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的國寶」陳垣: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的污點|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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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2日,亞運會開幕當天,也是中國史學大師陳垣先生誕辰130週年紀念日。
11月21日,國內數十位在陳垣研究、史學研究方面卓有實績的專家學者齊集中山大學,追憶研討這位廣東籍學人、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教育家的學術貢獻。
陳垣先生的長子陳樂素、嫡孫陳智超先生也都是著名的歷史學家,「新會陳氏」祖孫三代均在史學領域內蔚為大家,是20世紀中國學術史上的一段佳話。陳智超先生應邀參加了此次研討會,並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一、「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有一個重要觀點,即「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這句話是他在什麼環境下講的?他做過哪些努力?
陳智超:這話他不止講過一次,並不是一句即興或者偶爾的話。最早應該是1921年,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會議上。他當時的學生鄭天挺回憶,陳老師(援庵)說:「現在中外學者談漢學,不是說巴黎如何,就是說西京(即日本京都)如何,沒有提中國的。我們應當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奪回北京!」
羊城晚報:他在不同場合多次重申過這個觀點。
陳智超:1929年,陳垣先生在北平師範大學兼任過一段時間歷史系主任。他的學生柴德賡回憶說:「援庵老師深以中國史學不發達為憾,常說日本史學家寄一本新著作來,無異一炮打到我的書桌上。」
1931年9月14日,胡適在日記裡提到:陳垣問我,漢學正統這時候在西京,還是在巴黎呢?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就相對嘆息,希望在十年之後,把漢學中心奪回到北京。
羊城晚報: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陳垣先生一位。
陳智超:對,包括胡適、傅斯年、陳寅恪等諸位先生,都深以為憾,並且有緊迫感。祖父在北大的一位學生朱海濤回憶,「九.一八事變」以後,學生問陳先生對於時局的看法,他就說:「一個國家是從多方面發展起來的,一個國家的地位是從各方面的成就累積起來的,我們必須從各個方面努力和人家比……我們幹史學的,就當處心積慮在史學上壓倒人家。」
二、學術沒有國界,但學者有祖國
羊城晚報:世界著名的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對陳垣先生非常推崇。但是我們也看到,陳垣先生曾作《敦煌劫餘錄》,以「劫餘」二字表達對斯坦因、伯希和這些西方漢學家某些行為的斥責。那陳垣先生和伯希和有沒有過交集,他們的關係如何?
陳智超:伯希和確實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稱讚援庵先生,都有記載留下來,這是一方面。此外,最近在存於巴黎吉美博物館的伯希和檔案中,發現有陳垣先生給他的信,信中提到,你寄來的文章我收到了,一共十五冊。你請我送給王國維先生的單行本,我也轉交了,但很可惜,轉交三天之後他就自沉在昆明湖了。從這裡就看到伯希和、王國維與陳垣三人之間的關聯。
他們兩人有證可考的交往可以追溯到1924年左右。伯希和研究過摩尼教,來華在福州時聽一位龔先生說,在福州烏石山有兩塊摩尼教的碑,但沒有來得及去看。後來伯希和就寫信給陳垣先生,托他有機會再查找一下。陳垣先生的助手樊守執是福建人,正好去福州辦事,於是囑他查找,花了很大功夫,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羊城晚報:看來他們之間不僅有學術上的交流,而且是可以互相託付辦事的關係。
陳智超:應該說不是一般的交往。1933年,伯希和又一次來中國,當時他把俄國博物館館藏的《元秘史》拍了照片送給中國,中國方面招待他,我的祖父也參加了,而且還回答他的問題,這封信都保留下來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撰寫《敦煌劫餘錄》大概也就在上世紀30年代吧?
