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善平等,基隆前進|促進性別平等連線成立記者會❤️
今天非常非常開心!我和陳宜議員、基隆好漢-張顥瀚議員、張之豪議員、張秉鈞。最認真議員及張淵翔議員,以及婚姻平權大平台、性別平等教育大平台、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及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一起在基隆市議會舉辦了「第19屆基隆市議會促進性別平等連線」記者會。
今年是《性別平等教育法》實施的第十五年,我們的社會和校園在這十五年中,慢慢變得比過去更友善、平等。而今年《司法院釋字第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也公佈實施,台灣又在平權的路上往前邁進了一步。但歧視、不尊重和不理解,並不會因為一部法律的通過實施就完全消失。
而性別平權的議題中,除了非常重要的對多元性別、性別氣質或是不同性傾向的理解與尊重外,對於身體自主、情感教育等等議題,我們在地方上還有非常多可以努力的空間。作為地方上的議員,我們能夠做些什麼呢?今年春天,伴侶盟邀請我和多位議員,一起到日本東京和東京的性別友善議員交流,東京目前也有LGBT的市議員聯盟,在他們的串聯和努力之下,東京都內可以合法進行伴侶註記的區域大幅增加,這說明了地方民意代表的努力與串連,是可以帶來很大改變的。
我們可以透過地方制度的改善、對市政府計畫、政策執行和預算的監督,以及對於市府持續提出更好的建議,努力促進基隆的性別平權。我很感謝我身邊這幾位議員同仁,以及今天不能到場的議員同仁,願意跟我一起共同發起「第19屆基隆市議會促進性別平等連線」。
一開始,我們在接到「婚姻平權大平台」的成立連線的建議後,陸續拜訪了「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性別平等教育大平台」、「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等在性別平權上深耕、努力多年的團體夥伴們,向他們請益,他們無私的給予我們在學校教育、公務人員訓練或是制度改善上的種種建議,也很感謝「婚姻平權大平台」的夥伴們組織了基隆友善議員聚會、一起討論。這些夥伴們今天也來到現場,真的非常感謝他們。
另外,也要感謝率先發起「台北市議會促進性別平等連線」的呱吉邱威傑議員和他的團隊,給予我們非常多關於組織連線、提案及監督方向的建議。
我們連線的主張,第一是「積極監督基隆市政府各項性別平等政策之制定、預算編列與執行」,從今天開始就是議會定期會,包含了市長的市政總檢討以及審查預算的重要議程,連線會針對市府的性平政策、相關計畫及預算進行監督和建議。第二,推動擴大「基隆市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及「婦女權益促進委員會」之參與,並加入多元性別面向。第三,推動基隆市議會響應多元性別族群活動,打造性別友善城市。第四,監督基隆市政府針對多元性別族群權益及相關業務,研擬政策並訂定計畫,例如:臺北市政府設立性別平等辦公室、同志業務會報及訂定營造友善同志環境實施計畫等。此外,因應《司法院釋字第七四八號解釋施行法》通過,及多元性別族群相關業務日漸增加,建議市府在公務人員訓練課程中,增加相關議題及實務課程,並於民眾可接觸之第一線服務機關,提供性別友善相關資訊。第五,要求基隆市內各級學校積極推動《性別平等教育法》及《性別平等教育法施行細則》規定之性別平等教育。建議市府相關計畫中,應納入更多比例的多元性別議題及性別事件防治相關內容。並檢視目前各級學校非正式課程時間,與校外團體合作之相關課程使用教材、課程內容是否符合《教育基本法》及《性別平等教育法》相關規定。同時了解各級學校根據《性平教育法》每學期之四小時性別平等教育課程實施狀況。最後,是定期與公民團體、家長團體、教師團體及學生團體召開座談會,共同研商促進基隆市落實性別平等。
張顥瀚議員除了重申促進性別平等連線的重要工作目標外,關於最近在基隆或是各縣市,都有很多民眾反映,有團體藉由學校晨光活動、午休或正課時間,以志工名義入校協助教學,但卻疑似有利用這樣的機會宣傳錯誤的性別關念,或是置入宗教概念置事情發生。而家長想了解這些課程或教學的內容,卻被以各種理由拒絕,甚至有家長因提出不同意見被排擠,學校也不太了解或不清楚狀況。志工協助教學是很好的事情,但同時也必須受到法律的規範,並且恪遵《教育基本法》及《性別平等教育法》。志工入校的資格、所使用的教材及時段等,以及教師、學校應如何協助、輔導,需要有明確規範。目前,不管是在中央或是地方,都缺乏相關的規範與依據,這也是連線主要工作的目標。政府應該建立良好的規範,避免孩子的教育被特定團體壟斷,連線也會在議會監督市政府制定相關規範。
