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聖誕節,交換禮物都會成為熱門活動。
還記得我第一次參加是在國小,班導師讓同學各自帶一項家裡不要的東西來交換。
於是我媽幫我準備了一個小紙袋,交代我到學校再打開。
隔天我才發現,紙袋裡裝的是我的牙刷,裡面還有張小紙條,上頭寫著「你就是我們家不要的東西」。
國中的時候,同班同學木兒邀請大家一起去她家交換禮物。
那天放學後,我用微薄的積蓄在文具店買了一盒文具套組,心情忐忑地到木兒家按門鈴。
「我……我有邀請你嗎?」木兒打開門,臉色迷惑。
「欸?妳昨天即時通狀態不是說大家一起來玩嗎?」我錯愕。
「哎呀,你怎麼這麼客氣,禮物到就好了,人來幹嘛?」
木兒一邊尷尬地笑,一邊迅速將門帶上。
那組文具套組其實挺實用,我用到高中還沒壞。
大學的時候,系上同學辦了一個金額上限三百元的交換禮物活動。
我實在不曉得要送什麼,於是斥資三百元買冰棒棍,然後用一周的時間手工打造了一棟殘破的聖誕小木屋模型。
當時抽到我的禮物的是安妮,我永遠忘不了她的臉有多臭。
「這個需要回收嗎?」這是她看見禮物後的唯一一句話。
歷經多次挫敗後,我再也沒有勇氣參加交換禮物。
因為我知道,交換禮物就像人生一樣,就算付出了很多,也可能什麼都換不回來。
直到力誠來找我。
力誠是我為數不多的忠實讀者之一,開朗的高中男孩。
力誠整天都跟電腦相處,鮮少與人類說話,因此十分珍惜與人交流的機會。
遺憾的是,願意跟力誠聊天的人不多,寂寞難耐的力誠只好跟網路上的人頭帳號聊天。
打開力誠line的好友名單,就是玲瑯滿目的詐騙集團列表,從汽車貸款、運彩分析到外送茶,應有盡有。
最近有個高中女生,因為父親生病住院,家裡被龐大的醫藥費壓得喘不過氣。
同情心氾濫的力誠毅然決然捐出辛苦打工的薪水,希望失學少女的爸爸可以順利康復。
這種雪中送炭的偉大精神也為他贏得了小鈴的電話。
「真的很謝謝你,我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像你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小玲感激地說道。
她的聲音好軟好甜,聽得力誠都戀愛了。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不然妳當我女朋友啊?」力誠靦腆地笑著。
「討厭,你真愛開玩笑。」小鈴感慨地說道:「有了這些錢,我媽媽的病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別客氣啦,你媽就像我媽一樣嘛,話說不是你爸生病嗎哈哈哈?」力誠被誇得心花怒放。
「痾,我爸媽都生病。」小鈴說。
「幹!妳怎麼可以這麼可憐!」力誠渾身一震,隨即又匯了幾千塊過去。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想永遠記住你。」小鈴感動到聲音都在顫抖,怯怯地說道。
「大家都叫我力誠,力誠的力,力誠的誠,要修電腦可以找我。」力誠愉快地掛了電話。
路邊一個下身癱瘓的中年男子拉拉他的褲管,熟練地伸出手。
力誠莞爾,掏出口袋中僅剩的一百元鈔票,彎身放入男子掌心。
男子接過鈔票後,似乎受到了莫大的精神鼓舞,馬上用意志力克服先天殘疾,奮力站起身走進路邊的便利商店買了一包菸。
「先生,我的錢包不小心弄丟了,能不能借我五百塊坐車回家?」一個人拍了拍力誠的肩膀。
力誠回過頭,一個衣衫襤褸的大嬸正可憐兮兮地搓著手。
「阿姨,妳這個月已經弄丟第三次錢包了,以後能不能小心一點?」力誠苦著臉。
「年輕人,好心會有好報的。」大嬸雙手合十。
「我身上真的沒錢了。」力誠攤手。
大嬸伸手指著不遠處的提款機,眼神很堅定。
力誠嘆了口氣,走到提款機前領了一千塊交給大嬸。
大嬸喜孜孜地把千元鈔票收進口袋,還很有職業道德地找錢。
「收你一千,找你五百,謝謝你啦!」
力誠看著大嬸回找的五百塊,心中五味雜陳。
「阿姨,算我求妳了,妳趕快坐車回家吧。」他又嘆了口氣
大嬸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走向下一條街,繼續籌她的車費。
力誠不是笨蛋,他是個好人。
只是很多時候想當好人就得先學會當個笨蛋,因為這年頭已經沒有聰明人願意當好人了。
至少他相信小鈴。
小鈴是力誠的精神支柱,是他繼續當好人的唯一動機。
力誠決定聖誕節邀小鈴一起出來吃飯,所以聯絡了我。
「為什麼要聯絡我?」我坐在咖啡廳裡寫稿,完全摸不著頭腦。
「第一次約女生出來就單獨吃飯我會緊張,想說乾脆辦一場交換禮物。」力誠抓抓頭:「師兄也知道我熟人不多,想說邀請你一下哈哈。」
「三個人是要換個屁,更何況我跟你也不熟。」我搖搖頭。
幫讀者把妹實在不屬於我的業務範圍,當然應付詐騙集團也不是。
「師兄,你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力誠突然問。
「相信啊,我上禮拜才跟他吃飯。」我隨口回答。
「真的假的!」力誠震驚。
「你是不是別人說什麼都會相信啊?」我皺眉。
「我媽告訴我,我的名字裡有一個誠字,就是希望我做人誠實一點。」
「不是每個人的名字裡都有個誠字。」我說。
「要當個好人,聖誕老人才會送你禮物喔。」力誠認真地說。
「我說力誠,你知道為什麼大家要辦交換禮物嗎?」我嘆氣。
「為什麼?」
「就是因為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不會有人憑空出現,無緣無故送你禮物,大家才只好隨便找個理由互相送禮物啊。」
「諾,聖誕快樂。」我拿出一本明年才要出版的書提早簽上名,希望這樣就能打發他。
「師兄,其實你的書沒有受歡迎到能拿來當作聖誕禮物。」力誠接過書,隨意塞進書包裡。
「誠實也是要看場合的,滾吧你。」我豎起中指。
「聖誕節當天,晚上六點,台南火車站集合啊!」力誠大聲說道。
「嗯,我不會去的。」我揮揮手與他道別。
我繼續在咖啡廳寫稿,等我的下一個讀者出現。
她的名字叫珮瑄,是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生,我碩果僅存的女讀者。
我跟之所以和珮瑄認識,是因為她之前在銀行工作的時候,發現我的帳戶在網路購物平台重複扣款了五萬多塊,特別打電話來通知我,希望我到ATM前面操作解除設定。
不過肥宅我懶得出門,就放著沒管,反正我的戶頭裡也沒有那麼多錢可以扣。
這次珮瑄找我出來,是因為她最近跳槽到一間保險公司,有個很划算的保單想讓我參考。
「熱拿鐵謝謝。」珮瑄一坐下來就直接點餐,臉上寫滿了疲倦。
「妳有打算要認真介紹保單嗎?」
「我認真介紹你就有錢買嗎?」珮瑄不屑。
「我說妳啊,做詐騙也要講點誠意吧?」我調侃。
