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跟你們分享,很值得看的故事~賴聲川賴導演形容他和丁乃竺丁姐的婚姻:
「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我們》
在一起,追尋生命的真義(原標題)
口述|賴聲川
整理|《中國新聞週刊》記者 丁塵馨
我和乃竺是非常幸福融洽在一起相處幾十年。而且我們的關係不斷在更新,越來越好。這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所以我們非常珍惜。
活到60多歲了,我們見到那麼多伴侶:有的人開始時那麼美好,後來派私人偵探的;也有事業好愛情就好,事業不好了愛情就沒了的;更多是看到不成熟心靈的兩個人在一起,暫時時很開心,可後來碰到很多問題。
我們覺得幸福、也非常幸運,但我們不是像英文所說,「take it for granted」,這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情。這非常難得的,所以我們要珍惜要保護這個關係。
相識
我和乃竺相遇是在1974年的某一天。那時我上大二,我大學時代的主要記憶就是在民歌餐廳唱歌和玩音樂,在艾迪亞西餐廳玩音樂,跟一群高中時的同學住在一起,我們在不同的大學,生活得像一個烏托邦。
當時台大一個朋友一直跟我提起,台大哲學系有一個女生叫丁乃竺,就像當年輔大有個胡茵夢,她已經是傳說在外的人物。我一進輔大就聽說胡茵夢了,那時候她叫胡因子。我們那個時代很多這樣的奇人。
有一天晚上在艾迪亞,餐廳有一個閣樓,他們跟我說,「走,到樓上去認識一個朋友」,那個人就是丁乃竺。
艾迪亞很小,我走上樓,那時候就覺得,我見過她!而且我們認識很久了。然後我就覺得,她就是我的老婆。
但那時候我有女朋友她有男朋友,我們雖然互相有好感,並沒有做任何勉強的事情。那時的想法是很單純的,雖然覺得就是她了,但自己也有女朋友,所以不可能衝動地就趕緊去追求她。就覺得像見到了一個老朋友般的感覺。可事實上,我們之前從沒有見過。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我們很能聊天,聊很長時間。但不是男女朋友。
兩年以後,我大四那年,我們自然地結束了各自的感情,就在一起了。
1976-1978年,她畢業後在她叔叔的律師樓幫忙。那時候的她非常風光,俗世眼光的那種風光。台大畢業的一個女生,因為自己喜歡,穿著旗袍去辦事情;她又特別單純,風靡了各個單位。我當了2年義務兵,但很輕鬆,開始做樂隊,後來又被調去做英文播音員,所以我可以繼續玩音樂,同時計劃結婚和留學。
我覺得我們結婚也是自自然然會發生的事情。我沒有特別地求婚,就彼此一直有個默契,我們要在一起。當然在一個點我跟她提起,但不是跪下來求婚那種,我就問她那我們在一起吧,她說好。
那時有一個插曲,因為她比我大一歲,她爸爸還蠻傳統的,尤其在那個年代,我不知道怎麼過她爸爸這一關。結果天助我也,剛好有一篇文章出現在報紙上,說的是,如果太太比先生年紀大的,離婚率比較低。
我就剪下來給我未來的岳父看。丁姐(丁乃竺)的爸爸那時在台灣是一個著名的政論家,也寫了很多書,比如《北洋軍閥史》等等,他看了沒說話。就表示這事OK了。
我後來跟他關係很好。我們家沒有婆媳的問題,我和她的父母也很好。
承担
我想到兩件事。
一件事是發生在結婚前。一天她在我家玩,那是在台北雙城街一個老的日本房子,我12歲到台北後就是在那長大的。當時家裡有一個傭人,我媽媽當她是家人,後來她不給我們做傭人了,但還是住在我們家,還在那結婚生子。有一天,就我和乃竺還有傭人的兒子三人在家,那時他才三四歲,他玩著玩著突然把頭撞到柱子上,血流如注,我都快嚇死了。我沒有辦法想象乃竺當時之鎮定。她馬上問我,你們家的藥在哪,有沒有雲南白藥?我拿給她。我就看著她抱著那個孩子,很從容地處理傷口,她把那個傷口用手掰開,把藥塞進去,很快,就止血了。
我心想,「哇!我要娶的老婆是這樣一個女人!」
這是第一次我有機會看到她的冷靜加上一種英雄氣概。