張之豪議員表示,很高興基隆成立了全國第二個性平連線,在這次定期會中,他也針對「性別平等教育委員會」提案,建議委員會應針對志工團體進入學校協助教學的狀況進行檢視,基隆有41所公立及3所私立學校,總共有19所小學有彩虹媽媽入班、入校。社區志工協助教學、跟學校互相幫助是大家樂見的,教育應該要整合社區資源,但有些特定的志工團體,是帶有特定宗教觀點進入校園,以性別平等、品德教育為名,夾帶屬於自己的宗教觀念在校願中散布。這件事情本身已經違反《教育基本法》更有違憲之虞,根據大法官490號解釋,國家不得對特定宗教加以獎勵或禁制,否則會壓抑宗教多元發展。如果要推動多元開放的教育環境,針對這些特定宗教價值必須特別小心,不應壓抑或排除,但不應讓單一特定宗教價值涉入校園。希望在這個會期中透過連線的努力,讓市府、議會協力,把基隆推向更加性別平等的城市。
陳宜議員則以自己作為網球選手的經驗,分享她對性別平等的看法。陳宜議員表示,她在青少年時期到國外比賽,在訓練和比賽期間會與其他國家的同志運動員有所接觸與相處,因此早在她15歲時,就有「不論性別,如果互相喜歡、能夠一直互相扶持走過一生的話,並不是一件壞事」這樣的體認,也希望在性平推動上台灣能夠與國際接軌,很慶幸今年在台灣跟上國際的腳步,她感到非常振奮。
張秉鈞議員表示,在友善城市、性別平等這塊台灣過去落後國際,今天召集了基隆市議會的年輕議員們,一起推動性別平等。性別平等應該納入所有性別,希望藉由我們的努力,讓基隆成為更友善多元文化族群的城市,讓基隆和台灣變得更好。
張淵翔議員表示,促進性別平等連線是一個跨黨派的連線,性別平等從聯合國在永續發展目標(全球目標)中的重要一環,作為地球村的成員和基隆市議員,應該支持連格永續發展目標第五項gender equality。其實,不管任何平等自由的問題,從過去現在到未來都存在,作為全球公民,我們要共同行動來解決問題,一起打造沒有歧視、公平的社會,一起來對市政府做監督。
台灣同志諮詢熱線秘書長蔡瑩芝表示,許多同志去台北或離開家鄉可以做自己,但在自己的家鄉卻無法開心自在的成長。很希望接下來基隆市議員可以一起監督教育和市政運作,打造基隆市成為符合性平友善多元、尊重包容的環境,讓教育的推廣可以符合《性平教育法》,希望所有在基隆的孩子,不論性別、性傾向或性別表現是什麼,都可以平安自在地長大。
台灣伴侶權益推動聯盟秘書長簡至潔非常高興並期許連線可以成立,其實伴侶盟在台北市議會及相關市政有長期的聯絡,台北市能夠開放同性伴侶助劑、作為婚姻平權釋憲的單位、開放聯合婚禮,其實都是在議員質詢下得以推動的。非常多性別平等政策的推動,過去大家可能會覺得是全國性、中央部會的事情,但多年來跟地方議會的合作中可以發現,市議員若有方向的推動跟推進,都是非常重要的。連線的這些提案我們都非常支持且肯定,我們希望可以在議會推動。台北市之所以能夠有這些性別平權政策的推動,是透過公私協力這樣非常重要的機制,在既有的性平會或婦權會中都有多元性別代表,像這樣公私協力委員會的推動,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議員們促成既有機制加入多元性別代表,是建立像同志業務會報這樣新的機制,機制的扎根就能夠讓性別平等往前推動。
性別平等教育大平台的專案經理張明旭表示,身為半個基隆人,真的很高興能夠看到議會中能有如此重要、促進性別平等連線的成立!性平教育不夠落實的問題全台都有,基隆也不例外,甚至可說是相當缺乏的重災區,許多在基隆長大的朋友都跟我提過這問題,以及在過往求學歷程中、性平教育不足所帶來的壓抑與遺憾,不只是同志,更包含非同志的學生!因為就像議員們提到的,直到現在,學校裡仍有這些違背《性別平等教育法》、違背《教育基本法》的內容正在傳遞,仍有這些強化性別刻板印象、貶低女性、歧視同志的內容在校園中帶給學生負面影響,不論是老師、家長志工、或是特定宗教團體!所以,我們真的覺得這個連線的成立以及此六項主張非常重要!尤其是其中的第五條,我們真的很盼望基隆市內各級學校、各間學校真的要「積極推動」《性別平等教育法》及《性別平等教育法施行細則》所規定的「完整性平教育」,真的懇請各位議員能幫忙定期監督學校落實性平教育的「真實情況」,檢視相關課程與內容,讓性平教育能夠在基隆逐步落實,讓校園成為每一個學生能平安、自在、且快樂地長大的所在!