「我是服務業,不是他媽的慈善事業,陪肥宅聊天不在我的業務範疇。」珮瑄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珮萱交過很多男友,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借錢高手。
有朋友介紹股票投資的男友,也有家裡做生意缺錢周轉的男友,當然也少不了最後一次在地下錢莊欠債、保證這次還完就再也不會賭的男友。
於是受騙太多次的珮瑄終於被騙出了心得,立誓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
她決定吸取教訓,化危機為轉機,化被動為主動,從其他男人身上騙點錢回來。
然而迄今為止,她入行一年多,連最簡單的ATM詐騙都沒有成功過。
作為在事業上頻頻受挫的菜鳥,滿肚子鳥氣的她只是需要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我也樂得在報警抓她之前練習跟正妹聊天。
「跟妳說喔,我現在正在構思一個新故事,是一部跟賭博有關的武俠小說,聽起來很厲害齁?」我看著筆電螢幕。
「我不想聽,而且那個故事你都構思一年多了,是還要寫多久?」珮瑄揉揉疲倦的眼皮。
「妳這樣還算是我的讀者嗎?」我不滿。
「我有說過我是你的讀者嗎?」珮瑄。
我們兩人沒有再說話,我喀喀嚓嚓地敲著筆電鍵盤,珮瑄慢慢喝完了熱拿鐵。
「話說聖誕節快到了。」我伸了個懶腰。
「那又怎樣?」
「妳相信世界上有聖誕老人嗎?」我問。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珮瑄搖頭,輕聲說道:「沒有從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不會有人憑空出現就對你好的。」
接著她又點了一份三明治,吃完後沒付帳就走了,算是成功從我這裡騙到了一餐。
聖誕節那天,我當然沒有去參加見鬼了的交換禮物,而是一個人到百貨公司吃燒肉。
不過我在經過火車站的時候,發現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正被一個壯漢糾纏。
從他們的言談中,我得知壯漢在外頭欠了點錢,想跟女孩借點資金周轉,女孩拒絕後,壯漢就開始動手動腳。
見義勇為的我很快就看不下去了,所以我別過頭假裝沒有看到。
就在這個時候,路邊衝出一名聖誕老人裝扮的年輕人,與壯漢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壯漢人高馬大,很輕易地就把聖誕老人壓在地上狂揍,棉花黏成的假鬍鬚飄得到處都是。
聖誕老人大聲嘶吼著什麼,路邊一個雙腿殘疾的大叔突然撲上去抱住了壯漢,用手肘勾住壯漢的脖子。
一名總是沒錢搭車回家的大嬸也在此時蹲下身,抓著壯漢的小腿狂咬。
場面實在太過混亂,我很快就離開了。
上禮拜到咖啡廳跟我見面的變成了兩個人,分別是掛著熊貓眼的力誠,以及本名其實不叫小鈴也不叫珮瑄的女孩子奈奈。
「師兄,還是你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所以我們只好找個理由互相送禮物。」少了一顆門牙的力誠笑得很開心。
「我倒覺得,也許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也不一定。」奈奈看著我說。
「真的嗎?」力誠困惑。
「你是不是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奈奈敲了一下力誠的腦袋。
「我媽說,我的名字裡面有個誠字……」
我看著眼前的笨蛋情侶黨,內心賭爛不已。
他們在聖誕節的交換禮物中,分別抽中了男朋友跟女朋友。
我呢?
我只抽中了這個故事。
同時也有15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自從港鐵開到老區西環,這店消失了,那店漲價了、味道不再了…… 1967年開業的祥香茶餐廳,一杯奶茶依舊獨步城西。 「沖奶茶邊有秘密!最緊要工多藝熟,同靚茶葉。」老闆周錫豐73歲,40個寒暑就埋首這茶、這店。 颯爽健步日漸蹣跚,店亦老了,相伴相隨仍是如友的街坊、像家人的夥計。 「做人都係要有情有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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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篇讓我感慨萬千,導致在2018地球最後的夜晚,自我回顧碎碎唸。
今年,分享了自己的房間、公司開了一間,就差卵子還沒凍它個一些些。
這篇【地球最後的夜晚】製片紀錄文,喚醒我若浪漫立業,會如何被生活抽鞭。
外人看起來導演天生才華洋溢、順風順水、風風光光的背面,也是有吃不完的鱉。但最珍貴的是在孤獨中依然堅持信念;萬念俱灰時貴人相助重新點燃火焰。
(我天!“堅持”跟“信念”這種字眼……?難道廢柴我臉書被盜用了?)
明知道人生就是一盒便當,不可能只吃雞腿啊。一吃到廉價的冷凍三色豆還是會白眼翻到天邊。喜歡的、討厭的都必須要一起買單。嘖!討M~
(狗屎運如我的人生的便當大概是一個500元那種等級了吧,真的不能再嫌再抱怨~)
無論如何還是必須再努力多一些。
今年,在庸庸碌碌迴旋打轉中,有些變動,其實也不知道是壞是好。
從來不求最好(也做不到啦),但願在所有的學習裡“樂來樂好”。
小船航向未知的大海,總會偶有顛簸,甚至遇到大風大浪迷失方向的時候。
沒立過大志大業的我,只想以“樂”為本,讓“樂”成為小船的錨。
音樂使我快樂;快樂的我使音樂好;我的音樂使人快樂。
真是看似簡單卻不容易的期許。(突然覺得雄心壯志…………3秒而已)
今年,離開了一些人,一些人離開了我,無論如何,依然滿心感謝。
更謝謝不知道哪來勇氣陪同上船的伙伴們,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其實誤上了一艘時時動念想退休的賊船。(大家都很有能力,就算翻船也不怕他們失業啦!<推卸責任!>)
還要謝謝【地球最後的夜晚】《墨綠的夜》,讓我更確定地球是圓的,一切是緣也是業,其實無需趕盡殺絕,即使地球只剩最後一夜;就算人生就要翻篇。
很可惜這部電影目前無法在台灣上片,但真的很喜歡畢贛,把潮濕又難耐的現實生活用鏡頭幻化得如此唯美,如夢似乎幻。
大概就是人生如夢吧。(粵語歌:人生如夢,夢裡不分西東~唱起來吧!)
無論甘苦總會醒來,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廢話這麼多,不就「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謝謝2018,
我們2019見!