1978年,我們結婚了,過了一個多月就到了美國,在伯克萊,我學戲劇(博士),她學教育行政(碩士)。那時有幾個學校可選,而伯克萊沒有獎學金,一年的學費就要幾千美金,但我們還是選了伯克萊。很多人誤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我們真的不是。我14歲時父親(曾為駐美外交官)過世,政府每年給我母親幾千台幣的補助。我不敢說生活過得很艱苦,但母親是很辛苦地把我們帶大的。
丁姐家也是,名氣在外但並沒有很多錢。
她做了兩年事存了一筆錢,我也存了一些,我媽媽給了我幾千美金。我們把這些錢放在一個很好的朋友那,這個朋友告訴我們,保證每個月可以給我們多少的利息。可不到兩個月,他倒了,我們再也沒見到這個朋友。我們的錢也沒有了。
我們跟學校講了這個情況,學校說可以下學期申請學費減免。可是生活怎麼辦?我們要面對的是,是不是要捲鋪蓋回家,因為真的沒有錢了。
這種情況下,人的個性就顯露出來了。
她鎮定到一種程度,讓我真的覺得,我的人生有她在就是「幸福」兩個字。她就能一個人承擔。
她只對我說,「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自己賺錢了。」這種時候,她顯得冷靜和鎮定,一點恐懼都沒有。我想到我父親的一個同學,我們叫他錢叔叔,在舊金山開餐廳。電話還是乃竺打給他的,錢叔叔說,你們週五就可以過來工作。我們開了個破車過去,開始了我們的打工生涯。
那是個很豪華的餐廳。一到那就發給我們制服,我是服務員,管收盤子,分我的是一個土黃色的制服;她在前台做領位員,還能漂漂亮亮的。第一天我很狼狽,餐廳生意非常好,從下午5點半忙到11點沒有停,每一桌至少三輪翻台,我的壓力非常大,因為我什麼都不會,一整天被罵到臭頭,「12號,收!」「25號,收!」「快擺台!」真是感覺被丟到了火海裡了。
那天回到家,我印象很深,我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累死了。夜裡12點多,我們就坐在床上,看著彼此。
但沒有抱怨。
那天我們累得跟狗一樣,躺下就睡了。
本來我順順利利地讀了博士,沒想到命運給我這麼一個變故。可第二天繼續時,人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命運。
我記得那天我賺了20多美金小費,高興得不得了。後來我慢慢成了跑堂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一晚上可以賺到100多美金的小費,我們也有獎學金了,情況慢慢好起來。
故事再往下講,你就會知道,這個家庭她是最重要的,是把這個家撐起來的那個。
乃竺有一張拿到碩士文憑時拍的照片,那時她懷著耘耘(大女兒),學校希望她繼續讀博士,但她為了帶孩子,也為了支持我,就放棄了。她開始找工作。我要念5年書,後面3年她就是一邊帶孩子和一邊打工。
在美國不像在中國,生了孩子有人幫你照顧。孩子叫了就得半夜起來餵奶,大點上幼兒園也是自己接送,感冒了還得提前接回家……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她開始打工,在各種餐廳打工。最高峰的時候,在4個餐廳打工。就在去年11月,我在舊金山灣區的時候,還開著車去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轉了轉。
那時我突然想起她曾經打過工的一個餐廳,那是開給學生的快餐店,一塊多美金一份,小費只有2毛錢。那個地方離伯克萊很近,在一個商區里,是一對韓國華僑,父子在那做簡餐,她在那做一切——上菜洗碗,一小時只有4塊錢。我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她說覺得他們做得很辛苦,也很佩服他們。
她的人生裡面,總是這樣,看到別人苦,就想去幫他們。
這對父子,脾氣又大又不會做,但只要乃竺在,就能幫他們弄得很好。
打4家工的時間大概持續了1年,她後來找到一個正式的工作,但距離家很遠,在舊金山的另一邊。也是她一去公司就旺起來了。她就是像陽光一樣,到哪裡就點亮哪個地方。
她教我忍辱
當時我們的生活忙碌到什麼程度,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導戲就已經要瘋掉了,在台灣很長時間我還教書,教書的量是一般教授的兩到三倍,因為缺人,沒有人教這些課。我當年是副教授,一周教8小時就夠了,可我一般都教二十多個小時。她開始時在電腦公司上班,還要搞劇團,可是我發現,不斷有新的人有新的要求找她,她就會去繼續做。
