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 Do it](六之二)
「光復香港。時代革命」八個字,在首宗國安法審訊中佔了重要席位。八個字的意思是甚麼,誰人可以作解讀?控方早前傳召了專家證人嶺大歷史系教授劉智鵬;今日到辯方專家證人之一的港大政治與公共行政學系教授李詠怡作供。專家證人報告乃是她和中大新傳學院院長李立峯一起撰寫,然而今天只是由李詠怡作供。
李詠怡這一整天的作供,涉及了社會科學不同範疇,有量化統計方法、符號學、文化身份的建構、語言學。但早上,竟然來了一節關於中國歷史的討論,還要是以英語進行。
「李教授,你懂得中國歷史嗎?」辯方大狀劉偉聰,輕輕問到。
和早前劉智鵬作供不同,今天整天審訊,以英語為主,翻譯員只需照顧在犯人欄裡的被告唐英傑。雖然唐戴了耳機,但翻譯先生坐在唐旁邊,兩人只隔了一度欄。
身型瘦削,長髮及肩,穿黑色軟質西裝外套和上衣,下身穿灰色西褲,腳踏圓頭皮鞋,臉容沒化粧,說話嚴肅的李詠怡教授,用英語說着:「我在香港出生及教育,本科也在香港修讀。我在讀書時有修中國歷史。」
劉大狀穿衣講究,條子西褲配了顏色圖案袜子尖頭皮鞋。上庭時,脫下條子西裝外套,套上白色大狀領子,外披黑色大律師袍。銀白色假髮下,他那長及頸項的頭髮向外翹,說英語時,口部張開得特大。
他的手部動作很多,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一支原子筆,當他請李教授慢下來時,會把右手掌竪起,開始新提問時,會用食指指着專家證人李教授方向,靜下來時雙手疊在腰間,緊張起來時上身向前傾,瞪起眼。
劉大狀的身體語言多樣,像個樂團的指揮家。
這天,劉大狀用廣東話朗讀古籍,又有一番古代文人雅士風韻。他從英式紳士風,轉變成古代書生腔口,在高院一庭朗讀着:「《元史:陳祖仁傳》裡,自古人君,不幸遇艱虞多難之時,孰不欲奮發有為,成不世之功,以光復祖宗之業。」快慢起伏有致,像朗誦表演。
劉大狀解釋,陳祖仁乃是元順帝之advisor,因為元順帝要修建皇宮而花費了金錢,陳勸諫皇上。
劉大狀追問,這句中,「光復」二字有沒有推翻政權之意思?李教授回應:「沒有,因為他是皇帝,他不會想推翻自己的皇朝。」此時,坐在律師後的控方專家劉智鵬教授,一度仰頭思考。
劉智鵬早前作供,以歷史脈絡分析八字意思,認為「光時」口號有推翻政權意思;今日辯方專家證人作供,三位法官發問的次數,顯然比早前劉教授作供時更頻密。
劉大狀問,英文Liberate Hong Kong (光復香港之英文翻譯)句子之中, “liberate”意思為何。李詠怡教授指,和中文「光復」意思有差異,「只能抽象地解釋有些事物被控制了,被限制了,希望從控制和限制中重獲自由。」此時,控方證人劉智鵬低頭與旁人細語。
至於「革命」意思又如何?李詠怡教授指,有三個意思,第一,改變國家管治和政治體制,有可能使用暴力;第二,人們做事方式出現重大改變,例如「科技革命」,「科學革命」;第三,天體運轉。顯然,第三個意思被排除。
而李教授認為,考慮到「光復香港」的使用,和2012-2018年頻繁出現的「光復行動」有關,「光復」這詞應放在這些活動脈絡裡理解。
而李詠怡指出,「光復行動」並非旨在推翻政府或政權;而是人們因為社區及日常生活不開心,被內地遊客或水貨客滋擾,想處理關於社區問題,是關於公共空間秩序的恢復。
劉大狀追問,「內地遊客和香港人是不是不同的族群 (ethnic group)?」
李詠怡教授解釋,在社會學有謂「社會建構的身份」(social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她指出,有人或許會以血緣來理解族群,但社會學亦會看人們主觀如何把自己定義。
劉大狀進一步問:「一個人可不可以屬於多於一個族群?」
李教授說:「可以」。
劉拖慢了節奏,咬字清晰問到:「當一個族群厭惡另一個族群,是否等於要推翻政權?」
李詠怡教授乾脆地答:「不是。」
午飯後,眾人飯氣攻心,昏昏欲睡,幾名押送被告唐英傑的懲教職員坐得有點歪,反而還押一年的唐英傑,穿起藍色西裝,深色襯衣,始終翻閱着律師給他的厚厚文件。
李詠怡教授指出,她理解「時代革命」,要回到梁天琦於2016年的立法會造勢晚會錄影片段,梁天琦曾解說,他先是想「世代革命」,但後來改為「時代革命」,因為認為不應以「世代」差異作為政治主張。
李教授認為,當時梁天琦提出的「光復香港。時代革命」,以她的理解為:「恢復一個已失去的舊秩序,團結喜愛自由的人,為這個重要歷史時刻帶來改變。」
李詠怡教授和其研究伙伴以數據分析過連登討論區的帖子,發現在反修例運動期間,每天有高達4400帖子提及過「光復香港」或「時代革命」。而這個口號在反修例運動中,於2019年7月21日開始被示威者使用,其後使用次數上升。
她分析到,口號自7.21被廣泛使用,原因有兩個:第一,在2019年7月有出現過「光復屯門」「光復上水」等示威活動,「光復」字眼在示威者間再次出現。第二,元朗發生7.21襲擊事件,「此事令公眾感到憤怒,人們需要一些新的東西去表達他們的憤懣。」李詠怡教授解說道。
李教授再指出,反修例運動有一些特色,就是「高度去中心化」,而且「沒有清晰領袖人物」。在此背景下,她和團隊曾訪問40個示威參與者,作焦點小組討論,結果發現,對於口號的理解,「不同人有不同意思。」
較特別的是,在數據分析下,「光復香港」或「時代革命」均與「香港獨立」在數據上沒有重要關聯。對比之下,「五大訴求」和「香港獨立」的關聯,和「光時」與「港獨」口號一樣,兩者關聯不強:「而我們知道,五大訴求與香港獨立,並沒有關係。」
此時,李詠怡教授把討論帶往符號學的層次。「人們會主動為符號添加意義,影像或符號像錨,人們會把自己的感受及假設投射在上面。而口號本質上是含糊不清,懷有多種意義,因為口號的設定就是要曖昧、模稜兩可,具開放性,好讓你能添加意義進去。」
此時,法官杜麗冰舉了一個生活化的例子:「就好像運動品牌Nike,它那句口號『Just Do it!』的意思,在不同情況使用,也會有不同的意思。」
而李詠怡教授不認同控方證人嶺大歷史系教授劉智鵬的演釋,「劉教授把古典中國文本,近乎機械式地用作解讀口號,是從脈絡中抽空了。」
李詠怡教授再進一步指出,早前在法庭播放了梁天琦造勢晚會片段,她發現,控方呈上的文件中,連梁天琦說的話都抄寫出錯了,而這個錯,正好顯示抄寫者對文字意義的不理解。
梁天琦曾在晚會上說過:「選票就係子彈,這句是Malcolm X講,我地冇槍冇炮,手上選票就是政治版圖變革改革的一仗。」而當時控方專家劉智鵬指,梁意思是以把選票等同「武器」,欲以暴力推翻政權。
但李詠怡教授說,當她翻閱法庭文件時,發現抄寫者把美國黑人民權領袖Malcolm X誤寫為「Comix」,中文版亦「亂寫一通」(李形容為gibberish)。
李教授指,這裡的典故來自Malcolm X於1964年發表過的演說, “The Ballot or the Bullet”,目的是要號召非洲裔美國人登記做選民及參與投票。李教授指:「這裡是一個比喻,就像我們說『時間就是金錢』。」
作供進行到下午,三位法官不斷發問問題。李詠怡承認,從連登找數據,只能找到「連帶關係」,不是「因果關係」,要找因果的話,則要用另一些工具。法官們亦好奇一些細緻的調查方法,例如為何「光復香港」和「時代革命」兩句要分開去作大數據分析,而不是一併去分析。
法官們翻閱一張又一張圖表,有時候,三位法官有人只有黑白圖表,沒有彩色圖表,律師們又要趕去找彩色圖表。大家翻查完一個又一個bundle,三位法官不斷發問問題。
那邊廂,坐在犯人欄的唐英傑,很仔細地研讀數據,他像個勤力好學的學生,一直跟進庭上的討論。直至下午,唐英傑每看畢一頁文件,會小心地用右手手指夾着紙張,擱在犯人欄寬闊的木欄上。
從早到晚,法庭忽然成為了跨學科的討論場域。元順帝,Malcolm X先後登場。從東方西方,從遠古到近代,人物夠多樣。怎知差不到多到休庭,還有多一個名人登場。
劉大狀提到Edward Leung (梁天琦)說了些甚麼,他卻說了Professor Lau (劉教授)說了甚麼。乾坐了一天的主控官站起來指正劉大狀說錯了。
劉大狀風趣地道:「哎,我說漏了嘴。」然而英語劉大狀說的是,「My Freudian slip」.
