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 Win ,CHEN(旅美投手陳偉殷首本棒球生涯記事)
22K的球僮
1999年,全台的青棒的頂尖好手在高雄聚集,難得的世界青棒賽在台灣舉行,那一年中華隊拿到第二名,凝聚了整個台灣對棒球的熱情,現在於中華職棒打得很出色的林智勝、高志綱、周思齊,在那年都穿上中華隊球衣並肩作戰,每次電視台重播那些畫面,我也會回想起那一年的種種,因為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但我不是球員,是球僮。
那一年,教練為了籌措隊費,好添購更多的球具與設備,接下了澄清湖球場的工作。在世界盃期間,他每天帶著我們這群小菜鳥到球場,賽前負責畫壘線、釘壘包、整理紅土,比賽時撿棒子、送球給主審、撿球,比賽完,還得做完整個球場的維護才能回去,隔天再重複一次,工作其實非常繁重,工時也很長,但能為當時全台最瘋的比賽服務,其實我們也覺得與有榮焉。
每天的比賽,從中午十二點就開始打第一場,一直打到晚上九點多,我們的工作制服,是國際棒總(IBAF)的T恤,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一件,因此當比賽完回到宿舍,大家都還不能睡覺,因為得趕快把衣服洗好,好應付明天的工作。但全隊一起瘋狂使用洗衣機的結果是,球隊才剛買不久的洗衣機根本承受不住,沒幾天就掛掉,沒辦法,只好用手洗,偏偏那陣子高雄天氣很差,幾乎天天下雨,衣服晾了一整夜還是濕的,最壞的結果是,全隊牙一咬,把溼的制服套上去,到球場繼續一天辛苦的工作,反正最後汗水、雨水或是衣服沒乾,你根本分不清楚。
穿著那件很濕的制服工作一整天,實在不好受,但那一次,我看到中華隊雖然在冠軍戰中1分飲恨,不服輸的韌性卻很動人,也燃起了我心中小小的棒球火苗。有一天,在這種球迷爆滿的比賽裡,我不想要是只當個球僮,我也好想,投一場自己也會感動的比賽。
一年後,我在高中聯賽對華興,投出了我自己都沒想過的單場22K,說真的,那場比賽的內容,我沒有什麼特別的記憶,事實上,雖然我爸有幫我把比賽錄下來,但我從來沒有想認真重看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在電視上看到自己,我總是覺得很彆扭,我只記得,就算是我當時終於投出了一點成績,我也沒有什麼「明星球員」的感覺,因為到了周末或假日,在同一個球場,我還是在撿著球,繼續我的球僮生涯。
那時候兩聯盟依舊分立,澄清湖是隸屬於台灣大聯盟裡,雷公隊的主場,我跟已經過世的徐生明總教練,就在這裡第一次見面,除了整理球場,在遇到對手是左投時,我還得負責餵球。
高二投了22K,我當球僮,就連高三當了隊長,還是不能倖免。
我曾經向教練小小的抗議過:「拜託,我都高三,還當隊長了,還要去撿球喔?」
「沒辦法啊,誰叫你家離球場最近。」教練的理由讓我無法反駁。
我家的確離澄清湖球場是相對近的,更糟的是,教練開車到球場的路上,還會經過我家,因此除非我「逃」到台南的同學家過夜,不然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把我綁架走。不過當隊長的好處是,我不用真的下去做,只要出一張嘴就好了,我只要指揮學弟們,在三點前把壘線畫好,把比賽時的工作分配好,我就可以等著吃便當了。
我最喜歡的工作是,五局結束時,會有人負責開著高爾夫球車,拖著整理紅土的網子,在內野繞圈,讓場地重新變得平整,那時候我就會搭上那部車,一圈一圈繞著內野,就像在兜風一樣,吹著夏夜晚風,很舒服。
比賽結束,我清點一下器材,檢討一下大家當天的工作情形,確認一下場地狀況,就可以下班回家,這時候通常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一整天辛勤的薪水都用在維持球隊運作上,我們唯一得到的,是收工後的消夜。