陳智超:這部書是1931年出版的。為什麼叫「敦煌劫餘錄」呢?是因為敦煌的這些經卷,後來藏在北京圖書館(現國家圖書館),是經過斯坦因、伯希和掠奪之後,剩下運到北京的部分,一共八千卷。陳垣先生在助手幫助下,花了三個月時間整理清點了一次,編出了這部目錄書,這應該說是敦煌卷子裡面最早的、最科學的目錄。
出版的時候,陳垣先生在序言裡點名批評伯希和:「(清光緒)三十三年,匈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相繼至敦煌,載遺書遺器而西,國人始大駭悟。」有人當時就建議,是不是可以用詞緩和一點,「劫餘」二字過於刺激了。但是他說不行,「劫餘」二字還不能抒發他的憤慨之情,所以堅持不改。你說伯希和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當然知道,而且後來二人確實見了面,伯希和還是對他表示敬意。從此我們可以得到重要的啟示,在外國人面前,只有堅持正確的愛國立場,而不是奴顏婢膝,才能得到對方的尊重。
羊城晚報:那麼陳垣跟伯希和的關係,如果單純從個人層面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
陳智超:學術沒有國界,但是學者是有祖國的。伯希和是西方最傑出的漢學家之一,但也是掠奪敦煌文物最精的一個人。此人有他的兩面性:1933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人趁伯希和第二次來華,希望他也能訪問日本,但他為了表示對日本人侵略東北的憤慨,取消了赴日行程。1945年10月伯希和去世時,陳垣先生還寫信給傅斯年表達了惋惜之情。
三、治學無捷徑,唯有刻苦和持之以恆
羊城晚報:我們看很多關於陳垣先生治學的文章,深感他除了以研究成果影響後代,其治學之道也給今天的學術界帶來很大啟示。
陳智超:我看啟示應該是多方面的。首先有個大前提,從陳垣先生有志學歷史開始,就有一個很明確的觀念:作為歷史學家要有一種自覺,要喚醒國民的歷史觀念。什麼是歷史觀念?不同時期有不同重點。在他那個時代,就是不能忘記外國的侵略,不能忘記中國的光榮傳統,不能忘記中華民族抗擊侵略的氣節。學習歷史研究歷史的目的,這一點是首要的。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做學術不僅憑興趣,更不是為了成名成家,而要有家國之思、民族之念。
陳智超:這一點很重要。另外,他強調治學無捷徑,唯一的體會就是刻苦和持之以恆。比如說有四年時間,因為每天都很早起床編《中西回史日曆》,苦心設計簡明方便的表格,結果得了胃病,只能吃麵,對於一個廣東人來說實在痛苦。在他60多歲研究佛教史時,因為需要參考的一部典籍貯藏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方,多年無人進入,蚊蟲很多。他每天都是吃了奎寧就進去用功一天。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言必有據,實事求是」的嚴謹態度也給人留下很深印象。
陳智超:他強調,歷史學者就應該對歷史負責,要求真,不能去編造歷史。為了求真,有些問題就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陳垣先生倡導文章不要急於發表,「寫成之後要多置時日」,認為如此一來,一者或許有新的材料補充,二者或許有所修正。他自己就曾經重金購買清人的手稿,研究其修改的過程,了解前人怎樣做學問。還有,他要求「不說閒話,力求創新」,提倡「理要講清楚使人心裡服,話要講明白使人看得懂,閒話不說或少說。」在學風上則力求創新,「凡論文必須要有新發現新解釋方與人有用」。這些思想和親身實踐對當今學術界是有借鑑意義的。
四、長居北京,與嶺南割捨不斷
羊城晚報:還想向您請教陳垣先生與嶺南文化之間的關係。首先,出身於一個務實的廣東商人家庭,對於他的人生和治學有沒有產生什麼影響?
陳智超:應該說有很深的影響。祖父是我們家族第一代的讀書人,他前兩代是經商,再前面恐怕就是農民。同輩也有很多經商的,但他從很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家學淵源,也沒什麼師承可言。
祖父當時看書,並不限於只看四書五經,尤其喜歡讀史籍。於是長輩裡就有人指責他不務正業,但是曾祖父還是「購書無吝」。例如他十六歲那年,買了一部《二十四史》,就花去了曾祖父一百多兩銀子,這不是一般的支持。
羊城晚報:家庭給了他比較殷實的經濟基礎,父親又給了他寬鬆的讀書環境,這是家庭的影響。那麼地域方面呢?
陳智超:廣東這個地方,一方面最早感受到列強侵略,另一方面歐風美雨也是最早被感知。祖父在五歲以後就到了廣州,當然跟在新會時大不一樣,接觸了很多新知新事。另外,他在博濟醫學堂和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求學任教經歷也十分重要。這幾年所受到的近代自然科學的嚴格訓練,對祖父後來的史學研究起了積極作用。他在上世紀30年代的一封家書中曾說:「余今不業醫,然極得醫學之益,非只身體少病而已。近二十年學問,皆用醫學方法也。有人謂我懂科學方法,其實我何嘗懂科學方法,不過用這些醫學方法參用乾嘉諸儒考證方法而已。」雖然有點自謙,但這也確實是他能超越乾嘉大儒的原因之一。
羊城晚報:那他為什麼後來就長居北京了呢?
陳智超:他中間也曾短期回鄉,但應當承認,定居北京對他一生來講,有很大的影響。那時不像現在,即使你在窮鄉僻壤,只要有互聯網就可以知道天下事。祖父那個時候就不一樣,要看《四庫全書》,在廣東行嗎?要跟第一流的學者交流,也要在北京才有這個便利。
羊城晚報:那他思念廣東嗎?
陳智超:很思鄉。這種思念,甚至包括到具體的食物,如燒鵝、土鯪魚等。家鄉的災害他很掛心,而且對廣東學者也非常提攜,比如說岑仲勉先生,本來在廣州一所中學當老師,把刊有自己作品的校刊寄給我祖父,他馬上就轉送給了陳寅恪、傅斯年諸先生,直至將岑先生一步步薦入歷史語言研究所。
羊城晚報:您祖父在北京時,還說粵語嗎?