全法庭有人爆笑,連奧地利心理分析始祖弗洛伊德的理論也搬了出來,曾說過人皆有「戀母殺父情意結」的奧地利大師,指出我們說錯話,是潛意識想法浮出水面的表現。
然而這位還可以說笑,在庭上風趣幽默的劉大狀,昨午才以被告人身份,出席了西九龍裁判法院的47人國安法審訊過堂,獲得繼續保釋,才能今天披上大狀袍,站在庭上替另一位國安法被告辯護。被告身份與辯護律師身份交替切換,在現今香港,時代寫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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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一):[Regime & Redeem]
7月2日控方專家劉智鵬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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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二):[Just Do it]
7月9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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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三):[過去與未來]
7月12日辯方專家李詠怡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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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四):[知行合一]
7月13日辯方專家李詠怡及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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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五):[沒有誰比誰高貴]
7月14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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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安法首審專家證人系列(六之六):[選櫻桃的人]
7月15日辯方專家李立峯作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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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辯方專家證人之一的港大政治與公共行政學系教授李詠怡離開法庭時攝,星期一她繼續作供)
同時也有3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3萬的網紅一貧伏特加,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大家好~我是一貧伏特加 系列第四部影片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次要介紹的是Josh Donaldson! 註: 1. Donaldson改成高抬腿的打擊姿勢以便更好打到變化球 2. 2012年老虎在世界大賽敗給巨人 3. 2013年美聯冠軍賽第二戰紅襪老爹Ortiz打了一發追平滿貫砲,被認為是整個系列...
藍銀皇唐三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分享白先勇小說:冬夜>
*這篇小說收錄於《台北人》,1971年出版。我大約於1975年,17歲時第一次閲讀。當時年紀太小,和白先勇老師身處的時代及家庭背景不同,加上自己年輕氣盛,一方面迷戀杜斯妥也夫斯基和卡謬的青年孤獨:一方面無法理解時代歲月的老去,對一個人生命的刻痕。閲讀的時候,只覺得文字洗練,故事卻嘮叨,對老年人的感慨無法共鳴。
*這幾年因為電子版發行,我試圖重新閱讀一些年輕時錯過、深入不了的文字。此篇冬夜即時印入了眼簾。白先勇老師出版《台北人》時,才三十四歲。文集收錄他自24-34歲寫在「現代文學」的短篇小說。在冬夜之前,白老師已經完成「玉卿嫂」「謫仙記」等中篇小說,既跨古又跨神話,在美好的字句及故事鋪陳中書寫情慾。「台北人」裡的小説寫的更多是70年代台北若干當代人的遺憾。那可怕的時代如造孽,拋棄了所有的人。小説中對年輕狂妄的理想,有不著痕跡的批評。夏志清先生曾經評語:《臺北人》甚至可以說是部民國史。
* 《冬夜》裏余教授的兒子俊彥,長得和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他不滿懷五四救國精神,也不想燒打任何人。年輕的兒子經過了也目睹了父親如何遭受時代的撥弄,沒有什麼澎湃了,他務實且苟且但卻篤定地一心想去美國念物理。而從美國歸國的風光學者,年華已逝,身分似升也似降的吳教授,在美國教唐朝,不願也不能置評當代。那些古老的長安繁華,包裝了美國學人的現實,他回不去當代,有一天走下講堂,步下長安大壂,沒有根的飄浮,就是他的晚年。每個曾經參與五四運動的倖存青年,都掉進了坎,過去只是一道晚霞,人年紀輕輕就沒了,泡沫了。革命,革誰的?自己的吧!
