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戲劇—— 看楊牧敘事詩〈林沖夜奔〉、〈妙玉坐禪〉中的敘事聲音的轉調 ◎謝政融
一、前言
楊牧在其一生持續創作的各個時期,都分別發表了具代表性的敘事詩。要窮盡研究其所有敘事詩實屬難事。為求討論面向的豐富度,筆者挑選了〈林沖夜奔〉和〈妙玉坐禪〉二首,前者是詩人較早期的作品(1974),並以男性為主角;後者則相隔十年有餘(1985),且是用女性角色的角度切入。
除去上述不同,這兩首敘事詩又不無共通點:此二首都承自中國古典章回小說,當中的人物原型與故事梗概。分別是《水滸傳》和《紅樓夢》當中的故事,在小說當中對於該二人物以及所發生的事件都已經有其描述。
既然如此,詩人如何在當中找到書寫的空隙,使創作得以成立?經典帶給文化無窮的養分,卻也是所有創作者的陰影。詩人如何透過獨特的敘事策略,注入自己對角色的想像和投射,而不是只重複於前人塑造的角色形象。
其中,筆者認為楊牧詩中敘事聲音的使用策略,就是我們可關注的重點。詩人擅長透過不同的角色發聲,或是同個角色聲音的轉折,豐富角色的層次,並增加讀者的閱讀體驗。之所以能夠讓敘事詩中的角色發出如此豐富的聲音,也和詩人獨樹一格的戲劇獨白體有關。
「戲劇獨白體」是楊牧的敘事詩被廣泛研究的重點之一。詩人也曾撰文闡述過這個概念:
……從個人這樣對照的創作過程,我發覺為了達到以詩的密度維繫故事結構於不墜,更保證詩的抒情或言志功能可以發揮到極限,同時預留足夠的想像空間給與讀者,我最好的策略就是採取一種獨白的體式,逕取一特定的第一人稱之位置,置於稍不移易的場域,通個文字語氣之指涉逐漸揭開前因後果,使之交集於一舞台之當下,故稱之為戲劇獨白體,相當於英詩的dramatic monologue。
根據詩人自己的闡述,「戲劇獨白體」是一種以第一人稱,於特殊時空場域發話,以獨白之語氣敘事的體裁。詩人特別提及英詩中的dramatic monologue,顯見這樣的寫作手法並不是憑空而來。
劉正忠在〈楊牧的戲劇獨白體〉一文當中,指稱這種體裁和英國自莎士比亞以降的戲劇傳統有關,並受到英國詩人如葉慈、龐德、勃朗寧、艾略特等英國詩人的發展及轉化。而楊牧的重要性在於「持續將戲劇獨白體『漢語化』及『現代化』」,他對角色「所繫的文化系統、倫理價值有所理解,深入摹寫特定時刻的心思,並提出自己的解釋」。如同在〈林沖夜奔〉中,詩人試圖融入舊戲曲的形制。評論者張松建則認為這樣的寫作主題和方式,是有意「避免建構宏大的歷史全景圖,專而聚焦於歷史性的時刻和瞬間」,並且有「把歷史轉化為個人的戲劇性體驗,主體介入,移情感應」的企圖。
而按照詩人的說法,採用「戲劇獨白體」的目的之一是為了維繫故事結構,這便是敘事詩和純粹的抒情詩不同之處;其二,卻仍然需要保存詩之所以為詩,所需要具備的言志以及抒情功能。如果以本文要討論的〈林沖夜奔〉、〈妙玉坐禪〉來看,原文本提供了基礎的故事結構,而詩人以自己的聲音介入腳色,企圖兼顧原文本的精隨和身為創作者的主體。