婚姻平權大平台北北基的組織專員翁鈺清表示,很高興看到全台第二個性別友善議員連線成立。婚姻大平台從今年初就開始跟各縣市議員聯繫,希望從地方政治角度切入,可以將更多同志跟性別議題帶入地方,讓地方政治可以對這樣的議題有更多關注和照顧。期待這樣的連線在市政系統或是公務系統,在同婚通過後各種因應措施的監督,或是性別平等教育在各學校或是個單位的推動,基隆促進性別平等連線可以為基隆的性別友善與多元拉出更多的空間!
感謝每一位加入連線成為共同發起人的議員同仁,希望未來有更多議會同仁原意一起來努力,我們連線將一起努力監督市政落實性別平等、促進多元性別族群權益、積極推動性別平等教育等理念,一起將基隆打造成多元友善的城市!
感謝媒體先進蒞臨採訪❤️
提6大主張 全國第二個議會成立促進性別平等連線(自由)
https://tinyurl.com/yxqcnuqw
全國第二個促進性別平等連線 基巿議會提6大主張(聯合)
https://tinyurl.com/y33w5of3
基市6議員跨黨成立性平等連線 打造友善城市(中嘉)
https://tinyurl.com/y5uo7jxx
「禮 德 旭 教師支持 計 畫」的推薦目錄:
禮 德 旭 教師支持 計 畫 在 無待堂 Facebook 八卦
【盧斯達:我們以後要講好香港故事 — 在「舊香港」一切隨風之後】
不妨從事情的原點開始討論:香港發生了甚麼?又將如何?反送中火花四射,中國遂陸續制訂政策將香港加速「內地化」,進行二次 / 真正回歸。法律界受壓、教師被 DQ、議員被 DQ、公務員要宣誓……還有教育素材要改成「以政治正確為中心主旨」,徹底刪除介紹過危險知識例如公民抗命、批判性思維的通識科。整個香港都已永久改變。
一個必然的大氣候
反送中是歷史中的偶然,我們親歷其中,很容易只見到自己,見不到世界。午夜夢迴,也許我們都會心存僥倖,想到如果當初忍住,抗爭者都採取絕無武力的嘉年華請願,香港是否就不會遭到報復和整肅,「舊香港」就能擺耐一點?