陳智超:在家裡他一直都說粵語。而且,他要求在北京生長的子弟,也一定要學廣東話,有時候還會親自教。在廣東的子女,也要想辦法學官話,甚至連我的姑姑都接到北京來上小學。
五、「二陳」比較研究,應不帶偏見
羊城晚報:今天的研討會也有很多學者提到了陳垣和陳寅恪兩位先生的比較,這也是近年來比較「熱門」的一個課題。您如何看待這種比較?
陳智超:我的看法是,我們要實事求是、不帶偏見地去研究。有些人連兩位先生的主要著作都沒看過,就發表議論,這不大合適。
陳寅恪先生在清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學生戴家祥提到,他在跟老師散步的時候,陳先生講,我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王國維先生,第二位就是陳垣先生,他「學問踏實,德才兼優」。陳寅恪先生在給陳垣先生的信中,稱他為「大師」,據我所知,這樣的稱呼在寅恪先生的信中好像是絕無僅有的。另一方面我祖父對陳寅恪先生很尊重,他在給我父親的家書裡面描述,自己怎麼希望陳寅恪先生給他寫序,而且也只有他能寫這個序言。這種推崇不是虛名和客套,他們二人互相都很推崇。
羊城晚報:但是新中國成立以後,陳寅恪先生寫出了《柳如是別傳》、《論再生緣》這些皇皇大作,但陳垣先生的論著比起以前就少了很多。人們會從這些比較上得出某些結論,您怎麼看?
陳智超:首先有一個問題不能回避,陳垣先生比陳寅恪先生大十歲。其實,並非1949年後陳垣先生的論著戛然而止,他最後一部大的著作《通鑑胡注表微》是在1946年刊行的,那時他已經66歲。當時他在家書裡面就多次流露「將軍老矣」。
羊城晚報:是不是也有身體不好的原因?
陳智超:一方面當時關於輔仁大學的爭奪很激烈,梵蒂岡要停發經費,輔仁還有三千多師生,中央人民政府不管誰管?這裡面的鬥爭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年事已高,他也確實身體狀況不樂觀。1953年祖父給冼玉清先生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四九年以後因為各種事忙,沒有時間寫學術文章,我正要寫了,結果右手麻木了;請蘇聯專家醫生看過,說我要立即停止一切工作,要休息。這一次就住院大概一百多天,然後陸續又住了八、九次醫院吧,1964年還動過一個大手術。健康狀況不允許了。
六、陳垣還擔負相當的社會工作
羊城晚報:新社會帶給他的震動應該也很大。
陳智超:這當然也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經過了晚清、北洋軍閥、國民政府、日本人統治,曾經一度對辛亥革命之後的民國成立以及抗戰勝利都抱有很高期望,但最後都失望了。解放以後為什麼他轉變很快,並不是因為讀了很多馬列主義的書,而是因為看到了現實。我老引這段話,祖父1949年曾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文章中說:
「有人問我北平解放後,你看見些什麼和以前不同?我告訴他,看見的先不說,我告訴你看不見的。解放後的北平,看不見打人的兵,看不見打洋車伕的警察,街上看不見乞丐,看不見整天花天酒地的政府官吏,看不見託人情送官禮的事情,更看不見有所謂『新貴』在琉璃廠買古董……這不同於以前的改朝換代,的確是歷史上空前的、翻天覆地的大變革。」
羊城晚報:那麼他在學術上主要做了什麼?
陳智超:1949年之後,祖父主要做了兩件大事:因為他原來的著作很多都是木刻本,或者在雜誌上發表,現在全部由國家出版社排印出版。大部分著作都是他在解放後精心修改過,並且重新整理的,這是一件工作。另外,就是著手整理《舊五代史》和《冊府元龜》,這是很大的工程,但沒有來得及完成。
羊城晚報:此外,陳垣先生的社會工作也相當繁重。
陳智超:是的,他關心史學教育,繼續指導學生,為出版社審稿,還當著幾千人學校的校長,這都佔去相當的精力。以前的幾十年,他每天凌晨四時起床讀書寫作,晚上九時就寢,生活很有規律。但解放之後,因為不斷參加各種會議,午夜才入睡也成了常事。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二陳在解放後的身份迥異,所以他們承擔的職責也是很不一樣的?
陳智超:對。陳寅恪先生應該說是比較純粹的、學院式的學者,陳垣先生有相當的社會活動,而且還是一位教育家,這個區別客觀存在。
羊城晚報:二人原先在學術上經常交流,新中國成立以後,這種交情還在嗎?
