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超強助教,
她叫怡君,是菜市場名字排行第一。
我發現,所有認識的怡君們,
都有一個特質,個性溫和乖巧~
一不小心太樂群,就消失在群眾裡。
認識她的時候,
她處於迷惘狀態,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專長,想做什麼?
我跟她說
妳就像白開水,
大家都能喝,卻少了點什麼?
你要努力活出自己的樣子,
變成檸檬水,讓自己更有滋味。
相處的過程,也許是她以前護理背景,
我發現她很會照顧人,
學生時代一定是每天被借東西那種類型,
被蚊子叮他會從包包拿出藥給你擦,
mc來他會準備多的衛生棉給你用,
想喝什麼她早就記得你要的甜度冰塊已經點好。
我覺得這樣的特質太美好了,
我告訴他,照顧人這就是你最強大的專長。
她跟著我一起到處收納兩年了,
我們去過各式各樣高難度的家,
他從來沒有喊過一句苦,也從來沒想過放棄,
反而在這兩年,我看見她一點一滴自信的轉變。
她會看見屋主的需要,適時給與貼心幫助,
我們非常有默契,幾乎我的下一個動作要做什麼,
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人也隨時待命,
讓我常常去收納現場有一種上手術房幫人開刀的感覺,
莫名其妙想當派遣女醫(笑)
以下是她以前寫的文章,本來要放在我書裡面
但後來我書字數太多沒有收錄,所以趁今天跟大家分享。
…………………………我是分隔線……………………
在接觸「收納幸福」之前四年多的時間,
我始終扮演著家庭主婦的角色,
從最初殷殷期盼肚子裡寶貝的誕生,
且著手規劃未來的生活藍圖時,
我對未來一直有著美好的憧憬,
然而在小孩呱呱落地的那刻起,
所有美好的畫面全都幻滅。
最初兩年的育兒生活時常讓我感到不知所措,
而衍生出了產後憂鬱,
這歸咎於全年無休及日復一日的生活模式,
與看不到未來的恐懼感,
事情無法掌握,耐心也因此消磨殆盡,
進而對生活感到非常無趣,甚至覺得厭惡,
最後導致於做任何事都不順遂。
記得在某個身心俱疲的下午,我獨自坐在客廳休息,
能獲得短暫喘息機會讓我的內心雀躍不已,
但當我想靜下來沉殿心情時,
環顧四周突然發現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天哪!我家真亂啊」內心不停吶喊著,
過了一回兒,等到思緒終於平穩下來,
就在此時因缘際會找到「收納幸福」的臉書,
看著裡面分享的收納心得及技巧,
讓我的內心感到非常溫暖,
這就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
我也始終相信老師提到的一句話
「乾淨的家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我慢慢動了起來,開始學著整理,
但我發現執行上困難重重,
於是我嘗試著詢問老師到府收納的費用,
卻顧及經濟考量而作罷,
但邀請老師的慾望在我心裡萌芽,
因為我深信老師如果能來家裡一趟,
會帶給我及這個家改變。
就這樣成為鐵粉的我,當然沒有錯過臉書的每篇文章,
不管是收納技巧的分享,或是實際到府收納的案例,
讓我可以透過網路不斷的見証奇蹟,
於是開始運用老師無私分享的整理方法,
開啟了我對收納的興趣,
也感受到收納為我帶來的改變及視覺享受,
這是以前的我所無法體會的。
我開始搜尋收納的相關資訊,
逐步改造家中的每一個區域,
但實際嘗試的過程中,常因為無法妥善安置某項物品,
給予它應有的位置,而造成卡關陷入迷思。
而就在此時「收納幸福」臉書中,
看到老師的一篇行動櫃姐文章,
內心那股想要改造自己的衝動油然而生,
於是鼓起勇氣大膽私訊老師,也與老師開始有了互動,
當初在作決定的時候,
針對到府收納的費用部份內心還是有點猶豫掙扎,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
真的很慶辛自己的決定與先生的支持。
到了與老師相見歡那天,
老師鉅細靡遺的察看家中的每個角落及物品的擺放位置,
給了我許多建議並適當調整物品的位置,
印象最深刻的是當老師看到廚房的時候,
竟然誇獎我收納的很好,
還說如果把擺放的照片放上家居收納社團,
大家一定會按讚,獲得老師的肯定讓我非常開心,
不過我會請老師來家裡看的重點是「衣櫃」部份,
沒想到經老師審查完後,又淘汰了一輪衣服,
我自認為已將不少衣服斷捨離,
其中最經典的是一件像極加油站打工的名牌外套。
自從結婚有了家庭後,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愛自己,
捨不得買好一點的衣服,只想把資源留給孩子和家庭,
虧待自己四年之久,已忘了如何愛自己。
由衷感謝老師改變我的穿著及內在想法,
讓我重新學會開始愛自己,我覺得這是我最大的收獲。
我大部份的時間都會固定瀏覽與收納有關的社團及書籍,
而在某次看到有收納相關的課程可報名上課,
仔細看著授課講師名單後發現,
「收納幸福」也是講師之一,
於是我興奮的立即報名,期待著與老師再相遇。
那天聽完精彩授課後,
我鼓起勇氣向老師詢問是否會再開相關課程,
並且表達想跟在老師身旁學習,
老師卻反問我
「要不要來當助手,但目前只有中部的名額」,
當下的我興奮難以言表,
雖然一度害怕自己可能無法勝任,
但仍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就這樣我開始以助手的身份跟著老師學習,
跟著老師實地收納,
老師總是不厭其煩的教導及鼓勵我,
讓我更有信心去挑戰
我記得在收過幾次案例後,在某次聊天中,
老師曾提到「如果能毫無條件的教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這對我來說是莫大的信任及鼓勵當下感動到喜極而泣,
我真的覺得自己何其幸運能跟著老師學習。
在參與的過程中,
讓我覺得工作中最大的成就感,
莫過於藉由收納而使屋主的內心從紊亂到平靜,
最後發自內心的感謝我們,
我想我們不只是單純整理混亂的環境,
更是藉此整理屋主的身心靈,
在旁觀察著老師與屋主一次又一次的對話,
也是我自己與內在的對話(內觀),
許多的想法不斷湧現,是幫自己內心重新歸零的好時機。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工作結束和屋主道別時,
屋主紅著眼眶皺著眉頭捨不得我們離開,
坐上計程車的我們不敢回頭,
但那畫面如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
我覺得當工作能夠和興趣結合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
所以就算遇到工作上的不順遂,
也因為喜歡才能義無反顧的往前衝。
依稀記得看過別人分享的一句話:「蹲得越低,跳得越高」,近期常在我耳中盤旋,
很開心我把想法化為實際行動,
虛心去學習想要的東西,並且勇敢挑戰自己
我相信我的努力有朝一日會開花結果,
才不會辜負老師無私的教導。
…………………………(我是分隔線)……………………
今天是教師節,照理說應該要感謝老師
但我真心想感謝這位貼心助教,
我是一個對收納工作非常要求的人,
小細節都要做到好才算數,
跟著我這2年百場的收納實作和操練,
真的非常辛苦。
但她沒有放棄,反而越來越活出自己,
但我想,這就是最強的【怡君特質】,
謝謝我所有夥伴,我的要求人不用多,但一定要精,
所以非常嚴格要求你們,培養紮實的真功夫,
我相信這樣的職人精神,才是工作真正的靈魂所在。
謝謝大家,你們也是我的老師。
每一次的回饋都教我變得更好,
教師節快樂。
致一直過於努力的妳心得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八卦
[我的罷工日記](個人拙見)
沒想到罷工真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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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幾日輪班坐在我的公司運航大樓大門前、工會搭起的棚子底下,有時輪到夜班還要準備蓆子睡在柏油路面上(相當新奇的經驗),風吹日曬雨淋偶爾蟑螂襲擊,對比一邊公司那棟灰色大樓內的看似如常(但我知道裡面所有內勤人員一定為我們的事情忙炸鍋了),心底總是有一縷怪奇:我究竟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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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地,早班想睡起不來最不想進的公司、長班前難以跨出家門好想留在家最不想進的公司、年度複訓考試壓力太大想就此消失不見最不想進的公司⋯⋯,就這樣聳立在眼前卻就是想進也不能進。我們在一個層面上已經變成相互憎恨的仇敵似的,不再是從前對外形象營造出的「家人」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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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外界「不爽不要做」的聲浪質疑,我必須很誠實地說,以台灣的物價水準而言,我的薪資水平的確相對高及穩定,人才會喊出這樣的幹話(真的是幹話,因為很幹自己做牛做馬賺得比空姐少,她們還膽敢罷工)。但氣憤之餘,往深一層想,「不爽不要做」其實是薪水較我低的人的對於難以翻轉階級的深深無力感;亦是薪水較我高的人對我們職業的一種隱晦鄙視,認為我們的能力就是只值這樣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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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世間正義,很直白地說,就是關於資源分配的公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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酋長是神的化身,帶領族人打贏另一個部落,分配戰爭成果的時候,自然最好的東西、最美的姬妾,要分給酋長,其他勇士按照割下敵人的頭顱數來決定拿多拿少——這是原始社會的資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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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選拔模範生到教育局領獎、接受表揚。