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廣場外的最後兩個小時]
死因庭的投射螢幕上,展示了一張硬照,拍攝時間是晚上,看得出是一個高空工地的室外空間。慘白的閃光燈下,照片裡拍攝到一個臨時搭建的金屬平台,銀色的組裝零件有些生銹,可重用巨型螺絲與滿佈圓孔的長板上,有人留下了一隻勞工手套,一幅橫額的背面卻印有一朵朵玫瑰花。
平台上,遺留下一件黃色連身雨衣,上面寫着關於抗爭的大字沒法看到,因為已經縐起成為一團,原來穿着它的主人,35歲的青年梁凌杰,爬出平台之前,把它脫下遺留在地上,然後墮下離世。
照片裡,平台上還看到一些梁遺留下來的物品。一個大型寶藍色運動背包和一個環保袋,警察在裡面找到一本精緻的繪畫本子,裡面首兩頁寫了與反修例有關的不滿與訴求。袋裡還有一個海鮮味合味道杯麵,兩瓶樽裝飲品,其中一瓶深褐色像烏龍茶。
法官問來作證的警方談判專家:「如果我們知道,死者白天才在便利店買了杯麵和兩瓶飲品,你會如何評估(他自殺的可能性)?」
這個新的資訊,明顯令有20年處理類似場景的林警司有點愕然。作證兩小時,他侃侃而談,用字精準,聲調柔和,語氣不徐不疾。他罕有地遲疑片刻,吐出幾個字:「哦,咁就更加……(出人意表)」
他作證了兩小時,說法是,梁凌杰對他勸說的反應正面,而在他墮樓前約25分鐘前,林Sir曾問梁是否口渴,提議不如給他一支水解渴,梁當時點頭,於是他從較低位置,拋擲了一支水到梁所身處的較高平台。梁當時踎低身拾起那支水,更有打開瓶子解渴。
林Sir表示,這是正面的訊號,因為一般想於短時間內自殺的人士,較少會考慮到自己的生理需要,例如解渴或充饑。而他曾處理一些工業行動人士,買了食物再於高處危站,對方可能會預備僵持十數個小時。
而林在死因庭才第一次知道,梁凌杰願意接受他擲上來的那枝水的時候,其實他的背包裡還有兩瓶未喝完的飲料。「佢收我支水而飲,即係我地既關係有好好的進展,尤其佢無需要我的水解渴。」
但為甚麼不到半小時之後,梁爬出欄杆外墮樓身亡。林警司坦言,整晚的事情急轉直下「超出我的預料」,是二十年來處理類似場面第一次。「我評估整個談判的進展良好,他突然的舉動也令我好突然。」
***
在反修例運動中,三位較受外界關注的去世人士,梁凌杰、陳彥霖、周梓樂,先後進行死因研訊,然而在死因庭上,梁凌杰是唯一一位,於去世前與外界有面對面對話紀錄的人士。在梁凌杰離開世界之前的兩小時,警方談判專家林景昇嘗試與他溝通,兩人的互動過程,今午在法庭首次披露。
林景昇在反修例運動中,並不是「素人警員」。運動中期,馬鞍山警署被示威者包圍,他從警署內「嗌咪」,其說話語氣柔和、聲線磁聲,受到注目,片段被放上網。有報紙以「警界顏聯武」形容他,後來警方亦安排他接受傳媒專訪,是運動中警方鮮有的「軟性面孔」。然而今日死因庭才披露,「警界顏聯武」亦是最後與梁凌杰溝通的人物。
林警司已屆中年,闊肩,說話時額上生出了兩條皺紋,戴着長方型眼鏡,剪了平頭裝,頸後有一小片贅肉,他今天戴了藍白點領呔來作供。
周梓樂的死因庭,擺放了一個立體的停車場模型,那是周墮下及警方進行驅散行動的地方;但梁凌杰雖然也是墮下去世,他的死因庭上,只以簡單圖表展示太古廣場的地理狀況,適當時候,作供的警察會劃出自己身處地點和移動路線,再由專人把畫了標誌的圖表傳遞給陪審團看。
2019年6月15日傍晚,作為待命的「警察談判專家」林景昇,被通知要和同事趕到金鐘太古廣場,處理一宗「危站」事件。他於近七時趕到現場,向其他同事理解過,知道危站男士的一些訴求,是與他「希望行政長官與警方,向示威者道歉」有關。但整個行動中,他表示看不清楚危站者身上雨衣上寫的字。
林Sir到場後,於7時15分開始從較遠的地方,嘗試與這位身份不明,穿黃雨衣的男子溝通。林曾問「我可以點稱呼你?」「有冇人想見?」對方都沒有特別反應,故當晚並不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份,他亦沒提及「家人」。