太多人碰到事情就找她,她就是萬靈丹,傳說中的如意寶。誰有任何問題找她,她一定放下一切細心又耐心地解決你的問題。
我們的生活,很多人不能理解。因為我們不應酬。到了一個年齡,我們都不大出門,除了工作就是在家裡。
乃竺到底在做什麼?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有時候我回到家,看到又有人在客廳,他們很小聲地和乃竺在談話——又有一個朋友因人生中碰到問題,找乃竺談話。
她不只是為我做事情, 她為太多人做事情。對一無所有的人、大財團的人,她都沒有分別心,不論他是什麼人。
但她不願意出現在台前。她沒有很想演戲,我和金士傑都覺得她是《暗戀桃花源》雲之凡的理想人選,但她就是不愛。如果她個性有稍稍不同,她可能是一個大明星。她有那個魅力,她在表演上有那個能力。
但她都退在後面幫助別人。
當然從中得利最多的是我。
2008、2009年,我們有個很大的改變。我們第一次和大陸合作創作新的作品《一起看電視》。這個過程,乃竺在推動很多事情。
2008年底,我做了《寶島一村》。2009年女兒結婚,我做了聽障奧運會。將近兩年時間,她作為總監制,擔任所有的繁瑣的工作。
那之後我們開始做大型活動。
後來就碰到「百年慶典」。當時的副總統蕭萬長親自找我,我不想做,躲起來,讓乃竺對付。最後剩不到一年了,他們又找到我,說真的沒人做。乃竺想到她爺爺的同盟會淵源,說那就做吧。
想不到那是這麼大一個反彈。(注:台灣「百年慶典」,正逢選舉期間,賴聲川總策劃、導演的慶典活動被綠營進行大肆抨擊,他因此陷入「弊案」風波,和「攀附權貴」指責。)
事後回想起來,她也很懊悔。她有自責。我不斷地安慰她,我跟她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說,我們的人生裡面不管順的還是逆的,我們能接受的話,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說實話,比如我能夠體會勞工階級、廣大群眾在想什麼,也就靠的那5年的打工生涯。我為什麼更瞭解人性,就因為有那5年。好像老天爺安排好似的。那5年真的很苦,苦過來就得到太多東西。
像這次,「百年」的事給我們那麼大的打擊。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做錯事被人罵,你要檢討;如果沒做錯事被人罵,那叫修行。
要學會忍辱。去學習任別人胡說,不還口。這些是乃竺教我的。以前我的個性不是這樣,你誤會我污蔑我,我沒做錯事,我絕對要反抗,不能接受。
她真的不斷地在教我,「不行,你就要接受。」 「你要看清楚,你還手,一點用都沒有。」「瞭解你的人就相信,不瞭解你的永遠覺得就這麼樣的。」這次是我很重要的一課。
而她那時候受的打擊就因為我,她不忍心看到別人這樣對我,所以會自責。反過來我也一直安慰她,「我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我的人生做的決定,這個決定我做了,我不會怪任何人。」我一秒鐘都沒有怪過她。
她自己覺得怎麼誤判了那件事。但和那次我們錢被騙光了一樣,對我們是一個轉折。而且時間會改變很多。現在,這事情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而我們還是一樣非常幸福。
它也讓我在人生更往前走。
慢慢地我們的重心就轉移了,轉到大陸,轉到美國。回頭去看台灣,舞台已不在那了,雖然那裡曾經是。
彷彿不斷有強烈的暗示,讓我們不斷地改變。
這之後,我們和央華合作在大陸演出,做烏鎮戲劇節,《如夢之夢》能重做,又有了上劇場,我們還是那麼幸福,還有了兩個小孫子。
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不但生活在一起,還工作在一起。
太多人不理解,我們可以在一起共事。我們分工明確,我管創意、她管製作。當然有交集,但我們就討論。我們之間的溝通一直非常好,我們一直很在意彼此間的溝通,一天沒講過話,就不舒服。講的話都是所有事摻和在一起的,工作的、家庭的、佛法的都摻在一起了。這感覺很微妙。