既然楊牧的「戲劇獨白體」是一種將人物置放於專屬他的特定時空,而使其以獨白的方式訴說內心轉折的文體。那麼本文在探討人物塑造的議題時,便不能將「人物」與「動作」分開。既要探討人物特殊的心理結構,也要將人物的行為在他專屬的關鍵時空下剖析。
二、切換敘事聲腔
敘事詩當中,敘事佔十分重要的一環。特別是如同〈林沖夜奔〉、〈妙玉坐禪〉兩篇,都有原章回小說的文本,講述原文本的故事是寫作者的任務之一。以〈林沖夜奔〉為例,為使講述情節的詩句不流於死板,詩人在每一折當中,都採用不同的觀點敘事。
〈林沖夜奔〉分為四折,每一折皆有不同的敘事者,順序分別為:風、山神、林沖和雪。其中以第三節林沖的獨白長度最長,並且又分為三小折,整體來看富有層次,也相當具有現代戲劇的味道,距離由風聲、山神聲次第拉近,直到特寫林沖本人的內心世界,最後再拉遠至旁觀而默默的風、雪、山的混雜聲音。
在每一折當中,敘事的角色都擁有自己的敘事基調,這樣的基調不但是角色獨特的聲音,與戲劇的結構也互相發生作用。如同第一折風聲以「我是風」拉開序幕:
我是風,捲起滄洲
一場黃昏雪——只等他
坐下,對著葫蘆沉思
我是風,為他揭起
一張雪的簾幕,迅速地
柔情地,教他思念,感傷
此折雖然並不多寫林沖的內心,卻也自外在環境緩慢迫近,直逼他的心緒。當讀者閱讀到「教他思念,感傷」時,雖然明白是由風的意志發話,卻很難不感覺到林沖的感傷情緒。
而在林沖出現之後,故事就緊接著展開。然而若是直接進入〈水滸傳〉的故事敘事當中,則故事不免乏味且缺乏創意。詩人以「我們是滄州今夜最急燥的風雪」帶領詩句。
我們是今夜滄洲最急躁的風雪
這樣一條豹頭環眼的好漢
我是聽說過的:岳廟還願
看那和尚使禪杖,喫酒,結義
一把解腕尖刀不曾殺了
陸虞候。這樣一條好漢
燕頷虎鬚的好漢,腰懸利刃
誤入節堂。脊杖二十
刺配遠方
這一折當中出現了三次類似的詩句,分別是「我們是滄州今夜最焦灼的
/風雪」、「我們是今夜滄洲最急躁的風雪」以及「你是今夜滄洲最關心的雪」不斷複沓,不但在詩中形成類似樂曲之主旋律的效果,也製造出懸疑感。每個段落風雪的聲音出現,山雨欲來的懸疑感悄悄醞釀。
第二折中的山神的聲音中,複沓的句子則是「我枉為山神看得仔細」。旁觀的山神與其說是神,更像是在場觀看、見證一切的自然,作為精神的存在並不會直接現身。
那一座猛惡林子
夏天的晨烟還未散盡
林沖雙腳滴血,被兩個公人
一路推捱喝罵,綁在
盤蟒樹上,眼看水火棍下
又是一條硬朗崢嶸的好漢……
我枉為山神只能急急
這樣旁觀而無能為力的山神,營造了戲劇的緊張感。無論故事中的人物陷入怎樣的危機,都只能依靠自己或透過其他人物出手解救才能逃離。再次應證楊牧的敘事詩中是以人物為關注的焦點。
詩的結尾,風、雪、山混雜的聲音,則又是聲音轉折的另一個層次。第四折,敘述又恢復為旁觀者的觀點,憂傷落寞的調性。透過重複的句子如「風靜了,我是/默默的雪」、「山是憂戚的樣子」等句子反覆迴繞。彷彿向我們建構了舞台背景,而當中的人物林沖的心情又被刻意拉開距離側寫。敘述者「雪」和舞台下的觀眾一樣,都只能透過故事線索,以及林沖的表情來揣想。
風靜了,我是