#能好好看完本文跟轉貼文的人請容我給您一個吻
#不敢相信我竟然掏心掏肺跟你們說這些
#要去準備跨年表演了
#我愛你們
#再請多多指教
#新年快樂
#墨綠的夜 給您好眠一整夜
https://youtu.be/-wte_c_lpns
「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製片單佐龍說。
畢贛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
《地球最後的夜晚》的製片,在明天中國上映之前,寫了這篇文回憶這一年,地球發生的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地球的至暗時刻
三年前,北京朝陽大悅城的金鼎軒,我們第一次見面。那頓飯,沒有談太多電影。他搶著買單,後來我才知道,其實那天的他,已經沒有錢請朋友吃飯了,但他需要錢做完一部電影。「我好像遇到了一個『天才』」回到住處,我朝最親近的一個微信群裡丟了一條信息。我與畢贛,就這樣認識了。
開 局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昨晚的飯局興奮地給投資人娓娓道來。沒過半天,公司決定入資他剛完成初剪的電影,便是日後將要名揚業界的處女作《路邊野餐》。
他是個愛請朋友吃飯,其實又根本沒幾個錢的人,所以偶爾也問上帝借錢。我們帶著《路邊野餐》在瑞士盧卡諾影展做全球首映,他就帶上我天天往賭場跑,我不懂玩,就替他看管護照,手裏攥著現金,從那時起,就好像一個管錢的制片人。頒獎前夜,我們贏下好多瑞士法郎,光顧了當地最貴的牛排館子。隔天,他拿下了人生第一座國際大獎。三個月後,畢贛又以最年輕導演的姿勢,奪得第52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不到兩周,擒獲法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最佳影片。
《路邊野餐》還沒上映,《地球最後的夜晚》就在一段梗概中徐徐展開。迫不及待地讀完畢贛發來的千字大綱,飛天遁地、自由生猛。2016年7月15日,《路邊野餐》公映。創下一個體面的藝術片票房成績,650萬。這年生日,我收到畢贛送我的禮物——地球儀檯燈。他說:「佐龍,這就算是我們地球項目的正式開端了。做這個項目需要有一家自己的公司,才會有自己的節奏。」一切似乎都撞上了中國電影最對的時間。平時根本不懂社交的我,找到了杭州工作時留下的唯一線索 —— 華策影視。透過朋友遞交了一份稚嫩的商業計劃書。不到一個月,華策決定戰略投資畢贛,我們給這家尚未出生的公司取名「蕩麥影業」,借自畢贛電影裏最為重要的一個地域空間,選址在上海。公司營業執照核發當天,恰逢《路邊野餐》國內下映。這更直接意味著,從今天起,一切責任都由「蕩麥」自負了。
項目開發過程一片坦途:哪怕身在上海,投資人還是紛至沓來;畢贛有了更穩定的劇本寫作環境,時而也去找文學顧問大春哥(張大春)過過招。我們先後去台北找到鴻其(李鴻其)和張姐(張艾嘉)面述最初的故事,去長白山探班覺哥(黃覺)定下「羅紘武」,最後又去香港當面邀約湯湯(湯唯)出演電影裏的「萬綺雯」,合作一一促成,疏無遺漏。
此刻的蕩麥就像意氣風發的少年。記得有天,一位老朋友來訪公司,他正面臨轉型,問起我來:「佐龍,做這個項目,你們有被人拒絕過嗎?」我回憶了半晌:「好像真的從未嘗過被拒的滋味。」
開機前一個月,我飛赴坎城,在那裡和歐洲最一流的國際銷售公司Wild Bunch簽下合約,隨後,《銀幕》(ScreenDaily)雜誌高調發布了《地球最後的夜晚》即將開機的新聞。然而,神壇並不為蕩麥,更不為畢贛而設。之後遭遇的一切,今天想來,如夢一場,也不禁感激那些即將排山倒海般襲來的「至暗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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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 機
2017年6月15日上午9點,凱里暴雨,開機儀式潦草收場。下午放晴,美術場景到最後都沒達到要求,但是協調好的開機時間已到。平時不甘妥協的畢贛,嘗試著硬拍下去,但最終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於是我們決定停機。
我們知道,做出的這個決定,將觸發一個多米諾式的災難系統,影響面廣闊而縱深,但沒想到會一直持續到今天。現在回想起來,作為製片人,預算設計不合理,製片籌備不充分,是最關鍵的問題。
停機一天直接經濟損失數十萬,兩個毫無工業經驗的導演和製片,瞬間被擊倒⋯⋯。我近乎狼狽地逃回上海,準備第一時間向投資人闡明戰況。深夜見到電影的主投方華策影業的傅斌星總,我磕絆顫巍地講完情況,她卻一直勸我吃小龍蝦。我又試著給其他幾家投資方電話通報,大家接到我的電話,都覺得我在開玩笑,怎麼可能開機第一天就停機呢。
回到劇組,一片肅殺。
為了盡快交出場景,我們不得不從外地調配和從本地招募近百名臨時工人,加班加點開工幹活,貴州山高路險,又遇上雨季,原材料運輸更是難上加難;平均年齡只有20多歲的導演組成員,被迫集體抵抗著毫無準備的壓力,他們每天陪著畢贛改劇本、覆景、會議,夜夜無眠;雪上加霜的是,中途我們還調換了一次製片主任。幾乎全部製片關聯部門,從現場製片到生活製片,再到場務、司機,甚至廚房,走得一個不剩。本就入不敷出的劇組,愈加人心惶惶。
製作預算開始滑向極不可知的方向。和畢贛商量後,我們給投資人們主動表態,先砍光蕩麥影業所有承製費,再砍光導演和製片人的全部片酬;又召集導演組開會,把大家本就極低的工資又砍掉一半;很多部門主創也都主動提出停機期間薪資減半。
一切,都看似正在裡入不可逆轉的漩渦中⋯⋯這些狀況,也都在一點點占據畢贛的心頭,侵蝕著他真正能夠用於創作的時間。有天,我跑去找已經一週沒有戲拍的鴻其(飾演白貓),小哥見我神情凝重,想用新學的幾招,試圖幫我鎮靜。
一條微信跳出來,是畢贛發來的:「我到盡頭了。」我問他:「你在哪裏?」他沒有回我。
告別鴻其,當我出現在導演組辦公室,剪輯師亞楠、導演助理孫濤等等,大家異常無助地圍坐一旁,空氣凝固起來。我跑去推開房門,他熟睡中。絕望地靠倒在客廳的沙發,我給作為監製的華策影業萬娟總打電話,遠在北京的她,也只能聽我們拼湊著分析戰報,掛掉電話,大家陷入了無法決策的深淵。
被吵醒的畢贛走出來,也坐到沙發上。我說:「再這麼超下去,蕩麥活不過今年了啊,我實在拿不出更多的錢了,全部都在這了。」他突然聲嘶力竭起來:「我現在什麼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媽的只要拍完這部電影!」我也朝他喊:「那我去借錢,賣公司,好了吧!」我摔門而去。