會這樣想,當然是苦難焦慮中人之常情,卻是忽略歷史必然一面的見樹不見林。這件事就像這十年間,我們在舊民主陣營總是聽到類似的話:現在變成這樣,一句到尾都是因為 XXX (可以自填) 搞到抗爭激進化「激嬲阿爺」。講了十年 XXX 都是 XXX,因為那就是只見到歷史的環節,而見不到歷史的大氣候。
《逃犯條例》為何當年提上日程、當中如何操作、點子是誰出的,今日還是一個謎。最接近事實的臆測,是 19 年初美國和加拿大突然抓捕了華為財務官孟晚舟,1 月 28 日,美國正式要求加拿大引渡孟晚舟,並告華為 20 多條罪。中國快速「反制」,就想通過修例把香港化為一個不再歡迎外國人的地方。由美國人要動孟晚舟,到香港要修例,前後不足半年。根據當時的版本,外國人踏足香港就有機會被抓並移交中國審訊。
這一招,將整個香港擺上賭檯,只是為了救回孟晚舟和華為,希望外國就罷手了;但西方跟香港沒有親,對他們來說華為已經太大,不能不攻擊;至於香港在法律上變成中國一部份,他們最多就撤資走人,這也是他們的算盤。把香港焦土了,中國搞一帶一路要用香港做集資和仲裁中心的美夢就要泡湯。事情就像日俄戰爭主要是在清帝國的東北一帶開打,是在打人的領土上打仗。
兩面攻勢加快
華為和解放軍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正以科網和數據基建奪取全世界。一時之間連蘋果 Google ,都沒舉國體制支持的華為顯得強大。此乃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研究中美關係的真學者,都已經多有回顧,中美交惡其實是由奧巴馬年代開始,美資在「中美全球化」的體制下,開始由吃甜頭變成吃屎。中國企業有舉國體制支持,以本傷人把西方企業打爆;中國也被指不遵守 WTO 訂下的貿易規則,搞貿易補貼、用各種奇怪方式取得他國技術;企業的知識產權被中國拿了,要控告反而還會被宣佈敗訴,這都是在奧巴馬年代。
然後美國就開始了 TPP (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這件事後來被特朗普煞停,改為發起更直接的對中貿易戰,但後來經歷大豆貿易戰之後,也有反覆。Deep state 的方法是慢慢鋪線,期望整個系統去暗地裡壓制中國;特朗普的方法是用猛藥,因為他要兌換阻止美國本土實業職位流失的承諾,並為支持他的中西部選民創造就業。事實上他們都是做同一件事,只是奧巴馬更為狡惑不動聲色,而且打算資糧於友來抗敵,但特朗普則是用美國自身的賭本,並成為那個為西方大鳴大放的喪鐘,提醒他們鬼子來了。
也就是說,香港作為中國對外白手套、做國際中間派的壽命,在約 2008 已開始倒數。不管我們做甚麼,中美也會交惡。香港人不要求民主,中美都會交惡,因為背後都是講錢,阻人搵食等於殺人父母,第一個主戰場也會是香港,因為香港是中西關係之間最脆弱的一個「合作環節」,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力量的本部而是投射點。這便是歷史的必然一面。大家沒計到的,是香港本地人的反應如此激烈。北京犯錯,當然是下屬失職;必要時失職也是為了顧全上司顏面的本份。
後來美國就取消香港的貿易特殊地位、嚴打各種勢力以香港為白手套洗錢、轉運物資、取得貿易優惠和鑽營規則。
對中國來說,反制的牌在推出《逃犯條例》時已經打完,後來反送中示威爆炸,動搖整個社會秩序。對中國來說,既然都爛掉了,就乘大亂達至大治,接連推出國安法、取消選舉 (至今)、不斷拉人……之前隱忍 20 年不敢做的,都一次過從腸胃傾瀉而出。因為已經不需要和西方假意友好,爭取時間發展自身實力;那實力已經被西方開始封殺,已經不存在理由繼續容忍香港的半自由秩序。
這也是中國連消帶打、用盡戰略剩餘價值的一招。如果香港人當初默默接受《逃犯條例》,事情可以延後嗎?可能會的,但僅僅只是延後。 6 月 9 號一班無裝備青年不甘心遊行完就走,在立法會發難,引發起波瀾壯闊的歷史,是歷史的偶然一面,然而我們最終還是在歷史必然性的統攝之下。我們經歷的是全球化系統內爆的首階段,西方軍、工、企業組合和中國想「用夏變夷」的動力,並不因為香港人是否支持民主、示威用甚麼力度這樣微小的因素而改變。自 70 年代美國拉攏中國對抗蘇聯以來,這個系統早就到了不能相容的地步。美國認為這是以前扶出來的小弟野心漸露不安份,中國則認為中國復興是歷史必然,跟美國無關,要像打倒國民黨一樣打倒西方共同體,恢復帝國榮光。