消夜的內容很簡單,是一碗超級大碗的羊油乾麵,乾麵內容更簡單,因為除了羊油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肉、沒有青菜、沒有蔥花,更沒有附蛋花湯,一碗只要15元,味道很簡單、很香,但可以讓你吃得非常飽,對一個每星期零用錢只有台幣250元的窮高中生,實在非常有吸引力。
台灣大聯盟的比賽球迷不多,有時候看著一整場空蕩蕩的觀眾席,心裡也會有點難過,因為,這或許是我以後要打球的舞台,我只能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當我不用再撿球,可以正式站上那個投手丘的時候,我一定要投得比他們任何人還要好,我一定要讓更多球迷進來看我投球。
後來,高中畢業後,我終於擺脫了假日去撿球的生活,經過一番努力,我加入了日本職棒,上了一軍,也終於投出了一點樣子;再遇到當年雷公隊的教練、球員,已經沒有人記得,我就是當年為他們服務,瘦得像竹竿的高中生。當我重回澄清湖球場,遇見當時負責場地管理的主任,他笑著陪我到球場裡面走走,裡面也有一群,跟我當時一樣年輕又稚嫩的球僮,主任指著我,很大聲地跟他們說。
「你們看,堂堂一個日本職棒球員,以前也這裡在撿球,你們也要加油啦。」
我也笑著看著他們,點點頭,我很想告訴他們,十年前,我跟他們坐著一樣的事情,一樣在這裡打打鬧鬧,吃著一樣的便當,假日我也想跟同學出去玩,上網咖,或是偷偷談個戀愛,但一樣,我得來這裡撿球。
但犧牲了這些,你一定會得到些什麼,至少你可以用最近的距離看球賽,你可以趁機觀察,在觀眾席上看不到的小細節,你可以看到球員怎麼準備比賽,你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得到比撿球,吃羊油拌麵多百倍的收穫,只要你不去想「我只是個球僮」。
不要以為在旁邊撿球的你,只是個Nobody,有一天你一定會比你眼前那些人更強,到那個時候,也記得再告訴幫你撿球的球僮,不妄自菲薄,他們也會成為Somebody。
(內容摘錄自"凱特文化出版 Will Win, CHEN")
遇見終不能倖免 在 張曼娟 Facebook 八卦
愛的苦惱,並不是愛的本身,而是因為得不到同等的回報。看見她或見不到她的時候,都被深深的渴望壓迫著,想要把話說清楚,到底為什麼?是我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我該怎麼做?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不再試試看?我還是這樣完整的,單純如初的,甚至比之前更強烈的愛著妳。
為什麼不再愛我?
我們要問的,其實只是這句話。當愛情失去之後,卻又顯得那麼徒勞。
於是,失去愛的我們,回到自己的洞穴,無比遼闊卻又陰森黑暗的心底牢籠,絕對孤獨的,用回憶敲擊打火石,火光磷磷,宛若來自鬼域,那是已經死掉的歡樂幽魂,擦身而過,吟唱著薄脆的戀歌,每一個音符都能割傷你,逼著你非聽不可,要到夜很深很靜時,痛苦尖銳來襲,從指尖開始,沿著血管與神經,你幾乎可以看見它以怎樣的方式迅速的吞噬宰制你。無法招架也不能逃避。你產生如此確切的感受,指甲和髮梢也有痛感,不能倖免。
每天都要痛上至少一次,痛苦在孤單時漲潮淹沒,不知道歷經多少時間,緩緩退潮,你又可以順暢的呼吸。所幸,痛楚和愛情一樣,也是有生有死的,它會老去,然後釋放你。某一天,你發現那個黑暗的洞穴封死了,找不到路徑,你的生活裡再度充滿燦亮亮的陽光。
