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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沿著河堤走了很長的路，兩個半小時，滿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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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一些事情拿出來想，我想要去思考一些平時我根本想不到，但它卻持續影響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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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躲在暗處的凝視著我？在最關鍵的時候越過我理性思考的結果，擅自為我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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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始終被潛抑在湖泊不透光的闐暗深處，像是冰箱運作的背景躁音，要不是它停止，讓你體會空間中真正的寂靜，你根本無法發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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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你必須藉由讓它暫時消失，才能確認它過去持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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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低鳴著含糊不清的渴望，有已逝的父親對於功成名就的願望、有過去戀人眼中的美好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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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東西和現在的我有甚麼關連呢？他們早就已經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為什麼我還必須背負著他們的願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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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理性的永遠是生命背後的強大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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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宣稱自己是自由的人，也只有在身上的線被剪斷、攤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時候，才能意識到自己同時也是被意志牽動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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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你身上造成的影響，會讓你不斷遊走在自由意志與決定論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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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一種思考方式、任何稱的上智慧的東西可以拋棄價值觀，而「價值」本質上並不是什麼理性思考的結果，而是感受到的、感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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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非得讓自己持續進步呢？因為我想讓生活更好。現在生活有不好嗎？倒也沒有。但我「感覺」能夠更好、進步的「感覺」，讓我以為那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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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人對自己感到失望或必須挽回什麼嗎？也沒有。或許該說，實體上能接觸到的人，沒有，但盤據在心中的幽魂，有。我「感覺得到」這些幽魂的存在，勝過任何理性思考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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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能影響一個人的價值判斷、道德規範，最終的基礎都是，心中積累的願望。它們不是知識也不是理性，是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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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試著描述這些感覺，一定會有人說，你要放下，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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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層意義下，若是輕率的給出這樣的建議，我認為也是麻木不仁的一種變形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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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如果你願意再深入的去經驗，你會發現，我確實是在為自己而活，我也只能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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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所有其他的生命與我的交集，使我之所以成為我；正是世界行使它的意志、對我造成的影響，將我捏塑成現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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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充滿自信的高喊著擁有絕對自由，同時，使我能夠高舉雙手的，正是牽引木偶的線、凌駕所有理性思考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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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認清這個事實，你會發現，所有人都是在為自己而活。一個人只能活成他此時此刻的樣子，沒有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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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也都活在當下，活在屬於他唯一能經驗到的當下。因為他所經歷的過去以及自己對於未來的想像，使得「他的當下」有別於你的當下、我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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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顆清晰的頭腦來說，重要的是合理性、一致性和說服力；但是對於意志來說，混亂才是常態，秩序不屬於自然，那是在頭腦中構築的假想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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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現實生活中可接受的灰色地帶，意志一點也不在乎理論中不可接受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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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階是美的。從事藝術創作的人早就認識了灰階的美，一如他認清了意志在人類身上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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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藝術家從不規勸世人要放下什麼，好像你的手中真的有甚麼可以放下的東西；也不會天真的提醒人要活在當下，好像你真的能夠逃離每個人註定身處於其中的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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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只讓所有的色彩染上灰階，讓意志的細線操弄執畫筆的手腕，任由意志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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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對了，同時還必須盡力的避免它在每個麻木不仁的後腦勺上畫上大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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