*撰寫冬夜年紀還輕的白先勇用了寛厚且事故的文筆,概括了所有的時代的起伏:沒有嘲謔,就是大勢所趨。不論是五四運動,美國反越戰學潮:那些革命換來的空,空盪後的務實謹慎、渴望留洋、無處可安頓⋯⋯一切都不過是「大勢所趨」。不必論理,也不需拿著一知半解的道理,砍砍殺殺。什麼事回頭看,就是四個字:大勢所趨。時代彷佛只是一個戲框子,把人按進去,把事件嵌入,就為了寫出大勢所趨,四個字。
*我曾經當面告訴白先勇老師,他活得如此特別。年輕的時候,儘寫些「老人往事」,老的時候大搞青春版牡丹亭。這樣倒活的靈魂,太過癮。
*以下為短文分享:冬夜。更多台北人文章可以購買博客來網路書店。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023419
《冬夜》—白先勇
台北的冬夜,經常是下著冷雨的。
傍晚時分,一陣乍寒,雨,又淅淅瀝瀝開始落下來了。溫州街那些巷子裏,早已冒起寸把厚的積水來。余欽磊教授走到巷子口張望時,腳下套著一雙木屐。他撐著一把油紙傘,紙傘破了一個大洞,雨點漏下來,打到余教授十分光禿的頭上,冷得他不由得縮起脖子打了一個寒噤。他身上罩著的那襲又厚又重的舊棉袍,竟也敵不住台北冬夜那陣陰濕砭骨的寒意了。
巷子裏灰濛濛的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四周沈靜,只有雨點灑在遠遠近近那些矮屋的瓦檐上,發出一陣沙沙的微響。余教授在冷雨中,撐著他那把破紙傘,佇立了片刻,終於又踅回到他巷子裏的家中去。他的右腿跛瘸,穿著木屐,走一步,拐一下,十分蹣跚。
余教授棲住的這棟房子,跟巷中其他那些大學宿舍一樣,都是日據時代留下來的舊屋。年久失修,屋檐門窗早已殘破不堪,客廳的地板,仍舊鋪著榻榻米,積年的潮濕,席墊上一徑散著一股腐草的霉味。
客廳裏的傢具很簡陋:一張書桌、一張茶几。一對襤褸的沙發,破得肚子統統暴出了棉絮來。桌上、椅上、榻榻米上,七橫八竪,堆滿了一本本舊洋裝書,有的脫了線,有的發了毛,許多本卻脫落得身首異處,還有幾本租來的牛皮紙封面武俠小說,也摻雜其中。自從余教授對他太太著實發過一次脾氣以後,他家裡的人,再也不敢碰他客廳裏那些堆積如山的書了。
有一次,他太太替他曬書,把他夾在一本牛津版的《拜侖詩集》中的一疊筆記弄丟了——那些筆記,是他二十多年前,在北京大學教書時,記下來的心得。
余教授走進客廳裏,在一張破沙發上坐了下來,微微喘著氣。他用手在他右腿的關節上,使勁的揉搓了幾下。每逢這種陰濕天,他那只撞傷過的右腿,便隱隱作痛起來,下午他太太到隔壁蕭教授家去打麻將以前,還囑咐過他:
「別忘了,把於善堂那張膏藥貼起來。」
「晚上早點回來好嗎?」他要求他太太,「吳柱國要來。」
「吳柱國又有什麼不得了?你一個人陪他還不夠?」他太太用手絹子包起一扎鈔票,說著便走出大門去了,那時他手中正捏著一張《中央日報》,他想阻止他太太,指給她看,報上登著吳柱國那張照片:「我旅美學人,國際歷史權威,吳柱國教授,昨在中央研究院,作學術演講,與會學者名流共百餘人。」
可是他大太老早三腳兩步,跑到隔壁去了。隔壁蕭太太二四六的牌局,他太太從來沒缺過席,他一講她,她便封住他的嘴:別搗蛋,老頭子,我去贏個百把塊錢,買只雞來燉給你吃。他對他太太又不能經濟封鎖,因為他太太總是贏的,自己有私房錢。
他跟他太太商量,想接吳柱國到家裡來吃餐便飯,一開口便讓他太太否決了。
他目送著他太太那肥胖碩大的背影,突然起了一陣無可奈何的惆悵。要是雅馨還在,晚上她一定會親自下廚去做出一桌子吳柱國愛吃的菜來,替他接風了。
那次在北平替吳柱國餞行,吳柱國吃得酒酣耳熱,對雅馨說:「雅馨,明年回國再來吃你做的掛爐鴨。」哪曉得第二年北平便易幟了,吳柱國一出國便是二十年。
那天在松山機場見到他,許多政府官員、報社記者,還有一大群閒人,把吳柱國圍得水洩不通,他自己卻被人群摒在外面,連跟吳柱國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那天吳柱國穿著一件黑呢大衣,戴著一副銀絲邊的眼鏡,一頭頭髮白得雪亮,他手上持著煙鬥,從容不迫,應對那些記者的訪問。他那份恂恂儒雅,那份令人肅然起敬的學者風範,好像隨著歲月,變得愈更醇厚了一般。後來還是吳柱國在人群中發現了他,才擠過來,執著他的手,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還是過兩天,我來看你吧。」
「欽磊——」
余教授猛然立起身來,蹭著迎過去,吳柱國已經走上玄關來了。
「我剛才還到巷子口去等你,怕你找不到。」余教授蹲下身去,在玄關的矮櫃裡摸索了一陣,才拿出一雙草拖鞋來,給吳柱國換上,有一隻卻破得張開了口。
「台北這些巷子真像迷宮,」吳柱國笑道,「比北平那些胡同還要亂多了。」他的頭髮淋得濕透,眼鏡上都是水珠。他脫下大衣,抖了兩下,交給余教授,他裡面卻穿著一件中國絲綿短襖。他坐下來時,忙掏出手帕,把頭上臉上揩拭了一番,他那一頭雪白的銀發,都讓他揩得蓬松零亂起來。
「我早就想去接你來了,」余教授將自己使用的那只保暖杯拿出來泡了一杯龍井擱在吳柱國面前,他還記得吳柱國是不喝紅茶的,「看你這幾天那麼忙,我也就不趁熱鬧了。」
「我們中國人還是那麼喜歡應酬,」吳柱國搖著頭笑道,「這幾天,天天有人請吃酒席,十幾道十幾道的菜——」
「你再住下去,恐怕你的老胃病又要吃犯了呢。」余教授在吳柱國對面坐下來,笑道。
「可不是?我已經吃不消了!今晚邵子奇請客,我根本沒有下箸——邵子奇告訴我,他也有好幾年沒見到你了。你們兩人——」吳柱國望著余教授,余教授摸了一摸他那光禿的頭,輕輕吁了一口氣,笑道:
「他正在做官,又是個忙人。我們見了面,也沒什麼話說。我又不會講虛套,何況對他呢?所以還是不見面的好。你是記得的:我們當年參加‘勵志社’,頭一條誓言是什麼?」
吳柱國笑了一笑,答道:
「二十年不做官。」
「那天宣誓,還是邵子奇帶頭宣讀的呢!當然,當然,二十年的期限,早已過了——」余教授和吳柱國同時都笑了起來。
吳柱國捧起那盅龍井,吹開浮面的茶葉,啜了一口,茶水的熱氣,把他的眼鏡子蒸得模糊了。他除下眼鏡,一面擦著,一面覷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這次回來,‘勵志社’的老朋友,多半都不在了——」
「賈宜生是上個月去世的,」余教授答道,「他的結局很悲慘。」
「我在國外報上看到了,登得並不清楚。」
「很悲慘的——」余教授又喃喃的加了一句。
「他去世的前一天我還在學校看到他。他的脖子硬了,嘴巴也歪了——上半年他摔過一跤,摔破了血管——我看見他氣色很不好,勸他回家休息,他只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環境困得厲害,太太又病在醫院裡。那晚他還去兼夜課,到了學校門口,一跤滑在陰溝裡,便完了——」余教授攤開雙手,乾笑了一聲。「賈宜生,就這麼完了。」