你舒了一口氣,露出白白的牙,笑著說:「愛人這麼痛苦,被愛也許比較幸福呢。」愛人與被愛,你會選擇哪一種呢?我們常要回答這樣的問題,許多人會選擇被愛,以為這樣比較幸福,比較不花費力氣,比較不會受傷。卻忘記了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時候,是多麼的狂喜,多麼快樂。
你認識的小熊哥哥,在「被愛」這件事上,吃了不少苦頭。他肯定不會同意,「被愛的人比較幸福」這樣的說法。他在社團裡遇見一個學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辦活動時被分在同一組,成為合作密切的搭檔。學妹是個美麗的女孩,引起許多男生的注目。小熊像個哥哥那樣擔任起護花使者來,學妹對小熊更是無微不至,從親手做早餐到手織圍巾,柔情體貼。直到大家都當他們倆是一對,小熊覺得有必要表態,他告訴學妹,他喜歡她,就像哥哥喜歡妹妹那樣。
「所以,你並不愛我?」學妹迅速凍結成冰。小熊解釋,他很珍惜學妹這個朋友,只是,他知道這並不是愛情。他說他很希望保有這份可貴的友情。但若是學妹不願意和他做朋友,他也可以理解,他尊重學妹的決定。學妹很悲傷的離開,過幾天又回到小熊身邊,她說她還沒準備好,也無法做決定,希望能保持現狀。這種欲走還留的的情況,成了令兩個人都痛苦的循環。學妹覺得小熊辜負她的心意,小熊自己也滿懷愧疚,「你眼睜睜看著,有個人因為對你的情感而痛苦,你怎麼還能快樂呢?」
「有一天,她不再愛你,一切就結束了。」我以過往的經驗安慰他。「寵辱若驚,寵為下」,那個人愛你,主動權不在你,你只是被愛,因此那個人隨時可以不再愛你。小熊後來失魂落魄來找我,他說,學妹有一天忽然不再理會他,彷彿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他覺得難過,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不能當朋友了,也該好好告別。學妹告訴他:「當朋友是不可能的。我幾時說過要當你的朋友?我現在想想,覺得那時候真的很白癡,而且很不值得。」小熊的遺憾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不去傷害學妹,卻仍讓學妹受到那麼大的傷害。我對他說:「其實,你一直覺得自己傷害了她,因為不能回報她的愛,這始終讓你覺得愧疚。不是嗎?」
親愛的阿靖,你和小熊哥哥都是認真看待感情的人,於是,不管是愛人或被愛,都免不了要承受痛苦的。
如今想來,愛情中的痛苦與歡愉總是併肩而行,不可分離的。我愛的人,讓我的生命充滿能量;愛我的人,讓我知道自己美好值得盼望。這份愛能停留多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愛我的與我愛的人,雖然都曾令我落淚,但我不會忘記,因為這些愛,我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摘錄自張曼娟《那些美好時光》https://goo.gl/9ovGvd
遇見終不能倖免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文茜的世界周報》世界周報記者李瑞玉、詹育華,採訪恐攻前的傷心之地:斯里蘭卡
【斯國土地是台灣兩倍大 錫蘭紅茶充滿殖民血淚】
災難經常是一個國家最痛苦的記憶,卻也是幻化蛻變的開始
(2004.12.26南亞規模9.3強震 引發海嘯 斯里蘭卡4萬人死 80萬人流離)
那一夜,耶誕的紅成了流淌的血,全球六大時區都沒能倖免,其中斯里蘭卡受創僅次於印尼,海水入侵內陸近2公里,在印度洋面捲起30公尺的滔天巨浪,文茜的世界周報在海嘯過後八年重回當地,海面平得像熨燙過後的傷口,但破碎的船卻像印記,沒有人想將它抹去。
(李瑞玉/中天新聞記者)