默默的雪。他在
敗葦間穿行,好落寞的
神色,這人一朝是
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
如今行船悄悄
向梁山落草
山是憂戚的樣子
……
風靜了,我是
默默的雪。他在
渡船上扶刀張望
臉上金印映朝暉
彷彿失去了記憶
張望著烟雲:
七星止泊,火拼王倫
山是憂戚的樣子
透過敘事者的旁觀,我們彷彿能看見林沖生命中的大起大落。在一連串事件之後,他顯然成為一個完全和以往不同的人,他臉上的金印就是最好的說明,象徵他早已是一個被朝廷認定的罪犯。而他也只能試著遺忘過去,迎向屬於自己的未來。在此一折中反覆吟詠的句子,也讓我們感受到這的確是一個人在和自己過去告別的過程。
三、轉折聲音基調
相較於〈林沖夜奔〉多個聲道的切換,〈妙玉坐禪〉雖也取材自章回小說,卻只用單一人物,也就是《紅樓夢》中女尼妙玉的聲音完成篇幅和前者篇幅相近的敘事詩。
〈妙玉坐禪〉相對於楊牧大多數的敘事詩不同,是以女性做為主角。劉正忠在〈楊牧戲劇獨白體〉一文當中,稱為「跨越性別的獨白體」(cross-gendered monologue)。其中針對跨越性別所做出的調整及處理,值得我們觀察。
全詩分為五個小標,分別為魚目、紅梅、月葬、斷絃、劫數。相對於〈林沖夜奔〉在原小說中的分量,以及被改編為戲曲的過程所衍生出的書寫材料,妙玉在《紅樓夢》中所占的篇幅並不多,也沒有相關的戲曲作品,我們因此可以看見詩人在此調動了更多想像。
貫穿〈妙玉坐禪〉全詩的主調是「甚麼聲音在動?」,如同:
甚麼聲音在動?是柳浪千頃,快綠
翻過沉睡的床褥。
……
那是甚麼聲音?
莫不是鼙鼓和號角
在神話世界齊鳴,在我不能感受的
幻境?……
詩是我能的
秋夜的管絃我理解
——那是甚麼聲音在動?
……
結跏趺坐禪牀
妄想必須斷除
一心一意趨真如——但那是甚麼聲音?
……
以上的四個引用的段落,分別出現在詩的第一、二、三、五小節,也就是魚目、紅梅、月葬、劫數。可謂貫串全詩,唯一沒有出現類似句子的小節,是第四小節「斷絃」。以「你從何處來?」替代前者成為敘事主調。
〈妙玉坐禪〉講述的是女尼妙玉無法靜心坐禪的當下,因此「什麼聲音在動?」不僅暗示其受到凡塵俗事的侵擾,也恰好可以預示妙玉最後遭強人擄去的命運。
往往「什麼聲音在動?」的句子後面,引出大段對於聲音的想像。而這又是另一種詩人表現聲音的方式,這種對於聲音的描述,透過不同種類的意象表現人物的心理層次與轉折。
……甚麼聲音?
或許是鼷鼠在屋樑上磨牙,是睡蓮
在水缸裏悄悄延長它的根
蠹魚游過我心愛的晚唐詩
是冷霜落瓦,燭蕊爆開兩朵花——
我聽到聲音在動?是甚麼?
莫非是蟾蜍吐舌,蜥蜴搖尾巴?
梔子簷下新添了喜悅的雀巢?
這一段出現在第一小節「魚目」當中的聲音,以規模而言比較細微。無論是鼷鼠、睡蓮、蠹魚,動作都是微乎其微的,發出的聲音常人甚至不見得聽過。在一首詩的開頭,這些聲音無疑是整個事件從無到有的緣起。以這些細微的聲音暗示妙玉在打坐時,所受到的最初驚擾。相較於第二小節之後的聲音,又是截然不同的規模。
那是甚麼聲音?
