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在工作最低潮的時候,都已經用盡心力了,不管做什麼都被嫌棄,只是修個簡單的東西,找了好幾家廠商來都被刁難,就連公文都被鎖在上司的櫃子裡,執行通過的計畫也要被辱罵,只有他請託我幫姪女買筆時會很客氣,可是一次就是幾百元,總是忘了我先墊了錢。
我是連颱風天都把小孩老公丟在家裡,大著肚子冒著風雨到學校去掃水掃玻璃,但是就是什麼都不順,隨時戰戰兢兢,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情緒化的他滿意。每天下班後就到忘憂谷大哭一場,再擦擦眼淚回家照顧2個孩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人在不知道該怎樣走下去的時候,好希望有個人來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很多同事要我忍,「他就是這麼爛!你就不要管他!」私底下大家罵翻天,只要遇到上司,又能跟他談笑風生,真的很讓我懷疑人生,什麼才是真的呢?去算了命,師父要了我的生辰八字,他說,「遇到這個上司,你應該是做什麼都沒用。你就剛好走十年的壞運,這十年會過得很辛苦,會遇到很多傷害你的人,工作和家庭都很不順利,不過十年過去以後,就是十年的大運。」
天呀!!聽到他說的,我覺得人生無望,這樣是要怎麼活?長達十年的時間我該怎麼熬過去?
算一算,從妹妹出生後這十年來,帶她真的很辛苦,不斷的復健、開刀,到處找醫生找老師,為她的身體狀況和學習障礙奔波想辦法,遇到爛老師讓我深刻體會特殊孩子求學的辛苦;遇到兒子們在球隊被霸凌、被冷凍,練了十年的球休學、轉學;遇到當場說我孩子是下愚、出書就是違法、融合教育演講沒有用的上司,遇到貢丸湯事件,被網民攻擊辱罵,他沒有力挺就算了,當眾說我就是用營養午餐來成就自己。
我好佩服這種落井下石的上司,可以教我很多很多職場的生態、很多人性的陰暗。
十年,真的遇到好多困境,命或許天註定,但是我還有運,還能遇上很多貴人。
沒有好命,這些人告訴我沒有人可以靠,只能靠自己努力。我從來不放棄想做的事。
知道在工作上再怎樣努力都沒辦法被接受,我辭去做了十幾年的行政工作,放棄想要當主任的人生規劃,刻意避免跟沒有緣的上司接觸,多出來的時間帶著妹妹到處去上課,專心地帶班,專注的跟班上的孩子相處,仔細觀察孩子的特質,想盡辦法來幫忙特殊的孩子,遇到兒子們的問題就是面對處理。
不需要上司懂不需要他的支持,我和輔導老師想盡辦法幫助學校弱勢的家庭。跟班上的孩子一起整理二手衣,和網友們一起努力,我們寄出幾千箱的二手衣物和文具。每天4點半起床寫文章,記錄自己的經歷和想法,整整五年,沒有一天偷懶,感謝願意看見我的出版社編輯們,我才能有今天第三本書出版。到各校的演講即使有了公文還是不給公假,我就請事病假去,昨天完成了第233場演講。
有時回想當年師父說的那些話,我想他要告訴我的,是讓我看清自己應該走的路,而不是汲汲營營去迎合任何一個站在權勢的頂端,卻任意對待他人的上司;不用在意一個只擔心別人比他出風頭的主管、不需要去在意任何貼在我和孩子身上的標籤。如果沒有人會賞識,那就把該做想做的事情做好;看見別人對上司的虛偽巴結,就別輕易的相信別人對著自己說的奉承和讚美。
十年是我的人生幾分之幾?這麼長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突然想起今年滿第十年了,我竟然活得好好的。
如果上天給我一顆酸檸檬,就把它做成一杯酸甜的檸檬汁;如果上天給我的是個破水桶,在提水回家的時候,就澆灌沿路的花草,總有一天,我走在開滿花的小徑上。