「真是的——」吳柱國含糊應道。
「我彷彿聽說陸冲也亡故了,你在外國大概知道得清楚些。」
「只是人生的諷刺也未免太大了,」吳柱國唏噓道,「當年陸冲還是個打倒‘孔家店’的人物呢。」
「何嘗不是?」余教授也莫奈何的笑了一下,「就拿這幾個人來說:邵子奇、賈宜生、陸冲、你、我,還有我們那位給槍斃了的日本大漢奸陳雄——當年我們幾個人在北大,一起說過些什麼話?」
吳柱國掏出煙鬥,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吸著煙,若有所思的沈默了片刻,突然他搖著頭笑出了聲音來,歪過身去對余教授說道:
「你知道,欽磊,我在國外大學開課,大多止於唐宋,民國史我是從來不開的。上學期,我在加州大學開了一門‘唐代政治制度’。這陣子,美國大學的學潮鬧得厲害,加大的學生更不得了,他們把學校的房子也燒掉了,校長攆走了,教授也打跑了,他們那麼胡鬧,我實在看不慣。有一天下午,我在講‘唐初的科舉制度’,學校裡學生正在跟警察大打出手,到處放瓦斯,簡直不像話!你想想,那種情形,我在講第七世紀中國的考試制度,那些蓬頭赤足,躍躍欲試的美國學生,怎麼聽得進去?他們坐在教室裏,眼睛都瞅著窗外。我便放下了書,對他們說道:‘你們這樣就算鬧學潮了嗎?四十多年前,中國學生在北平鬧學潮,比你們還要凶百十倍呢!’他們頓時動容起來,臉上一副半信半疑的神情,好像說:‘中國學生也會鬧學潮嗎?’」
吳柱國和余教授同時都笑了起來。
「於是我便對他們說道:‘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一群北京大學領頭的學生,為了反日本,打到一個賣國求榮的政府官員家裡,燒掉了他的房子,把躲在裡面的一個駐日公使,揪了出來,痛揍了一頓——’那些美國學生聽得肅然起敬起來,他們口口聲聲反越戰,到底還不敢去燒他們的五角大廈呢。‘後來這批學生都下了獄,被關在北京大學的法學院內,一共有一千多人——’我看見他們聽得全神貫注了,我才慢慢說道,‘那群學生當中領頭打駐日公使的,便是在下。’他們哄堂大笑起來,頓足的頓足,拍手的拍手,外面警察放槍他們也聽不見了——」
余教授笑得一顆光禿的頭顱前後亂晃起來。
「他們都搶著問,我們當時怎樣打趙家樓的。我跟他們說,我們是疊羅漢爬進曹汝霖家裡去的。第一個爬進去的那個學生,把鞋子擠掉了。打著一雙赤足,滿院子亂跑,一邊放火。‘那個學生現在在哪裡?’他們齊聲問道。我說:‘他在台灣一間大學教書,教拜侖。’那些美國學生一個個都笑得樂不可支起來——」
余教授那張皺紋滿布的臉上,突然一紅,綻開了一個近乎童稚的笑容來,他訕訕的咧著嘴,低頭下去瞅了一下他那一雙腳,他沒有穿拖鞋,一雙粗絨線襪,後跟打了兩個黑布補釘,他不由得將一雙腳合攏在一起,搓了兩下。
「我告訴他們:我們關在學校裏,有好多女學生來慰問,一個女師大的校花,還跟那位打赤足放火的朋友結成了姻緣,他們兩人,是當時中國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柱國,你真會開玩笑。」余教授一面摸撫著他那光禿的頭頂,不勝唏噓的笑道。他看見吳柱國那杯茶已經涼了,便立起身,一拐一拐的,去拿了一隻暖水壺來,替吳柱國斟上滾水,一面反問他:
「你為什麼不告訴你學生,那天領隊遊行扛大旗的那個學生,跟警察打架,把眼鏡也打掉了?」
吳柱國也訕訕的笑了起來。「我倒是跟他們提起:賈宜生割開手指,在牆上寫下了‘還我青島’的血書,陳雄卻穿了喪服,舉著‘曹陸章遺臭萬年’的輓聯,在街上遊行——」
「賈宜生——他倒是一直想做一番事業的——」余教授坐下來,喟然嘆道。「不知他那本《中國思想史》寫完了沒有?」吳柱國關懷的問道。
「我正在替他校稿,才寫到宋明理學,而且——」余教授皺起眉頭說,「最後幾章寫得太潦草,他的思想大不如從前那樣敏銳過人了,現在我還沒找到人替他出版呢,連他的安葬費還是我們這幾個老朋友拼湊的。」「哦?」吳柱國驚異道,「他竟是這樣的——」
余教授和吳柱國相對坐著,漸漸默然起來。吳柱國兩只手伸到袖管裡去,余教授卻輕輕的在敲著他那只僵痛的右腿。
「柱國——」過了半晌,余教授抬起頭來望著吳柱國說道,「我們這伙人,總算你最有成就。」
「我最有成就?」吳柱國驚愕的抬起頭來。
「真的,柱國,」余教授的聲音變得有點激動起來,「這些年,我一事無成。每次在報紙上看見你揚名國外的消息,我就不禁又感慨、又欣慰,至少還有你一個人在學術界替我們爭一口氣——」余教授說著禁不住伸過手去,捏了一下吳柱國的膀子。
「欽磊——」吳柱國突然掙開余教授的手叫道,余教授發覺他的聲音裡竟充滿了痛苦,「你這樣說,更是叫我無地自容了!」「柱國?」余教授縮回手,喃喃喚道。
「欽磊,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就懂得這些年我在國外的心情了,」吳柱國把煙鬥擱在茶几上,卸下了他那副銀絲邊的眼鏡,用手捏了一捏他那緊皺的眉心,「這些年,我都是在世界各地演講開會度過去的,看起來熱鬧得很。上年東方歷史學會在舊金山開會,我參加的那一組,有一個哈佛大學剛畢業的美國學生,宣讀他一篇論文,題目是:《五四運動的重新估價》。那個小伙子一上來便把‘五四’批評得體無完膚,然後振振有詞的結論道:這批狂熱的中國知識青年,在一陣反傳統、打倒偶像的運動中,將在中國實行二千多年的孔制徹底推翻,這些青年,昧於中國國情,盲目崇拜西方文化,迷信西方民主科學,造成了中國思想界空前的大混亂。但是這批在父權中心社會成長的青年,既沒有獨立的思想體系,又沒有堅定的意志力,當孔制傳統一旦崩潰,他們頓時便失去了精神的依賴,於是徬惶、迷失,如同一群弒父的逆子——他們打倒了他們的精神之父——孔子,背負著重大的罪孽,開始了他們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有的重新回頭擁抱他們早已殘破不堪的傳統,有的奔逃海外,做了明哲保身的隱士。他們的運動瓦解了、變質了。有些中國學者把‘五四’比作中國的‘文藝復興’,我認為,這只能算是一個流產了的‘文藝復興’。他一念完,大家都很激動,尤其是幾個中國教授和學生,目光一齊投向我,以為我一定會起來發言。可是我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的離開了會場——」
「噢,柱國——」
「那個小伙子有些立論是不難辯倒的,可是,欽磊——」吳柱國的聲音都有些哽住了,他乾笑了一聲,「你想想看,我在國外做了幾十年的逃兵,在那種場合,還有什麼臉面挺身出來,為‘五四’講話呢?所以這些年在外國,我總不願意講民國史,那次在加大提到‘五四’,還是看見他們學生學潮鬧的熱鬧,引起我的話題來——也不過是逗著他們玩玩,當笑話講罷了。我們過去的光榮,到底容易講些,我可以毫不汗顏的對我的外國學生說:‘李唐王朝,造就了當時世界上最強盛、文化最燦爛的大帝國。’——就是這樣,我在外國喊了幾十年,有時也不禁好笑,覺得自己真是像唐玄宗的白髮宮女,拼命在向外國人吹噓天寶遺事了——」