最初,梁把雨衣的帽子蓋着頭部,有戴口罩,手上拿着𠝹刀,但沒有揮舞亦看不清楚有沒有伸出刀鋒,另一隻手拿着電話。
林Sir多次形容,他評估當時梁的情況如下:「表現平和,情緒比較平靜」。林嘗試問他不同問題,例如「我們可以怎樣幫助你?」
「你想見邊個?」「我知道你有些訴求,你可以跟我說。」對於大部份問題,梁沒有用語言回答。「以我的經歷來說,不即時畀反應是正常的。我會重覆說話,看那一句打動到他,亦會給時間讓他消化我的話,不會一直說。」
但林Sir卻說,梁偶爾對他的說話有點頭或搖頭:「這些都是正面的反應,代表他有聆聽我的話。」林記得,他曾問梁「想不想見記者」,而他指當時梁即時搖頭:「我知道佢唔想見記者,感覺佢不想畀記者影佢相。」
另外兩個林Sir認為正面的反應是在8時38分的時候,亦即溝通了近一個半小時,當他問梁「你想由消防員或是我協助你下來?」林Sir指,梁當時罕有地以語言回應了他三個字:「我自己。」林指,由於整個晚上梁甚少說話,對這三個字印象很深。林續問梁,需要多久時間再考慮一下?林形容,梁舉起兩手手掌,十隻手指撐開。
林Sir解釋,當晚在談判期間,每當他勸說了一會兒,會稍歇十分鐘讓梁靜一靜消化一下他的話,故他們之間有個互相理解,就是以十分鐘為一個單位。林理解,梁當時舉起兩手手掌竪起十指的意思是,關於如何下來安全的地方一事上,梁表示要多考慮十分鐘。
林Sir記憶中,這個時候,梁已把𠝹刀收起。十分鐘後,就是他把樽裝水扔給梁的時候。那是8時50分,「無論是他說了那句『我自己(下來)』,還是舉雙手表示多要十分鐘,還是喝了我給他的水,這些我認為都是正面互信的溝通。(我理解是)他願意下來,只是不想人幫,或不想給傳媒拍到他要人救佢的照片。」
然而林Sir表示,他當時正慢慢移近梁,因為擔心對方體力不支,即使自行下來,也或需要他或消防員的協助。林形容,在梁不反對的情況下,他慢慢移近了可通往梁身處的二樓平台的樓梯。
然而,就在他未上樓梯之際,他看到梁爬出了平台,用雙手交叉抱着平台外的金屬柱子。幾近同一時間,三至四消防員亦到來,嘗試捉着梁的手臂,梁墮樓身亡。那時9時15分。林Sir指,由他爬出去到掉下去,「電光火石,只是幾分鐘的時間。」
「究竟係(因為)佢爬出去,所以消防員上前捉住佢;定係消防員走近,所以佢爬出去?我沒法子判斷。」林景昇在死因庭上說。但他補充,當消防員嘗試捉着梁的手時,梁曾大聲喊出:「走開。」
至於最後一刻,林Sir如此形容:「到最後一刻,消防員想捉實佢隻手,佢係(自己)想鬆手跌落去,還是不夠力氣才鬆手,我估不到。」法庭內靜默了三秒。
死因研訊主任葉志康追問,有沒有記起甚麼特別的事,有可能促使梁爬出平台外?林Sir說,記得爬出平台之前,梁曾拿着手機,看着手機畫面一段頗長時間,長達半分鐘。究竟是他只是看資訊,還是跟別人在通電話,林表示不知道,但他清楚記得,梁當晚長期戴着免提裝置,偶爾嘴部亦有郁動,但從遠處聽不到他有否說話。
葉大狀繼續問林Sir,有沒有評估梁跳下去的風險。「我們一定做評估,但事情的發展,超出了預期,進展速度很快,在我廿年談判的經驗裡,是第一次發生。」梁死因研訊專員續問,「我譖氣一點再問多次,點解有呢個轉變?」
林Sir答:「這個忽然的轉變,我不想太過猜度,但可能和手機裡有啲人煽動佢,或佢睇到啲煽動的東西,或許佢看了甚麼令佢改變主意,也只是我的猜測。」
法庭裡,投射了另一張證物照片,在金屬平台地板上,看到一部反轉了擺放的手機,手機外殼呈黑色,圓邊,但外殼殘舊刮得滿了白色花紋,這是梁墮下去的遺物之一。據了解,裡面的紀錄會在死因庭稍後的研訊公開。
另外,當晚立法會議員鄺俊宇曾嘗試向警方提出跟梁對話不果。葉大狀亦有問林景昇,一般情況會不會邀請非警隊成員加入談判。林表示,要考慮複雜的因素,例如對方與當時人關係,目的與能力,除了是專業人士如語言翻譯外,若提供協助的人士與當時人不認識,「在我廿年談判經驗未曾試過容讓完全不認識也不是專業人士的參與。」但林亦不忘說:「我地多謝市民的幫忙。」