我們以前住在陽明山的時候,車庫就是我們的辦公室,我穿過廚房就去上班了。耘耘在家總是看到,演員不按門鈴就進家了,或者穿著僧袍的人在家走來走去。上世紀80年代,家裡最高峰時每天晚上有一兩百人,他們來聽佛法,一待就是兩個月。
我和乃竺是各自進行修行的,隨時有體會都會彼此說。她不會有問題,一定是我有問題問她。我還沒碰過我有問題她解答不上來的。我一直鼓勵她開一些課,她堅持不肯。
她很少有過度的情緒,一直很平和。
我們做《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的時候,和張小燕(台灣著名綜藝主持人)合作,慢慢地,她對乃竺也有些瞭解,後來在節目里她公開說,「丁乃竺啊,如果這時候房子燒起來了,她也會說,‘嗯,也不錯。燒完還可以重蓋’。」
「百年」的事情,我們最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她就是每天看網上的狀況是什麼,我們還能做什麼。
她睡眠非常好,我睡眠不好,半夜如果她發現我睡不著在那翻,她就會幫我按摩,一直到我睡著為止。幾十年來都是這樣。
但她不會讓別人感覺到「我在奉獻」。你真要瞭解一個人,要從這些細微的地方看。
她太多東西跟我不一樣,比如我會累積東西,她會丟掉;她要減少,我要增加。我們出去旅行,她沒有任何意見,全部我主導。她可能覺得我比較亂,但就說一兩句,沒別的了。在這些細節上,我們彼此從來不會抱怨。
我現在看她,中國人講的那句話再貼切沒有,就是「另一半」。這是很深刻的感覺。「另一半」的意思是,我們單獨是不成立的,我們是一體的。就好像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一個我們。
我們不能奢望可以更好,所以也更珍惜。我們也不炫耀。我也不認為夫妻就是該這樣,世界上的愛情和情感維繫都很艱難,像我們這樣融洽的不是太正常——我願意這樣說。所以我們特別珍惜。
所以,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如果你的話題總是,「表坊今天怎麼樣,賣了幾張票」,兩三年就疲了;或者「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一年就疲了。要真正的長久不是這些。
我們到今天已經結婚38年了。必定有更深的東西,要不然兩個人早就不說話了。
這些年,我們兩個都會找時間去旅行,好比去年,我們到美國俄勒岡導戲,我就特意早去一周,去一些我們喜歡的地方,就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
金士傑老婆 在 從從唐從聖 Facebook 八卦
小時候....
從綜藝節目裡面認識到幾位硬底子好演員:李立群、顧寶明、金士傑、李國修!
學生時代....
聽到哥哥姐姐的錄音帶裡面播放的「那一夜,我們說相聲」我居然完全能夠懂得裡面的笑點,一次又一次的反覆聆聽,經典的段子,幾乎可以倒背如流,從那時候起,他們就變成了我的偶像~「#劇場四寶」👍
因為想變成跟他們一樣優秀的演員,所以後來努力的考上了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先是有幸成為金士傑老師的學生,後來有機會能夠跟金士傑老師合演「#巴黎花街」,和顧寶明大哥演「#公寓春光」,和李立群大哥演「#誰家老婆上錯床」....但是盼著盼著就是一直沒有機會和心中的偶像李國修老師一起同台😔
大學時期總是在觀眾席看著舞台上的他發光發熱,一直想像有一天能夠跟他一起演戲,時光荏苒,造化弄人,英年早逝,我就錯失了這個和國寶級大師合作的機會,也留下了和「劇場四寶」搭檔的唯一一個缺憾!💔
謝謝國修老師在你每一次的演出無形中給我的啟發和養分,讓我對表演有很大的領悟,也在喜劇的領域中有了很多的學習。
謝謝梁志民導演提供的照片,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張跟國修老師的合照....
阿北,乾一杯🍻
金士傑老婆 在 林嘉俐 Facebook 八卦
我所愛的。呂曼茵
您...應該都要再多認識一點點!