全世界都搶香港人
香港的半自由秩序,是中國衰弱時歷史多給香港人的,到中國強大的時候就會收回,理由反正因時制宜,沒有定制;至於西方對香港,也是當進入中國市場的跳板,但毀了也是不可惜的,也沒有甚麼理由要出力維持這裡的原生境。所以西方會做的就是接收香港難民,順便吸納他們的人力資源和資金。香港曾經受過中西面兩邊的好處和統戰,現在則承受中西兩邊的壓力和攻擊。
為何一向縮骨的英國也突然大開中門,並且頂住中國的壓力繼續推行,理由和中國在香港重傷之後一股腦「真正收回香港」一樣 —— 西方根本預計了自身不會再在中美共同體拿到甚麼好處,也沒必要繼續遵守和中國的默契,就正面出手拉走香港的人和錢。所以中國官員暴怒,連番批評英國是「偽善」,這並不是說回「英國反正也沒給香港民主但現在又支持香港人要民主」的老調,而是說我作狀關門,你不跟我叩頭商量,反而一言不發就發功撬走我的鎖金窩,英國人不講武德 ~ 所以就要取消雙重國籍,不給他們面子,打的是香港人。
他們說,英國打著支持民主自由的理由,實行吸走香港資源,搏個玉石俱焚,把一個焦土香港留給中國處理。英國人是狡猾的,等到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 才出手,在香港實行了焦土戰術,不給中國擁有一個能行使過去強大功能的金融中心。
簡單說整個過程就是:中國 (軍方) 策劃用華為征服世界,歐美反制,中國就拿香港做西人捕獸器;西方就說,我們反對,但你搞的話我們也能承受;香港人的怒火因而爆炸,警黑被動員,大家打了很多場,把香港折騰了,然後中國見既然已經亂掉,不吃白不吃,就連消帶打降旨「國安法體制」搶佔局面,攻佔以往難以動手的諸座大山;至於西方也對中國之搶攤又來一次連消帶打。他們認為自己也是香港的持份者,一直以來都是大家開心賺錢,但現在中國等於要把香港完全獨佔,就打移民牌吸納香港人材資金,要把一個爛攤子留給中國,讓她得物無所用。
以上就是這兩年整個世界發生的事,每一次往還,都是國家級的戰略和動員,根本與香港無關。如果認為香港人有做或沒做甚麼,可以改變既有的局勢,阻止某些災難降臨,是不現實的;因為中美共同體的內爆,即使不在 2019 出現,之後也會出現。
折射巨大文明衝突的香港故事
舉國體制國家如果和歐美民主國家分開,互相鎖國,反而還相安無事,但他們進入了同一個市場和國際架構,磨擦幾乎是不可避免。不過香港為歷史提供的偶然性,是為世界這場東西方史詩級衝突提供了一個故事 (narrative),一層關於民主自由人權的鍍光,也為觀眾提供了賺人熱淚的受難故事,將事情鑲嵌入民主 vs 極權的大敘事。
這對於西方的自我動員是一個加速因素,他們是因這個大敘事而受到感召,但事實上真實的香港是如何,他們並不曉得,也不在乎,所以才會誤信香港人支持侵侵就是全民極右。就像奔赴西班牙內戰的左翼青年、奔赴希臘內戰的拜倫,也不一定懂得當地太多,但可以為理想死在異鄉的戰場上,因為遙遠故事的表層,跟他們信仰的事情產生共鳴。
中國有舉國體制,對外的講故事能力落於下風。當然中國對內也有故事,也強大,那就是 19 世紀以來中國喪權辱國,但現在終於走向復興,要重返榮耀,只要能夠把不懷好意的西方應付了,天朝就會恢復。
這種史詩級的互動,香港人只能順世而行,不用後悔某天做了或沒做某些事,就沒有改變香港的命運。每個人在歷史面前都是自由的,但也無不在歷史必然性的枷鎖之中。那必然性就是,中國和西方並不會永遠水乳交融,因為確實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文明,他們本身就不願放棄自己的體統。而虛幻的香港,也不過一百幾十年建立在一個暫時的混沌浮沙狀態。現在一切像旭日初升,大白天下,之前歷史多給香港人的,之後不會再有。像一個斯巴達孩子終於被拋到曠野歷練,是否能生存下來,就睇自己。