據了解,最初沒有被邀請出席死因研訊的鄺俊宇,已經納入證人名單,將會短期內上庭作供。
***
反修例運動中,梁凌杰是第一位與運動相關而離世的人士。在運動中後期離世的陳彥霖和周梓樂,其死因研訊反而在較早時間已經審結。有旁聽過三場死因庭的記者表示,對比三場研訊,梁凌杰的氣氛有明顯不同。
周梓樂的父母,差不多每天到場,周爸爸更忍着哽咽的淚水,在鏡頭面前呼籲市民若有任何線索,請他們出庭作供,為兒子的真相提供多一點資料,眾人為之動容;陳彥霖的家人亦有到場,亦有朋友、社工作供,法庭研訊裡大家都親切地以「彥霖」稱呼她。
然而梁凌杰的父母及胞妹,卻已離港。今天他的死因研訊,旁聽席有二十個記者,數個公眾人士。而法庭裡的稱呼,亦與彥霖和梓樂的有明顯差異。
死因庭上,沒有人用「凌杰」形容他,大家都以「穿黃色雨衣的男子」來形容這一位在反修例運動最初,穿着抗爭口號雨衣而墮樓逝世的人士。他那黃色雨衣的背影,如同一個永遠的定格,在這一場尋找真相的研訊裡,成為了他名字的代號。
(圖為2019年8月公眾為梁凌杰舉行悼念活動)
螺絲8#意思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八卦
陪伴者常常很委屈:「我花這麼多時間在旁邊做他的啦啦隊,我一直不厭其煩地鼓勵他加油,他總是聽不進去,我陪他這麼久完全沒有意義。」
很多人鼓勵鼓勵著,就跟對方翻臉成仇。結果是有病的沒好,沒病的也一肚子惱。沒錯,所有意義被「加油」兩個字澆出火了。
憂鬱症患者不是運動選手。運動選手有自己天賦具備的爆發力,當他累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呼喊,就可以激勵他突破自己的底線,因為他身體維持著活火山的能量。
憂鬱症患者本身最大敵人就是沒有動力,內外都熄火了,他甚至連植物都不如,植物會獨自豎立,他完全像爬藤,不但找不到攀附的支撐,而且整個生命體都像在停機、關機、當機狀態,他不是沒有努力,可是他對自己就是無能為力。
加油這兩個字說得太簡單、涵義太簡單,簡單到像是冰冷的外交辭令,沒有鼓勵價值。
取自《我微笑,但不一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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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高姊的文風真厲害,儘管憂鬱症議題被寫了許多次,高姊就是能用文字營造出一種「人」味深重的氣氛。概念變得更有生命力,更能入心。
其中,「無動機症」是高姊常切入的核心概念之一。這一點能放在心上,我們便能對出現憂鬱或憂鬱症的朋友多些理解。
我自己這段時間有間歇性無力的狀態,靜靜一坐,或者緩緩地做些家事,腦袋放空,時間便飛快而過,所以能進行的事不多。高姊儘管會有憂鬱症這個朋友來拜訪,但她感覺起來真的能量旺盛,也許藉著今天晚上8點的直播,我也能被喚醒一些內在力量。
祝願您,能吃飽睡好精神飽滿,那是內在能量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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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勵志格言,並不是安慰
【文/ 高愛倫】
我們不能只做別人的酒肉朋友。對朋友,除了挽著手尋歡作樂,也要懂得察言觀色,提前關注與協助需要幫助的對象。
陪伴憂鬱症病患最好的方法就是「陪」與「伴」。
陪,用的是耳朵,專注聽他專注的事物。
伴,用的是同理心的伴同,如果他想的說的做的路數太偏差,就小角度的一寸一寸把他拉回來。總之,不要失之用力。