「可是柱國,你寫了那麼多的著作!」余教授幾乎抗議的截斷吳柱國的話。
「我寫了好幾本書:《唐代宰相的職權》、《唐末藩鎮制度》,我還寫過一本小冊子叫《唐明皇的梨園子弟》,一共幾十萬字——都是空話啊——」
吳柱國搖著手喊道,然後他又冷笑了一聲,「那些書堆在圖書館裡,大概只有修博士的美國學生,才會去翻翻罷了。」
「柱國,你的茶涼了,我給你去換一杯來。」余教授立起身來,吳柱國一把執住他的手,抬起頭望著他說道:
「欽磊,我對你講老實話:我寫那些書,完全是為了應付美國大學,不出版著作,他們便要解聘,不能升級,所以隔兩年,我便擠出一本來,如果不必出版著作,我是一本也不會寫了的。」
「我給你去弄杯熱茶來。」余教授喃喃的重復道,他看見吳柱國那張文雅的臉上,微微起著痙攣。他蹭到客廳一角的案邊,將吳柱國那杯涼茶倒進痰盂裡,重新沏上一杯龍井,他手捧著那只保暖杯,十分吃力的拐回到座位上去,他覺得他那只右腿,坐久了,愈來愈僵硬,一陣陣的麻痛,從骨節裡滲出來。
他坐下後,又禁不住用手去捏榨了一下。
「你的腿好像傷得不輕呢。」吳柱國接過熱茶去,關注著余教授說道。
「那次給撞傷,總也沒好過,還沒殘廢,已是萬幸了。」余教授解嘲一般笑道。
「你去徹底治療過沒有?」
「別提了,」余教授擺手道,「我在台大醫院住了五個月。他們又給我開刀,又給我電療,東搞西搞,愈搞愈糟,索性癱掉了。我太太也不顧我反對,不知哪裡弄了一個打針灸的郎中來,戳了幾下,居然能下地走動了!」
余教授說著,很無可奈何的攤開手笑了起來,「我看我們中國人的毛病,也特別古怪些,有時候,洋法子未必奏效,還得弄帖土藥秘方來治一治,像打金針,亂戳一下,作興還戳中了機關——」說著,吳柱國也跟著搖搖頭,很無奈的笑了起來,跟著他伸過手去,輕輕拍了一下余教授那條僵痛的右腿,說道:「你不知道,欽磊,我在國外,一想到你和賈宜生,就不禁覺得內愧。生活那麼清苦,你們還能在台灣守在教育的崗位上,教導我們自己的青年——」吳柱國說著,聲音都微微顫抖了,他又輕輕的拍了余教授一下。
「欽磊,你真不容易——」
余教授默默的望著吳柱國,半晌沒有做聲,他搔了一搔他那光禿的頭頂,笑道:
「現在我教的,都是女學生,上學期,一個男生也沒有了。」
「你教‘浪漫文學’,女孩子自然是喜歡的。」吳柱國笑著替余教授解說道。
「有一個女學生問我:‘拜侖真的那樣漂亮嗎?’我告訴她:‘拜侖是個跛子,恐怕跛得比我還要厲害哩。’那個女孩子頓時一臉痛苦不堪的樣子,我只得安慰她:‘拜侖的臉蛋兒還是十分英俊的’——」
余教授和吳柱國同時笑了起來。「上學期大考,我出了一個題目要她們論‘拜侖的浪漫精神’,有一個女孩子寫下了一大堆拜侖情婦的名字,連他的妹妹Augusta也寫上去了!」
「教教女學生也很有意思的。」吳柱國笑得低下頭去,「你譯的那部《拜侖詩集》,在這裡一定很暢銷了?」
「《拜侖詩集》我並沒有譯完。」
「哦——」
「其實只還差‘DonJuan’最後幾章,這七八年,我沒譯過一個字,就是把拜侖譯出來,恐怕現在也不會有多少人看了——」
余教授頗為落寞了的嘆了一口氣,定定的注視著吳柱國,「柱國,這些年,我並沒有你想像那樣,並沒有想‘守住崗位’,這些年,我一直在設法出國——」
「欽磊——你——」
「我不但想出國,而且還用盡了手段去爭取機會。每一年,我一打聽到我們文學院有外國贈送的獎金,我總是搶先去申請。前五年,我好不容易爭到了哈佛大學給的福特獎金,去研究兩年,每年有九千多美金。出國手續全部我都辦妥了,那天我到美國領事館去簽證,領事還跟我握手道賀。哪曉得一出領事館門口,一個台大學生騎著一輛機器腳踏車過來,一撞,便把我的腿撞斷了。」
「哎,欽磊。」吳柱國曖昧地嘆道。
「我病在醫院裡,應該馬上宣佈放棄那項獎金的,可是我沒有,我寫信給哈佛,說我的腿只受了外傷,治癒後馬上出去。我在醫院裡躺了五個月,哈佛便取消了那項獎金。要是我早讓出來,也許賈宜生便得到了——」
「賈宜生嗎?」吳柱國驚嘆道。
「賈宜生也申請了的,所以他過世,我特別難過,覺得對不起他。要是他得到那項獎金,能到美國去,也許就不會病死了。他過世,我到處奔走替他去籌治喪費及撫卹金,他太太也病得很厲害。我寫信給邵子奇,邵子奇派了一個人,只送了一千塊台市來——」
「唉,唉。」吳柱國連聲嘆道。
「可是柱國,」余教授愀然望著吳柱國,「我自己實在也很需要那筆獎金。雅馨去世的時候,我的兩個兒子都很小,雅馨臨終要我答應,一定撫養他們成人,給他們受最好的教育。我的大兒子出國學工程,沒有申請到獎學金,我替他籌了一筆錢,數目相當可觀,我還了好幾年都還不清。所以我那時想,要是我得到那筆獎金,在國外省用一點,就可以償清我的債務了。沒想到——」
余教授聳一聳肩膀,乾笑了兩聲。吳柱國舉起手來,想說什麼,可是他的嘴唇動了一下,又默然了。過了片刻,他才強笑道:
「雅馨——她真是一個叫人懷念的女人。」
窗外的雨聲,颯颯娑娑,愈來愈大了,寒氣不住的從門隙窗縫里鑽了進來,一陣大門開闔的聲音,一個青年男人從玄關走了上來。青年的身材頎長,披著一件深藍的塑膠雨衣,一頭墨濃的頭髮灑滿了雨珠,他手中捧著一大疊書本,含笑點頭,便要往房中走去。
「俊彥,你來見見吳伯伯。」余教授叫住那個青年,吳柱國朝那個眉目異常英爽的青年打量了一下,不由得笑出了聲音來。
「欽磊,你們兩父子怎麼——」吳柱國朝著俊彥又指了一下,笑道,「俊彥,要是我來你家,先看到你,一定還以為你父親返老還童了呢!欽磊,你在北大的時候,就是俊彥這個樣子!」說著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吳伯伯在加大教書,你不是想到加大去念書嗎?可以向吳伯伯請教請教。」余教授對他兒子說道。
「吳伯伯,加大物理系容易申請獎學金嗎?」俊彥很感興趣的問道。
「這個——」吳柱國遲疑了一下,「我不太清楚,不過加大理工科的獎學金比文法科多多了。」
「我聽說加大物理系做一個實驗,常常要花上幾十萬美金呢!」俊彥年輕的臉上,現出一副驚羨的神情。
「美國實在是個富強的國家。」吳柱國嘆道,俊彥立了一會兒,便告退了。余教授望著他兒子的背影,悄聲說道:
「現在男孩子,都想到國外去學理工。」
「這也是大勢所趨。」吳柱國應道。
「從前我們不是拼命提倡‘賽先生’嗎?現在‘賽先生’差點把我們的飯碗都搶跑了。」
余教授說著跟吳柱國兩人都苦笑了起來,余教授立起身,又要去替吳柱國斟茶,吳柱國忙止住他,也站了起來說道:
「明天一早我還要到政治大學去演講,我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說著,他沈吟了一下,「後天我便要飛西德,去參加一個漢學會議,你不要來送我了,我這就算告辭了吧。」
余教授把吳柱國的大衣取來遞給他,有點歉然的說道:
「真是的,你回來一趟,連便飯也沒接你來吃。我現在這位太太——」余教授尷尬的笑了一下。
「嫂夫人哪裡去了?我還忘了問你。」吳柱國馬上接口道。