陳智超:這種交往一直沒有斷。過去兩人通信很頻繁,後來因為陳寅恪眼睛失明,沒有直接通信的可能,但還是互相關心的。1953年12月,陳垣給冼玉清先生的信中寫道:「中古史研究所事情當汪君未南行前,曾到舍間商酌,同人意見以為所長一席,寅恪先生最為合適。今聞寅恪先生不就,大家頗為失望,奈何!」而在1955年的信中,陳垣問冼:「寅恪先生起居佳否?聞其女公子調粵工作,可以照顧,甚善。」可見其關心。
七、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
羊城晚報:最近您主持編輯的《陳垣全集》出版了,人們發現書中收入了他生前寫的一個內部檢討材料,裡面交待了有關「曹錕賄選」的情況。
陳智超:我始終不把祖父看做一個完人,更不是把他看做聖人。他就是一位傑出的史學家、教育家、愛國者。他參加曹錕賄選是在1923年,我在全集裡面特別收了他寫的一個內部檢討,當時領導並不要求、也不希望他公開檢討,是他自己寫的。我把這篇文章也發表了。我覺得,既然是全集,就要反映全面。他自己一直認為,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我也不能給它抹掉了,我保留這封檢討,是讓人家全面了解他,他不是完人,也曾走過彎路。
但是,評價一個人的一生,看他的全部,要看他的晚節。就在參加賄選的同年,他寫了被蔡元培先生稱為「石破天驚之作」的《元西域人華化考》,後來又被推舉為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和故宮博物院理事,為保護故宮及故宮文物,與北洋軍閥進行了堅決鬥爭,一度還被捕並遭軟禁。上面提到的陳寅恪先生稱他「德才兼優」,也是在「賄選事件」之後。從這些也可看出當時社會對他的評價。
羊城晚報:那麼這件事到底當時是個怎麼回事?
陳智超:當時陳垣是國會議員,是拿薪水的,而且這個是他主要的收入來源。但由於連年戰爭,薪水已多時未發,後來得到通知說要補發欠薪了,也同時要求他們參加選舉。這是他終身的憾事。
八、三次婚姻與感情生活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出生在一個大家庭,有兩位母親,先後有三個妻子、十一個子女。在感情方面,他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陳智超:陳垣5歲時,父親把他過繼給了去世而沒有子嗣的三伯父。陳垣後來回憶說,雖然與過繼母親李氏生活在一起,她對自己也百般關愛,但畢竟是在生母周氏的懷抱中長大,對她還是很依戀的。每次吃飯,他總是在過繼母親處吃一點,然後又偷偷跑回生母那裡去吃飯。五六歲他就離開家鄉到廣州求學,除了有限的幾次回鄉省親外,很少有與母親見面的機會。他常因不能親自侍奉母親而內疚。
年輕時陳垣聰明博學,又長得一表人才,在廣州時被稱為「靚仔垣」。還有人提到這麼一件事:由於經常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又擅長演講,陳垣的名氣與日俱增,招來了不少開放女性的追求。陳垣有段時間用筆名發表文章,其中一個筆名是「豔」,友人問他何意,他坦言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女朋友。
羊城晚報:他為什麼會有三次婚姻呢?
陳智超:1913年因赴北京從政,陳垣跟以前的生活切斷了聯繫,包括「父母之命」的原配妻子鄧照圓,也就是我的祖母。祖母原名「珍安」,識字不多,裹過小腳,因為祖父又字「圓庵」,所以祖母后來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照圓」,但他們兩人終究因為彼此思想的巨大隔閡,祖父來京後兩人就沒有再生活在一起。但是祖母知道祖父喜歡吃家鄉的鯪魚,就常讓子女買來曬乾,寄到北京。因為祖父過繼時是「兼祧兩房」,所以又娶了二房吳淑媛,比他小四歲,但也沒有隨他去北京,不久因意外失足落水而亡,年僅28歲。
後來追隨祖父去北京的徐蕙齡,是他在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師妹和學生。他們在北京共同生活了近40年,但到了晚年感情不和,出現巨大矛盾而分居了,後來徐夫人跟隨所生的兒子陳容到了天津生活。