鼓勵憂鬱症患者最怕大量運用勵志格言,勵志格言對他們(也是我們),是一句讓人「立刻致死的格言」。患者內心常有很多無法肯定的矛盾,但卻非常確定他們有最厭惡的肯定句,諸如:
❶「加油再加油!」
陪伴者常常很委屈:「我花這麼多時間在旁邊做他的啦啦隊,我一直不厭其煩地鼓勵他加油,他總是聽不進去,我陪他這麼久完全沒有意義。」
很多人鼓勵鼓勵著,就跟對方翻臉成仇。結果是有病的沒好,沒病的也一肚子惱。沒錯,所有意義被「加油」兩個字澆出火了。
憂鬱症患者不是運動選手。運動選手有自己天賦具備的爆發力,當他累的時候,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呼喊,就可以激勵他突破自己的底線,因為他身體維持著活火山的能量。
憂鬱症患者本身最大敵人就是沒有動力,內外都熄火了,他甚至連植物都不如,植物會獨自豎立,他完全像爬藤,不但找不到攀附的支撐,而且整個生命體都像在停機、關機、當機狀態,他不是沒有努力,可是他對自己就是無能為力。
加油這兩個字說得太簡單、涵義太簡單,簡單到像是冰冷的外交辭令,沒有鼓勵價值。
我是一部車,你也是一部車,五臟六腑就是油箱,你有油,我也有油,但是我拋錨了,而且一時沒辦法找到關鍵解決的方法,如果只是不斷加油,就是溢油讓車子爆炸。
每個人看到患者都說加油,對患者而言,這往往是沒有情感的應酬話,不聽不怪罪,聽了嫌討厭。鼓勵患者也要「因材施教」,真的有心,鼓勵話就要說得有點心情與感情。
❷「想開一點吧!」
對憂鬱症患者說:「想開一點。」真的是滔天大罪的攻擊性形容,足夠讓他覺得你夠可恨。
他不是因為想不開而入鬱,他是因為入鬱才一臉想不開的樣子,甚至,他根本無警覺地已切斷思考判斷的念頭。
你以為他是哲人放空?不,他是空白犯傻,記憶相對減弱。
憂鬱症是負面思維與負面行為較多的模式,但這不是他的個人「選擇」,而是他沒有能力修正的「受制」。
一個討厭的人或事讓我不舒坦時,狀況好時我會在心裡大笑:「有這麼嚴重嗎?」相對的,當情緒不好時,我會在心中冷哼,盡快當他不存在。
可是遇到嚴重的障礙等級時,我就會念頭快速一百八十轉:「幹嘛這樣?」、「欺負人嗎?」、「你以為我不敢發作?」、「是哪一次事件讓他不滿意要整我了?」芝麻小事,轉眼讓你墜入漩渦黑洞。
歷經極好與極壞的日子,我非常能分辨:有些事的失分,是因為做了錯誤的選擇;有些事的失分,則是因為行為選擇了你。
❸「是你跟自己過不去。」
大量指導患者該如何如何,說多了,實在像指責患者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才會受困現狀,讓患者的挫折感更強。幫他開題,讓他腦袋靈活起來,最棒就是他能用申論題作答,這同時是他了解自己問題的方式之一。
對於不擅表達的患者,給他出選擇題,而且差異性盡量大一點,不要幫患者找答案,當他願意思考,他就有機會點燃能量。有些功課必須靠他自己繳作業,有些作業也要不斷溫故知新
❹「說出來就好了!」
半強迫誘導患者說話,以為患者說話就是最好的情緒宣洩,那真的只是你以為,你哪知患者很可能正蹲在情緒障礙閘欄裡,並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交談」。
陪伴者要伺機而言。憂鬱者既然形同植物,一個姿勢可以靜止很長時間,相形之下,拉起他就是活化他,但是不要催得太急,他沒有力氣坐起來、站起來、走起來、動起來……,你催得急他就乾脆不耐的放棄。
他不是你的運動員,你不是他的專任教練,你是陪跑員,能跑下去的基礎在於「你讓他願意」、「你讓他可以」,速度路線由他決定,如果他決定不了,你可以帶領,但這終究不是牽牛到溪邊喝水,如果你沒照顧好,到了溪邊牠還是不肯低頭喝水的。
笑匠也會演悲劇,你不觀察他內心的障礙,你就很難成為一個好的陪伴者,你的陪伴甚至是壓力。
❺「你瘋了嗎?」
當你指出他胡思亂想很沒有意義的時候,小心,他正在面對自己是不是瘋了的疑慮,你別闖禍了!