希望這是我人生最辛苦的十年,出現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個人,都有他獨特的意義,用盡各種方法教我認清這個世界,感謝每一個在這十年參與我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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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他是最窮的金馬影后:
得獎後的謝盈萱
|文字:李屏瑤
|原文刊載於《端傳媒》2019.3.12
徐譽庭說她是最窮的金馬影后。
「這段時間經歷人生最高峰到最低潮的荒唐,從得獎之後一個月,這不是我以前生命的概念。當妳觸及率、辨識度一高,隨之而來的不是正常的人生。我最近在思考,影視演員們是如何不歪掉而走到現在?」謝盈萱說。
得獎之後,連google搜尋都是一面倒,像被開啟重置鍵,人生在此重新洗牌。維基百科顯示圖片換上了出席金馬獎的照片,內容被編輯得極度詳細,有足足一頁的表格都是早期的劇場演出,中間也不時跨足影像。《麻醉風暴》的宋邵瑩雖然戲分不多,卻留下深刻的刮痕,入圍金鐘迷你劇集女配角,而《花甲男孩轉大人》的檳榔西施 Stacy 一角,更讓她一口氣打開知名度。她其實不喜歡全部東西都被放上維基,連唸過的學校,做過的所有事情都在上頭,因為無法選擇放上哪些,她覺得很奇怪。問她想拿掉哪些東西,她答:「全部。」
以前去拍片,到現場去沒人認識她,大家還是會客氣地叫「盈萱姐」。有個尊稱,其實不知道她是誰。她認為最好玩的片刻,就是當她表演完,喊卡,走回來的瞬間,大家看完她的演出,開始認真地尊稱她為「姐」。本來把她當臨演、大特的人,在她演完後用另一種眼光看她,不在於名氣,而在於能力,那些對她來說才是真的。
「前幾天有人跟我講,在我這年紀的女演員,如果有點名氣的話,基本上不看劇本,會先看是不是女主角,如果不是,就送回去。我聽到非常訝異,沒想過這種選劇本的邏輯,真的不太一樣。因為對我來講,劇本拿來,我先看他們要找我演的角色。角色為優先,而不是角色大小為優先。我接戲主要不是看錢,都是先看本。」謝盈萱說,「可能我不是這體系出來的,對於這些影視得獎沒有那麼明確的壓力。現在我有意識到的,都是別人在提醒我,會有人跟我說,我去幫人家演女配很奇怪。為什麼,我不懂?如果在影視圈有這種不成文的邏輯,那我難道不能打破嗎?我現在想的是這個。」
劇場的邏輯跟影視的還是不太相同,她還在學習,不同於劇場的限時限量,影像只需要被打開,就流進你家客廳、你的房間、你的手機。因為流量帶來的觸及率跟辨識度,她走在路上開始被認出來,甚至被叫「劉三蓮」、「史黛西姊姊」,這些都是太新的體驗。
「演員就是演員,演完戲之後還是要搭捷運回家,還是要過生活。我知道很難切開,因為妳就是用妳的皮囊在演一個角色,妳行使的工作,就是這個外在的肉身。如果大家對表演藝術工作有某種認知,就不會是這麼特別,我們現在好像被獨立出來放在一個展示櫃上,但我們應該是走在路上,認出來,就走過去,很平常。有沒有可能會到達這樣?」她說。
劇本看完後,是最危險的時刻,不能讓自己跟別人討論,而是要開始創造一個泡泡,讓自己處在對角色的幻想裡。花很多時間把角色架構出來,可是別人只要隨便一句話,就會戳破那個泡泡。
就連表演邏輯也不一樣。影像專注力是比劇場大的,劇場可以根據現在,做出新的選擇,影像不是,當你想著今天要做什麼,你已經跑掉了。要在那狀況裡是放鬆的,而又在狀況內。劇場可以配置一整個表演的流動,影視則要想像現在。她在劇場裡待了十幾年,預設值不可能瞬間轉過來,她還在學。在劇場,她認為演員一個人可以完成90%,可以在現場調動,隨機調整節奏,可是影像拍完就拍完了,即便後來想到什麼,都沒有再修改的機會。