莫不是鼙鼓和號角
在神話世界齊鳴,在我不能感受的
幻境?又好像旂旗迎風旆旆
像快箭自三百步外呼呼中的
戰車如輊如軒碰撞着,激起火花
以雷霆的姿勢飛馳過莽原
鷹隼鼓翼盤旋於沼澤之上
俯視驚駭的大地,以兇猛之眼
看我疊手閉目,終於動搖委
倚無力地仰臥下來
等待利吻襲擊
第二小節「紅梅」當中,聲音的規模倏忽變成巨大的鼙鼓與號角,以戲劇的角度來看,是極富戲劇性的轉折。
四、小結
楊牧的敘事詩擅長將進入不同角色,敘說其生命最具戲劇的轉折時刻。透過切換敘事的聲腔和轉折聲音的基調,達成豐富的敘事層次。
以〈林沖夜奔〉以及〈妙玉坐禪〉這兩首詩的詩題來說,二者都是以「人」加上「動作」所組成。若我們返回閱讀原文本會發現,這兩個時刻在章回小說當中,對人物都極為關鍵且有重要的象徵意義。《水滸傳》中的林沖夜奔,是林沖被小人所陷害之後走投無路,不得不向梁山落草;《紅樓夢》的妙玉則是聆聽黛玉彈琴斷絃之後走火入魔,在打坐期間被賊人擄去。詩人也曾在自己的散文〈抽象疏離〉當中,提到自己是刻意選取這樣的題材:
……但我確定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想到這個體式,回到那樣一個我選擇的人物正處在一截取的生命情境裏,正從事他必然只屬於他的工作。……
筆者認為詩人所採用的「人」加上「事」的寫作主題,就是無論脫胎於歷史或是小說,楊牧的敘事詩都有不亞於原文本的戲劇張力關鍵所在。凝縮在特定時空、戲劇化地處理人物的關鍵轉折,使得他的敘事詩既不顯得冗長拖沓,也不易喪失焦點。利用帶上人物「面具」的敘事策略,並透過聲音的轉調,讓其敘事的聲音更加豐富。
徵引資料
1.楊牧〈抽象疏離〉
2.劉正忠 〈楊牧的戲劇獨白體〉
--
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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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endalirit.blogspot.com/2021/02/2021020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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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李香蘭與原節子》
「不知道你對日本老電影有興趣嗎?」當書商這麼問時,心中莫名感到慚愧,關於喜愛日本電影卻苦於沒有機會,能走入老電影的世界。在這裡,寫了諸多蒼井優、安藤櫻、廣瀨鈴等,為日本電影留下各式「面貌」的女演員,直到看了四方田犬彥所著的《李香蘭與原節子》後,才發現所謂的演員面貌、形象乃至於神話,都只是電影與時事下的符號。
「你還記得紀子當時回她岳母什麼嗎?」在本季紀念阪神大地震25週年的日劇《療愈心中的傷口》第一集中,尾野真千子向一旁的柄本佑搭話,只因電車通過的聲音,蓋過原節子在《東京物語》的台詞。隔天兩人再次於戲院相遇,只因「我還是很在意,那句沒有聽到的台詞。」
有人說原節子不是千面女郎的演技派,但她僅需一部《東京物語》。與原節子生於不同世代的我們來說,對於她的印象,是小津安二郎電影中傾國傾城的微笑,是值得反覆觀看多次,也想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的偏執,以及日本民主主義旗手,與傳統貞潔美德的象徵。
然而,卻鮮少人提及,原節子宣揚軍國主義與反猶太主義,以及被稱呼為花瓶演員的過往。
與之相反的,是李香蘭。首次認識這個名字,是在港片《國產凌凌漆》中,周星馳所自彈自唱,名為「李香蘭」的粵語歌,而袁詠儀飾演的則是「漢奸」李香蘭的女兒。如果你搜尋李香蘭這個名字,在諸多內容農場的中國網站中,李香蘭脫離不了漢奸二字,以及欺騙中國人、企圖掩飾日本罪行等藝術以外的批判。當年一首「夜來香」也從原唱,成為鄧麗君的招牌歌曲。