厲言是有勵志作用的,因為激發鬥志真的能產生童話般的神奇力量。但是陷入憂鬱症的人通常沒有競爭或致勝的意圖,請不要訓練他強大,不要用激將方式當作推動力,只要給他溫和的認同,讓他隨著心裡的吊橋擺動,或逐漸平穩吊橋擺動的弧度。
因為走在橋上要過橋的,終究是他。
❻「人在福中不知福。」
這句讚美很像打耳光,因為你把他的痛當成包裝漂亮的糖果。
他如果感受得到「福」,怎會鬱卒呢?
如果有福是實,鬱卒也是實,那很可能就是腦裡、心理、生理的內分泌失調。
當他需要調節傳導神經的螺絲鬆緊度時,就需要藥石配方的支撐,
如果重複強調「這裡沒有問題」、「一切都是好的」,
會讓他誤會自己被當成無病呻吟的矯情者,
他並不會因此而得到正面的拉力。
你要告訴他的是:「確實有點問題,但在醫療範圍內是可改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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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取自
我微笑,但不一定快樂:微笑下隱藏的其實是不安!一個微笑憂鬱症患者寫給自己的和解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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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絲8#意思 在 粘拔的幸福碎碎念 Facebook 八卦
若能看熟、看懂、看透,是您的福氣。
大家好,我現居於德意志維也納這個國家,兩年沒回台灣了。作為一個不接地氣的犁地菁英,我想談一個完全不接地氣的問題:
一系列在選舉和公投中全部槓龜的民主理念和開放社會的價值,是怎麼在過去歷史中生根的、又是怎麼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的。
我試著粗略地抓出一條主線,分段說明。大家有閒的話,就當故事聽聽。我沒有什麼好建議,就是寫寫故事。全文5700字,懶得看完也沒關係。
1、這些理念和價值,於歷史上站穩基礎,是在二戰後的北美和西北歐。我暫時限定在歐洲來談。當時人們為了避免二戰前的覆轍,著手處理引發戰爭的兩大癥結:民族衝突和階級衝突。關於民族問題,抓緊戰爭所造成的大規模流亡遷徙潮,順勢重新整理歐洲各民族的邊界,穩固了各個民族國家。關於階級問題,由民族國家出面,以大政府的姿態主導經濟、並且作為仲介的平台,讓勞資雙方達成共識。
2、此時勞資雙方是能互相妥協的,因為戰後急需重建與和解。勞方獲得了工時、穩定工作與社會福利等保障,有時也會接受不調漲薪資的條件(例如奧地利刻意將薪資成長壓在比通膨還低的水準)。資方則接受工會協商、投資改善工作環境、保障員工福利等等。工會與政府關係密切,而且由於大型企業多由國營,政府和資方有相當程度的重疊,所以國家事實上就是一個大型的勞資橋事場。
3、我們現在所想到的很多「左派」的勞權概念,就是在這時候開始大規模落實的。之所以能落實的最主要理由是:此時國家經濟命脈,是各種大型工廠,而社會的中流砥柱,就是工廠的技術勞工,國家要靠他們生產、市場要靠他們消費,講話當然能大聲。
4、這時候人們對經濟運作的想像是:盡可能追求經濟成長,而要經濟成長,關鍵是要不吝於投資,甚至要靠舉債來投資,盡可能提高工廠的生產力;在生產之外,同時還要不斷開發市場、提高產品銷量,怎麼開發呢?就是讓勞工分潤利益,他們工作和生活被保障好、有錢有閒,就會大量消費。大量消費又回頭促進資方投資的意願,形成良性循環。良性循環剛好就表現在每年維持1~2%合理的通貨膨脹上(這時候人們才跳脫20世紀前30年的那種對通膨不由分說的恐懼、以及「遇到經濟不景氣就要撙節開支、減少投資」的迷思)。這種舉債、投資、大量生產、大量消費的模式,以及勞權和社會福利的保障,在民族國家大政府的介入主導下,成功形成平衡。然後大家就在1950~60年代間爽過了十幾年。西方復活啦~