不必為香港哭泣。蒙古人西征的時候,一路上被毀滅的歷史名城不繼其數,曾經基輔也是極為繁盛的,也在鐵蹄下煙滅,猶太人更是受難了二千年。有論者和網民會討論香港人會像猶太人一樣,有些則說香港人沒宗教,憑甚麼學猶太人。猶太人的宗教,也就是一個故事,讓他們記住 once uppn a time 一個名叫亞伯拉罕的人聽到上帝話語的故事。安德森談民族主義,就特別談報章和小說的促進作用,因為這構成了一個大眾得以投入的共同想像。宗教只是故事的禮儀形式,你會發現聖餐聖禮這一類都是講故事的,聖堂的牆上繪畫都是在說故事,為那些中世紀文盲講述故事。是故事將人們綑在一起。宗教只是故事的其中一種形式,卻不是其必然形式。而香港的故事在東亞乃至世界範圍,都是相當獨特。香港是世界最後的殖民地,其他殖民地的故事已經完了,但香港的一切還在發展之中。
現在香港的故事,將會如此起頭:在一場大戰爭的 end of the beginning,一群自由人的家園被毀,很多人流散離開,有人繼續留守在戰區,但他們都經歷過同一場戰爭。這班人雖然成份雜亂,甚至彼此看不順眼,但都追求自由自主。他們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方法將這個故事流傳下去。故事的結局永遠是開放結局:他們都希望有一天,爾國降臨,大家可以回去聖城重建家園。
只要有了故事,幾乎就不可消滅,即使故事在我們這一代完全熄滅,這個故事也會被其他人拾回來,繼續發展下去。讓香港成為一個文明叢林的迷因。即使最後完成的不是我們的血脈,也會有人接著那個迷因,只要他們沒有忘記自己有一個不同於中國也不同於西方的獨特故事。
禮 德 旭 教師支持 計 畫 在 盧斯達 Facebook 八卦
【盧斯達:我們以後要講好香港故事 — 在「舊香港」一切隨風之後】
不妨從事情的原點開始討論:香港發生了甚麼?又將如何?反送中火花四射,中國遂陸續制訂政策將香港加速「內地化」,進行二次 / 真正回歸。法律界受壓、教師被 DQ、議員被 DQ、公務員要宣誓……還有教育素材要改成「以政治正確為中心主旨」,徹底刪除介紹過危險知識例如公民抗命、批判性思維的通識科。整個香港都已永久改變。
一個必然的大氣候
反送中是歷史中的偶然,我們親歷其中,很容易只見到自己,見不到世界。午夜夢迴,也許我們都會心存僥倖,想到如果當初忍住,抗爭者都採取絕無武力的嘉年華請願,香港是否就不會遭到報復和整肅,「舊香港」就能擺耐一點?
會這樣想,當然是苦難焦慮中人之常情,卻是忽略歷史必然一面的見樹不見林。這件事就像這十年間,我們在舊民主陣營總是聽到類似的話:現在變成這樣,一句到尾都是因為 XXX (可以自填) 搞到抗爭激進化「激嬲阿爺」。講了十年 XXX 都是 XXX,因為那就是只見到歷史的環節,而見不到歷史的大氣候。
《逃犯條例》為何當年提上日程、當中如何操作、點子是誰出的,今日還是一個謎。最接近事實的臆測,是 19 年初美國和加拿大突然抓捕了華為財務官孟晚舟,1 月 28 日,美國正式要求加拿大引渡孟晚舟,並告華為 20 多條罪。中國快速「反制」,就想通過修例把香港化為一個不再歡迎外國人的地方。由美國人要動孟晚舟,到香港要修例,前後不足半年。根據當時的版本,外國人踏足香港就有機會被抓並移交中國審訊。
這一招,將整個香港擺上賭檯,只是為了救回孟晚舟和華為,希望外國就罷手了;但西方跟香港沒有親,對他們來說華為已經太大,不能不攻擊;至於香港在法律上變成中國一部份,他們最多就撤資走人,這也是他們的算盤。把香港焦土了,中國搞一帶一路要用香港做集資和仲裁中心的美夢就要泡湯。事情就像日俄戰爭主要是在清帝國的東北一帶開打,是在打人的領土上打仗。
兩面攻勢加快
華為和解放軍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正以科網和數據基建奪取全世界。一時之間連蘋果 Google ,都沒舉國體制支持的華為顯得強大。此乃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研究中美關係的真學者,都已經多有回顧,中美交惡其實是由奧巴馬年代開始,美資在「中美全球化」的體制下,開始由吃甜頭變成吃屎。中國企業有舉國體制支持,以本傷人把西方企業打爆;中國也被指不遵守 WTO 訂下的貿易規則,搞貿易補貼、用各種奇怪方式取得他國技術;企業的知識產權被中國拿了,要控告反而還會被宣佈敗訴,這都是在奧巴馬年代。
