咖啡檔 $6,000租住350呎村屋:愛這裏互助關係 (果籽 Apple Daily) (https://youtu.be/XSugNPyaXFQ)
【香港蠔 足本版】流浮山白蠔收成要等三年半 天然生曬肥美金蠔日產僅50斤 即撈即食中環名人坊蜜餞金蠔 西貢六福酥炸生蠔 (果籽 Apple Daily) (https://youtu.be/Fw653R1aQ6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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