5、然而,這種經濟模式,是會隨著發展逐漸改變的,然後就動搖了原先的完美平衡。促發改變的關鍵點,剛好就是追求提高生產力的動機本身。要極致提高生產力,工廠的生產技術和生產流程的組織都要不斷改進。改進的方向除了砸大錢成立研發部門外,也要把生產流程化整為零、追求每一步驟的專精化,甚至針對一個環節就成立一個公司來做。當產業朝這個方向發展後,科技、管理、溝通,就成為產業運作的重點,而這三項都和一件事有關:資訊/知識的傳遞與交換。所謂的「知識經濟」就出現了。(「知識經濟」不單純是指靠科技知識和「高知識人才」來發大財,而更是指「依賴資訊交換來運作」的經濟方式,秘書和總機的工作,都是最典型的知識經濟型的工作。)隨後,坐辦公室的白領、經理人、研發人員,就變得越來越重要,並逐漸排擠了生產線上的技術勞工。(對此有興趣的人可查詢關鍵字:Fritz Machlup)
6、「知識經濟」模式所追求的是打破原有產業和社會的框框條條,化整為零,然後用傳遞訊息的網路把所有單元都串連起來(1950~60年代,這時候人類社會早已跨進「網路時代」了,只是那時候的網路技術不是光纖和行動通訊)。同時,促進經濟成長的切入點,還從原先針對企業組織更往下突破一步,對焦到個人身上,要求個人要盡可能地發展才能、提高個人的產值。隨著企業生產方式的多元、分散和彈性化,原先「工會 + 資方 + 政府」主宰一切的社會鐵三角也就被鬆動,並且因應地出現了一系列針對個人的新教育理念:讓個人適性、自由、多元發展。相應地,就要提倡改變社會,提供讓不同個性的人、不同的生活風格、不同的文化價值、乃至於不同的家庭形式,都能共存的社會環境。而這一切的背後,有個很基礎的經濟理由:個人的適性解放,是為了促進生產力極大化、消費量極大化。如果以前每個個人都是大工廠裡的小螺絲丁,有上級規範的框框條條和保障;那麼現在,就是強調個性化的「人才」,而這背後的意思就是:每個個人都被鼓勵成為一座迷你工廠,並且崇尚的是在職場競爭中自負盈虧的責任制。大家各自發大財喔~
7、此時差不多就是1960年代後期了,也出現了所謂「新社會運動」,高舉的就是我們現在最熟悉的那些「左派」理念、開放社會的價值:女性解放、同志運動、素食運動、環保運動、少數族裔運動(例如黑人運動)、反核運動(50~60年代的經濟信念是和崇尚核能綁在一起的)、以及「歷史清算」(也就是後來說的「轉型正義」)......等等,並且同時都拒絕一直以來的「工會 + 資方 + 政府」那套權威代理人橋事情的模式。我們要知道,50~60年代運作得那麼棒、讓大家都吃飽飽的民主,不是我們現在理想的「審議式民主」或「參與式民主」,而是在大家都怕戰爭(二戰之後還接著冷戰)、想要和諧穩定的社會共識下,靠權威代理人來橋事情的民主,所以在我們現在看來都是滿滿的「父權」和威權的。而當時那種以男性技術勞工為主的硬左派,跟我們現在很多人喜歡的那種軟左派,是天差地別。左派文青們如果穿越到當時,你喜歡的應該會是你原本很討厭的右派中的自由主義者(這也是為什麼,當今有些老左派的信徒,會嘲笑文青左派是拿著Apple蹲咖啡館的假左派真小資)。
8、「新社會運動」從根源上看是當時產業轉型所帶來的趨勢,但實際上則表現為追求新文化和多元價值的運動。容我先簡化地下個評斷:因為搭上正確的浪潮(亦即「知識經濟」所帶來的經濟和社會轉型),性別平權、反核、轉型正義......等價值,即使還沒成為政治上的主流,但它們都成了經濟和文化上的主流,在社會生了根,而且聲勢也難以撼動。在70年代初期,我們就看到一連串的政治翻轉:德奧的社會民主黨都收割了這場運動(以68學運為高潮)的紅利而上台,翻轉了過去長期由保守派主導的政治,也開啟了一連串的改革。配合著70年代前半經濟大好的局面,邁向「開放社會 + 社會福利國」的體制。這一段發展,就是我們常常羨慕他們好「先進」的關鍵時期。