除了考量該生的學業狀況,人品性格、家庭背景(是否在困苦環境下依舊孜孜不倦)、甚至是人際關係都會被納入評估之中。進到現代社會,除了「成績」這樣直接的證據以外,我們逐漸開始重視一些難以數值衡量的人性品德,期待有「完人」現世——這是我們脫離動物本性,啟蒙過後的資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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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為身心障礙人士保留的停車位、補助、費用減免,是為補足他們先天或後天造成的社會不適性,卻依舊尊重及肯定他們身為人的價值,所給出的平衡優待;位於城市精華地段的古蹟是否要為了蓋億萬豪宅而拆遷;為保育台灣原生種動植物,比如雲豹好了,政府該投入多少經費致力復育,還是反正不關我事應該把錢拿來大家發大財⋯⋯這些所有,都是資源分配,也就是公義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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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的是,現代科技還無法令我們感知到他人的疼痛,即使醫生問我一到十分幾分痛,我說五分,隔壁的病患也說五分,但我面有糾結,他卻看起來老神在在,我們也無法跨職業別地說因為我比護理師(大家最愛鼓吹他們才該罷工)還累、還辛苦、還血汗,所以我罷工。因為跨職業別本來就無法比較,就像我們沒有人可以衡量是踢足球累、還是打籃球累,是長跑累、還是短跑累;而職業的薪資計算標準即使和身體操勞相關,卻不是絕對。各產業別的薪水計算有其神秘廣大的市場供需原理(單位產值、勞動力再生成本、隱形的心理成本、物價高低、員工學養基礎⋯⋯),一般勞工僅能依循常識,及最簡單的和同產業從業人員的比較,來獲知自己是否有遭到剝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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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在為自己的工作爭取任何權益的時候,和別的產業,比如大眾呼喊最該罷工的醫護人員,其實根本沒有比較的立論點,因為本就建立在不同的基礎上。我們每個人,都只能為自己的權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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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某論壇底下一篇發表對於我們罷工心得的文章回覆中,看到一位護理師留言,由於該心得的結論亦是:「妳們怎麼不去跟比妳們累的人比,醫護人才該罷工吧!」護理師似乎再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職業一直被拿出來鼓吹比較,便留言道:「我們的產業特殊不能罷工已經很可憐了,拜託不要再拿我們出來說嘴,不希望我們那麼辛苦,麻煩病人自己提升素養或是家屬動手幫忙,不要因為醫療廉價就把我們當傭人使喚。真的是累到每天都在祈禱健保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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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人都以「不爽不要做」做為就職與否的唯一標準,其實也掉入了這座過勞之島雇主最愛的邏輯誤區,只要雇主尚且找得到人力替代,勞工就成免洗筷,我們誰也沒辦法更好,只能比爛。即便勞工在工作中培養出經驗與價值,老闆只要一句「不爽不要做」,勞工就被一二三木頭人,只能定格或是砍掉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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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會將求職美化成自由市場機制,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勞工有能力就該自己移動到更優待的地方,不然就等著被淘汰。但若是我們的勞動力被自由市場機制化了,全面廢除勞動基準法,各位請以自己的本事博得雇主喜愛,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保障的最低工資、沒有限制的最高工時,除非這是一座佛心之島,時薪三十、四十幹不幹?隔壁公司時薪二十五,老闆已經佛心來著⋯⋯就會發生這種遑論勞權,根本連人權也談不上的事,勞工的自由是假自由,人或許也會為了生存而愈發輕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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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勞資關係中,勞工本就是相對弱勢的一方。若勞工認為自己遭到不公對待的唯一選擇只有「不爽不要做」,我們是否也等於給了老闆無限秀下限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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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主義浪潮橫掃的現代,我們尚且保留勞基法、環境保護法、文化資產保存法⋯⋯,不希望一些也許對於絕對利益、絕對自由無益的事物消失,就是我們對身為「人」這件事有深刻的反思。所以我們會以理性去探討公義、會希望心裡難以言喻的惻隱能被重視。且勞動基準法居然稱為「基準」,就該僅是我們社會公約待人處事的底線,沒有違法只是剛好而已,願意多給的才能算是真正對勞工價值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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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如今有多少雇主以自己「沒有違法」為樂、為人人都該謝主隆恩的依據,我想各位勞工應該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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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不能接受我們的訴求,將我們貼上貪婪標籤。在此我想以我同時身為空服員及工會會員,投下罷工贊成票、實際加入罷工行動,闡述個人對整起事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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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想先將八大訴求粗分為三組:薪資組、飛安組、管理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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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錢最難,我們就先從難的來處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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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薪資組有關的訴求有三:人人琅琅上口也是公司緊咬不放的日支費一百五合流禁搭便車、國定假日出勤兩倍薪、除有語言需求航班外,各航班派遣外籍組員人數不超過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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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質疑工會這一百五十元是怎麼算出來的。我身為一介沒有金融財經背景、數學程度到二元一次方程式就舉手投降的勞工,還真不知道這是怎麼算出來的。但是,我至少會用計算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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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們和台灣另一間國際航空公司的友人私下比較,我的公司和友航空服員的薪水,一個月至少可以差到一至兩萬,而且職級越高差距越大。相信存有「不爽不要做」之心的人在這裡會炮轟一句:有能力就跳槽啊!