^++++^
演員介紹又來了喔!!小編在週五的下班時間為大家找到這篇關於曼茵的介紹。這次在露露聽我說裡面,她飾演了不只一個角色~小編個人覺得能一次飾演很多角色的演員真的很厲害!!大家來看看關於她的專訪文章吧~
<笑聲中有強壯自己的力量,呂曼茵 在劇場找到回家的路>
步行上關渡北藝大半山腰的咖啡館,才剛坐定,服務生送上水和menu,呂曼茵便指著上面的「拖鞋麵包」,冷不防地問服務生說:「這拖鞋是室內拖還是室外拖?」話一說完,大家都被她逗笑了。拍過許多廣告、演了些偶像劇,近來逐漸竄升為舞台劇「一姐」的呂曼茵,才一上場,就十足發揮她那像是與生俱來的搞笑本領,把我們這群台下的觀眾弄得樂不可支。
她從小就愛笑,也愛搞笑,喜歡用笑聲和朋友打成一片,「我覺得自己一直都還蠻好笑的,因為國高中的時候就很愛玩,那個玩不是說我喜歡叛逆什麼的,就是喜歡在朋友堆中找樂子。我不是用成績來出風頭,但是我覺得個人魅力一直都有,而且耍寶不是說把自己搞醜,那跟幽默感不太一樣,今天如果我跌倒人家就會笑的話,我覺得那樣不是很高明,雖然說跌倒也有很多學問啦……」說完她笑了,我和攝影師也笑了。
呂曼茵的笑聲,聽起來有種傻勁,有種大剌剌的,不把事情往心上擱的釋懷,就像花蓮土生土長的她,小時候被媽媽送去學跳舞,因為身材一直很圓潤豐腴,從來沒被老師挑上台去跳《天鵝湖》的白天鵝,她也總以笑聲置之。「小朋友學跳舞通常都會有媽媽都在旁邊看,但我媽從來不去,頂多在發表會時給一張支票,叫老師做衣服給我穿。那個生態其實讓我從小就見識到一種人際關係,就是媽媽群的政治,看女兒在台下跳,台下媽媽群表面上看起來很和樂,可是實際上在較勁。」
「我那時候還不太清楚狀況是什麼,只覺得有些時候你必須要讓自己強一點,不然的話媽媽不在現場啊挺我耶,他們有時候會講一些話酸我,我可能要裝的比較傻、比較無害一點。曾經就有老師不高興罵我:『我說你什麼幹麻都一直笑!』大概我覺得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吧,就是別人罵我也笑,稱讚我也笑。」
她的笑聲,也有種豁達人生,開朗而樂觀的自嘲。剛從花蓮到台北唸藝術學院戲劇系的那幾年,同學都是來自各個學校的風雲人物,大家都是比「怪」的,呂曼茵則笑稱自己是「港姐」──花蓮港來的,很多時候會「土」到讓人感到不解,她曾經為了像台北女孩子一樣扮時髦,學當時最紅的女星鍾楚紅去燙了一顆爆炸頭,回家被爸爸嫌醜;第一次參加迎新舞會,想像電影中的舞會場景女生都穿禮服,還慎重地找了一條長裙,但因為找不到高跟鞋,最後只好穿芭蕾舞軟鞋,一到現場才發現同學都是T恤、牛仔褲。
然而更多時候,她的笑聲讓我感受到一股強壯自己的力量。大學畢業後,呂曼茵家裡經濟遭逢變故,她說,「其實從小到大生活都還蠻無虞的,我還記得小時後幫媽媽把裝著兩個大旅行袋的鈔票提到到銀行去存錢,生活上一直都不用煩惱,直到那次變故,因為我們家沒有男孩子,我是長女、兩個妹妹,基本上我都把自己當男人,當時驚覺接下來整個家都要靠我了。」雖然自己形容那時候心情「超怕的」,但強韌而正面的性格,讓她很快地站起來,選擇毫無怨言地一肩扛起家裡的經濟,在廣告、電視劇和劇場之間,爭取更多的演出機會。
儘管需要大量的工作,呂曼茵也依舊不失其花蓮人純真的本質,以及身為劇場人的強烈使命感,就拿她會搞笑,但強烈排斥為了搞笑而搞笑的綜藝節目來說,「我很怕綜藝耶,我試過,但我覺得,太勉強自己了啦!我覺得在劇場裡面或是在電視劇裡搞笑那是一回事,因為那是透過角色,可是如果說今天去上綜藝節目,那就是我啊!其實我自己沒有那麼想搞笑,我不想為搞笑而搞笑,我今天可以取悅我的朋友、我可以因為一時興起『調戲』剛剛那個服務生,可是我不想當一個每天上就要搞笑的諧星。」