9、這段發展的背景,其實正好是知識經濟的白領族群成為產業中堅、而技術勞工逐漸退場失權的時期。這也反映在這件事情上:「新社會運動」的各種開放多元的價值觀,和老左派階級鬥爭路線的價值觀,兩者彼此橋不攏。一個例子就是70年代德國的同志運動,他們曾經嘗試把爭取平權理解為階級鬥爭、並和老左派結盟,但隨後告吹,同運和老左派分道揚鑣。
10、新左派和老左派彼此橋不攏,除了反映兩者在經濟背景和政治想法上的競爭關係外,也反映在兩個族群的不同性質上。白領不像過去的藍領那樣能形成緊密連繫的階級,相反地,白領崇尚的是個人自由、個性表達、和個人生涯成就,這特別表現在新左派運動的特徵上:他們依賴一系列不尋常的詞語和概念來表達自己、並且區分異己。對他們而言,道德價值,與其說像老左派那樣是表現在集體行動上,不如說是先表現在每個個人對詞語的使用上。每每用錯一個詞,你就要有成為眾矢之的的心理準備。要學習正確的詞語使用法,就要訴諸一套政治審美觀、一種特定的生活風格姿態。而這種種不同的生活風格姿態,正是被知識經濟下的「人才社會」所保障。(這些政治審美姿態,隨後就變成現在貶義遠大於褒義的「政治正確」。)如此的白領新左派,既難以形成一個具體且行動一致的「階級」,也難以統一橋出一個窗口和別的階級合作。內部小圈子派系林立、要合作則難有共識、外面有事時則先關門審查隊友的情況,則是常態。
11、就在知識經濟、人才社會、新左派政治成為主流時,遭遇了歷史的偶然(以巴衝突),爆發了兩次石油危機。1950年代以來的那套「大政府 + 凱因斯主義 + 社會福利國」的經濟模式宣告失靈,80年代後期,以柴契爾和雷根為首進行改革,大家把希望寄託在自由市場的自癒能力上。(蘇聯解體、新興市場......中略)從此,實體經濟逐漸讓位給金融經濟,白領族群在經濟上的權力,也逐漸讓位給菁英經理人族群。白領的生產力隨時可以替換,國家經濟命脈靠的不是你土里土氣的才華,才華是留給會玩金融煉金術的菁英經理人在講的。
12、這樣的發展,形同讓本來就沒有固定政治領地的白領新左派,其經濟根基也被釜底抽薪了,新左派逐漸變成了檯面上的紙老虎、沒穿褲子的泳客,就等著被戳破、海水退潮的那一天。而老左派早已死在沙灘上兩次,其中不少人隨時都可以轉投極右派的懷抱。80年代末、90年代初,也正好是歐洲又開始零星出現右翼民粹的時候,例如奧地利自由黨(FPÖ)的Jörg Haider。
13、時至1990年代,終於進入了我們現在所稱的「網路時代」。網際網路的普及和突飛猛進,是金融經濟融入知識經濟後,所必然發展的結果。它需要更徹底的化整為零、高速連結的技術。於是就回頭找到了網際網路,這個早在數十年前就被開發出來的技術。頓時,我們才有「網路時代突然降臨」的表象。事實上,「網路時代」早在1950年代就隨著知識經濟而降臨了,1990年網際網路普及後的其社會效應,都是過去發展的延續。
14、網際網路是最適合白領這種生活型態的工具:人際關係可以針對個人客制化、高度流動性、沒有組織綁定、點與點之間可以自由選擇連結或隔離、不必拉起一個點就連起一大串粽子。
15、但是,網際網路的普及,也加速了以白領為基礎之新左派的自我分解:網際網路為形塑各種高度分化的小圈子提供了最方便的工具(例如,有空可以看一下,FB提供了多少性別選項供你選擇)。這一點不必多說了,以當前台灣的台獨運動和性別運動為例,我們可以數一數,至今在社群網路上可以看到多少小圈子和多少派系,以多少不同的風格姿勢和多少不同的詞語習慣,在進行多少不同的唇槍舌戰。處在外面的人,大概都會以為所謂「進步派」是鐵板一塊,事實上遠非如此——從50年前的西方社會開始就不是這樣了。
16、當前,人們面臨的處境是,無論老左派、新左派、還是哪一派,都不再是經濟趨勢所眷顧的天之驕子。在同樣都失去經濟上的主角光環的情況下,白領的整合則更為困難,因為他們之間除了過去的學校和現在的辦公室之外,缺乏共同的組織平台。他們可以有一致的政治理念,但是無法像以前老左派工會那樣,落實成有力的組織行動。因為經濟生活的形式與此不容,用大家都聽得懂的話——啊就上班沒空啊。他們的政治參與,落在經濟生活之外、排擠休閒時間,並且以網路參與為主(所以當然只剩下鍵盤參政啊,不然還能怎樣?工會嗎?),流水席式的政治嘉年華、以及不綁約的小清新講座為輔。但是這樣虛飄無力的白領,卻得負擔撐起過去所有「左派」所累積下來的理念:民主、人權、勞權、性別、環保......。這也許是最沈重的一代。