我考過友航,我的許多同事也考過。而自我的公司開航以來,從來沒有友航空服員跳槽過來我的公司,我們過去友航的人倒是不少。往年我的公司在友航招考空服員的日子,總要排上大量待命人力,因為去考的人實在太多。幸好友航的人力資源變動率小(福利較佳之故),一年頂多悠悠地招個一期,有時還不招。而我們完訓上線後需與公司簽訂至少三年契約,沒有做完即離職要罰款十五至二十萬,所以我們私下時常玩笑說我的公司表面是航空公司,實則是空服員補習班,替其他航空公司訓練好了收補習費(罰款)再送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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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的是,我沒有考上友航。但這代表我能力比較差嗎?我想實則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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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籍空服員遴選標準除了多益五百五十分及身高一百六十公分以外,基本沒有具體的其他事項可以參考。我有位同事天生菸酒嗓,長相甜美但一開口像昨晚去錢櫃唱歌徹夜未歸,照樣神秘地考上。且我的公司屢屢獲獎怎麼解釋?雖然這是所有部門上下齊心的結果,不只是空服員,不過不能否認我們也確實傾盡了自己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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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許多旅客說,不知道為什麼,一上你們的飛機就能馬上有回家的感覺。所謂的「家」,絕對不是靠形式顯擺出來,而是因為有令人安心的人在身邊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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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公司主管在協商會議上主打「日支費是餐旅費」的說詞,問:是哪一站的吃飯錢讓妳們覺得不夠用?比如紐約、巴黎物價較高,看似釋出善意說願意逐站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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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所知,空服員的薪資計算方法基本分為兩種:一種是像我的公司及友航一樣,除了底薪、飛時加給(以實際的飛行時數計算一個小時多少錢,像是便利商店打工的時薪一樣),以及俗稱吃飯錢的日支費(我的公司從報到時間算錢到降落後一小時,一小時九十元新台幣;友航從飛機引擎開算到引擎關,一小時五鎂。我的公司的計算方式每趟會較友航多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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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是如新加坡、香港、中東的航空公司所採用的,一樣有底薪、飛時加給,但日支費卻是實際在每個外站發放當地貨幣,依入住的飯店餐點一餐多少錢、停留期間能吃到幾餐,來計算核發多少餐費現金。這種方式的日支費就實在是吃飯錢了。但若上述航空公司的底薪、飛時加給和國籍航空一樣的話,這些空服員的薪水還會比我們少上許多,但我們都知道他們的薪水又較我們更高,其貓膩就在於這些外國航空公司的飛時加給非常高,依職級不同,可以是國籍航空的兩到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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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兩種薪資計算方式沒有優勝劣敗,只要不虧待員工便好。但可以簡單得知國籍航空所使用的第一種,是比較簡單的方式,公司不用換錢承受各個外站的匯差、物價不同,每個月用統一標準把錢發下去,空服員自己到外站愛怎麼花就怎麼花。所以即便名目是日支費,這個吃飯錢卻實在是我們薪水的一部分。比較特殊的是,因為名目是日支費,所以這筆錢並不扣稅,國籍空服員的薪水中只有底薪和飛時加給會扣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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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公司主管在協商會議中說「是哪一站的吃飯錢讓妳們覺得不夠用」時,本身就陷入了邏輯矛盾。且若是依各個外站不同調整日支費,那麼日支費高的航班一定會造成貪心公主們熱烈搶奪,對不飛長程航線的空服員來說更是極度不公。這樣主管的說詞又陷入了第二層矛盾,因為公司是以「同工不同酬」會影響機內士氣為由,反對「禁搭便車」條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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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弔詭的是,同工不同酬的現象早就在我的公司空服部門行之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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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從哪一年開始,經濟艙空服員開始接受短程航線的商務艙服務訓練,基本上有經濟艙半年以上資歷的空服員,都會被召回公司進行訓練。完成短程航線商務艙服務課程的經濟艙空服員,我們稱作CAE,在短程航線時就可以到商務艙去工作,不過只能負責外場,內場廚房還是要由真正的商務艙空服員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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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做的理由很直白就是用較便宜的經濟艙人力,去補較貴的商務艙人力。因為這些CAE並沒有因為多了一項技能而有較多的薪水,她們與真正的商務艙空服員之間薪資有落差,負責的又是較原來經濟艙更精細的服務內容,但一樣領經濟艙空服員的薪水,這種差異不啻是一種白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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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的公司以擔心薪水不同會造成空服員團隊合作不佳為由,緊緊咬住無法接受禁搭便車條款之際,沒有想到的是,空服員們即使同工不同酬,還是團結地為公司屢創佳績,甚至團結到兩千多人寧可手牽手去罷工,整日沒薪水、睡路邊、接受各種謾罵也緊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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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公司真的這麼擔心影響士氣,反而應該加倍鼓勵我們趕快上車,而不是禁搭便車啊(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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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國定假日兩倍薪,與其說是又要效法友航,不如說是更好地增加我們上班的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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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空服員的工作性質特殊,有不能中斷的越洋航線,所以我們須與雇主簽訂勞基法84-1條。這法條也同時令我們不受勞基法對一般勞工例假、休假、最高工時⋯⋯的限制與保護,須另行與雇主約定這些內容。但我們在簽下這個約定書的時候,公司只是請我們簽名,卻沒有與我們「另行約定」,然後就裝傻當我們全盤接受國定假日沒有兩倍薪、工時可以全部超過十二小時這些一般勞工享有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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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假期是航空業最賺錢、亦是所有一線服務人員最操勞的時期。在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時刻還要工作雖是空服員都知悉的事實,但簽下了勞基法84-1條,並不代表公司不能以慰勞特殊時刻的辛勤為由,依舊照一般勞基法給我們兩倍薪資。況且,過去要是公司肯給我們談的機會,我相信所有空服員都會希望自己放棄與親朋好友相聚的時刻,能夠獲得一些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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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位同事自嘲某年過年期間剛好上班次數較多,被朋友笑是「搶錢」,因為一般民眾都以為我們過年上班能賺到較平時更多的錢。不過我們其實整個過年期間,只有除夕到初二上班能領到一個六百元的紅包,一天一個,三天都上就是最多一千八百元。端午連假、二二八連假⋯⋯不論連幾拉幾,則連個屁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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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在心裡天秤的激烈搖擺下,也不願請假好像自己沒有一點職業道德似的,所以選擇將自己的年假,擺在國定連續假日上。但在這類需要大量人力的國定連續假期,不是不能放年假,而是能放的人少之又少,要大半年以前就用大學時代搶熱門通識課之姿,起早趕晚地守在電腦前去搶那寥寥數個公司願意開放的名額。若開放搶假的時段正好在上班,則是連搶的一絲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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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有時情感價值大於實際薪資,我們會想乾脆請假算了。畢竟我們也是活生生的人,若是只以責任制為教條來規範我們在國定假日工作,誘因未免太小,也顯得是雇主過於冷漠了些(老闆們不能沒違法就高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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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機內還存有一種同工不同酬,這也是我最不願說的一項。不過為了解釋為何工會主張「除有語言需求航班外,各航班派遣外籍組員人數不超過兩人」這項訴求,我還是必須說明,在我的公司,日台泰越四種國籍的空服員,其實薪水會依所屬國籍的物價水平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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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司的空服員薪資高低,也是以日台泰越為順序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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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台籍空服員罷工後確實加了薪水,難保我的公司不會大量起用泰籍及越籍組員,變相打壓,使我們「看得到吃不到」,工會才會在加薪的訴求後一同綁入這項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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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知道原來我們空服員的薪水依國籍不同而有差別的時候,我其實很難過。