面對電視工作,呂曼茵也總想著不能丟劇場人的臉,「因為我那時候還有一個很笨的想法,也不是笨啦,就是覺得說,人家是因為我是劇場人而找我去演電視的,我不能丟劇場的臉,所以就很怕說如果演的不好或導演罵我的時候,那些電視的人會怎麼看,『喔,她是劇場來的喔,原來不過爾爾……』所以說壓力很大很大,通常如果有電視通告,以前我大概前一天都沒辦法睡,就會很焦慮,通常都要準備到很好我才敢上。」
「剛開始接觸電視的時候真的很菜,沒認清自己是對鏡頭演戲……」呂曼茵笑著說起她第一次接拍電視劇的經驗,在單機作業下戲裡有一場哭戲,她想自己是戲劇科班出身,當然要「真實」地掉幾滴眼淚,於是在導演喊一、二、三後,她便熱淚盈眶,哭得唏哩嘩啦,當導演喊「卡」時,她為自己「寫實」的表演感到相當得意。怎知,那一段演出竟然是拍她的背面,當導演要拍正面特寫時,雖然眼睛哭得紅腫,但眼淚早就掉不出來了。
曾經,呂曼茵也因為身為劇場人去追求名利這些事情,感到困惑,「可是後來我發現,有一天我在兒童劇演完後,到前台跟觀眾握手時,小朋友跟家長看到我都很興奮,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拍了幾部偶像劇了,所以他們叫我的名字是電視劇裡的名字,那時候我心裡覺得,我寧可你叫我在劇場裡面演的角色,可是回過頭來想,如果我拍廣告、演電視劇的名氣可以幫助我現在演的戲,多一點觀眾進來看的話那也不錯。」
大學畢業至今十年,呂曼茵說自己在表演這條路上一直有貴人相助,像是表演啟蒙老師金士傑,亦師亦友的馬汀尼,還有幫自己拓展表演更多可能性的導演陳培廣。雖然被定位為喜劇演員,有一段時間常接到的腳色不是「媽媽」就是「老板娘」,但呂曼茵從未被自己侷限住,「當我知道我自己可以演喜劇之後,我就想要做別的事情了,我會一直扭轉自己,台灣每個劇團,不論是表坊,果陀、屏風、綠光我都合作過,我是刻意這麼做的,因為我不要被定位在不管是角色類型、或者是劇團裡,因為我覺得台灣的劇團就這麼小,大家就不要有門戶之見吧。」
即使台灣劇場這幾年明顯的不景氣,演員演出機會和酬勞更是少得可憐,呂曼茵也從不對劇場灰心,也不打算簽給經紀公司,專心朝螢光幕發展,「作為一個演員,有戲演就是件幸福的事,無論是螢光幕的演出還是舞台劇的表演,都是不同的修煉。」就算電視演出檔期軋得緊,呂曼茵還是抽空演出同班同學杜思慧的新作《攔截公路》,跨行幫如果兒童劇團導戲、為好友單承矩寫音樂劇的劇本,因為回到劇場,就像回家鄉花蓮一樣,都有家的溫暖。
「劇場是我最終要回來的地方,我覺得在劇場就跟在家裡一樣舒服,你在劇場裡面碰到的這群人,很難是壞人啦,你現在碰到這些誰不是傻子啊,要不是這樣你不會留在劇場。我所有的家人通通都在花蓮,台北這群劇場的朋友反而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變成是我台北的親人,跟他們一起在劇場工作,大家都是傻子,就傻成一團,一起做事、一起吃便當,就很有歸屬感。」
聽和她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學跳舞,一起在藝術學院戲劇系讀書,同為水瓶座的學姊兼好友林如萍說:「花蓮長大的小孩,儘管外表再怎麼時髦,骨子裡就是『土』,就是『鄉村姑娘』,其實不太會應付複雜瑣碎的人際社會,所以習慣先把自己保護起來,我那種外表看起來與世隔絕的冷酷是一種典型,而曼茵的傻大姐則是另外一種。」
我才懂了,曼茵也許不是沒有過低潮,也許不是沒有對劇場灰心過,只是她從來不用悲觀負面的態度去思考事情,她的人真的就像她的笑聲,溫暖一如後山和煦日照,自然率真讓人忘憂,好似生命中有很多失敗挫折和不如意,都可以透過笑聲漸漸淡忘。