「她在隔壁,」余教授有點忸怩起來,「在打麻將。」
「哦,那麼你便替我問候一聲吧。」吳柱國說著,便走向了大門去。余教授仍舊套上他的木履,撐起他那把破油紙傘,跟了出去。
「不要出來了,你走路又不方便。」吳柱國止住余教授。
「你沒戴帽子,我送你一程。」余教授將他那把破紙傘遮住了吳柱國的頭頂,一隻手攬在他的肩上,兩個人向巷口走了出去。巷子里一片漆黑,雨點無邊無盡的飄灑著。余教授和吳柱國兩人依在一起,踏著巷子裏的積水,一步一步,遲緩、蹣跚、蹭蹬著。快到巷口的時候,吳柱國幽幽的說道:
「欽磊,再過一陣子,也許我也要回台灣來了。」
「你要回來?」
「還有一年我便退休了。」
「是嗎?」
「我現在一個人在那邊,穎芬不在了,飲食很不方便,胃病常常犯,而且——我又沒有兒女。」
「哦——」
「我看南港那一帶還很幽靜,中央研究院又在那裡。」
「南港住家是不錯的。」
雨點從紙傘的破洞漏了下來,打在余教授和吳柱國的臉上,兩個人都冷得縮起了脖子。一輛計程車駛過巷口,余教授馬上舉手截下。計程車司機打開了門,余教授伸出手去跟吳柱國握手道別,他執住吳柱國的手,突然聲音微微顫抖的說道:
「柱國,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好意思向你開口——」
「嗯?」
「你可不可以替我推薦一下,美國有什麼大學要請人教書,我還是想出去教一兩年。」
「可是——恐怕他們不會請中國人教英國文學哩。」
「當然,當然,」余教授咳了一下,乾笑道,「我不會到美國去教拜侖了——我是說有學校需要人教教中文什麼的。」
「哦——」吳柱國遲疑了,說道,「好的,我替你去試試吧。」
吳柱國坐進車內,又伸出手來跟余教授緊緊握了一下。
余教授踅回家中,他的長袍下擺都已經潮濕了,冷冰冰的貼在他的腿脛上,他右腿的關節,開始劇痛起來。他拐到廚房裡,把暖在爐灶上那帖於善堂的膏藥,取下來,熱烘烘的便貼到了膝蓋上去,他回到客廳中,發覺靠近書桌那扇窗戶,讓風吹開了,來回開闔,發出砰砰的響聲,他趕忙蹭過去,將那扇窗拴上。
他從窗縫中,看到他兒子房中的燈光仍然亮著,俊彥坐在窗前,低著頭在看書,他那年輕英爽的側影,映在窗框裡。余教授微微吃了一驚,他好像驟然又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一般,他已經逐漸忘懷了他年輕時的模樣了。
他記得就是在俊彥那個年紀,二十歲,他那時認識雅馨的。那次他們在北海公園,雅馨剛剪掉辮子,一頭秀髮讓風吹得飛了起來,她穿著一條深藍的學生裙站在北海邊,裙子飄飄的,西天的晚霞,把一湖的水照得火燒一般,把她的臉也染紅了,他在《新潮》上投了一首新詩。就是獻給雅馨的:
當你倚在碧波上
滿天的紅霞
便化作了朵朵蓮花
托著你
隨風飄去
馨馨
你是凌波仙子
余教授搖了一搖他那十分光禿的腦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他發覺書桌上早飄進了雨水,把他堆在上面的書本都打濕了。他用他的衣袖在那些書本的封面上揩了一揩,隨便拾起了一本《柳湖俠隱記》,又坐到沙發上去,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翻了兩頁,眼睛便合上了,頭垂下去,開始一點一點的,打起盹來,朦朧中,他聽到隔壁隱約傳來一陣陣洗牌的聲音及女人的笑語。
台北的冬夜愈來愈深了,窗外的冷雨,卻仍舊綿綿不絕的下著。
藍銀皇唐三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巴黎2024 奧運接旗8分鐘:Ride & Art & hope》
與遺產結合的露天運動奇觀 《RIDE》
https://youtu.be/Wykqg9712qI
騎行文化濃郁、將建立城市自行車網絡、建立氣候友好型奧運作為目標的巴黎,在國歌演奏後,播放了與法國文化遺產結合的城市露天運動影片《RIDE》,由帶有強烈風格的運鏡方式而出名的瓦倫丁·珀蒂特(Valentin Petit)導演拍攝。
影片派出了法國極限單車BMX選手瑪雅(Estelle Majal)穿越巴黎最具象徵意義的古蹟,帶領觀眾從城市裡各具特色的屋頂俯瞰巴黎。
📍巴黎造幣廠
Musée de la Monnaie de Paris
運動員走在巴黎造幣廠豪華的宮殿屋頂。巴黎普遍採用金屬製成的屋頂,空中俯瞰,標誌性的銀灰色已經成為城市的名片之一。
📍巴黎大皇宮美術館
Grand Palais
在擊劍殘奧運動員的視角下,我們看到了巴黎大皇宮美術館的玻璃穹頂。作為活動場地。這裡是法國各大奢侈品牌辦秀的主要地點,也是巴黎氣候協議的展館。作為歷史遺跡,這裡也將與奧運會場相結合,在2024年翻新後用於承載擊劍、柔道和跆拳道等賽事的舉辦。
📍奧賽美術館、巴黎歌劇院、先賢祠
Musée d'Orsay
Opéra Garnier
Panthéon
自行車手穿越與羅浮宮、龐畢度中心及被稱為巴黎三大藝術博物館的奧賽博物館,飛過巴黎歌劇院,來到先賢祠,環環相扣的刺激場面,如間諜片。
影片來到巴黎協和廣場時,法國的年輕人在國家紀念碑中心下面進行著霹靂舞表演,向全世界介紹向所有人開放的新體育項目。
這是2024巴黎奧運會的特色新增項目之一,在年輕一代中引進特別受歡迎的運動項目也是這屆奧運的優先事項之一。
三年後,巴黎奧運霹靂舞將與攀岩、衝浪、和滑板四項運動一起,為百年奧林匹克運動增加流行元素。
協和廣場也將為承辦奧運賽事而改造,將設置75,000平方公尺的運動空間,包括操場、田徑跑道、攀岩牆、籃球場、BMX 和奧林匹克游泳池等,在容納不同奧運賽事的同時,也讓人民群眾能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廣場上,度過運動的一天。
同時,與每年環法自行車賽期間一樣,香榭麗捨大街將成為公路自行車賽事的舉辦地。
距離巴黎 16,000 公里的大溪地是法國海外領地法屬波利尼西亞最大的島嶼,在這裡舉辦的衝浪活動。這使得巴黎2024奧運會創造新的紀錄,成為奧運會歷史上距離主辦城市最遠的獎牌數舉辦地。
凡爾賽宮附近將舉辦騎馬和現代五項全能活動;而戰神廣場將在臨時場地舉辦沙灘排球比賽,節省場地基礎架設費用的同時,也將國家的文化遺產與運動賽事完美融合。
塞納河計劃變得更開放包容,將在宏偉的環境中取消觀眾和運動員之間的界限,同時向民眾與奧運參賽選手開放。
屆時巴黎的地標建築不僅將成為世界頂級運動員的舞台,也是市民們休閒運動的重要公共空間。
貫穿整個影片的背景音樂《序prologue》由法國國內外最受歡迎的藝術家之一伍德基德(Woodkids)作曲,這是巴黎奧運的第一支原創音樂,描繪黎明時分,呼吸著清冷晨間空氣的一場賽跑。
靈感來自對運動員定時攝影的拆解,它像摺紙一樣將自己展開,解讀運動員肌體的震動與能量的爆發。
其中含有電子元素,由兒童和聲演唱,表達對未來世界的憧憬。