生在中國土地、身有日本血統,卻被電影公司「滿映」當作教化支那人的演員。當後人只記得她的傳奇「中國」生涯,卻僅片面地描述她的處境而非心境,以及改名為山口淑子、闖蕩美國好萊塢的事蹟,息影後從政,積極投入正視日本戰爭責任、隨軍慰安婦問題與巴基斯坦解放戰爭的過往。
在電影的世界,原節子與李香蘭都被當作「政治」下的工具。工具與魁儡不同的是,工具即便有自我意志,仍舊只能被趕著上架。當你以為在《李香蘭與原節子》一書中,能看到的是兩位演員的一生,最後才發現這是一本「電影永遠不會只歸電影」的事實,一如原節子曾說,「終戰之前,我正在拍攝明治時代攻擊英美的故事。本以為戰敗後電影可能會停拍,沒想到公司認為只要把擊潰英美這部分顛倒,重拍成崇拜英美就行了,決定繼續拍攝後讓我很驚訝,沒想到以八月十五日這一天為界,竟可這麼巧妙地轉換,假如作品不過如此,我不禁想『電影到底是什麼』。」
現今日本人心中的原節子神話與李香蘭神話,無論內容或者存在型態都完全不同。一如書中所說,
「她們接受積極涉及與殖民主義、戰爭佔領等事件的主角,藉此建構起自己的神話,與法西斯主義東方主義以及性別政治問題密切相關。」
所謂的「形象」基本上都是被塑造而出,套用現今日本演藝圈也是如此,因為演出的角色與作品而劃上等號、定型。而在早年沒有網路、電視尚未普及的時代,神話之所以為神話,來自於遙不可及下的神秘感。
李香蘭與原節子的存在,也象徵著「性別」的符號與政治語言。黑澤明的《我於青春無悔》,一改原節子的端莊賢淑千金形象,而是一名不滿國家主義的貧農,本片卻遭影評們的無情評價,對此導演只表示,「我想描寫一個貫徹自我的女人。我想,討厭這個設定的人,假如我把主角換成男人,他們應該會閉嘴或者表示讚賞吧。」
李香蘭的代表作《支那之夜》,乃至於好萊塢的日本形象,「侵略者永遠是以男性角色出現,接受者則以女性表現。他們不會暴力對待女性而是以教化的形式成為教育者。日本人在中國人面前表現優良模範,將中國人從混亂和野蠻中救出,讓他們可以和自己一起沐浴在相同次元的文明秩序恩惠下。」
現今日本演藝圈已沒有絕對的「對立」關係,演員們不再是某種類型電影的定型,加上電視與網路的興起,類似於李香蘭與原節子的互補,似乎也難再有其二。
「李香蘭具備原節子所沒有的,是誘人的媚態以及音樂帶來的陶醉之美、東亞式恭順和精彩轉變。對人生和世界懷抱無窮好奇心,同時對於變身也有極具野心的慾望。她飾演的角色,也總是獨立於家庭、學校系統的故事以外。是不需要依賴家人有能力自立生活的女性,以及被調教者。
原節子有而李香蘭缺少的,是神聖氣質、靚定的身體,歐洲式的不寬容,對教育的熱情。基本教義式的態度和不喜與他人接觸的特質。是教育者,位居高處俯身對身居低處的女孩,投以慈愛微笑的形象。」
讀《李香蘭與原節子》,是即便對於兩人一無所知的讀者,也能享受其中的滿滿知識量,之於想研究的人來說,更是一部論文、史詩等級的工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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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鮮少人提及,原節子宣揚軍國主義與反猶太主義,以及被稱呼為花瓶演員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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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香蘭與原節子的存在,也象徵著「性別」的符號與政治語言。黑澤明的《我於青春無悔》,一改原節子的端莊賢淑千金形象,而是一名不滿國家主義的貧農,本片卻遭影評們的無情評價,對此導演只表示,「我想描寫一個貫徹自我的女人。我想,討厭這個設定的人,假如我把主角換成男人,他們應該會閉嘴或者表示讚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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