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是一個急重症醫生，很多人認識柯文哲，是因為聽了「生死的智慧」演講，說的是我在臺大醫院服務二十多年，每天與向死神拔河的故事。
臺大醫院葉克膜團隊曾經創下許多令人驕傲的紀錄：讓肺臟受損的病患以葉克膜支持長達117天後康復出院、沒有心臟的病患，以兩臺葉克膜系統維生16天後換心康復出院。我們曾經天真地認為，我們可以扮演上帝的角色，可以抗拒死神。
但是，無論我們如何紮實修正流程、檢討每個環節，最終仍然有我們救不回來的病人。我們不得不面對：醫療有其極限這個事實。那一陣子我非常低潮，不知道怎麼面對病人的家屬，更不知道怎麼面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挫折感。
歷經了許多生死離別，我開始領悟「醫師最大的敵人不是病人的死亡，而是病人的痛苦」，當面對有機會「求生」時，當然必須想辦法搶救生命；一旦面對醫療極限，真的無法搶救回來時，照護目標自然會從「治癒」轉移成「安寧」，讓病人有機會善終。醫生不是神，我們只不過像是生命花園的園丁罷了，目的是替人世減少苦痛，不管是身體的、或精神的，於是我和好友黃勝堅醫師開始推動「急重症安寧療護」，讓重症病患有尊嚴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很多人誤會「安寧療護」是放棄病人，事實上，「安寧療護」來自於人類對於生命的理解。我們難捨一生至愛，但也知道無常有時比明天先到，更明白醫療有其極限。讓病人安詳地走，有時是我們最後能幫助病人及其家屬的。讓每一個生命，都有善終的權利，這是我們每一個醫師要修習的生死學分。也是人類面對這個世界的謙卑、給病人最後的一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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