隨著巴黎鐵塔高高掛起了帶有巴黎2024奧運會徽的白色旗幟,人們跟隨「巴黎八分鐘」來到轉播分會場:特羅卡德羅廣場。
飄揚的大旗原本將長九十公尺,寬六十公尺的大小與足球場相匹,足以打破一項新的世界紀錄。
但在昨天的「巴黎八分鐘」中,我們看到的是埃菲爾鐵塔上旗幟的 CGI 版本。
特羅卡德羅廣場的場地規劃也別有講究,轉播的大屏幕後側方還設立籃球場等運動設施,為公眾提供體育和節日活動的空間,讓市民們實現一邊觀看奧運交接儀式,一邊運動的組合;同時,這也將城市與運動的趨勢緊密結合,反映體育運動的城市化趨勢,也凸顯出本次「全民運動」的概念。
緊接著是法國總統馬克洪在青年人的簇擁下,站在埃菲爾鐵塔前對著鏡頭喊出更高、更快、更強、更團結的奧林匹克新標語,彷彿指令一般帶領壓軸節目展開——巡邏兵飛行表演。
由賽繆爾·拉諾斯指揮的巡邏兵飛行表演隊是世界上最著名最古老的飛行特技小組之一,每逢法國有國家級盛事就會出現,並在世界特技飛行表演隊中,以精湛的編隊飛行表演和側重藝術性風格聞名於世。
本次表演中搭載巴黎俱樂部的兩名運動員、以及兩位幸運觀眾搭載 Alpha 噴氣式飛機在巴黎上空圍繞塞納河、羅浮宮等進行飛行表演,並在空中描繪出法國紅白藍三色旗幟的圖案。
最後將「巴黎八分鐘」引至結束的是巴黎申奧主席巴黎奧運委員會主委艾斯唐奎(Tony Estanguet)。
艾斯唐奎曾是法國皮划艇激流回旋男子運動員,也是法國第一位在同一項目獲得3枚金牌的運動員。
他登上特羅卡德羅花園 Live des Jeux 現場的舞台,用馬克筆在鏡頭上手寫「paris2024」,轉向巴黎湛藍的天空並結束,用浪漫主義的方式象徵著法國積極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責任心,以及對奧運可持續的決心。
藍銀皇唐三 在 一貧伏特加 Youtube 的評價
大家好~我是一貧伏特加
系列第四部影片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次要介紹的是Josh Donaldson!
註:
1. Donaldson改成高抬腿的打擊姿勢以便更好打到變化球
2. 2012年老虎在世界大賽敗給巨人
3. 2013年美聯冠軍賽第二戰紅襪老爹Ortiz打了一發追平滿貫砲,被認為是整個系列賽的轉捩點
4. Donaldson對Machado並沒有懷恨在心,只是為了鋪陳最後他們之間的衝突
5. 生包(Jose Bautista)印(Edwin Encarnacion)打線是我基於通常他們三位的打擊順序而命名的
6. 遊騎兵失誤的游擊手是Elvis Andrus
7. 真人快打是一款格鬥遊戲
8. Donaldson曾客串美劇"維京傳奇"
9. Donaldson和Machado衝突懶人包: Machado認為Donaldson觸殺太用力,陳偉殷對Donaldson報復觸身球,Machado揮棒打到捕手Derrick Norris,投手Fernando Abad對Machado投出近身球,下一球Machado揮棒直接將球棒丟出
10. 比賽要打上星號的意思是這場比賽屬於特例,不該列入考慮
音樂:
Intro: Metallica - For Whom The Bell Tolls
BGM: Dr. Dre - Kush ft. Snoop Dogg, Akon
Outro: Fun. - We Are Young ft. Janelle Monáe
以上就是這次的介紹
謝謝大家的收看
Se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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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銀皇唐三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懶洋洋的春天,就是想和朋友或另一半好好享受下午茶的時間。2019初春,香港不同餐廳酒店,都推出各種主題的下午茶,精選以下5間心水推介下午茶,有的賣相搶眼,有的抵食先行,不論目標預算多少,都能享受最滿意的下午茶。
堤岸酒吧及餐廳
電話:2738 2398
地址:尖沙咀廣東道33號中港城皇家太平洋酒店海景翼大堂高座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五12nn-2:30pm,7pm-11pm;星期六至日3pm-11pm
詳情﹕ http://bit.ly/2AujAjl
悠然下午茶詳情﹕供應時間為星期一至五(公眾假期除外)3pm-5:30pm;收費$198/兩位,設加一
尖沙咀皇家太平洋酒店的堤岸酒吧及餐廳,最近推出「悠然下午茶」,賣點是抵食,二人分量只需$198!加一後,每人$109就可以對正維港景色吃下午茶,價錢平絕尖沙咀。
下午茶擺盤亦特別,用類似九宮格的盒子,在每一格放上不同鹹甜點,七彩繽紛。食物方面有多款選擇,味道都不錯。鹹點有香芒虎蝦三文治、烤雞凱撒沙律卷等,甜點有柑桔忌廉泡芙、綠茶奶凍等。其中最推薦牛油鬆餅,口感鬆化,牛油香氣濃郁,配上果醬及忌廉十分滋味。
缺點就是限星期一至五下午,對上班族實在不太友善,而且雖說有海景,但相距也頗遠。
Cobo House
電話:2656 3088
地址:西環南里8-12號地下及一樓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五12nn-3pm、6pm-11pm,星期六、日12nn-11pm
詳情﹕ http://bit.ly/2AujAjl
Cha Chaan下午茶詳情﹕供應時間為星期六、日及公眾假期3pm-5:30pm,收費為$588/兩位,設加一;每日限量供應10份,需提前預訂
Cobo House位於西營盤,環境幽雅,最近就推出茶餐廳主題的下午茶。
賣相非常搶眼,每道菜都充滿驚喜。雞蛋漢堡包其實不是漢堡,原來是太陽蛋棉花糖配朱古力慕絲,用小鐵鍋伴隨乾冰煙霧上桌,極像真。熱狗咬下去是甜的,才知是馬卡龍,賣相別致。這些意想不到的菜式,全由韓籍廚師Davin Kim主理,以香港茶餐廳為靈感,加入韓式精緻點心風格製成Cha Chaan(茶餐的廣東音譯)下午茶。
下午茶只在周末及公眾假期供應,$588/兩位。包5款鹹點、8款甜品及2杯飲品。鹹點有海膽菠蘿油,新鮮海膽混合自製牛油作餡,鮮味幼滑。芝士髒髒包由自家製的扁麵包和芝士捲成,表面鋪滿粉紅色的Ruby Chocolate,少女心爆發。
下午茶必備的鬆餅,Cobo House就有伯爵茶和原味,伯爵茶味香濃,鬆餅外酥脆內鬆軟。原粒紅莓醬,酸甜清新。自家手工朱古力隨機派發,有黑椒豬肉鬆、香蕉爆炸糖等不同味道,味道過癮。飲品可選法國Løv環保有機茶,或意大利高級烘焙咖啡Costadoro。