對於身在天津、廣東的兩位妻子,祖父一直寄生活費。直到1966年5月,她們兩位在相隔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先後去世,祖父這時已經是86歲的老人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晚年,他的女弟子劉乃和成為了得力助手和忘年知己,長期相隨。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
陳智超:這個問題不是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我的妻子曾慶瑛教授曾在《陳垣和家人》一書中,用了專門一節全面談到這個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相關內容。
大師陳垣
陳垣,字援庵,廣東新會人。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教育家,曾被毛澤東稱為「國家的國寶」,與陳寅恪並稱「史學二陳」。
陳垣先生於1880年出生,六歲至廣州讀書。早年曾考科舉而名落孫山。在博濟醫學堂學過西醫,後創辦並入讀光華醫學堂,並留校任教。
1905年,與潘達微、高劍父創辦《時事畫報》,反對滿清專制、外國侵略,以觀點立場激進而著稱。辛亥革命後,當選民國眾議員,從此定居北京,後曾任教育部副部長。
1917年,38歲的他發表第一篇學術著作《元也里可溫考》,開闢了宗教史研究領域,當即震動學界,一鳴驚人,由此開始學術生涯。
抗戰淪陷期間,他閉門研究,堅決不與日本人合作。1949年,他選擇留在大陸,晚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病逝於1971年。
作為史學大師,他在宗教史、元史、中外交通史、考據學、校勘學、歷史文獻學上獨創甚多,學術建樹影響至今。
作為教育家,他從教74年,從傳統私塾老師到現代大學校長,前後執掌輔仁大學、北京師範大學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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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笑最久的一次是在幫陳昭淵出主意 ── 才剛開完楚影是詩壇青峯的玩笑,陳卻想不出自己的稱號。「謝佳見啊,之前說你長得很像謝佳見,」追奇一堆點子,「還是方大同?你選一個。」
「所以,要想一個類似『詩壇方大同』之類的嗎?」可愛地,陳昭淵認真起來,「例如『冰島陳美鳳』?」
「冰島陳美鳳!」畢竟都對字敏銳,這下連楚影也樂了。板橋金城武,松山吳彥祖,鄉民推文自號,哽在小地名和大明星並置的小小荒謬,陳昭淵卻逆向操作,異國地名配本土大姐。追奇笑開嘴巴,陳本人卻還是認真:
「因為我覺得,漂亮的地方也有自己的在地性。」他正色解釋,「我們要和三重妮可基嫚作對比啊。」
楚影才剛說完自己被朋友青峯青峯的亂叫,一臉怎樣都好的表情;追奇第一本書時的「致鬱系」是她自己取的,因為「與其被別人亂貼標籤,我寧可自己先想一個」。
稱號,標籤,他們隨興,因為並不陷入。正如用冰島陳美鳳抵抗三重妮可基嫚,詩人有意識地拒絕服從別人給的名字。
即便有幾歲的差距,三人很早就都意識到他人的觀看。最早寫東西從部落格開始,一聽到無名小站還開始互比站名:
「我的叫『和進香團一起跳恰恰』。」陳昭淵說。
「我的更中二。『琉璃般的流離』。」楚影說。
同學覺得陳昭淵的日記好看,每天在班上傳閱,直到高中他才意識到自己好傻好天真,終於開始了虛構,「我會寫兩個版本,其中一份是專門給別人看的。」
最年輕的追奇最嫻熟,朋友早早就帶她摸透了網站,知道有些文章要鎖密碼,有些留言要悄悄話,知道句尾加句點會變帥、句子全置中氣勢強,「很喜歡一段時間後重新看,當時的白爛,爭吵,哪一節下課在幹嘛……我習慣寫很細。」她知道自己會回頭。
楚影的部落格上沒有日記,只有詩。2015年無名小站關閉,他沒有特地遷移,一百多首詩自然消滅,「沒關係啊,因為太爛了。就這樣被刪掉也剛好。」同一年,關站的消息卻讓陳昭淵下定決心出版第一本詩集,「不能就這樣讓它們不見啊。」
遷居到Facebook後,追奇的裡外依然切換得宜。動態是日常,比較拘謹的內容就發成網誌。大學時讀到蔡仁偉:「魚戒不掉海/即使海已經變髒」。她又回頭開始寫詩。