走在淩晨兩三點鐘的凱里街頭,我開始懷疑,這還是《路邊野餐》裏的凱里嗎?我自責崩潰,又毫無應對之法,我很清楚,他最需要保護的東西,開始遭遇威脅,平日裡久不會憤怒的人,今夜,竟也對我咆哮起來。
幾天後,打起膽子,又去了一次導演組。一臉起床氣的畢贛,正縮在沙發上用iPad看電影。我感到一絲光明,還好,至少他還沒倒下。2017月7月10日,劇組終於艱難地覆工了。
我在劇組房間的床頭貼著一張「消場表」,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早上起來,可以用筆劃掉一場戲。然而這樣幸福的時刻,總是極少出現。一度有段時間,不僅沒消場,反而很多場還在不斷被加回來。進度永遠徘徊不前,確實令人無法忍受。經紀人不得不發飆:「麻煩你回去問問畢贛導演,他到底是在拍他的場景,還是在拍他的演員?!不如我們不演了,你們就拍拍那些景好了。」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經紀人們一一請到剪輯房來看看素材。當我和藝人統籌張文斌,膽戰心驚地陪伴「白貓」經紀人蕾姐(張蕾)閱讀完這些素材,她久未出聲,猶豫而又不得不擁抱起我們,「我終於知道你們這一群人,在這崩潰的一個月裡,都拍到了什麼。」
拍拍停停,凱里的雨季真正來臨,泥石流時常光顧。
8月中旬,我接到了演員方面發出的《敬告信》,被告知時間不多了,我們都不敢去告訴畢贛。原計劃9月殺青,然而此時,不僅長鏡頭遲遲未能進入籌備,連前半部分的戲,都才只拍了一半而已。創作的壓力和現實的崩塌,平行打擊著這位眾望所歸的導演。他和演員們一樣,都是連日摸黑出工的疲態,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已經拍不出好東西了,而劇組又像一台巨大的機器,無法停下。
他偷偷告訴剪輯師亞楠,好想立刻買張票一走了之,而另一邊的我們,仍然將他看作打不倒的天才少年,一味地認為,大家分頭安慰一下吧,安慰好了,他就能拍了。演員們的既定檔期走到了盡頭,隨著湯湯和覺哥的離組,劇組不得不再次宣布停機。演員們走了,不知道是否還會回來,以及何時才能回來。
長時間的消耗,連我們的主創也快沒有時間了。一個巨大的難題又一次擺到了決策小組面前,劇組是原地修整,還是就此解散?一個致命又無解的命題,選擇繼續,長鏡頭籌備工作一籌莫展,選擇解散,這部電影它真的還能重啟嗎?苦笑,決策小組以近似抓鱉的方式,鬼使神差般決定繼續拍下去。
9月的香港,迎來了八號風球,飛機沖上去都要被打下來。我和萬總飛赴香港,求見張姐,希望她能在10月份再給我們幾天拍攝長鏡頭。在香港半島酒店大堂,張姐嚴厲地教訓了我倆:「萬娟,還有佐龍,不是我不幫你們、不幫畢贛,但請你們記住,地球不是永遠圍繞你們轉的。我把整個9月份挪出來給你們,你們浪費了,今天我不能因為你們,而去擠占我允諾給別人的時間,這是不公正的。」我不敢看張姐,悶頭吃東西,萬總還在努力地解釋著。快結束,張姐開口:「10月份,我只有兩場演出之間的4天休息時間。」我們連連點頭,我望向萬總,淚水已經在她眼眶打轉。
已經幾夜沒睡的我倆,害怕回到劇組,在等待颱風退去的片刻安寧裡,拖著疲憊的身體,在香港街頭亂逛。有些恍惚,前一天還在凱里恐懼地面臨無解的決策。我對萬總說:「好想狠狠睡一覺,醒來,我們電影就殺青了。」低頭看手機,來自莊姐(張姐的合作夥伴)的消息:「老實說,我其實很不想你們來見她,她身體太累了,但我根本就知道,她最後一定會答應你們的,我希望你們真的保護好她,好嗎?」少頃,她又寫來:
「難得逃來香港就當放空,好好休息。」
10月,第一次長鏡頭的實拍,由於籌備時間太過匆忙,每一條都失敗了。只有最後一條,大家憑著必勝的信念苦撐,算是勉強走了下來。然而「殺青」那一刻,大家都面無表情,沒人敢高興一下,張姐對著我們默默嘀咕:「都拍完了,還一個個都悶悶不樂的。」放棄個人假期又挪開檔期的湯湯,在劇組過完了今年的生日。為了好歹有個交待,我們硬逼著設計做了一款海報,取名「忽然殺青」。
殺青宴那夜,大家去KTV唱歌,從來不會唱歌的畢贛,和萬總抱頭痛哭,借著酒勁的他哭出聲來:「你們都看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天才,我現在連一部電影都拍不完。」眾人不語,唯有繼續。
-
重 啟
劇組解散後,誰都不知道,這是臨時解散,還是再也沒有了。離開劇組那天,我跑上樓去找剪輯師亞楠,想看看最後拍到的那條長鏡頭是什麼模樣,就好像明知道是個畸形兒,你偏要看看它是否依舊動人。
回到上海,我搭地鐵跑到外灘,用盡全身力氣透了一口氣,我快忘了上海是什麼樣了。我給畢贛發去微信:「所幸,公司還活著。要重拍嗎?」他沒有回我,我更不敢追問。我只能向他太太打聽情況,小雲回覆我,畢贛回家以後語言表達能力都變得很差,經常一句簡單的話都沒法說清楚。
執行製片往公司搬回兩個大鐵箱,我打開,摔出一摞財務報表,數字從0001編到了3080,有點晃神,大概人生花錢最多的一個夏天,就這樣過去了。
回到上海的日子裡,我在朋友的幫助下,開始服用舍曲林片,一種用來抵抗憂鬱症的常規藥物。每到深夜,總要與黑暗和深淵做起無窮無盡的鬥爭。而我,也並不知道,尚潛伏在凱里的他們,是否安好。那一段時間,我頻繁出現在萬總家中,我們把劇組的賬目,翻來倒去算了幾遍,沒有可能了,真的沒可能了,除非放棄長鏡頭的3D轉製,但畢贛一定不會答應。
一次次拍攝失敗,很難再向演員們開口要時間了。“假殺青”過去一個多月,很怕當面溝通的我,硬著頭皮給湯湯經紀人章哥寫了封長郵件,起名〈蕩麥陳情表〉,鼓足勇氣落筆哭諫,盼望再度湊齊所有演員。
實際情況是,湯湯進了下一個電視劇組,1000多場戲,90%都是她的,整個組600個工作人員,明年9月份之前,不會有任何時間了;覺哥幾乎把他2017年整年的時間都托付給了地球劇組,現在也不得不去一個電視劇組上班,經紀人陳思為了幫我們協調時間,一次次近乎「冒犯」地奔走在公司領導和對方劇組之間;更要命的是,攝影指導董勁松和美術指導劉強,也接到下一個電影劇組的通知,需要馬上進組。沒有資金、沒有演員、沒有主創。電影從夏天開機,拍過了秋天,熬來了初冬。
我們跑來北京,直面投資人。結束一天工作的傅總,陪著畢贛商量對策直至天明,她允諾去想辦法爭取演員能回來,資金上也讓畢贛別太擔心,先安心籌備。與此同時,我隨身藏著一份60分鐘的素材集錦,分頭拿去給經紀人們、各家投資方們,一次次地放片、解釋、承諾、央求。
正處谷底,我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來自出品方之一太合娛樂,那頭說:「錢總特別理解你們所有的困難,我們不僅認可超支,而且還要雙倍認繳地球的投資。」接完這個電話,我幾乎從床上滾落,激動地通知畢贛;另一個電話來自出品方亭東影業的聯合制片人張冠仁,「韓寒說他同樣作為一個新導演,特別理解畢贛在拍攝第一部真正意義長片時,面臨的壓力和處境,我們一定會支持到底的。」