呂曼茵 人物小檔案
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系畢業。
表演作品:綠光劇團《結婚?結昏!》、《都是當兵惹的禍》;表演工作坊《他和他的兩個老婆》、《一婦五夫》、《張愛玲,請留言》、《出氣筒》、《Mumble Jumble亂民全講》;屏風表演班《三人行不行之空城狀態》、《我妹妹》、《京戲啟示錄》;果陀劇場《我的大老婆》、《淡水小鎮》、《公寓春光》;台北故事劇場《花季未了》;台灣藝人館《寂寞芳心俱樂部》、《藍色吧》等。
電視演出有《一唸之間》、《情人的眼淚》、《我們兩家都是人》、《王子變青娃》、《愛情經紀約》、《愛情魔髮師》、《惡女阿楚》及廣告《泛亞電信系列》廣告等。
近年跨足兒童劇編導,作品包括《隱形貓熊回來了》,編劇作品:《宅男的異想世界》。
照片轉貼自 呂曼茵 粉絲頁
※全文刊載於2007年四月號PAR表演藝術雜誌,轉貼自http://www.wretch.cc/blog/baboo926/8233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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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界兩大國寶金士傑和顧寶明,近日合作果陀25周年大戲「動物園」,以一對夫妻及一
位流浪漢的對話,開啟現代人際關係議題,而金士傑在電影「血滴子」的前朝遺老角色,
卡在左右都是殘忍的兩難局面,難以抉擇。
「我覺得陳可辛、劉偉強很有意思,怎麼這麼愛拍前朝遺老?」偏偏這角色情懷很能抓得
住金士傑,如同白先勇「台北人」那種沒落貴族,改朝換代後的英雄好漢。「血滴子」裡
一個小角色,金士傑演來搶眼,歪戴著的帽子、偷瞄的眼神,是片中亮點。
劉偉強笑 就想嚇嚇他
香港演員眼中的劉偉強很凶,但金士傑很喜歡拍他的戲,兩人合作始於2001年「古惑仔6
勝者為王」。在山西拍「血滴子」非常辛苦,天寒地凍,身上衣服又像千斤重,但金士傑
看著鏡頭後的劉偉強老愛偷笑,士氣大振。
「劉偉強那種笑,好像期待我有什麼表現,我就人來瘋了,就想嚇他一跳。」導演對演員
的信任,往往可激發出火花,金士傑笑說有劉偉強在,片場對他而言就像同樂會。
導演和演員的默契,有時不知走到哪兒就「碰!」的冒出火花。金士傑拍已故導演楊德昌
「恐怖份子」拍到後半段,突然有種極釋放感覺,楊德昌立刻感受到,覺得他突然揮灑自
如。
看王家衛 有一段折騰
王家衛對金士傑而言,則是另一種奇妙感覺,2012年金士傑去了兩趟「一代宗師」片場,
第一趟拍完,人已到機場,突然又被王家衛的人拜託請回片場再拍。
有這一段折騰,王家衛事後還送花、送卡片讚美金士傑演得有多棒,但其實在片場,王家
衛是不要他有自己對角色的詮釋,金士傑笑說:「這個經驗將來等電影上映後,很值得在
課堂上和學生們討論。」
金士傑和顧寶明合作舞台劇「動物園」,是果陀創辦人梁志民累積25 年渾厚底蘊的導演
手法,全新詮釋這齣經典名作,即日起到1月6日在台北新舞台,11日到13日在台北城市舞
台,25日、26日在台中中山堂,3月2日在台南文化中心演出。購票可洽02-8772-1867轉
137李先生。
人生轉彎 怕老婆也微笑
金士傑在花甲之年得了一對龍鳳胎兒女,生活明顯改變,微笑時間變多了,他還承認自己
怕老婆,「人生走到這兒,平常捧著的真理大旗都可以丟了,順著她我也沒有輸,真是由
衷的想得開!」
金士傑曾是閹豬大王,他以前讀屏東農專蓄牧獸醫科,畢業後在牧場裡養豬,成了閹豬大