楚影在專頁上還是只發表詩作,有人也好,無人也罷,寫好了就放,詩在或不在,自有一種隨遇而安;陳昭淵倒是不太曉得為什麼自己的讀者都不留言,所以也不曉得看著自己的人有什麼感覺。
「但也沒關係,我也沒有在看留言或點閱率。寫詩對我而言,我只在意開槍那一瞬間,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我已經完成任務了。」
「你們真的都沒有人留言嗎?」追奇好奇,「我收到很多欸。」
「很少啊,但有些就很有印象。我寫過一首關於山難者的詩,後來收到山難當事人姊姊的朋友留言,說謝謝我寫了這首詩,朋友的弟弟如果看到一定也很喜歡。」楚影說,
「但有一些就真的很無聊,有人私訊來要求我更改詩的空行。」
「那你都怎麼回啊?以前我會要求自己每一個訊息都要回,現在比較懂得做選擇……我收到的訊息很多是求救信,他們把我當成出口,這種訊息我就會優先回覆。」追奇提起多年前一名讀者,「一旦不回他,他就留下自殺宣言。他會說『你去忙吧。我要去死了。』當時我被他逼到焦慮得必須吃藥。但現在不會了,我知道我不是醫生。我沒有辦法幫助每一個人。」
「我就不理他啊,難道要跟他吵空行嗎?」楚影攤手,「你剛剛說的那種我也遇過,一開始接近你,到處推薦推你的書,結果幾次訊息沒回他之後,就發文『不可以讀楚影的詩』『書早就賣掉了』,各種情緒勒索。後來才知道潘柏霖也被同一個人纏。」
「我記得一個讓我很感動的,」陳昭淵似乎不忍心另兩人不快的記憶,「有一個視障的讀者傳訊息說,他想要知道《霧散不開》有沒有點字版,因為他想要知道這本詩集在寫什麼。我覺得很美 ── 一個看不到字的人,想要看到一本關於朦朧與遮掩的詩集。」
追奇眼中有羨慕,「唉呀,其實我也有不錯的啦。有人每天都留言跟我說『最近天氣冷要加外套唷』。」
陳昭淵大笑,「這種的我就沒有收過了。」
在第一本書出版之前,追奇做了好久心理建設:不要在意數字。但書上市之後她還是失眠了。「我想要完全放下這件事。讀者一定是主觀的,所謂的暢銷只是剛好,而且暢銷也不代表是好作品。」
楚影前兩本書都是自費外包出版,本來也不太在意,但第三本詩集和啟明出版社合作。「出版社不是佛心事業,作者沒有意識去推銷作品的話,出版社賺不到錢,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書的市場會越來越小。不過寫作時我也不會為了這點而改變什麼,像宋尚緯說的:被分享之前我是這樣,被分享之後我還是這樣。」
陳昭淵是三人中唯一所有的作品都由自己獨立出版的作者。「我都會先存錢,存到可以出版才出。因為這樣,我已經好幾年不敢換假牙了。」假牙的錢拿來出書,今年才終於換,夢想暢銷是成本考量,「但因為我先存好了錢,所以也沒有被暢不暢銷這件事綑綁。」
誰不希望自己的書暢銷呢?三人都說。
但是,要被愛,要用自己的原形被愛。
一切又回到最開始的青峯。「我本來只是剛好不排斥念書的學生。高二知道蘇打綠之後,知道可以人生可以有別的選項,不是只能走那種人人說順遂的路。」原來追奇一直在追,「這個社會總是用成功與否來判斷一件事的價值。蘇打綠的存在,教會我不該這麼做。」
楚影時常提到自己對屈原的崇拜。「國中看到離騷,因為看不懂去找翻譯,認識了這個人。那之後我一直想要學習他的堅持。」對談這天剛好是六月,「我每本詩集至少有一首詩寫給屈原,每年端午節也會寫一首詩給他。我會一直寫,不要讓他被忘掉。」
「影響我最大的人是陳珊妮,因為陳珊妮我才知道夏宇;如果沒有華語流行音樂,我不會寫詩,也不會知道文字可以變成別的什麼。」陳昭淵在學時主修油畫、水彩和空間裝置,一直都很習慣將相異的材質組裝為狀態,這件事和寫詩的本質相似,「靈感不一定要用文字呈現,因為詩不是詩意的主體,詩意才是橫跨領域的共同追求。」
「有一次和羅智成老師聊到,美和哲學才是神祕的主體。所有的詩都是主體的影子,作為一種判斷光源位置的參考,必須沿路去辨讀出它其後的原貌……所以我在意的,其實正是這些文學之外的事。正是這些之外的,構成了全部。」
正是這些文學之外的事。正是這些之外的,構成了全部。
I'd Rather Be Hated for Who I Am ──
聯合文學網駐站作家對談:陳昭淵 × 楚影 × 追奇
2018年7月11日
unitas.me/?p=3800
撰文_ 蕭詒徽
執行編輯_ 鄭凱文
標題語出Kurt Cobain:「I'd rather be hated for who I am, than loved for who I am not.」