甚至我們電影的男主角黃覺,還自己出面為畢贛尋找資金,他的兩位老友張歆藝袁弘夫婦,二話沒說,認下了電影的部分投資,很快把投資款一次性打到了劇組賬戶;黃曉明與經紀人郭亭婷,更是在劇組最困難的時候,將支持我們的現金連夜打到劇組。在兩位監製萬總和沈總的努力下,又吸引到多家行業公司和基金的進入,希望幫我們共度難關。
籌備間隙,畢贛去台北參加金馬新導演論壇。我們知道張姐就在台北,但不敢去見她,傍晚,我忽然接到金馬工作人員的電話,那頭急促地講:「佐龍,你快帶畢贛過來,張姐在等你們。」
見到張姐,她就問畢贛:「沒拍成吧?打算怎麼辦呢?」停頓了一會,她說:「我1月有時間。」原本已經打算妥協的畢贛回應:「張姐,不然我把劇本改改,你也不要那麼辛苦地跑來跑去了。」張姐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畢贛,怎麼連你也開始不堅定了。」這一句話改變了畢贛的狀態。
我們透過法國制片人查爾斯,把《少女離家記》(Mustang)的攝影指導David請到貴州,擔任第二次長鏡頭重啟的攝影指導;在經紀人陳思的力促下,也硬把覺哥從電視劇組給協調了出來;還剩湯湯了,怎麼辦,束手無策。如果她從電視劇組離開,整組人都要停工,這個損失,恐怕比我們組還要大更多。
我每隔一天就會進山看看籌備情況。每次進山,都能見到場務組的小胖,他極少言語,不是在守山洞口,就是在守山腰的路障,長鏡頭一開機,整個山谷都要封死,小胖哥總是服從安排,通宵達旦地值守崗位,聽野風呼嘯。到了冬天,貴州最怕遇到凍雨天氣,連空氣都是凝固的,進山的公路一度無法使用,稍不留神,車子就會栽下山谷;那段時間,又遇到南方暴雪,重新租賃的攝影和燈光器材在運來貴州的路上被大雪給堵住了,嚴重影響了技術測試的進度。
製片主任黃魚大叔每天見到我,都追在後面重覆地說:「領導,我負責任地建議啊,你和監製們商量下,趕緊叫停吧,現在停,還能節約下點錢來,我們完全沒有拍成功的條件啊,現在不停,就再也沒有補拍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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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青
畢贛的長鏡頭劇本終於定稿,劇本扉頁赫然寫著〈編劇:先驅者10號〉。劇本改了,就連廚房幫工的阿姨都被導演組選中,要在長鏡頭中演唱《墨綠的夜》。
就在我們計劃開機前的兩天,湯湯的時間終於在經紀人和對方劇組的支持下,被近乎不可能地協調了下來,她進組了!天降奇蹟的是,連貴州的天氣都返暖整整三度,凍雨天氣驟然消失,山河天地都被動容,長鏡頭拍攝的天氣條件具備了!張姐到達丹寨的當天,連酒店都沒進去,就跑到了現場排練。
經過多次排練,我們將整條長鏡頭的拍攝時間,嚴格控制到60分鐘左右。如若一條失敗,需要重啟拍攝,算上技術準備、體力恢覆和道具覆原,至少還需要2個小時,因而從入夜拍至黎明,一天最多只有三條機會,而這三條裡,其實只有黎明的那條,才是畢贛內心最最想要的。
畢贛來到演員化妝室,張姐帶頭表態:「導演,拍啊,今晚我們拍它三條好不好?」畢贛說:「怕你們身體吃不消」,張姐再答:「我沒問題,我們來這就是來給你拍戲的。」一旁的湯湯也昂然點頭,覺哥更是早就豁出一切了。倒數第二天的三條拍攝,盡數失敗了,是的,全部失敗。熟悉的肅殺氣氛,立刻縈繞回我們身邊,如惡魔纏身。我們只得在四面漏風的露台上,徹夜地等待,祈求神跡出現。
最後一天,湯湯經紀人章哥直接把行李拉到了現場,按照默認的契約,他們將再給我們最後一個通宵的時間,如若再拍不成,我們就必須毫發未損地將湯湯護送回電視劇組,從此再無覆拍的機會,借來的時間,到了歸還的時刻。
入夜時分,第一條開機,再次失敗。絕望。
製片組在漏風的露台上,擺上了一台70吋大電視,大家像看直播一樣一條條過素材,尋找每一個問題點,似乎一切都在逼近勝利,但機會就只剩黎明前的一點點了。在冷風中坐立不安的我們,不知道等了多久多久,終於遠方傳來「保住一條」的信號,所有人都在放肆地吶喊、歡呼、宣泄,終於,保住一條!我和萬總互相擁抱安慰!最後一條,也是畢贛以及大家心目中,最希望達成的,還剩最後一次機會的,珍貴的黎明條。
三位攝影師在三個地點等待接力,從山洞出來,穿過山路,跟隨男主角下索道,繞過台球廳,航拍飛天,降落,此時,多次排練的馬匹受到驚嚇,失去控制,將蘋果灑落一地,而攝影師則平穩應對,記錄下上帝的恩賜,接著來到劉老師和黃老師合作創造的爛漫的舞台廣場,旋轉房子的機關順利開啟,羅紘武與萬綺雯在短暫的夜晚擁吻,鏡頭遊移到煙花,再一擡頭,天將將亮,完美的黎明條。
執行導演在那高呼,我們殺青了!《地球最後的夜晚》殺青了!
像夢一場,怎敢相信。我看了看手機,記錄下心碎的時刻,2018年2月9日清晨7點。
終於殺青的湯湯,卻久久不肯離去,她徘徊在羅紘武和萬綺雯剛剛度過短暫夜晚的「旋轉房間」裏,泣不成聲。而經紀人章哥,則拖著通宵了幾夜的疲憊,爬到制高點,想為劇組記錄下此刻永恒的長鏡頭場景。在眾人的勸慰下,湯湯才搭上車,去往機場搭機返回下一個劇組。臨走前,他小聲對畢贛講:「導演,其實,我已經問劇組多請了兩天假,假如今天還是沒成功的話,我會一直陪你們,直到完成。」
一路歡歌回到劇組駐地,廚房阿姨問我明天幾點出工,我說殺青了,都下班吧,阿姨說:「真的嗎?我連過年用的食材了都買好啦,我以為就要這樣拍下去了。」
製片組用最後僅剩的一點經費,給劇組辦了一場體面的終極殺青宴。推杯換盞間,我見到平時寡言的場務小胖居然酒醉,他壯起膽子,跑來和畢贛擁抱告別,畢贛就說:「我希望拍下部戲的時候,你還能來幫我們。」
離組那天,恰逢小年夜,我和大家擠在一輛金杯車坐去高鐵站,司機師傅開得飛快,大家終於沒能在劇組過這個年。同車的場務小哥很是健談,到站,我問他接下去幹嘛,他滿懷期待地說,過完年要去一個電視劇組幹活,那邊比這個組賺錢多了,我又問他哪年的,他說96年的。道別的時候,他送我進站,隨口問起:「哥,那你在劇組是做什麼的呀?」我一時語塞,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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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 城
故事寫到這裏,看似所有的至暗時刻都被我們一一破解。3月初,我們一致決定趕坎城選片。做完這個決定,巨大的壓力又被重新導向畢贛,他需要最晚在3月底拿出一個能過關的版本,用於坎城選片委員會看片。
那段時間,沒人敢去問進度怎麼樣,直到有幾天淩晨,我總在睡夢中被循環的音樂驚醒——後來才知那是林強為我們電影所做的配樂 —— 那時我便知道,每夜孤坐客廳的他,開動了⋯⋯他總算交上作業,4月1日淩晨,大家擠在一間小影廳裡試片,那是我們第一次聽見它的心跳,放映結束,猛一轉頭,我的同事們早已個個淚流滿面。