除了薪水比台籍還高的日籍外,那些離鄉背井來台灣工作的泰籍及越籍,也做著和我完全相同的工作內容。雖然這是全球化沒有辦法避免的狀況,資本為了擴張會去尋找更便宜的成本,但當這些人的臉孔不再模糊,是實際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同事,還是會有些心疼油然而升,盼望世界大同、盼望至少人的價碼可以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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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想先來說最容易解釋的飛安組訴求:東京、北京、金邊、瀋陽、呼和浩特⋯⋯等九條易超時航班改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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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質疑為何飛安這項運輸業最重要的價值,在工會訴求中的佔比居然這麼低,只有八分之一,啐一句:貪婪,就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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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細細琢磨,飛安訴求佔比低其實是對我的公司的讚許,因為公司本來就將飛安把關地相當嚴密。若是知道我的公司空服員每年關於飛安的年度複訓有多令人頭皮發麻、演練飛機迫降的緊急逃生程序有多逼真,而空服員是守護飛安的最後一道防線,前頭還有機師、機務,及其他我不知道的公司同仁們的協力相助,就能明白我的公司在關乎飛安的每一個環節上都付出超然的努力,只剩這條易超時航班的漏網之魚還令我們無法做到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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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公司提出給服勤易超時航班一趟一百五十元(是一「趟」一百五十元,來回算一趟)的飛安獎金,以及派自願的空服員包月專飛,且每月多給六至十天休假(咦,同工不同酬?)這樣的應對方案,會遭到工會拒絕,純然是因為我們將「追求安全,決不妥協」的核心價值,注入生命之中在貫徹之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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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於民間謠言四起說這根本是貪心公主想去東京過夜的陰謀(喔,誰不想去東京過夜),為了闢謠自清,工會也提出易超時航班帶兩組人上機工作,一組服勤去程,一組服勤回程,不過夜,這樣的替代方案,不過還是沒有和公司達成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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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經濟再差,世界競爭力排名還算是名列前茅,但勞權意識卻低落地如同第三世界。要不是我切身遭遇到這次罷工經驗,我其實也沒有機會去思考,在這樣政經高度發展的國度(我們同婚立法了耶),為何會有勞權低落這樣如同平行時空般的問題存在。之前我曾去旁聽的一場勞資協商會議上,討論易超時航班時,工會提出了光是一百零六、一百零七年度,我的公司航班超時就被檢舉超過一百二十次,罰鍰累計一百五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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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去算了一下,光是令空服員在東京過夜,一年成本算下來,我的公司至少要支出一千五百萬。兩相權衡下,若你是雇主,是我的公司的老闆,兩年罰一百五十萬,讓員工冒著超時工作的風險;和一年至少支出一千五百萬,只為了不讓員工超時工作,你怎麼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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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開始罷工後,我和我的姐姐討論過一個雇主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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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最近自己開了公司,當了老闆,小心翼翼地走在創業維艱的道路上。她說:「我要是發現一個員工的能力很好,會很想將他留下來,他有自主的想法,讓我不用操心那麼多,我也信任他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但我同時也知道,一個能力好的人,沒有給他比較多的薪水,絕對留不住。這時候我會突然寧願選能力比較差,但我不用付出那麼多,而且好使喚沒有自己想法的人。因為利潤就是這樣,我要給別人還是給自己,這是我每天都在掙扎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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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當過老闆,很難設身處地去換位思考到姐姐的層面。我知道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樣的話,是在軟著暗示我,大有大的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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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姐姐聊完後,我依舊去罷工,白天頂著烈日,夜晚傍著焦土。或許是因為時間的侵蝕,或許是因為外界的風向,我逐漸變得焦躁不安。我的胸中依舊哽著一口不願放棄的氣,可除了這口氣外,我什麼也吃不下,我因此削瘦到了夢寐以求的狀態,卻也快樂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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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輪完罷工棚靜坐的班後走至客運站欲搭車回台北,罷工期間我們算是暫時與雇主解除了勞雇關係,當然不得搭公司交通車。不過,我還是認為我的公司有些過於斤斤計較的是,有同事在罷工開始後由洛杉磯飛回台北,一落地,機門開,公司派來的人就和才剛飛完一趟長班的她們說:「有工會的人在機場要收參與罷工的人的證件,證件被收了就要自己想辦法從機場搭車回家,不參與罷工的人才能搭公司派的交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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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趟洛杉磯的座艙長很保護學妹,回道:「我的組員才剛飛回來,大家都很累,怎麼有辦法馬上做決定?而且回來後每個人也都還有兩天的休假可以考慮要不要參與罷工。怎麼能不讓大家先進公司換衣服、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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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才解釋自己只是代為傳達公司的意思,沒有要大家當場決定。後來那一路她們壓根沒在機場遇見半個工會的人,這才搭上了公司的車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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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會的人有去機場倒是僅有一次。罷工剛開始的時候,機場的地勤人員因為航班大亂承受著旅客的壓力。有罷工空服員心生不捨發起去機場代替地勤與旅客道歉的活動,工會幹部要大家守在罷工棚就好,她們去。她們揹著請不要責怪地勤的牌子到機場,接著被批為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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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黑的與白的似乎已經沒個準則,在這整個罷工的故事裡,我時常看見黑的變成白的,白的變成黑的。或許是我的眼睛和人長得不一樣吧,我陷入了一種哲學式的,你看見的黑不是我看見的黑,你眼裡的白不是我眼裡的白的考驗。我看見許多人連想都沒想便全盤接受了眼前的一切,指鹿為馬,我突然發覺這樣的生活好輕鬆,比罷工輕鬆許多,那麼我坐在這裡幹嘛?我又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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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走去客運站的路上,站在馬路的一側等紅燈時,遠遠看見另一頭站著一位公司的學姐。即便是罷工期間,學姐依舊謹守公司規範的儀禮,梳著漂亮而一絲不苟的法式包頭,身穿及膝而式樣優雅的A字長裙,及不露趾的低跟包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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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著棒球帽,視線被遮蔽,只要頭不轉向她的方向,可以完全假裝沒看見,何況這是公司外、是罷工期間。而且,我是有點怕學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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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結束後,我還是舉起了右手,向著學姐揮了揮。學姐笑容燦然與我回打了招呼,我突然胸中那口氣鬆動了些,明白了自己的倔強從何而來。學姐是出了名地對工作要求的學姐,若以姐姐的話說,就是那種會讓老闆想要留下來的而陷入放利兩難的好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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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公義的本質是資源的分配,那麼一個人情操的高低、一個社會文明的程度,乃至於企業明明是為了營利而生,人卻會在意資本獲得的手段、在意企業有無盡到社會責任回饋世間,是因為我們對於至善還有期待。所以我們不會暴虐地修一條法要比爾蓋茲必須將自己資產的百分之九十拿出來發給窮人,卻會期望他是情願拿出自己資產的百分之九十去做對的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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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估摸學姐行來的路徑,她應該是住在公司附近步行而來。住公司附近、對工作有十分地要求,我們自然會將她連結到是「公司派」。畢竟此人的大半青春、花漾年華、生活樣貌、談吐思想,該已經和這間公司連成像呼吸與空氣的共生關係,她該是最愛也最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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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像她的前半生,年輕可愛的時候,有人豔羨似地輕輕簇擁著她,道:「妳該去考空姐。」在對世界的渠道相對封閉的早些年代,她也曾懷疑是否這樣的自己就能站上國際的舞台。然而嘴上硬著說只是試一試、最終面試階段卻緊張到手心不止地冒汗,她才發覺自己很在意。