我們走近這艘船,一顆顆牡蠣可以顯示當初的漁獲量有多麼豐富,不過船本身已經斷成兩半,被大浪衝出卡在紅樹林中間
在外人眼裡,斯里蘭卡的海商機無限,直到我們親自走訪才知道,當地人討海求的只是溫飽,小舢板跟漁網經常是租來的,漁獲上岸還得三七分帳,以致於賺來的錢,
總是連債都不夠還。
(東尼/斯里蘭卡漁夫)
我如果太早讓他們上船,他們就會以為這樣可以溫飽,於是不讀書求學向上,我要他們好好唸書受教育,離開這個地方
因為這個熱帶島國看似物產豐隆,但近台灣兩倍大的土地,其實只有16%適合農作,稻米 橡膠 椰子之外,最主要的出口產品就是錫蘭紅茶。
一段鮮為人知的產茶歷史,得追溯至19世紀殖民時代,早在種茶之前,列強引進的其實是咖啡,卻因為大規模感染真菌遭到摧毀,於是蘇格蘭人到斯里蘭卡中部種茶,並降價三倍,高檔消費品頓時淪為平民商品,但也自此讓錫蘭紅茶聲名大噪,每年養活當地近一百萬張嘴,相關產值更佔全國GDP12%。
當地人說,斯里蘭卡最好的茶,深藏在仙境般的高山,這原本不屬於島嶼的作物,是英國殖民時代砍掉叢林硬給種上的,由於當地居民守護山林不滿抵制,英國人便從印度運來奴隸代耕,這些操持泰米爾語的婦女,既無權受教育,也無法接近醫療資源,每天上山得摘10公斤以上的茶,一個月工作22天才有工資可領。
茶莊多半提供房子讓工人家庭留宿,但不負責修繕,下雨漏水只能拿肥料袋補牆,屋內一點家具都不能擺,這裡像是天堂中的地獄,而他們是沒有身分的黑戶,斯里蘭卡的邊緣人。
(李瑞玉/中天新聞記者)
很難想像距離首都(可倫坡)不到1個小時的車程,瓦特勒地區這裡不只終年積水,房子不能住人,水深最高甚至可以達到人的胸部
在斯里蘭卡境內,不只排水系統等各項基礎建設,受到近30年的內戰耽誤百廢待舉,他們還得面對海平面不斷升高的氣候變遷考驗,不過這顆「鑲在印度洋上的珍珠」,向來對環保極其重視,鄰近的馬爾地夫政府就曾公開說,如果真有一天要「買地遷國」,斯里蘭卡絕對會是首選,因為當地國土高達十分之一,被列為野生動物保護區,生物多樣性比美亞馬遜河,還有七處聯合國認證的世界文化遺產,全球第一家LEED認證過的環保飯店,也正藏於斯國絕美的山水叢林之間。
我們的鏡頭有幸在2012年,親自造訪這間斯里蘭卡國寶級建築師Bawa的經典之作,這塊山中巨石,如今成了飯店入口處的造景,因為建商欲炸不成,反透過Bawa巧手變身,整座環保飯店的興建,除了鑿穿一個前後各500公尺的山洞,讓建築和原始山形相容,完全沒有地基,只揉合陽光 水 綠色植物三要素,添加黑白綠等簡單色彩。
(李瑞玉/中天新聞記者)
飯店隨處可見的銜接點,也是出自建築師Bawa的創意,在建造之初,他就預想到,無論遇見地震海嘯等天災,或人為拆遷,有了這樣的銜接點,都不至於影響到原始叢林
這裡的主人不是遊客,野生動物當家,所以叢林不能破壞,鳥類不能驅趕,只能放上天敵貓頭鷹的照片威嚇,一切的一切 忠於山林,且飯店內所有資源必須回收再利用,從動物到植物都要盡全力保護,就算是一隻超毒的眼鏡蛇,也要保留毒牙,讓牠回家。
(Priyan Wijerathne/坎達拉瑪飯店總經理)
基本上作為一個對環境友善的飯店,身為叢林的一部分,我們知道是我們侵入了他們的領域,我們的飯店侵入了他們的領域,我們從那裡得到利益,我們必須有所回饋,所以當我們在經營飯店,我們也必須讓利益和全社會分享
在我們採訪當下,斯里蘭卡剛結束內戰全力拼經濟,股市三年漲幅就高達230%,GDP也從09年的3.5%一路狂飆向上,當時外資一度將它和緬甸 越南 孟加拉等國,並列為新興的邊境市場(Frontier Market),但他們不甘居於世界邊陲,努力用古蹟帶動觀光,人潮滾動資金,斯里蘭卡立志要當亞非轉運樞紐,如今在恐攻事件後,斯里蘭卡再度陷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