凌晨5點,我揣上剛剛制作完成還帶著機器溫熱的硬盤,踏上了法航班機。接下去的半個月,我獨自帶著還沒有完成配音、也沒有3D效果的初剪,在巴黎度過了緊張顛簸的送片時間,苦苦等待一個結果。傍晚,我走在巴黎老舊的地鐵站裡,不由地開始飆淚,心想整個團隊傾盡所有,命都不要,誓死完成了這部作品,今天我把它送到了可能會最早懂它的地方,我真的不想空手而歸,我想給大家一個交待。
出了地鐵站,我看到北京給我發來的微信:「佐龍,明天回來吧,去不去坎城,不重要。」
第二天,2018年4月12日巴黎時間11點,坎城新聞發布會,影展總監福茂宣布《地球最後的夜晚》入選第71屆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使命完成,返身回國。決定接受「電影節之王」的邀約,並非易事,這將是一個承諾。我們需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完成一個最佳的剪輯版本,還要完成一系列龐雜的技術工作⋯⋯畢贛和一眾後期制作主創,幾乎整整三周不眠不休,接力工作。
5月8日坎城開幕當天,我們還沒交上片。畢贛還要和我們一起去和投資方開宣發會,車上,我抱怨趕不上坎城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他把累積了太久的憤怒宣泄而出:「煩煩煩,你有什麼好煩的,我現在連電影都剪不出來!你還想怎麼樣!」
我忍住同樣的憤懣,看向窗外,手機提醒收到新郵件,焦慮地順手點開:「他媽的坎城都要罵娘了!請你們立刻馬上完成這部電影,安全護送到坎城!”」法國合作方把我臭罵了一頓。如果我們趕不上,這將是一次嚴重的事故,而我更清楚的是,過不了他自己這一關,電影是萬萬送不出去的。所有人的命運,他變成了唯一的解鈴人。
後期工作走到最後第二步,大家已經精疲力竭。畢贛和調色師唐強在工作棚裏劇烈地爭執起來,他希望唐強能休息一會繼續工作,不要無效勞動,唐強暴怒,「我哪還有時間休息!我再休息,你們就都別想帶拷貝去坎城了!」「那我就不去了,我不要去什麼的他媽的坎城,我需要你拿出最好的質量來!」熟悉的咆哮聲再起。
為了將隨時有可能輸出完成的拷貝以最快速度送至坎城,我們縝密地制定了一個代號為「葫蘆娃」的方案,每隔兩到三個小時左右,將一名工作人員送上去往法國的飛機,把所有人的出行時間平均分布到最後的兩天時間內。
5月12日傍晚,第一顆放映拷貝送達坎城,正要送往電影節的路上,我卻被通知,這顆拷貝製作失誤,無法使用。終極崩潰。
5月14日下午2點,畢贛終於自己帶著重新輸出的第二顆拷貝,昏昏沈沈地抵達尼斯機場;5月15日淩晨2點,大家前往德布西廳進行技術測試,QC通過。
上午11點,《地球最後的夜晚》在坎城舉行媒體場首映。放映結束,我回到公寓房間,看到孫濤正在吃力地用谷歌翻譯拼命地刷著推特,忽然,他瘋了似的吶喊起來:「炸了!炸了!地球炸了!牛逼,龍總,你看,他們說我們導演牛逼!」下午3點,畢贛和他的演員們,一一踏上坎城紅毯,《地球最後的夜晚》舉行全球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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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我單獨約他出來吃了一頓飯。我看到他因為壓力而爬滿整臉的毛囊炎,還有幾周沒有處理的頭發,他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一個已然被掏空的畢贛。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嚴肅地對我講話:「佐龍,你知道嗎?從頭到尾,如果連我都不再決絕了,還有理由讓你們和我一起站到最後嗎?」頃刻間,我為我所有的懦弱和徘徊,找到了最終的解釋。當下的我們,就好像剛認識那會,他繼續講著,我仍然聽著。
這一年,過的太難。其實,我早就準備好放棄了。好在,他還是以最危險的方式完成了這部電影。明天,它就要上映了,這篇回憶,寄給這三年。
單佐龍 寫於2018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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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贛 #地球最後的夜晚 #墨綠的夜
跟朋友借錢理由 在 江啟臣 Facebook 八卦
人民要「紓困」不要「受困」
歡迎民進黨採用國民黨的好政策!
啟臣一直主張紓困要有實質幫助,國民黨提出「排富發現金」優點就是不用申請,直接給需要的民眾,絕對不會有「看得到,吃不到」的問題,很可惜民進黨依舊堅持自己的方案,惹得民怨四起。
民進黨的紓困政策,開始實行後,國民黨擔心的問題逐漸浮現,有店家跟啟臣說企業借「紓困貸款」就是「借錢來賠」寧願歇業還賠比較少,也有店家說,政府宣稱紓困貸款3天就到帳,跑了數家銀行都還是辦不下來,理由卻是沒有收到總行的公文。
老闆撐不住員工就遭殃,無薪假已經創下近十年的新高。勞工朋友也抱怨為什麼投保薪資一定要在「2萬4千元」以下,才需要紓困,難道「2萬5千元」差1千元就要被排富了嗎?就算符合資格,投保薪資在「2萬4千元」以下,打電話到1955勞工專線諮詢申請手續,也打不進去。
民進黨好像忘了「紓困政策」目的在紓困,怎麼還沒「紓困」,就讓民眾「受困」於申請門檻、申請手續?簡政便民的紓困政策,讓政府的預算可以發得出去,民眾實際有感才是好的政策,國民黨主張的「排富發現金」完全不會讓民眾遇到這些難題。
好的政策,國民黨一直保持開放的態度,歡迎民進黨採用,只要把民眾照顧好,我們完全不介意,去年的稅改方案,讓許多朋友有感減稅,當時的稅改法案在立法院協商時許多條文採用國民黨的版本,在朝野合作下順利通過,民進黨大肆宣傳減稅成果,獲得許多民眾的掌聲,我們也是樂觀其成。
政策透過理性討論,進而調整修正,以符合人民需要,樹立民主政治典範,為台灣民主成熟做出貢獻,絕對是好事一樁,國民黨全力支持民進黨現在就改採「排富後廣發現金」!
跟朋友借錢理由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自從港鐵開到老區西環,這店消失了,那店漲價了、味道不再了……
1967年開業的祥香茶餐廳,一杯奶茶依舊獨步城西。
「沖奶茶邊有秘密!最緊要工多藝熟,同靚茶葉。」老闆周錫豐73歲,40個寒暑就埋首這茶、這店。
颯爽健步日漸蹣跚,店亦老了,相伴相隨仍是如友的街坊、像家人的夥計。
「做人都係要有情有義。」周老闆說。轉瞬,他笑:「但到阿仔呢一輩唔work啦!」