熬過了訓練的嚴謹、熬過了職場的高壓、熬過了身體一再地生病、甚至熬過了公司生意不好隨時可能被不當裁員的恐懼,她用驚人的韌性撐住了自己、也撐住了經驗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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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新來的學妹稱她作「鬼」,她有些無奈笑笑,不知該怨還是該氣,心說妳們不知道我對妳們有多網開一面。然後她不禁想自己為什麼撐到了現在,還買了房子背了貸款,肩上多駝了一座雷峰塔似的令自己再難離開。而後她才領悟原來自己為人有些老派,她不想做太跳躍、創意的、沒有規範的事,這不是古板,而是匠人一樣,在日復一日近似於無的微小修正上釀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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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虔誠地割下一塊心頭肉獻祭予一份職業,她想通了以後愈發敬重自己,然後像是鞠躬盡瘁最後一次做好四菜一湯就欲離婚的家庭主婦,悉心妝點自己,昂首罷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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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收到一位相熟的機長私訊,說這罷工期間上班,空服員配置無法按照正常,大多都是較資淺的學妹,他從駕駛艙打電話到後頭,沒人聽得懂他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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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怎麼能做好前後艙良好溝通?」他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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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氣沒人給你打咖啡吧。」我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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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這樣的玩笑話,我突地就明白他隱隱然的憂心不假,還有他暗藏在話語中的鼓勵:妳們不是免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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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世間人對我們存有這樣的誤解,摸摸鼻子也就算了;但若說是家的一個地方還存有這種心思,有家也歸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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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來說管理組:開放工會幹部參與人評會等懲處機制,並有發言權及表決權;開放勞工代表參與公司治理(就是之前被幹到爆的勞工董事);給予工會理監事、會員代表會務公假;變更空服員現有勞動條件與工作規則應先與本會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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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會發現,其實訴求中最多的是關於我的公司的管理方法的改變。除了勞工代表參與公司治理這項爭議太大,且要尊重我的公司身為一完全的民營企業,關起門來的確可以「朕不給的,你不能要」。其他的,都是期待工會得以壯大制衡我的公司對空服員的一種有些羞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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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說這是工會的陰謀,是想煽動空服員而後爭權奪利的手段,我自己聽了都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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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幾日看著都是自己空服員的工會幹部們,有的要帶活動鞏固靜坐空服員焦躁的心、有的整理物資跑腿訂便當、有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站上高台要站到公司願意出來協商(不過被我們自己空服員們勸退了,太危險,不要這麼賣命)、有的製作懶人包開記者會發新聞稿⋯⋯。許多人譏笑我們毫無謀略可言、反應太慢、看不懂在幹嘛,我才明白這樣的諷刺反而是一種激賞,面對龐大的資方,我們手無寸鐵,只能盡量有樣學樣、有什麼做什麼,杜甫石壕吏中的老嫗般,請從吏夜歸,猶得備晨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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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是一場陰謀,我只能說這個陰謀太累太深太龐大,不如回去洗洗睡了隔天向公司報到復飛來得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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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突然發覺那些對我們憤怒的地勤、內勤人員、一開始就沒有加入工會的、罷工行動真的開始了回去上班的,其實是看得最清明的人。他們實在明白這個世間運作的現實,知道不要雞蛋碰石頭,知道要偎在高牆下才能獲得最好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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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服員是只有女生的部門的緣故,所以在這間父權的公司裡備受歧視。當人嘲笑說我們怎麼可以拿血尿蕁麻疹內分泌失調尿道炎中耳炎爆痘爛臉失眠肌腱炎⋯⋯當作抗爭的理由的時候,我想問,若是身體都出狀況了還不能要求改變,那麼要到什麼程度才能要求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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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幸運,是個身體還算承受得住這份工作的人,除了剛進公司第二年,曾有一度內分泌失調,耳下至下顎處密密麻麻長滿了不是痘子但紅紅一點一點的東西;還有因為時常感冒上班,每次都會引發中耳炎,即便感冒好了,半個月一邊的耳朵都會像浸泡在水裡一般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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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人會問,生病為什麼不好好休息,硬要上班身體搞壞要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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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病請假很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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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感冒都要到公司核可的大型醫院去拿「診斷證明」,想多休兩天還要拜託醫生寫「宜休養幾日」,連生理假都要到醫院拿證明,被公司刁難一次、再被醫生嘲諷開這種證明前所未聞一次(不過這不怪醫生,因為這種證明大概放眼全台只有我的公司需要而已),有時即便身體不堪負荷,也會想說算了乾脆去上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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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制度設計明顯就是在最大化壓榨空服員的單位產值,我必須承認,管理階層真是聰明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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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去公司上班的路上出車禍,所幸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及筋骨,但兩腳膝蓋大面積擦傷,需要每天換藥包紮,傷口結痂走路會痛,當然也不能穿絲襪。我問醫生我多久能好,醫生說每個人復原時間不一定,我說我必須開證明需要休息多久,不然公司不會讓我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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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可以斷言妳多久能好,我就是神醫了,我不能開這種證明。」醫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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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至少給我一個至少的時間,如果還沒好,我再來醫院開,拜託。」我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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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兩腳膝蓋都包得像要去打排球穿護膝一樣,就算醫生不給開證明,相信有眼睛的人都會要我休息先別上班了。不過我的公司奇妙之處就在於,即便是外觀上明顯的傷病,只要沒有按照請假規定,還是麻煩去服勤。有同事去拔智齒不慎臉腫了兩倍大,不好意思要請假就是要證明;有同事眼睛發炎化不了眼妝 ,那妳可以擦口紅;有同事失聲開不了口,那妳不要講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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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後來開給我兩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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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禮拜後,我可以緩緩走路,但傷口還沒痊癒,還包著紗布,公司評估了一下,說妳還不能上機就來公司打雜。我被分配到了替空服員辦證件的部門,護照、台胞證、美國簽證。裡頭的課員們都對我很好,知道我不是專業的只會讓我做些簡單的文書處理、抄寫影印,令我從一開始的有些怨恨(為什麼不讓我在家好好休息),到後來也因為這些溫暖的內勤同事,最終傷癒要回去空中時還有些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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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位學姐,工作以來一天假都不請,連母親病危都極力調班換班並懇求公司核放特休整整全勤了九年(她說謝謝很多同事願意幫忙)。後來母親過世,她卻累壞了身體而不自知。