茶點睇得又食得,餐廳環境舒適,更有藝術品裝飾,拍照族一定大愛。可惜每天只限10份,而且要提早預訂,不太方便。
Popinjays
電話:3141 8888
地址:中環紅棉道22號尼依格羅酒店26樓
營業時間:星期二至六及公眾假期5pm-12mn
詳情﹕ http://bit.ly/2KFAJrO
下午茶詳情:星期二至日2:30pm-4pm $688/2人;$988/2人 加每人一杯香檳;火焰英式鬆餅$90/2個;設加一
吃下午茶最重要是環境,Popinjays就是好選擇,位於中環新酒店The Murray頂樓的法國餐廳,盡覽大半個中環景色。最近首次推出下午茶,5鹹5甜共10款選擇,$688/2人。
用料落本,有機雞蛋、Kristal魚子醬、藍龍蝦等通通用上,以鮮紅、橙黃、翠綠等不同顏色做主調,還綴以不少食用花,很搶眼。鹹點做法走創意路線,雞肉就放在咖喱味泡芙中,微辛少甜;咬開紙包蛋糕,竟是煙燻三文治做餡料。
個人就偏好甜點類,Ecuador 56%黑朱古力撻濃香幼滑;士多啤梨咸明頓亦酸香鬆軟。最有特色是鬆餅,下午茶已包括4個,配自製木瓜醬及芒果醬。
在這間店中環古蹟改建的酒店,想吃得特別一點,可以多付$90,追加2個火焰英式鬆餅,侍應會推車在客人枱旁,席前把英式鬆餅撕開兩半後,放進煎鍋,然後加櫻桃果醬等,最後倒進烈酒再點火,非常搶眼,最後把熱辣辣又吸滿果醬的英式鬆餅,放在客人面前,味道頗重牛油香及果醬甜味,賣相非常搶眼,可以預見會是IG新寵。
來Popinjays享用下午茶的客人,更可即場參加抽獎,侍應會推出一個噴住乾冰白煙的擺設,內有多個朱古力蛋,食客自選其中一個後,敲開就有禮物,有些是打氣字句,但也可能抽中香檳、禮券等不同禮物,一站式食影玩。
環境好,味道出眾,唯一缺憾是價錢比半島酒店還貴。
The Lounge
電話:3196 8820
地址:中環金融街8號香港四季酒店大堂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日6:30am-12nn
詳情﹕ http://bit.ly/2VTRoMP
藝術下午茶詳情:供應時間是3月逢周日2pm-4pm,4:15pm-6:15pm;收費$438/人,設加一
中環四季酒店The Lounge的下午茶,絕對是視覺系首選。周日限定下午茶自助餐,每月不同主題,3月就是藝術,一系列藝術相關甜品由行政甜品師傅Ringo設計,每件精緻得像藝術品。
下午茶包分成兩部分,有自助餐,每人包一個三層架下午茶,有甜點和鹹點。下午茶自助餐最特別的亮點,就是名為Let Me Free的甜點,全組甜品包括放置在鳥籠中的杏仁餅、果醬和朱古力調色盤。一塊塊杏仁餅其實是畫布,客人可以把將不同顏色的果醬作為顏料,放上朱古力做的調色盤。然後化身畫家,發揮創意把餅乾加上色彩,繪畫屬於自己的畫作。
四季酒店下午茶還包括藝術工具,就是一支畫具,另一款The Partner of Art就是畫筆形狀的朱古力,包裹榛子醬蛋糕。甜品一幢幢銀色、不同形狀的柱體的Buildings Forest,其實是香港建築物的縮影。咬下才發現是忌廉泡芙,蛋糕有4款口味:熱情果、朱古力、紅櫻桃和開心果。但客人要食用的時候才會揭曉口味。Dark Side是黑朱古力包裹着竹炭蛋糕,朱古力特濃。
三層架下午茶亦有十多款甜點鹹點,最美味是招牌英式鬆餅。每人承惠$438,有得玩有得食,貴得有理。
Uptop Bistro and Bar
電話:2117 3526
地址:尖沙咀漆咸道南117號珀薈酒店19樓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日12nn-2:30pm,6pm-10:30pm
詳情﹕ http://bit.ly/2P8Ooxi
春の桜下午茶詳情﹕供應時間:即日起至6月30日,星期一至日3pm-5pm;收費是星期一至五$368/2位,星期六、日及公眾假期$408/2位,設加一
另一視覺系下午茶,就是尖沙咀Uptop Bistro and Bar的春の桜下午茶。賣相非常搶眼,用精緻櫻花形菓子盒盛載,伴有櫻花餐具和裝飾,未食已餵飽粉紅花系少女心和相機。
下午茶各有5款鹹甜點及兩杯飲品,鹹點中,最美味是鰻魚玉子燒,蛋香濃,鰻魚肉嫰多汁;黑芝麻吞拿魚配中華沙律及三文魚子,口感豐富鮮味;另有櫻花蝦餅配蟹肉、櫻花蝦蟹肉沙律配綠茶蛋卷和手羽先唐揚。
甜品有帶清香花果味的荔枝櫻花茶慕絲杯、奶香濃郁的北海道紅豆芝士蛋糕、日式草餅、日式蕨餅和法式馬卡龍。除了茶和咖啡外,加$32可轉飲灑上櫻花粉紅糖霜的抹茶鮮奶、蝶豆花茶等飲品,加$52可轉飲櫻花氣泡酒。
賣相好,輸蝕室內環境一般。
編輯:楊志強
攝影:飲食男女攝影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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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銀皇唐三 在 Dd tai Youtube 的評價
由2001年之個人4:3DVD山東遊錄影再轉為16:9制式,加入張德蘭歌曲及歌詞字幕,由其名作[荷花香]開始:-
1.荷花香 2.相思淚 3.百花亭之戀 4.勁草嬌花 5.幾度夕陽紅 6.秋夜 7.月光光 8.忘不了的你 9.午夜結他
蓬萊又稱「蓬壺」,神話裡神山仙府收藏秘錄、典籍的地方,東漢的學者也稱藏書的東觀為蓬萊山。蓬萊山是傳說中的神山名,也常泛指仙境。蓬萊與「方丈」、「瀛洲」並為《史記》典籍里渤海中的三座仙山。蓬萊的春夏與夏秋季節,海上多會出現海市蜃樓,仙山飄渺,如臨幻景。蓬萊最富有仙氣的地方當屬蓬萊閣了。神話故事中的八仙過海,便發生在此間。傳說,蓬萊仙山上有仙人居住,樓閣宮闕均為黃金白銀建造,還有靈丹妙藥,人食之可長生不老;八仙過海的美麗傳說,海市蜃樓的今古奇觀,碧海藍天的無限美景,秦皇漢武唐太宗來此求仙留下的神奇故事..... 一直以來,人們都願意相信,在蔚藍的大海上,漂浮着幾座迷人的島嶼,那裏瓊樓玉宇,美樂飄飄。如今,仙山的傳說已經被科學證實為海市蜃樓,生活在長島的人會自豪地告訴你,所謂海上的仙山,就是長島。長久以來,人們對於世外仙境的嚮往被永遠保留了下來,凝結在山東的蓬萊與長島,成為美麗的挂念。蓬萊三仙山景區作為山東半島黃金旅遊線上的一顆璀燦明珠,把神話傳說中虛無縹緲而又令人神往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真實地展現在世人面前,以滿足人們拜仙祈福,祈求長生不老的美好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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