隆隆打樁聲此起彼落,對面型格豪宅正賣得火紅。兩子跟在身邊近20年,實務接了,「情義」也種了,都說:「夥計就是財產。」
不論早晏、人多人少,祥香都是熱熱鬧鬧的。茶餐廳總共不過千五呎,樓上雅座靜一點;樓下客至,夥計光哥或阿卿即刻迎來,在水吧的成哥、守火位的全哥已經揚手打招呼,未幾大家已談高鐵、講波經。
熟客冰姐說兒子今年46歲,「佢未上小學我已拖住佢嚟。以前湊仔煮飯,當然滾水淥腳;退咗休,我起碼坐一個鐘。」這裏生客熟客,都不會催你埋單,隨便hea。
有些客早餐見,下午茶又見。林先生一周來4次,「最靚咪係奶茶囉!蛋撻、咖啡、雞尾包嗰啲唔錯。」祥香廚房小,食物貴精不貴多。麵包沒特定出爐時間,這樣快賣光就焗那樣,新鮮熱賣,一律4元,只是連鎖店的一半價錢。最搶手是蛋撻和蓮蓉雞尾包,前者最高峰日賣30多盤,牛油酥皮夠鬆化,蛋漿用密篩隔走蛋黃的薄膜,又下了鮮奶,滑不溜口;後者全港罕有,口味獨特。都是承上手製作,周老闆改良過,減糖減了牛油。
又香又濃的奶茶,更是熟客們的「例牌」。周老闆選取錫蘭一級茶,自家混合粗茶、幼茶、香茶,「外面好多茶葉係現成嘅,撈好晒,不過我信唔過。」茶葉一星期撈一次,每次200磅;想當年用人手撈,大汗疊細汗,好辛苦。眼前的老爺茶葉機,油漆剝落,但已順暢地運作了超過20年,原是他和夥計研發出來的,「慳咗人力,同埋分量、茶味可以自己控制。」
一杯奶茶,周老闆表示要茶色靚、有茶味、有香味,茶夠滑。人家表演沖奶茶,忽高忽低十足做雜技。周老闆笑言不用「花巧嘢」,茶拉兩三下就已足夠;拉茶動作在於看茶的顏色:「一壺茶裏面有14杯茶,滾好出嚟嘅我哋俗稱『新茶』,『食奶』比較少,『中茶』又多啲,去到最尾兩三杯我哋俗稱『老茶』,比較嚡口,搭多啲奶落去。」
所以,一杯奶茶要講究平衡,「奶同茶嘅比例係要靈活變通,對客、對夥計都一樣。」
今夕何年 1967……
祥香在1967年開業,上一手做了11年,周錫豐和父親周任泉接着頂手。當年父親的商業登記店叫「祥香園」,但上手「祥香茶餐廳」的銅字招牌,一字沒改,至今掛了40年。
父親之前在同區的東邊街與人合營茶居,自己是個職業司機,「爸爸勸我,你今年已經33(歲)。你唔學做生意呢,將來就只係個司機。」其時周錫豐已是三子之父,家擔漸重,給父親說到心坎裏,同意轉行求生機。
當時他住在九龍城,每朝四點半天都未光,就坐通宵小巴過來西環,率先回店開水電掣,準備就緒就到附近的員工宿舍叫人開工,「有啲夥計仲未起身呀!」事實上,早更由凌晨五點開始,為了留人,從頂手那年起,他們已供給宿舍。
父親不懂煮,擔當管理角色;周錫豐由零學起,櫃面、樓面、水吧、製造部、洗碗一腳踢。雖然辛苦,但相比揸的士,「心情輕鬆咗」,因為收入從此穩定下來。
夥計 就是財產
做生意,周錫豐認為最緊要有好夥計。「夥計心情靚,對客人係好啲,有好多笑容。」
在最困難的沙士一疫,夥計願意減人工,共渡難關,「所以,我覺得我呢班夥計好有人情味。」事過15年,他仍然記在心。「楊梅到處一樣花,夥計好嘅難搵,佢想搵好老細亦都難。」後生時,他有時不回家,同夥計「一齊喺宿舍瞓,一齊去消夜,大家好close。」當中不少至今相處了二三十年,夥計都叫他「豐哥」。有人鬥氣,他就居間排解,「大家一齊做嘢,見同事多過見自己的親人。「就似同坐一條船,都想開開心心啫。」
對夥計,他有求必應,借錢好少托手踭,數目由二三萬到十幾萬都有,「大家咁耐朋友,好似兄弟無分彼此。你對人好,希望人哋對番你好。」人善,難免被人欺。不時有人走數,通常一萬幾千;曾有個夥計借了五六萬,「講屋企難處博你同情,又話欠大耳窿錢,我希望佢還咗債,喺呢度專心做。點知幫咗佢,佢唔返工,石沉大海。」
雖然,他失望很多次,但仍堅持「做人都係要有情有義。」不過他補充:「到阿仔呢一輩唔work啦,社會改變咗,走我數嘅都係啲後生。」哪下一代如何管人,他不置喙,「要靠佢哋自己去摸索啦!」
近幾年他半退休,茶餐廳交兩個兒子打理:一個負責人事入貨,一個管賬。他天天仍舊返店和夥計食飯,過時過節福食固然豐富,每月初二、十六做禡必備一煲靚湯給夥計。
「我老闆風雨不改返來食飯,一定同我哋食。由佢哋第三代幾歲大佢就帶住我哋做,有份感情存在嘛,即係屋企人咁樣。」做了20年、管理水吧的成哥說。他打趣說,假如自己去第二處肯定無法生存,因為不習慣,「我哋都試過出去做替工,同事老細之間唔係咁樣。」他指老闆從沒罵過大家一句,接手的太子也一樣。
做樓面的光哥在祥香三十多年了,一樣盛讚豐哥對人人都好,也實話實說:「唔係年年加人工,邊做得咁長呀!」他娶妻生仔抱孫都在廣東老家,幾十年在西環樓下返工、樓上瞓覺,祥香就是他的家。雖然不時跟熟客搭訕,他手腳並沒因此停下來,抹完枱,又一支箭去招呼客人。
「夥計就係財產。爸爸教我同夥計融洽啲。」周老闆的孻仔啟文說。他自言讀書不成,二十年前回祥香幫手。賣麵包、入水吧、做樓面……甚麼都要懂都要做,無人開工時有壓力,無生意時又有壓力,「樣樣都經人手,我自己有幾多對手呢!所以要對夥計好啲。」
但願 情長久
大哥啟東一樣要賣麵包、做櫃面,朝朝清晨五點返早更,到弟弟啟文回來,他就計數理賬,落場四五個小時後又回來做到六七點收鋪。他是半途出家,之前做過股票,開過軟件公司,當年不太好景,剛巧父親做了手術需要休息,便開始替父親返早更。
「做飲食業都係困身嘅。」架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他笑說。
「以前做股票(我)就係做盤房嘅,最緊要係快、準;好緊張,因為唔可以錯。呢度有啲叫做人情味,街坊真係好熟好熟好熟,嘻嘻哈哈又一日,做得又幾開心。不知不覺咁又差唔多16年喇。」重要的,說了三次。
祥香客多是本區人。周老闆形容2014年底港鐵通到西環,是店鋪繼沙士之後的第二個艱難。「一開始時,周末真係好旺,但過咗一段時間就靜晒。」啟文說。
交通便捷了,居民外出多,很少留在本區消費。人流減少,鋪租卻在升。祥香鋪位由78年租到現在,周老闆解釋為何不買:「有錢難買心頭願,業主不賣,你永遠買不到。」地產狂潮席捲過來,小店最易沒頂。幸好,業主相當講理由,沒因西環通車即瘋狂加租。但鋪,始終沒話事權,令他患得患失,「周圍的租金都升得很貴。誰不要錢呢?所以我也有一個憂慮。」
「有得做就做,做得幾耐就幾耐。」孻仔啟文說。
今天,三個兒子已經成家立室,周老闆最感欣慰。「我嘅責任就完喇,祥香等佢哋搞啦!」自己每日返鋪跟夥計食飯傾偈,見見熟客,就好開心。幾年前,他已懂抽身得自在:「我自己真的要交給後生做。佢哋喜歡就繼續做下去,有飯開就算,唔好理咁多啦。」
撰文:韓潔瑤
拍攝:關永浩
祥香茶餐廳
地址:西環堅尼地城卑路乍街107號
電話:2855 7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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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吃下澎湖新鮮直送來台的碳烤牡蠣時,卻發現根本沒熟、是「生蠔」!
