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庭應該是超渡古文系列八篇以來知名度最低的作者。就算我提了他的名字與代表作 〈虯髯客傳〉,多數台灣人可能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讀過這個人」。
其實他是位知名的道士,宗教作品也很多,在道教發展史上更有一定地位;這些資訊雖然在〈虯髯客傳〉的導讀或作者介紹中多少會提及,卻很少有學者將他的道教背景和〈虯髯客傳〉的內容連結起來,這就非常可惜了,因為不清楚道教的相關內容,很可能就無法有效掌握〈虯髯客傳〉的意義面向。
雖然杜光庭是否「真的」「一定」「必然」是現存〈虯髯客傳〉的實際作者,仍有討論的空間,但我認為〈虯髯客傳〉包含了很多重的道教要素,所以就算不是杜光庭個人寫成,也應是道教中人的作品。
不過,杜光庭知名度低也就算了,其實大多數台灣人也不瞭解道教。現代人通常是喪禮才會看到道士,甚至誤以為他們是cosplay,只是個普通阿伯套件道袍在那邊看小抄唸一堆詩歌咒語,就可以撈錢(當然有些假道士確實是如此)。
現存的道教,當然和一千多年前晚唐時期的道教有很大的差別。杜光庭所屬的上清宗是「煉丹」的,但卻不是主打(你想像中那種拿個鍋不知道在煮什麼鬼的)外丹,而是「內丹」,可說是近代氣功的起源之一。
這派除了有明確的修練方法論,也有一套神怪世界觀和價值理論,這些論述甚至也能和帝國政治扯上關係:李淵在起兵之初,他們一家人就和道士相互呼應,因為道教預言的末日救世主,就是姓李。
你不知道這事,甚至覺得這情節太誇張,有如小說嗎?但若認真看看〈虯髯客傳〉中的世界,你就會知道這一切沒有那麼奇怪。
道教喪禮意義 在 洪震宇的田野思考與觀察筆記 Facebook 八卦
【高雄林園的微笑阿公~航仔伯】
今天是我百歲阿公的出殯日,10年前的夏日,我編319鄉刊物時,寫到林園鄉,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地點跟故事可以採訪,當然我就去找阿公,他是鄉里間知名急公好義的「航仔伯」,我們一起去拜訪了當地的人事物,當然我也把他寫在裡面,當成「微笑人物」。
如今,微笑的航仔伯已經向世界說再見。
阿公的出殯日,我們用阿公指定的最傳統閩南式的祭儀、與他有世交淵源的道士,辦了一場上午到晚上的午夜功德。
每個儀式有其脈絡與意義,但一開始我們通常不知道原因,就是跟著道士指示行事,例如眾位姑姑、嬸嬸、我母親、太太都要扶著一個木架盆子不斷旋轉,喊著阿爸、阿公趕快來。
我們男方則是不斷跪拜叩首120次。後來才知道,阿公魂魄要從身體起身,附身到這個木盆子的紙人,是非常困難艱辛,需要女兒媳婦的團體力量幫忙,姑姑們、嬸嬸與我母親都是落淚喊著,彷彿希望用盡全身力氣讓我的阿公能移轉魂魄。
我是大孫,各種儀式、跪拜、入殮,都是在最前面。在各種儀式中,不論是喊阿公、跪拜叩首、一個人與眾家族沉浸在這種儀式中,是飽含淚水,不能自已,但我又不免帶著人類學的角度,一面參與觀察,一面思考意義,到底這個儀式代表什麼?
尤其是看著五個道士步伐精湛、彼此舞步穿梭,念經流暢如歌詩(雖然我都聽不懂),我是睜大眼看著每個細節,一面流淚,一邊思考。
第二天入殮、家祭、公祭、送去殯儀館焚化,疲憊的身體,其實無法思考太多,兩個女兒很乖巧,家祭公祭都跟著大人跪拜、行禮如儀。
一切儀式結束後,我才有空想想,道教喪禮儀式是一種秘傳的知識體系,
這是跟神明溝通的過程,凡人只能依照指示行動。
但是很神奇的,在儀式過程中,只要心誠融入,自然產生一種力量,尤其是下跪喊阿公時,我的眼淚就不由自主流下。
這也是一種家族再次凝聚力量的過程,看著阿公繁衍的七十多位子孫(當然我是其中之一,帶了四個人),以不同喪服的色系,由內而外,黃麻、黃、白、藍與粉紅,也是一種人類學的文化分類,知道彼此的親屬關係,傳達宗族的力量,否則子孫四散各地,不易相聚,甚至彼此不熟悉。
我想,不論阿公是否能感受到他後代子孫的心意,但是家人的團結,會帶著阿公的保佑,繼續傳承下去。
尤其,當林園圖書館知道阿公過世,我又是林園子弟時,要展出我寫作作品,其實我不是林園之光,而是我的阿公,還有我龐大的家族。
我回到台北之後,去跑步,流一身汗,明天又是重新出發的開始,相信我的家人們也是。
走過一世紀的阿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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