琉璃光出版社 在 Facebook 八卦
疫情爆發以來,藝術家能做的事不多,平常就閉關在家其實挺習慣,但是總想為社會做些事、幫上忙,想了半天安撫人心也許還行吧!於是另一本「地獄空」將趕在中元普渡八月初出版上市,由典藏出版社社長發心首肯出版,設計名家黃子欽操刀,附贈很多符咒給大家趨吉避凶。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疫情消退,平安喜樂。附上後記給大家解封後參訪這些宮廟,觀照自己的心所。全文如下:
野放台灣五十餘年,貪狼獨坐,三方四正殺破狼格局,少年多舛,白手起家,隨展覽雲遊四海,如閒雲野鶴常持各類底片機流連廢墟、山川、宮廟忘返,遂設幻影堂自詡堂主,一日三省「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常宅於暗房沖片放大通宵、鐘情黑白世界之單純,彩色照片俗世繽紛花俏做作甜美甚至比現實更現實故少拍也。知天命之年有餘,了悟人生一瞬、眨眼即逝,雖非仙人,亦無道骨,初聞離垢地生清淨心,但離華嚴「不動地」尚遠,待修持也。
2017年盛暑拍畢「巨神連線」,心律不整差點心肌梗塞向閻羅王報到,意識死神隨伺在側,人生苦短,如何了生脫死、盡斷煩惱、無所罣礙、遠離顛倒…總不得解,蒙釋迦摩尼佛開示飆淚三晝夜,聞佛法數載始知自我渺如塵埃,甚感慚愧。閒暇乃參訪名寺古剎,禮敬焚香佛陀菩薩羅漢諸神天仙王爺媽娘,台灣宮廟千奇百怪、宗派錯綜複雜(佛教、道教、一貫道、天主教、基督教、齋教、回教&大同教、儒教鸞堂、天帝教&天德教、慈惠堂&勝安宮、軒轅教、道院、理教、萬國道德會、會靈山…)、神棍橫行(依人不依法、偶像崇拜、斂財、邪淫),因歷史變遷、社會動盪、政治鬥爭、意識形態等因素導致佛道混雜,但地獄造景稀少,後專注拍攝各殿閻王、判官、陰司、獄卒、七爺、八爺乃至一切罪人,各寺造景巧妙、耐人尋味,意境乖張溢於言表,造型扭曲非常人所能塑也,然匠心獨運、自成一格,專研西方藝術數十載方知真誠樸拙最美,絲毫不輸喬托(Giotto di Bondone,1267~1337)乃至米開郎基羅(Michelangelo Di lodovico Buonarroti Simoni 1475 ~ 1564)矣。
創立於1986年的石門金剛宮風景優美可眺望北濱,雖主祀四面佛,儒釋道眾神尊也不含糊,可過七星橋解厄、繞行五百黝黑羅漢敲鑼印心、跪拜亞洲最大臥佛涅槃像,安太歲自不在話下,甲子太歲爺雙眼長出手掌印象甚深,1994年經閻羅王指示廟公建造一條肚內設極樂世界及陰曹地府之神龍,行走暗黑通道觸動感應機關,只見面容猙獰受刑者呼天搶地喊冤、身邊盡是血肉糢糊殘肢敗屍腦漿塗地,十殿閻羅各司其職、威儀攝人。新北市林口區青嶺湖北文紫祥宮包公廟則以壁面彩塑地獄浮雕獨步全台,粉嫩色彩搭配卡漫風格,尤為造型簡直恐怖到可愛透頂,該廟主祀森羅殿閻羅天子包拯(包青天),陽世冤屈者可至此參拜祭解,求破懸案者眾,逢中元普渡皆以紙紮船渡亡魂至彼岸,全台唯一閻羅天子巨像籌備中,四周環繞墓地,適合修不淨觀也。台灣首尊彰化八卦山大佛旁南天宮(1971)地府則是首座電動地府,規模精小但驚嚇度破表,略顯破敗但五光十色仍蠻凶悍,出自已故台南大道長金登富之作,而電動神明起始可追溯至1960年代北港朝天宮。倒是嘉義水上鄉白人牙膏觀光工廠「戴相府」、「將軍府」設置十殿地府出乎意料之外,乾淨亮麗、ㄧ殿ㄧ間、簡單樸實。由高雄蓮潭龍虎塔龍口入內可見全臺唯一交趾陶地獄牆面,尊尊栩栩如生,續入龍身乃進聞聲救苦白衣觀音大士三十三化身浮雕隧道,造型設色甚為古錐。高雄大岡山超峰寺入口處「西方三聖蓮池海會」(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大勢至菩薩巨像)旁設靜態十殿閻羅(1970年代初),雖略為陳舊然韻味猶存,續往上行可抵「證菩提道-釋迦如來應化事迹」雕塑園區,一攬世尊畢生精華。如來年邁時,琉璃國王為報長期被釋迦族輕蔑之傲慢心,世尊雖三次單獨伽跌坐阻擋大軍進攻之路,但因緣果報無法逆轉,昔日婢女所生王子瞋恨無以復加,還是滅了祖國。自持神通第一目犍連不忍無辜百姓慘糟屠殺,遂以缽盛救度五百族人,最終卻化為血水,佛言神通廣大仍不敵千百劫業力,因緣果報屢試不爽。其母死後墜入餓鬼道飢餓難耐,目犍連遂展神通救渡,但所食尚未入口皆化為赤火,佛陀囑咐農曆七月十五日僧眾解安居自恣日,於盆中設甘露美食供養十方僧眾,因此超度亡母。後世「盂蘭盆法會」乃至「水懺法會」、「瑜珈焰口法會」皆為消業障、斷塵垢之超渡儀軌,既渡亡魂也自懺悔。