原本要教大家使用最快速的打野發育套路卡力斯,沒想到卻成了滿嘴幹話的理由伯。
精華實況時間 ►2017/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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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説:「當上天關了一道門,必為你打開一扇窗。」Tommy和Tony兩兄弟則用行動證明,憑藉自己一手一腳打開一道更大的門也無不可。
Tommy和Tony都是從小入行做廚,哥哥Tommy做到Cova甜品主管,弟弟Tony做到餐廳行政總廚,後來有人邀請他們舉辦烹飪班,靠着造型創新可愛的蛋糕食譜吸引了很多學生,傳媒爭相報道,愈做愈紅,兩人賺了人生第一桶金。高峰期過後,生意稍有回落,哥哥決定轉型做烘焙批發,膽粗粗租了一個工場。
正愁如何找生意,生意就自己搵上門,有一間代理公司將一個台灣蛋糕品牌引入香港,透過網上平台找了他們幫忙量產,後來品牌一炮而紅,分店開了十多間,為了應付更多蛋糕需求,兩兄弟在一年半時間內換了三次工場,「當時搬到一個二千多呎的工場,但中途毀了兩次約,用了很多錢,身邊每一個人都說可能太急進,但我們年輕,當時覺得甚麼也輸得起,所以試吓去衝,何況每月營業額也很好。」那時候,公司每月純利高達一百萬,兩兄弟白手興家的故事亦曾被香港電台拍成一輯紀錄片。
看似一帆風順,但做生意總有更多始料不及,「當我們想找更多其他生意時,發現這個老闆開始欠蛋糕店的員工薪金,欠商場鋪租,我們想追回款項時,他則推塘要遲一點,一拖就是幾個月。」最後這個代理老闆留下幾張空頭支票便消失了,只留下兩兄弟和一間沒有訂單的工場。
「經常有員工問我們公司會否倒閉,他們十時上班,兩時便可收工。」由月賺百萬變成每月虧損六十萬,不消幾個月,公司户口只餘下個位數,連員工薪金也得拖欠,兩兄弟只好低頭向家人朋友借錢,「當時覺得真的翻不了身,欠人300萬。」哥哥説。「直至那一刻才發現,我真的輸不起」弟弟説。
事情發生後,他們都在怨遇人不淑,用盡方法找回那位老闆,「每天上班也不知怎麽辦,虛度了幾個月,突然好像醒覺了一樣,與其浪費精神和時間去跟這個人糾纏,不如想方法營運好公司。」他們重整工場,再在餐廳落場時間讓客人試樣辦,一日跑十多間,晚上再回工場做貨,每日都想着如何可以找到更多生意,對他們來說,做得更辛苦也是未夠的。
經過三年時間,債務還清,工場生意亦重上軌道,問他為何堅持,Tommy笑說:「因為不繼續做,那三百萬是還不完的。」斂下笑容,「而且也要爭一口氣,向家人爭一口氣,沒理由跌倒了就放棄。」現在的兄弟倆比以前少了一點意氣風發,多了一點沉穩謙虛,回想起三年前沒有再抱怨,而是當成人生中的一種歷練。Tony接着說:「我們的失敗可以說是遇人不淑 ,但最重要還是歸咎於自己經驗不足,過於急進,沒有聆聽長輩教導如何做生意。現在我們更專注於工場工作上,有人找我們合作做其他生意也都一一拒絕了。遲一點吧!我們知道還未到時候。」有人會將錯誤歸於別人身上,有些人則會反省自我,成功失敗就只差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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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荔枝角永明街1號恆昌工廠大廈8樓A室
電話:37099235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日8am-8pm
採訪:黎芷縈
攝影:鄧廣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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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movie 看板 #1aRMzLBi ]
作者: joanzkow (星浪) 看板: movie
標題: [新聞] Netflix開抓寄生帳號! 2族群氣炸:家人
時間: Wed May 24 09:58:43 2023
Netflix開抓寄生帳號! 2族群氣炸:家人最好是都住一起
ETTODAY
2023年05月24日 09:51
記者邱晟軒/綜合報導
影音串流平台 Netflix 早已預告從今(2023)年第1季起將嚴格開抓非同住者共享帳號,
Netflix 台灣今(24)日凌晨開鍘「寄生帳號」,正式發公告宣布「帳戶僅供同住者使用
」,若非同住者,每個月須多付100元。消息曝光後立刻掀起網友熱議,其中不少「出差
」或和「家人分隔兩地」的網友納悶 Netflix 該如何界定「同住」。
官方公告指出,即日起,會陸續向在台灣與非同住者共用 Netflix 帳戶的會員寄送電子
郵件通知,帳戶僅供同住者使用,如果想把帳戶分享給同住者以外的人,可以購買額外成
員。額外成員擁有自己的帳戶和密碼,會費則由邀請他們共用帳戶的人支付。
Netflix公告說明,月付270元的基本方案無法新增額外成員,月付330元的標準方案可新
增1名額外成員,月付390元的高級方案可新增2名額外成員。
https://cdn2.ettoday.net/images/7027/7027640.jpg
額外成員的功能有些限制,例如同時間只能使用1台裝置觀賞、影片1次只能下載到1台裝
置。額外成員啟用帳戶的國家或地區,必須與帳戶擁有者相同。
Netflix進一步強調,無論在家或出門旅行,只要使用載有Netflix App的可上網行動裝置
(包括智慧型電視、遊戲機、串流媒體播放器、機上盒、智慧型手機、平板電腦和網頁瀏
覽器),就能輕鬆觀賞Netflix。
然而,問題來了,若是同為一家人,但分隔兩地但沒有同住在同一地點該如何判定?前議
員王浩宇就留言提出疑問,「我們真的是一家人一起使用,可是有一些住在桃園有一些住
在高雄,這樣難道不算一家人嗎?」許多人也紛紛質疑,「很少人跟父母同住吧?這樣又
要多繳一個EXTRA」、「所以移動裝置能看嗎,怎麼判斷住址」、「這很難界定吧?出差
在外地就要多收費嗎?」、「我跟家人分開兩地都不行?難過」、「笑死出差的人不准用
」。
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30524/2505342.htm
Netflix「1規定」挨轟 用戶喊退訂:家人一定要住一起?
ETTODAY
記者曾筠淇/綜合報導
串流平台Netflix(網飛)為了減少虧損,近來致力於打擊寄生帳號,今(24)日凌晨2時
,台灣Netflix發布公告,「Netflix 帳戶僅供同住者使用」,並列出方案。消息曝光後
,不少網友熱議,「怎麼認定同住者」、「長期出差錯了嗎」。
Netflix最新公告指出,「Netflix 帳戶僅供您和同住者使用」,若用戶出門或旅行,可
透過個人裝置,在飯店、民宿用電視觀賞。用戶可以查看有誰在使用該Netflix帳戶,檢
視哪些裝置登入自身帳號,若想把Netflix分享給同住者以外的人,可使用以下功能:
一、轉移使用者:帳戶中的任何人均可將使用者轉移到自己付費的會員帳戶。
二、購買額外成員:多付月費100元,就能與同住者以外地人共用您的Netflix帳戶。
消息一出,不少網友對於「同住者」的規定感到不解,「所以我不能跟我不同住的家人共
用,但可以跟住我隔壁不認識的鄰居共用」、「請問學校宿舍可以買一個帳號,同住的
100人共用嗎」、「所以每個家人都一定要住在一起是不是?瘋了嗎」、「沒跟家人住一
起就不能共享很莫名」、「那同住者可以出門旅遊嗎?怎麼判定」、「哭哭,嫁出去的女
兒就不是家人了」、「這是用Google翻譯嗎?家庭方案翻成『同住者』嗎?不然怎還能在
家、外出、旅遊?還是就真的只能是同住者」。
也有網友認為,「所以它不用『家人』,改用『同住者』,你可以和室友一起用,但不能
跟不一起住的家人用,不想排擠家人就給錢,有多個住處跟去旅遊的就不知道怎樣判定了
」。
此外,還有些網友在《ETtoday新聞雲》粉專底下留言表示 「它是要再把訂閱率用更低嗎
」、「不看了」、「追完地獄樂就退」、「早該退了,去年就退」、「看樣子要退了」、
「好險我退了」、「已退訂」、「沒事沒事,我換迪士尼+了」。
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30524/250533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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