一日,穿戴好制服裝備,突然一陣尿意,進簡報室前先去了趟廁所,低頭一看,卻在胯間望見一片血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血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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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目驚心的身體警訊,令她終於肯面對健康的臨界點,不再勉強自己。但已經將近報到時間了,公司規定的請假時間是報到前三個小時,她向公司請示自己的狀況,事出突然,能不能臨時請病假回家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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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只是說,用一貫的制式的口吻,請病假可以,但不在規定的時間內,後續會有懲處,自行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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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捨不得自己的全勤紀錄、也不願就這樣被記了一個警告還是申誡的明明自己沒有犯錯,回家後,她想起了現在尚在母親百日,而自己還有一天喪假可以用,便致電公司:「那我改請喪假可不可以?我不是請假慣犯,這次真的是突發狀況,請看看我的請假紀錄。」學姐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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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血尿怎麼可以請喪假?」接電話的那頭說,還是一貫的制式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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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被公司約談,要她寫報告,請她「成熟理性」地面對。並告訴她,念在她九年全勤的紀錄,公司能將那天病假視為一般病假,免除請假不合規定的懲處,不過還是不能改為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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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有些羞憤的約談結束後,她搭電梯,下樓。等電梯時,一位聽見她與主管對話的內勤同事過來,悄悄在她耳邊說:「學姐,講白一點,喪假已經是大老二了,他們怎麽還敢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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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請假方式施行良久,才終於在近幾年改為較為人性的方式,只要一般診所的收據即可請假(感謝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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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第一天,看著許多內勤同事衝出來對著我們賤人、婊子地叫罵,我覺得難過,也十分不解(不過幸好沒有看到我認識的內勤同事),甚至有人成立了網路社團,裡頭充滿各種針對空服員酸澀不堪的言語。令我發覺平行時空的問題不只存在台灣社會,也存在於我的公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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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身為專業經理人的朋友提醒我,製造對立也是一種管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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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之間的猜疑與嫉恨,能夠形成一種強大的互相監督的網路,管理者不需另外成立監控部門,就能以相當低廉的成本收割對立之後互揭瘡疤的果實。管理者也能收束權力,形成至高無上的權威。好處絕不全體適用,因為賜給誰什麼都是恩典,因為總要令人有點眼紅;責罰就要連坐,令系統中的人人心惶惶,永遠懸在一種驚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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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輕蔑地回朋友說你小說看太多,可有時發現的一點小線索又會令我不禁往這個方向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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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上述社團看見一則地勤同仁的留言,大意是在說公司已經對空服員很好了,什麼都給我們,我們憑什麼罷工。地勤同仁舉例空服員的鞋子襪子都由公司提供、下班有專派的公司交通車可以坐,而他們即便和我們穿著同樣的制服,鞋襪卻沒有補助,從機場下班時還要碰碰運氣搭空服員的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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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留言我相當詫異,想起自己從前還覺得公司對待地勤更優渥,戴眼鏡、戴牙套都不用像空服員一樣需經過申請審查,而明明我們是穿著同一套制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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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社團裡還有許多公司同仁放上自己參加各種公司餐會、慶祝會、運動會的照片。我看著螢幕裡的喧騰熱鬧,總有一種冷宮妃子聽見宮裡慶典的絲竹鑼鼓之聲,自己卻清冷寂寞不在行列的幽微心酸。一般空服員若是被邀請去參加公司的這種聚會,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去端盤子當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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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自己工作近九年,的確沒有參加過我的公司的什麼活動。還記得剛上線的時候,知道公司有運動會,還興奮地有些期待空服部門會不會派人去參加呢,我喜歡運動,也喜歡在遊戲中有點競爭的感覺。然而空服員僅是一人發放一件大會T恤,就算是在這個活動中盡了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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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代表公司飛向世界,回來後,進公司換便服、放行李,就算是銀貨兩訖。接到公司電話不是抓飛,就是有客訴請儘速回覆。不飛的日子進入公司,不是約談,就是訓練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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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我的公司終於有首批空服員做滿二十五年退休,這在空服員間是不得了的大事。然而在偌大的整個企業,也是人微言輕如一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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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許多人如此愛戀我的公司的言論,我很嫉妒,因為他們定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備受了公司的珍惜才能那樣振振有詞。然而他們又覺得公司早已把什麼都給我們了、然而一個內勤實習生可以大言不慚要我們回家做媽媽的寶貝(同事表示:我不單是我媽的寶貝,還是我阿嬤的金孫)⋯⋯,我太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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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的陰鷙令我只能牽緊身邊的同事,只有她們眼裡還留有一片澄澈,無關黑白,就是單純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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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我的公司一位高層在媒體面前哭訴,沒有工作不辛苦,這些空服員好歹都是大學生了,怎麼還不懂呢。我們這些大學生,再怎麼愚蠢,也弄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罷工行動,充分顯示我們的自我進步能力非常強啊,這樣的員工才能令公司Proud到全世界不是嗎(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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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高層真正知道我們的工作辛苦,為何沒從想過要如何改善勞動條件,而是在外狂打我們是幸福企業這樣背道而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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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脆一點如另一位高層直接承認就是威權及專制不也很好嗎(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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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又說,感謝所有願意和他站在一起的地勤、內勤人員。看到此,我希望高層是真正地珍惜這些願意為你加班的員工。至少,鞋子、襪子、交通車,不要虧待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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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在罷工棚,有相熟的學妹心中很有疑慮來找我聊聊。她說,她怕再不回去,會被公司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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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一口氣,想了想我的公司對待空服員一慣的作風、想了想罷工至今公司的態度,我真的沒辦法有自信地告訴她,不會的,在法律的保障下,如果是公司要懲罰我們甚至開除我們,他們才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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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語帶保留地說:「如果妳回去了,留在這個棚子裡的人越少,那麼最後公司要想辦法處理我們的時候,他們所能用的手段就越狠,因為罷工的人數越少,他們越好開刀。