然後美國就開始了 TPP (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這件事後來被特朗普煞停,改為發起更直接的對中貿易戰,但後來經歷大豆貿易戰之後,也有反覆。Deep state 的方法是慢慢鋪線,期望整個系統去暗地裡壓制中國;特朗普的方法是用猛藥,因為他要兌換阻止美國本土實業職位流失的承諾,並為支持他的中西部選民創造就業。事實上他們都是做同一件事,只是奧巴馬更為狡惑不動聲色,而且打算資糧於友來抗敵,但特朗普則是用美國自身的賭本,並成為那個為西方大鳴大放的喪鐘,提醒他們鬼子來了。
也就是說,香港作為中國對外白手套、做國際中間派的壽命,在約 2008 已開始倒數。不管我們做甚麼,中美也會交惡。香港人不要求民主,中美都會交惡,因為背後都是講錢,阻人搵食等於殺人父母,第一個主戰場也會是香港,因為香港是中西關係之間最脆弱的一個「合作環節」,對雙方來說都不是力量的本部而是投射點。這便是歷史的必然一面。大家沒計到的,是香港本地人的反應如此激烈。北京犯錯,當然是下屬失職;必要時失職也是為了顧全上司顏面的本份。
後來美國就取消香港的貿易特殊地位、嚴打各種勢力以香港為白手套洗錢、轉運物資、取得貿易優惠和鑽營規則。
對中國來說,反制的牌在推出《逃犯條例》時已經打完,後來反送中示威爆炸,動搖整個社會秩序。對中國來說,既然都爛掉了,就乘大亂達至大治,接連推出國安法、取消選舉 (至今)、不斷拉人……之前隱忍 20 年不敢做的,都一次過從腸胃傾瀉而出。因為已經不需要和西方假意友好,爭取時間發展自身實力;那實力已經被西方開始封殺,已經不存在理由繼續容忍香港的半自由秩序。
這也是中國連消帶打、用盡戰略剩餘價值的一招。如果香港人當初默默接受《逃犯條例》,事情可以延後嗎?可能會的,但僅僅只是延後。 6 月 9 號一班無裝備青年不甘心遊行完就走,在立法會發難,引發起波瀾壯闊的歷史,是歷史的偶然一面,然而我們最終還是在歷史必然性的統攝之下。我們經歷的是全球化系統內爆的首階段,西方軍、工、企業組合和中國想「用夏變夷」的動力,並不因為香港人是否支持民主、示威用甚麼力度這樣微小的因素而改變。自 70 年代美國拉攏中國對抗蘇聯以來,這個系統早就到了不能相容的地步。美國認為這是以前扶出來的小弟野心漸露不安份,中國則認為中國復興是歷史必然,跟美國無關,要像打倒國民黨一樣打倒西方共同體,恢復帝國榮光。
全世界都搶香港人
香港的半自由秩序,是中國衰弱時歷史多給香港人的,到中國強大的時候就會收回,理由反正因時制宜,沒有定制;至於西方對香港,也是當進入中國市場的跳板,但毀了也是不可惜的,也沒有甚麼理由要出力維持這裡的原生境。所以西方會做的就是接收香港難民,順便吸納他們的人力資源和資金。香港曾經受過中西面兩邊的好處和統戰,現在則承受中西兩邊的壓力和攻擊。
為何一向縮骨的英國也突然大開中門,並且頂住中國的壓力繼續推行,理由和中國在香港重傷之後一股腦「真正收回香港」一樣 —— 西方根本預計了自身不會再在中美共同體拿到甚麼好處,也沒必要繼續遵守和中國的默契,就正面出手拉走香港的人和錢。所以中國官員暴怒,連番批評英國是「偽善」,這並不是說回「英國反正也沒給香港民主但現在又支持香港人要民主」的老調,而是說我作狀關門,你不跟我叩頭商量,反而一言不發就發功撬走我的鎖金窩,英國人不講武德 ~ 所以就要取消雙重國籍,不給他們面子,打的是香港人。
他們說,英國打著支持民主自由的理由,實行吸走香港資源,搏個玉石俱焚,把一個焦土香港留給中國處理。英國人是狡猾的,等到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 才出手,在香港實行了焦土戰術,不給中國擁有一個能行使過去強大功能的金融中心。