台南麻豆代天府規模宏大、造型豔麗,不但可遊十八層地獄尚可逛天堂(1979年興建,1983年開放),燈光絢爛、聲響駭人,獨自漫步宛如觀落陰、地獄走一回。先過「心頭山」、入「清心池」、進「陰陽界」、抵「交簿廳」、達「鬼門關」、遊「補經所」、探「枉死城」、行「奈何橋」,至ㄧ殿泰廣王照「孽鏡台」現造惡原形,睹抱柱、火床等小地獄。二殿楚江王開「陰查簿」判案定奪,觀糞尿泥、餓鬼、舞池、寒冰、膿血、鞭韃、舌犁、劍葉、戟腹拋接、砧截…等小地獄。三殿宋帝王刑罰為倒吊、銅鐵刮臉、挖眼、搗樁、倒烤、吸血、穿肋、抽筋、蛆蛀等小地獄…兼遊「四生(胎、卵、濕、化)回魂府」。四殿五官王掌管腰斬、拔舌、沸湯、刺嘴、剝皮、箭樹、車崩、射眼…等十六小地獄。隨五殿森羅王豋「望鄉臺」回眸親人最終眼後觀擊膝、誅心、刀山、飛刀火石…小地獄。六殿卞城王別稱「大叫喚大地獄」,轄火牛、虎啖、噬腎、鉗嘴含鍼、釘喉、磨摧、砍頭…等小地獄。七殿泰山王為「熱惱大地獄」,窺烙手指、抽腸、頂石蹲身、油釜滾烹、割舌穿腮…等十六小地獄。八殿都市王掌管「大熱惱大地獄」兼火狗、鐵汁、鐵蛇、鋸劈斷肢、釘板、灸脊、鐵丸、磅秤…等小地獄。九殿平等王直轄十八層「阿鼻大地獄」,直透地心、內中陰森、不見五指、滿溢地漿,皆為極犯,另轄紫赤毒蛇鑽孔、夾頂、鐵鴉、針雨、蜂蠍…等小地獄。至十殿輪轉王上「觀生臺」、「轉劫所八司」(查驗司 、稽善司 、考過司 、恩怨司 、壽命司 、支配司、掌劫司 、授生司)後至「孟婆亭」飲「醧忘湯」忘盡前塵往事,依前世功德過金、銀、玉、石、木、竹六種橋樑至「轉輪臺(紫河車)」入六道輪迴轉生投胎。據「十八泥犁經」記載,人過世後七七四十九天為「中陰生」,經閻羅王審判善惡業力判定去留或懲罰百千萬劫,犯五逆重罪則墮入「無間地獄(阿鼻地獄)」永劫不復。地藏王乃幽冥教主,統轄十殿閻羅,逢三曹普渡便在各殿設「講道所」超度尚存善根之鬼魂。
人類居於五趣(阿修羅、人、傍生、餓鬼、地獄)雜居地五濁惡世之堪忍世界,犯十惡業(殺生、偷盜、邪淫、妄語、兩舌、惡口、綺語、貪慾、嗔恚、愚痴)者必墮三趣惡道。如何出「三界」(欲界、色界、無色界)二十八天?凡人無此意識,別說能破「十二因緣」(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還滅門,更別想斷除「四聖諦」(苦、集、滅、道)集地八十一品見惑與八十八使思惑(五利使-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五鈍使-貪、瞋、癡、慢、疑),了悟「五蘊」(色、受、想、行、識)本空、「十二入」(眼、耳、鼻、舌、意、色、聲、香、味、觸、法)空、「十八界」空,破俱生我執與分別我執、法執甚至空執,生十一處「善心所」(信、精進、慚、愧、無貪、無瞋、無痴、輕安、不放逸、行捨、不害),降二十六處「惡心所」(貪、瞋、癡、慢、疑、惡見、忿、恨、覆、惱、嫉、慳、誑、諂、害、憍、無慚、無愧、掉舉、惛沉、不信、懈怠、放逸、失念、散亂、不正知),須知善根斷盡則陷永劫輪迴、無垠轉世之苦。
地獄可能空滅嗎?若地獄空乏人間多鬼怪,地獄淨空世間何嘗非淨土?若能證空性何處現地獄?
地獄曠古來便廣泛流傳各部族間,老死生滅為自然運行之基礎、宇宙意識之核心,然今文明昌盛如咱城邦並非慾望消弭之所,惡性所及實無可根除,礙於憲法國家法律社會軍隊企業公司學校家庭團體之層層束縛不亞於十八層,乃遁於壓抑、束己情懷,暗埋心底、日久貪嗔痴慢疑怨噌會疊穢。而六塵未熄,心多妄念,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孤魂閃靈出沒於荒郊乃至人間,會靈於曠野密林以增性靈乃出世高人修煉之舉,我等凡人擅闖宛如迪士尼般之人造地獄,三魂七魄尚不足以出竅,驚邪恐怖淒厲猙獰倒滿足了自以為是的慚愧,豈不謬哉?
病毒肆虐年半有餘,全球確診者逼近一億八千萬,枉死者近四百萬,堪比戰爭規模,望眾生發慈悲心、令往生者安息、善待其他物種、平等有情眾生。地獄本空,唯妄念生起一切羨慕嫉妒恨而地獄現前。盡以此書作為世界新冷戰獨裁者、超限戰者、暗網駭客、陰險狡猾冷嘲熱諷落井下石者之良知備忘錄矣。
姚瑞中寫於2021年端午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