如果棚子裡的人夠多,公司要動手段就越難,人數越多,本來就越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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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罷工都開始了,我們都還恐懼地感到打壓渺小。我們要促成這場罷工有多麼地困難,尤其在台灣這個工會組成率不到10%的國度、在我的公司這樣業界出名高壓管理的地方。我失眠了好幾個夜晚,就算不是輪夜班要睡在罷工棚的日子,躺著床吹著冷氣都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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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罷工後的協商當中,我的公司連最基本的「不秋後算帳決議」,至少恢復員工福利票的權益都不是很願意。要知道,這張員工福利票在航空公司的員工之間暱稱為「乞丐票」,因為機上有空位才能搭,不如一般人想像的那樣輕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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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上空位沒賣出去,以便宜價格賣給員工這樣的事都猶豫再三,我的公司在罷工開始後放出的各式狀似溫馨的「回家吧」宣言,不禁令人腦內顛覆。或許「回家吧」只是做給媒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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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幾日在罷工棚中,看著許多學姐妹自發性地擔負起很多事,收三寶、收垃圾⋯⋯,甚至是辦理領回三寶的程序,大家時常習慣性地使用原先在機上會用的語言,交接組、cross check、safety check、go that way go that door⋯⋯,好像我們都還在機上工作一樣,令人感到可愛之餘,也總默默令我鼻酸,大家天真地還奉這份工作為圭臬,不願忘了所有曾經烙印在身上的一切訓練,期望就算外人無解,這樣激烈的舉動也能喚起我的公司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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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向來只把工作當工作,是糊口的工具,說是我的天職什麼的太唬爛。可是罷工開始以來,我卻反常地想回去、想再和這些學姐妹們一起做我們慣常做的那些呼吸成自然,但還是會令人煩躁的事(我們工作真的很累啊)。 我感覺我身邊的這些人的心意好珍貴,在獲得我的公司真正的回應重視之後,我們才能不把自己當奴才,不是因為害怕而磨損自己的身心,是因為被珍視而願意貢獻自己的一切;不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是完整而成熟的尊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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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的文章中,因為放了我的公司與世界上最豪奢航空公司的薪資比較而被許多人提醒,應該注意兩地工作條件及物價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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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補充中東航空公司的飛行狀況:中東由於地理環境炎熱,為了避暑,許多飛機的起降時間都在早上八到十點或是凌晨一到三點的極早或極晚、一杯珍奶加一份炒飯或煎餅就要台幣八百、月飛時往往破百甚至到一百六十小時、和我們一樣快閃美澳24小時,及一人拉一台如果放滿可以重達百斤的餐車⋯⋯,寫到這裡我愈發慶幸自己身在一個可以合法罷工的地方,因為在中東組工會是犯法的行為,可以被抓去牢裡關(謝謝中東航空姐的資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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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必須注意的誤會是,我們從沒要和世界上最豪奢航公司一樣的薪水(當然如果有也很好啊),放出比較圖是希望這樣的落差可以提點眾人,為什麼我們上不去?為什麼台灣的勞資環境一直停滯不前?為什麼能合法組工會卻組成率這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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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訴求中雖然喊出了日支費一百五的價碼,卻從來沒有要好要滿(讓我破個三位數一百零五也是可以嘛),在我的公司高層後來向工會提出的新六大方案中,關於薪資的部分大打折扣,工會會員們含著眼淚也是同意,只能說,沒見過罷這麼久還這麼溫柔的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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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文章附圖為我的公司學妹與一位年資相當友航同仁的薪資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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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當月飛時為90.43小時,友航同仁為88.58小時。兩人年資都是五年,但我的公司學妹已經是商務艙空服員的職位,而友航同仁因為友航人力結構較穩定,所以還是一般空服員的職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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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的月薪為77,513;友航同仁為94,817。我用計算機算了一下若我們的日支費提升到每小時一百五十元,的確是接近到友航的程度了。而我的公司提出的新六大方案,與薪資有關的只有每趟短班含過夜班加飛安獎金三百元;長班每趟加飛安獎金五百元。而我們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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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是貪婪的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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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你必須先有承受如此心理壓力的勇氣,才有資格說我們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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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結束了,我心目中最高貴的公主們,明天我們機上見。
致一直過於努力的妳心得 在 江孟芝 I MengChih Chiang Facebook 八卦
《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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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敦南誠品買的最後一本書,也是本感傷的書。對這本書好奇,因為我本身特別喜歡看心理學的書,一方面在看遍了所有憂鬱症的書之後,想要了解還有什麼對憂鬱症的特別觀點,讓它成為暢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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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
首先,他的名字很特別《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有些詼諧、帶點趣味,比起大多心理學正經八百的書名,讓人親近許多,也多了一份共鳴,對!就是這樣,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點個鼎泰豐的蝦仁炒飯,頓時就開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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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加持
37萬本是銷售量非常驚人的,看到有「BTS防彈少年團」的推薦,立刻就連想它是不是有名人加持的緣故,讓這本書大賣呢?僅是這麼膚淺的理由嗎?名人那麼多,也不是每個名人的書就會賣,其中的KnowHow讓我決定把這本書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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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專家的理論與研究
大多數心理學的書,都是精神科醫師或是心理諮商師所寫,充滿了個案跟研究資料,
「告訴你」應該怎麼做才好。沒錯,告訴你、教導你、改變你,這種你應該要怎樣改變的書,說真的,只會讓病人更充滿挫折。電視劇《想見你》當中,陳韻如說:「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為甚麼你們每個人都還要叫我再努力一點、要我再更好,跟我說你要開心、你要快樂,為甚麼?就因為我不是你們期望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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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她是由一位「輕鬱症」女孩訴說自己的憂鬱症的感受,而這樣的不安、煩惱被如實的寫下來,閱讀者會好像看到自己被寫下來一樣,一種原來你也是這樣,其實我也是的認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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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症最需要的就是 #同理 與 #傾聽,過度加油打氣都是莫名負擔。這本書看到最後,我覺得後勁很強,那些在中心說不出的思緒,被有條理的整理擺放,多了可以喘口氣的心靈空間。(最後有點想哭,不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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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做的5000字書摘,因為是這本書是對話形式,大多又是作者描述自己的症狀,跳來跳去,結構鬆散,所以書摘非常難寫(但我還是整理好了),趕快來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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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展現內心的陰暗面,也是使自己自由的方式之一。衷心希望身邊的人可以理解,這樣的我也是我。
2. 「就算憂鬱了一整天,也會因為一件小事而會心一笑,這就是人生」,以及「展現陰暗面就如同展現開朗面一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3. 醫生:妳需要的是突破,如果想要從憂鬱和挫折的倉鼠輪中逃脫,建議妳不妨挑戰看看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