簡單說整個過程就是:中國 (軍方) 策劃用華為征服世界,歐美反制,中國就拿香港做西人捕獸器;西方就說,我們反對,但你搞的話我們也能承受;香港人的怒火因而爆炸,警黑被動員,大家打了很多場,把香港折騰了,然後中國見既然已經亂掉,不吃白不吃,就連消帶打降旨「國安法體制」搶佔局面,攻佔以往難以動手的諸座大山;至於西方也對中國之搶攤又來一次連消帶打。他們認為自己也是香港的持份者,一直以來都是大家開心賺錢,但現在中國等於要把香港完全獨佔,就打移民牌吸納香港人材資金,要把一個爛攤子留給中國,讓她得物無所用。
以上就是這兩年整個世界發生的事,每一次往還,都是國家級的戰略和動員,根本與香港無關。如果認為香港人有做或沒做甚麼,可以改變既有的局勢,阻止某些災難降臨,是不現實的;因為中美共同體的內爆,即使不在 2019 出現,之後也會出現。
折射巨大文明衝突的香港故事
舉國體制國家如果和歐美民主國家分開,互相鎖國,反而還相安無事,但他們進入了同一個市場和國際架構,磨擦幾乎是不可避免。不過香港為歷史提供的偶然性,是為世界這場東西方史詩級衝突提供了一個故事 (narrative),一層關於民主自由人權的鍍光,也為觀眾提供了賺人熱淚的受難故事,將事情鑲嵌入民主 vs 極權的大敘事。
這對於西方的自我動員是一個加速因素,他們是因這個大敘事而受到感召,但事實上真實的香港是如何,他們並不曉得,也不在乎,所以才會誤信香港人支持侵侵就是全民極右。就像奔赴西班牙內戰的左翼青年、奔赴希臘內戰的拜倫,也不一定懂得當地太多,但可以為理想死在異鄉的戰場上,因為遙遠故事的表層,跟他們信仰的事情產生共鳴。
中國有舉國體制,對外的講故事能力落於下風。當然中國對內也有故事,也強大,那就是 19 世紀以來中國喪權辱國,但現在終於走向復興,要重返榮耀,只要能夠把不懷好意的西方應付了,天朝就會恢復。
這種史詩級的互動,香港人只能順世而行,不用後悔某天做了或沒做某些事,就沒有改變香港的命運。每個人在歷史面前都是自由的,但也無不在歷史必然性的枷鎖之中。那必然性就是,中國和西方並不會永遠水乳交融,因為確實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文明,他們本身就不願放棄自己的體統。而虛幻的香港,也不過一百幾十年建立在一個暫時的混沌浮沙狀態。現在一切像旭日初升,大白天下,之前歷史多給香港人的,之後不會再有。像一個斯巴達孩子終於被拋到曠野歷練,是否能生存下來,就睇自己。
不必為香港哭泣。蒙古人西征的時候,一路上被毀滅的歷史名城不繼其數,曾經基輔也是極為繁盛的,也在鐵蹄下煙滅,猶太人更是受難了二千年。有論者和網民會討論香港人會像猶太人一樣,有些則說香港人沒宗教,憑甚麼學猶太人。猶太人的宗教,也就是一個故事,讓他們記住 once uppn a time 一個名叫亞伯拉罕的人聽到上帝話語的故事。安德森談民族主義,就特別談報章和小說的促進作用,因為這構成了一個大眾得以投入的共同想像。宗教只是故事的禮儀形式,你會發現聖餐聖禮這一類都是講故事的,聖堂的牆上繪畫都是在說故事,為那些中世紀文盲講述故事。是故事將人們綑在一起。宗教只是故事的其中一種形式,卻不是其必然形式。而香港的故事在東亞乃至世界範圍,都是相當獨特。香港是世界最後的殖民地,其他殖民地的故事已經完了,但香港的一切還在發展之中。
現在香港的故事,將會如此起頭:在一場大戰爭的 end of the beginning,一群自由人的家園被毀,很多人流散離開,有人繼續留守在戰區,但他們都經歷過同一場戰爭。這班人雖然成份雜亂,甚至彼此看不順眼,但都追求自由自主。他們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方法將這個故事流傳下去。故事的結局永遠是開放結局:他們都希望有一天,爾國降臨,大家可以回去聖城重建家園。
只要有了故事,幾乎就不可消滅,即使故事在我們這一代完全熄滅,這個故事也會被其他人拾回來,繼續發展下去。讓香港成為一個文明叢林的迷因。即使最後完成的不是我們的血脈,也會有人接著那個迷因,只要他們沒有忘記自己有一個不同於中國也不同於西方的獨特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