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心意已決，第二天我一早起床，打電話去校務處。
我問校務處的姐姐，阿堅是否在兼職？得到肯定答案之後，我就換上校服跑回學校裡。
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放假跑回學校，校工看見我穿著校服，問都沒問就放我進去。
我還以為放假中的學校會像個鬼域，進去之後才發現操場上有校隊練習，部份課室裡也有人補課，氣氛根本毫不冷清。
我走到校務處門口，窺見阿堅確實在裡面團團轉，不禁心跳加速。
我在門口徘徊了快要一小時，午飯時間到了，阿堅從校務處出來，我馬上跑過去。
他看見我明顯愣了愣，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你，返咗嚟？」
「係呀，哈……返嚟行下咁。」
看見他的臉，我突然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彼此沉默了半晌，我終於說出︰
「係呢，不如一齊食飯？」
「唔……都係唔啦，我仲有啲事……」
說著，阿堅轉過身，似乎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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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跑過去攔住阿堅︰
「等陣先！我……我唔知點解你要……不如我哋傾下啦！」
他表情有點厭煩，舉起手似乎想推開我，正好幾個老師從教員室裡走出來，他連忙垂低手跟我退到走廊一旁。
等老師們走過後，阿堅似乎也想通了，嘆了嘆氣。
他向我招手，叫我跟他一起走向後樓梯。我們一口氣爬上五樓，我以為已經夠高了，沒想到他繼續向上爬，走到六樓的樓梯口。
六樓其實是天台，只是鐵門長期上鎖，學生不能進入，只留有一個小窗口透光進樓梯口。
樓梯口位置光線昏暗，但空間寬闊，所以學校貼牆擺放了整整幾排locker，分配給學生放書本和雜物。除非有locker在這裡，否則常人根本不會走到這種又昏暗又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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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堅走上這個樓梯口，雙臂靠在樓梯圍欄前停步，雙眼盯著下一層梯級，背後散發出異樣逼力︰
「OK，喺度講啦。你想傾咩？」
我沒勇氣站在他的旁邊，只得走到角落靠在locker櫃上，盯著他彎低的背，只覺越來越難開口︰
「冇……放榜之後都冇見過你……想睇下你點……咁囉。」
阿堅用鼻子笑了一聲︰
「係咁咩？」
「係、係呀……咁我哋以前成日一齊玩架嘛，就算唔一齊玩，都會傾下偈呀。我……我知你好忙，但係，傾下偈都得卦？」
「咁你想傾咩？」
我盯著他的白恤衫背影，試探地問︰
「唔……我咪、咪幫咗你表白嘅……之後都好少同你傾偈，咁……你同佢……而家點？」
他沒有回答。
「你哋……係咪仲一齊緊？」
他還是沒有回答，卻猛然轉過頭來盯住我，眼鏡閃過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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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想後退，這才發現自己的背後就是locker，早已退無可退︰
「做、做乜事……」
阿堅站直身體，轉過身來踏前兩步︰
「……你想笑我咋卦？」
我不禁挺直︰
「痴、痴線，我笑你乜嘢呀？」
阿堅冷笑一聲，再踏前一步，雙眼在昏暗中寒光一閃︰
「你仲扮？你份人可唔可以唔好咁假呀？好啊，我都唔想再避。大家有啲咩想講，咪四四六六講清楚佢！你講先！今日嚟搵我，究竟想點？」
突然被阿堅說我虛偽，說我背後笑他，感覺如墜冰窖。
究竟他誤會了什麼？為什麼覺得我想嘲笑他？
我偷望他的神情，只見他態度既決絕又強硬。
他已經說到這份上，如果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只怕日後都無法面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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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冷靜地說︰
「我……我只係……只係最近都見唔到華小姐上網，所以有啲擔心，想知道你哋咩情況。如果你唔想講，唔緊要，當係我太多事。」
沒想到他還是冷笑一聲︰
「點解你覺得我會知？」
「你點會唔知？雖然我唔知你哋最新情況點，但你們之前明明喺埋一齊……」
我的話還沒說完，阿堅突然急步走到我身前︰
「你唔好再扮嘢啦！我唔知！我唔知啊！你明知佢拒絕咗我架！你仲扮乜啫！」
我呆了幾秒︰
「佢……拒絕咗？但我明明……佢係同你拍完拖再分手咋？」
「冇呀！一開頭就拒絕啊！你開心啦！佢由頭到尾都無應承過我啊！你開心啦！佢唔中意我啊！你都係想聽到我咁講啫！我而家講晒畀你聽，咁你開心啦！」
我心中思潮起伏，忍不住反抓他的手臂︰
「點會……你……但係你嗰時明明話……明明話你成功咗？你、你嗰陣已經呃緊我？」
「係啊，我呃你啊！咁點啊？」
我從沒想過阿堅會對我說謊，只能瞪大眼睛，腦子裡空空的找不到言語︰
「你……你……點解……」
多少片段在我腦中如走馬燈重播，我熱血上湧，抓住他的肩膀大喊︰
「點解呀！點解你要呃我呀？如果你唔係咁講……如果唔係你呃我，我根本唔會同Suki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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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堅眼睛一紅，右肩後縮，一拳打在我臉上。我沒猜到他會突然攻擊我，一時站不穩，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
只見他走過來，掀著我衣領把我上半身拉起來︰
「你呢個人，究竟知唔知自己講緊咩啊？！你咁樣，你當Suki係咩？你又當子昕係咩啊？」
我一把推開他，扶著locker櫃站起來︰
「我係對Suki唔住……但我起碼冇呃過你呀！」
阿堅瞪大雙眼︰
「你無呃過我？真係好嘢！咁你都講得出！你應承咗幫我，但又靜靜地送份試卷畀子昕……咁算點呀？唔算呃，係咪應該叫暗算？」
「我……我份禮物，都唔係嗰個意思！」
「唔係嗰個意思可以係咩意思？唔遲唔早，喺正我表白之前送份禮物？你真係好虛偽啊！你根本係早有預謀！你係有心睇我笑話架！你唔好話畀我聽你無諗過，佢會見到你份試卷之後就會拒絕我啊？」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站著喘過不停。
阿堅站在我一米之外，胸膛起伏著，狠狠地盯著我︰
「你知唔知，睇完你份卷之後佢點？佢喊啊！我一同佢講我點諗，叫佢畀次機會我，佢就即刻喊到收唔到聲！佢話都係佢錯！係佢處理得唔好，先令到我哋三個人咁。係佢做得衰，先會三個人都無得再開開心心咁做朋友……佢，佢覺得所有嘢都係自己錯……佢非常，非常之後悔……」
阿堅藏在陰影裡的臉，在斜光的映照下閃出一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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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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