王。跟豬玩了1年半,覺得對得起人,也對得起豬了,就懷著文藝情懷上台北。
蘭陵劇坊 當年像丐幫
金士傑是台灣戲劇的開拓者,他曾形容當年蘭陵劇坊成立簡直像丐幫大會,大家都穿著破
衣爛衫,攝影師杜可風也在其中。當年根本沒有成立基金,金士傑也以窮自傲,沒錢吃飯
就去朋友家蹭飯吃當食客。
金士傑當時和許多朋友以丐幫自居,是對抗物質社會的一種時代精神,大家心裡存了許多
思想,確信將來出手,一定有風,而金士傑、侯孝賢、李立群、李國修等人果然後來都成
了演藝界的各方霸主。
不婚不生 一段情流傳
一路的文藝青年,金士傑抱持著不婚不生的宗旨,圈內皆知他曾和女星葉雯陷入愛河,葉
雯過世時他至為哀痛。
2009年金士傑娶了小他25歲的妻子,人生到這兒開始轉彎,如今兒女一歲半,他看著兩個
孩子話都說不清楚,可以在大賣場拖著個箱子,稀奇古怪地就玩上大半天,想想金士傑就
笑了,是一種滿足吧。
金士傑還是像以前一樣愛穿舊衣服,妻子穿舊了要丟的褲子,被他撿了回來,他就喜歡這
種鬆鬆舊舊感覺,穿著舒服。不過多半時候老婆會打點他的穿著,「她年輕,個性也強,
很宅,懂事但不世故,我就順著她嘛。」
老婆為尊 肉麻討歡心
不得罪、不冒犯是金士傑在家生活準則,小肉麻的討老婆歡心招式也會耍耍,他最得意的
,就是很快哄兒子睡午覺,他會把手覆在兒子眼睛上,邊按摩邊遮光,很快寶寶就睡著,
他就可以出來工作。
「我從他們身上看到基因的奇妙,他們比我寫的作品還神。」金士傑看到兒女就開心,他
們在他思想上埋伏著一種有趣感覺,相信將來會對他的作品有所影響。
戲劇大師看演員
懂了曖昧之美 劉德華、郭富城開竅
戲劇大師金士傑常說演電影是副業,但這副業開始挺早,他看過不少新演員變成熟,偶像
明星變實力派,如劉德華、郭富城,金士傑覺得開竅關鍵在於,「突然有了曖昧心吧!」
劉德華1994年拍「天與地」,私下曾和同片演出的金士傑等人發牢騷說:「我也想演複雜
角色呀!」劉德華當偶像明星有無奈,他肯努力,後來也獲得證明。
郭富城也靠實力,讓眾人把焦點從他的外型移向演技,金士傑和他合作「白銀帝國」,還
問過郭富城如何開竅?金士傑笑說:「我不太記得他的回答,大概到某個狀態就通了。」
金士傑說:「一個演員對角色的特質、行為中有曖昧就通了,那種不是非黑即白,說不清
楚的朦朧美感像張網,其實是最吸引人的東西。」
金士傑覺得演員掌握這種灰色地帶的曖昧,演壞人看到壞以外的東西,詮釋美卻不止於純
美,這種曖昧心是藝術家的最愛。
戲劇界限不明 愈吸引人
金士傑有時會戴著面具去上課,請學生形容一下從面具臉上看到什麼特質,愈複雜的面具
往往獲得愈多樣的形容詞,「戲劇就是這樣,愈是界限不明,愈吸引人。」
阮經天在「艋舺」演的角色和尚,不只是夠義氣的哥兒們,有些東西他沒演出來,叫人猜
不出他的角色是美麗天使,還是惡意天使。金士傑很欣賞阮經天身上獨有迷人的大男孩特
質,他形容有種眷村古味,是那種從小和老人相處的特質。
阮經天、張震 大男孩特質
阮經天去山西拍「血滴子」,初時不太習慣導演劉偉強教戲方式,幸虧金士傑在現場適時
鼓勵,讓他茅塞頓開,「年輕人往往只要拍拍他的肩、握握手,不需多說什麼。」
張震1991年剛出道拍「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2008年拍「停車」,2012年拍「一代宗師
」都和金士傑合作,從素人到大明星,金士傑覺得張震最難得「仍然好像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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