17、白領本質上其實就是「不接地氣」的族群。「接地氣」事實上應該是指,在一個固定的領地裡你說了算,別人要辦事橋事的話,都要以你的姿態、你的語言、你的腔調為標準,過來「接上」你。換言之,得要進入那些位置、那樣去營生、過那樣的生活、牽起那樣的人際網路、進入那樣的行會組織,然後你的政治觀念就會變成那樣的形狀,因為政治觀念的後面都牽扯到你的利害和動輒得咎的人際網路,於是你就接地氣了。辦公桌、派遣式、接案式的經濟生活是接不了其它行當的地氣的。嚴格地說,白領不是不接地氣,而是自家的「地氣」天生就稀薄。當今歐洲左派一片慘兮兮,所遭遇的根本問題是同一個:多數人感覺社會不公、經濟不好、難民太多,左派剛流失了藍領鐵票(多有轉投右翼民粹者)、又無法組織整合起白領、給予他們穩定的經濟和政治基礎,社會游離出不小的一群曖昧搖擺者,又不知道該怎麼吸納,到最後都變成民粹和「另類勢力」的版圖。這問題目前無解,歐洲人沒辦法,我也不覺得在台灣講「接地氣」就真的會有什麼辦法,因為我們面對的根本上不是說服和溝通的問題,是經濟變化造成社會解離的問題。溝通的姿態,主要作用是讓社會解離的情況不要進一步惡化、或是產生不必要的反效果。但根本的處境,也許必須等到全球經濟轉型、階級洗牌後的下一次穩定期。另外,台灣還面臨一個不可說的「佛地魔」問題,非常嚴峻。
18、總體來看,台灣的情況,就像是《怪醫黑傑克》漫畫裡有一個單元,一個10幾歲的少年因為嚴重意外,在病床上昏迷了70年,昏迷期間都保持少年的樣貌。結果他被動手術醫醒的那一刻,幼小的心智都還弄不清楚狀況,就瞬間快速經歷了全面老化的過程,最後還沒反應過來就死了。台灣是個心智幼稚、身體早衰的社會:人家從前民主進入成熟民主再到後民主,我們民主還沒成熟就後民主了;人家從前事實政治(就是50~60年代的政治橋事場)進入事實政治(70年代的新左派政治)再到後事實政治,而我們才剛要邁向事實政治就又掰了;人家老左、新左、高階經理人一個接一個上下台,完成各階段的政治任務、理念與價值、並留下政治後遺症,我們在短短幾年內得要一次搞定,結果還搞不定就也瞬間都掰了,後遺症則一個不漏地一次爆發。
19、最後,敷衍地談一下我們能怎麼辦:前述那些理念與價值的支持者,也許該做的是增加自家的「地氣」,而不是接上別人家的地氣。所欠缺的是一種半政治式的共同生活平台,能提供台灣人一般欠缺的社會支持(例如照顧小孩小狗......),又能形成政治認同和政治力量的平台。這次歐巴桑聯盟從親子共學起步,我覺得是個很好的模範。
20、在做事之前,「認識你自己」總是好的。我們所追求的那些理念和價值,都有讓它們生根的土壤、成長的氣候、以及枯亡的氣候。過去這一段歷史,可以說是人類社會曲曲折折地前進,發現並肯定這些理念的過程。去了解這些經濟、政治、社會的變遷,以及理念與價值的實現與困境,我認為會讓自己比較坦然一點、也會知道怎麼理解不同意見、乃至於說服不同意見者,而不是空泛地談「同理心」。另外,對自己的理念知道得越多越深入,就比較不會一遇到反駁時就氣急敗壞。因為氣急敗壞,往往都是急著要反駁又臨時組織不出理據,然後就見笑轉生氣了。
以上是我臨時記寫,不可避免地會有缺漏、誤判、或錯誤。談這麼多,不是要宣教,只是想向大家介紹,我們可以從這些角度去理解我們所擁抱的這些理念、我們的位置、以及問題的癥結。然後檢視一下,我們是不是對台灣過去至今所走的路,理解得都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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