4. 醫生:因為妳的心中有一個理想的自己,所以才會對外表如此執著,妳把那個標準設定得太高,太狹隘了,例一如:「超過五十公斤就是失敗的人生!」像這樣。最重要的是要多方嘗試,發覺自己究竟想要什麼,觀察自己到底做到什麼程度才是最舒滴的。一旦了解自己的喜好,也找到降低內心焦慮的方法之後,就會提升對自我的滿意度,就算有人指責妳,批評妳,也會變得可以欣然接受或者坦然拒絕。
5. 日常滿意度下滑的話,就會退回到最原始的欲望,也就是從最容易獲得滿足感的吃喝拉撒睡下手。但是靠吃獲得的滿足感不會維持太久,運動或計畫反而比較有助於提升自我滿意度,建議透過長期目標去克服。
6. 醫生: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小酌幾杯自然會失言,吃藥自然會有副作用,要是發現有副作用,都怪我們醫院就好。我:(聽到「現在這樣也很好」,不知為何突然好想哭,真是受不了自己。)
7. 妳現在與藝術家見面時,只會看自己欠缺的那一面,和其他人見面時也一是,總是把焦點放在自己缺乏的部分,不是嗎?如果試著改變這樣的觀一點,與藝術家見面時,不妨試想「這些藝術家應該心思很細膩,敏感,生活上可能會遇到諸多不便吧」,透過這樣改變觀點的方式去面對同樣情形自然會產生不同結果。我覺得現在的妳一直在亂套標準折磨無辜的自己。
8. 醫生:「平凡」也許是保護自己的一種說詞。
9. 我認為妳須要停止這種二分法思維,例如:自己特別或不特別,凡事並非只有好與壞的分別。
10. 我總覺得自己和那些人格格不入,因為我實在太一般,太普通,甚至就連一和一般人(與藝術無關的人)見面,也會有一種獨自站在孤島上的感覺,有點像是不屬於任何地方的浮游物。
11. 明明可以想成是其他原因,妳卻總是往最極端的方向去想,甚至用同樣「的標準套用在對方身上,等於是被自己的念頭困住。不論和誰做朋友,都沒有絕對的一條線,偶爾也可能會心有不滿。我希望妳可以分清楚對方的部分與全部,不能因為喜歡對方的某部分就全盤接納,討厭對方的某部分就全盤否定。盡量多去嘗試看看往不一樣的方向思考。
12. 醫生:看來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非黑即白。妳又把自己逼入了死角,然後逼自己只能選擇黑或白,要做朋友或不做朋友,非常要好或分道揚鑣,選擇爆炸或選擇隱忍。妳總是只給自己Yes或No這兩個選項,沒有任何中間值。
13. 醫生:現在的妳,彷彿把灰色定調成只有一種顏色,但其實灰色還可以細分成很多種灰色,光譜也可能是立體的,妳卻將她視為是一條線而已。我每次都會告訴自己「人是立體的」,你卻總是把人看成平面,我「所以才會光看某個人的特質就認定「他一定是這種人」,然後斷定,評價對方,最後再離開對方。
14. 醫生:這是增強認可慾的行為,當妳愈想要受人影響時,就會愈努力讓自己發揮影響力,當對方無動於衷時,妳就會加倍努力,最後再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這同樣也是非常極端的行為,規範著自己的極限,「我一定要對那個人產生影響力,才表示對方真的愛我」,這種信念非常極端。
15. 每個人都有各種面向,幸福與不幸可以共存,凡事也都是一體兩面。其實從來都沒有人瞧不起我,是我最瞧不起自己。
16. 我希望和我一樣極端,老是抱怨自己被人瞧不起,總是讓關係破局的人可以閱讀這篇文章。我們每個人都是多面的,不幸就像一層油,漂浮在最上層,幸福則沉澱在最底層,值得慶幸的是,人生就像裝著這些幸福與不幸的桶子,這是最大的安慰與喜悅。
17. 「邊緣性人格障礙」:不論走到哪裡,都希望自己是全場的焦點。這種情況通常分兩種類型,一種是為了更凸顯自己的魅力而故意穿裸露衣物或勤練肌肉,另一種則是認為自己如果無法成為全場焦點就會被其他人討厭,所以一直自責。
18. 其實恐懼感是只有妳自己知道某件事情時才會加劇。與其自己一個人承受痛苦,不如像現在這樣對某個人傾訴,說不定會更舒服。
19. 我好討厭被困在這種框架裡的自己,也好討厭遇見比我優秀的人就膽怯,比我自卑的人就充滿自信的自己。
20. 醫生:為了克服低自尊感,有些人會下意識地創造出一個全新的自我,把自己討厭的一面隱藏起來,只顯現出正好相反的一面。看似自尊心很強,但其實很容易心裡受傷。當這種症狀演變成誇大妄想時,最常出現的症狀就是躁症,這是為了克服極度憂鬱的狀態而產生。
21. 我每天都只會反省自己,不會認可自己。每次看書閱讀的時候,只要發現自己欠缺,無知的部分,就會感到自責,難過。
22. 醫生:偽惡的概念,如果以工作為例,像妳就會覺得「公司根本不需要我」,但其實妳是公司裡不可或缺的人也不一定,諸一如此類的思考模式才屬於偽惡。假如你一直沉浸在痛苦的情緒裡,最後一妳的精神也會被情緒所支配
23. 醫生:妳也有一點藉由貶低自我來抬高他人的傾向,比方說拿自己和公司同事作比較,然後只看自己欠缺的部分,等於是稱讚別人的同時又責怪自己。
24. 於是我開始自責:「妳根本就沒那麼痛苦,少在那裡無病呻吟。」但是我又對此感到有冤難伸,所以會想要證明自己的狀態其實很糟。
25. 醫生:其實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裡感受一下孤獨也不錯。或許妳只是還沒有跌到谷底,就好比我們不慎落水,只要腳能踩到水裡的地面,就會感到比較安心一樣,至少能跺著地板浮出水面,但是如果不曉得水有多深,腳也一直踩不到地,恐懼感就一定可想而知。所以不如讓自己乾脆跌落谷底。也就是去感受比現在更大的挫折感和孤單感。
26. 果然問題還是出在自尊感,醫生說是因為我太貶低自己,所以才會一直想一要透過別人的眼光來獲得滿足,但那終究不是我對自己的滿足,自然會遇見瓶頸,而且很容易感到厭倦,然後又繼續尋找其他人的認同,最後,「某人喜歡我」這件事情本身就變得無法再滿足我。我喜歡的人要是不喜歡我,我會感到絕望,假如有個人深愛著我,我也同樣會感到絕望,因為不論如何我都在用別人的眼光看待自己,最終,其實一直都是我在折磨自己。
27. 醫生說我對待伴侶太苛刻,也是出自於我的低自尊感,正因為我不夠愛自己,所以才會無法理解對方為什麼那麼愛我,進而安排許多強度很高的實驗來測試對方的愛。就算我這樣你也愛我?這樣你也愛?儘管對方都願意接納,我也還是難以理解。假如對方真的選擇離我而去,我又會覺得果然不出我所料,沒有人會愛我的一切,然後獨自悲傷,痛苦,自我安慰。
28. 陽光和陰影其實是一體的事情,就如同幸福與不幸是共同體一樣,人生曲線是充滿流動性的,而且只要我不放棄,就能繼續維持生命,微笑和哭泣。
29. 我只想要毋庸置疑,輕鬆舒服地去愛與被愛。僅此而一已。正因為不知道方法,所以才會感到痛苦萬分。
30. 在我寫完最後一次的治療紀錄以後,遲遲寫不出尾聲的內容,思考了好久。也許是因為我一直想要證明自己已經好很多,或者想要寫出一些了不起的結語,甚至認為一本書的結尾本就該收得漂亮精采。但是寫到這裡,我依舊討厭反覆無常的自己,不停徘徊在憂鬱與幸福之間,也很難從中找到意義。
31. 最終這本書沒有提供任何問題或解答,而是以期許收場。我希望自己可以愛人,也可以被愛;想找到不再讓自己受傷的方法;想過著「喜歡」多過於「討厭」的人生;想累積失敗的教訓,把目光轉往更好的方向;想將情感的波瀾視為人生的節奏,享受其中;想成為即使行走在一片漆黑的道路上,仍能長時間駐足在偶遇的一束光前的那種人。總有一天,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那種人。
32. 宛如毒藥的一句話—「加油!」
33. 不知從何時起,我發現自己會對「加油」「找回自信」,「不要畏縮」等這些勵志話語感到頭皮發麻。拜我這內向,容易沒自信的性格所賜,每次在學校,職場上都會遇見障礙,不論是分組討論還是上臺報告,開會等,都讓我厭惡至極。我以為這些經驗都會累積出心得,使我愈來愈能夠駕輕就熟,沒想到每一次都會讓我遇見一連串全新挑戰,新的人,新的事,新的主題,新的場所,不論怎麼突破,都像一場沒完沒了的遊戲,永遠沒有終點。
34. 有趣的是,這些話反而比較能對我起到安慰作用:「為什麼要強迫自己故作鎮定?」「幹麼要裝得一副很有自信」「緊張就緊張,沒有關係」,「不需要什麼加油。」用一個不是自己真正的樣子來偽裝自己,總有一天會露出馬腳,而且我很討厭裝得四不像、裝沒事的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比明明不勇敢卻要裝作一副很勇敢的樣子更顯笨拙的呢?
35. 每個人的第一次都不可能完美無瑕,也不需要這麼做,最終,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撫慰不完美的自己,不斷對自己信心喊話:「沒有關係,不需要特別加油也無所謂。」
36. 「加油」,「沒什麼好害怕的」,「多一點自信」,對於做不到的人來說,有時候這些話簡直就像毒藥,甚至是在傷口上撒鹽,就如同過去十年間所有自我成長類與散文類書籍都改用「安慰」取代「鞭策」一樣,我們不夠完美也沒關係,有點笨批也無所謂,不用加油也無妨。我今天可能會表現好,也可能表「現不好,這些都是人生中的經驗,沒有關係。
37. 每當過度的偏執朝我直撲而來,不滿,悲傷,厭煩,害怕壓抑著我的行為一時,我都會告訴自己:「妳須要轉移觀點。」我似乎已經看清一項事實:單方面勸自己得過且過,或者不斷找自己麻煩,都沒有辦法使自己感到心裡舒適;也領悟到當世上所有動機和嘗試都集中在我身上時,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和疲憊感。所以試著轉移觀點吧,把觀點從自己轉移至別人身上,從絕望轉移至希望,從舒適轉移至不便,從多數轉移至少數,從有用卻會使我憔悴的事物轉移至無用卻會使我變美麗的事物。-旦觀點轉移,就能窺見人生角落。觀點會影響你的行為,行為會改變妳一的人生。我領悟到一件事:能使我改變的,只有我看出去的無數件事物。另外,我也學習到一件事:人生的空缺,是由無數次的領悟填滿。
38. 也許人生就是一連串學習接納的過程,無論是接納還是放下,都不是人生某個特定時期拿出來的態度,而是一輩子都須要練習的課題。我必須先接納生性膽小的自己,才能接納同樣生性膽小卻在努力改進的對方。我對自己施加過度的自我檢視,而這也同樣會套用在對方身上,不停評價對方,用我的標準來束縛對方。
39. 我想要當個靠愛的力量使自己做出行動的人,和心動的人來往,感覺對的時候提筆寫作,然後聽著合適的音樂或看一部電影,如果在人生中無數次的空白裡全部塞入理性的力量,那麼,我應該也會失去我所擁有的力量和餘裕。因此,我想當個儘管缺乏理性,依舊充滿感性的人。我想要和志同道合,與我同類的朋友一起攜手向前。雖然我們無從判斷理性與感性的優劣之分,但是兩者的質感絕對是不一樣的。我更喜歡,也更能夠仔細去感受充滿愛與感性的質感。
40. 今天,我把臉書上的學歷和工作經歷都刪掉了,因為我想要擦去一直貼在我前面的修飾語,雖然顯示不錯的學歷和工作背景有為我帶來短暫的優越感,但也帶來了不少自卑感,諸如:明明是文藝創作系畢業,寫作能力卻沒有很好;明明在出版社工作,卻不大太懂書等,一些對自我的批判與厭惡。但我也心知肚明,這些修飾語只會影響一個人的部分,不能代表其全部。
41. 在公司裡認識的人當中,有一名女同事最令我感到嫉妒(她很會畫圖,寫作,感性充沛,長得也漂亮討喜)她就是私立大學出身,慚愧的是,我竟然會想要靠那名職員的學歷來彌補我的自卑感。我內心想著:「原來她的學歷不怎麼樣嘛」用這種糟糕的思維想盡辦法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優越。
42. 雖然這些事情我用腦袋想都很清楚,但不免還是會感受到那些光憑修飾語就對我妄下評論的多數人眼光,而我自己同樣也難逃那樣的視線。當我發現令我嫉妒的人原來學歷比我差時的那份自我安慰感,當我聽聞原本不感興趣的人竟然是好學校畢業而突然對他刮目相看,以及在那些疏離感裡面不停自責的日子,我真心想要改變。
43. 與其只去在意自己未能改變的部分,不如把焦點放在已經有所改變的部分,對自己抱有希望。期待某天,多數人可以不用再靠那些修飾語也能對自己充滿自信,抬頭挺胸。
44. 瑞貝卡,索爾尼特(Rebecca Solnit)在其著作《塑遠的近旁》(The Faraway Nearby)中寫道:「同理心須要靠學習,再來還須要靠一些想像。」
45. 我們可以靠想像和學習創造出內在沒有的東西,同理心便是其中之一。想像並學習自己難以理解,難以感同身受的情感,是一種對他人的愛的表現,也是唯一可以不讓自己和對方的內心種子乾枯衰竭的方法。然我可能無法百分之百體會對方的立場與處境,但至少要有一顆努力嘗試理解的心。
46. 不論是在觀賞韓劇或電影時,聽音樂或看照片時,聽著某人的故事或傾聽自己的故事時,我都很容易深有同感,宛如「刺點」(Punctum,意指反映出極度個人的經驗,以致引起情緒波動)一樣,沒頭沒腦地衝向我,那是一種既熟悉又厭倦的自覺。
47. 最終,好好過日子的方法就是和大家一起生活,與人一起是一種利他之心,而這樣的心態也會救贖你的利己之心,因為是從自己開始,我們結束。因你願意與我一起而感動,因不能沒有最懂我的你和妳,所以選擇一起;一起誤會、一起分享、一起深有同感、一起疏遠、一起活在當下。我想,這也許是在充斥著黑暗的世界裡,唯一可以放心喘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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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看的角度不同,所以書摘也不一樣。希望有憂鬱症的朋友,可以看到作者的案例而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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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別再叫我加油,好嗎》: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71843
不要再對憂鬱症患者「講幹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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