除此之外,拍攝現場的燈光、攝影、導演、對手都非常重要,拍完了,還有剪接,相較於劇場的90%,演員在影像的掌握度可能只有30%。變因太多,她苦笑,「作為一個完美主義的摩羯座,超痛苦,拍完之後會一直想說剪出來會怎樣,直到最後播出前都沒辦法放鬆。」
「劇場可以排練,可以在小圈子裡秘密分娩,可是影像會在一堆陌生人面前,影像表演怎麼可能不失手?當演員真的要接受自己最難看的樣子被看到,就像分娩,你要把完整的小孩生出來,小孩很漂亮,可是過程是很醜的,你還不確定你表演要往哪個方向、做哪些嘗試,不安全感別人都看在眼裡,他們可以在這中途對你的脆弱做什麼。」謝盈萱舉例,「劇本看完後,是最危險的時刻,不能讓自己跟別人討論,而是要開始創造一個泡泡,讓自己處在對角色的幻想裡。花很多時間把角色架構出來,可是別人只要隨便一句話,就會戳破那個泡泡。我不能夠這麼做,我還要讓那個角色在舞台上活著。你必須站在觀眾的角度去想像,觀眾想要看到什麼。那我最不想看到的是,演員給我便宜的東西。如果你有一絲一毫的不相信,觀眾是會發現的。你要做的,就是不斷幫觀眾進入那個想像,這是你的責任。」
拍照的時候,攝影師請她靠著一棵樹,謝盈萱打量枝幹角度跟自己的高度,問說需不需要爬上去,因為她爬得上去。儘管當天重感冒,她立刻在鏡頭前開啟工作模式,眼裡放著光,手腳並用地攀上樹,只為了一張不一定被選中的照片。會不會覺得把自己逼太緊?她說當然會,但她其實只對自己在意的事情嚴格。
高中唸的是舞蹈班,舞蹈班會依照某種邏輯揀選,將眾人排列名次優劣,好像除了技術外,其他特別不被關注。她一直都是學校怎麼規定,她就完美達成的人。規定綁馬尾,她就綁馬尾;規定不能打耳洞,就不打耳洞;規定裙子要多長,她就穿到那裡。因為遵守規定最省麻煩,只要成為隱藏在人群中的學生,就不會是目標。因為高瘦,成為會被特別注意的女生,也曾經因為收到情書,被老師當著全班的面說出侮辱的言論,覺得一定是女生主動做了什麼,才會收到情書。小時候經歷這些,也相信過這些,長大後才發現這些邏輯不對。高中階段她努力想成為跟大家一樣的人,就不會特別被挑出。
有一年他們被帶去北藝大參觀舞蹈系,有個老師見過她在舞蹈即興課的表達,順道帶她去參觀戲劇系。謝盈萱回憶,「我一走進去就覺得這地方太奇怪了!後來讀了戲劇系,發現每一個人做不一樣的事才是被接受的,這件事讓我好開心。因為我的執著可能對一般人來講很奇怪。」外表可以很順從,內心還是非常反骨。成長階段隱藏的情緒跟稜角,在北藝大得以漸漸伸展,
儘管如此,整個大學時期,她從沒有演過主角,每次audition,她可能都有進入決選名單,但就是沒上。當時也有過不開心,有過非常多疑惑,但是朋友的話讓她轉念,後來就專攻配角。演出經驗中最深刻的,是黃建業導演的《櫻桃園》,她演家庭女教師,角色設定會變魔術,光是學魔術就弄了很久,每次出場又要演戲又怕魔術穿幫,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好玩。
「每個北藝大的女演員們都覺得自己要演主角,除非太特殊。好像有天份,但我不知道該怎麼使用我自己。」她說,「我覺得很謝天謝地,我的路就是這麼慢。我太清楚我的性格就是有些事情放不下,如果我大學五年成為學校第一女主角,我出去才完蛋,就是那五年從沒沒演過主角,我才有辦法站在土地上一步一步慢慢走。」
獲得金馬影后之後,北藝大戲劇系在系館大門口立起人型看板,慶賀校友得獎。謝盈萱央請她的指導教授林如萍跟看板拍照,讓她留做紀念。「謝大牌」這個綽號也是林如萍開始叫的,因為謝盈萱自帶一個氣勢,這個令人敬畏的老師每次這樣稱呼她,大牌就會露出隱微的害羞。每一屆的戲劇系製作選角,除了能力或外型,可能也有同一屆演員均質性的問題,來判斷誰被放在什麼角色。林如萍說,謝盈萱剛好在戲劇系那幾年是吃虧的,不過她有個中性的特質,有可塑性,型是最好的中間值。
表演一行收入不穩,戶頭裡的餘額常常不足一千,連房租都不一定繳得出來。畢業後一年左右,朋友找她去排命盤,算命老師說她過去一年很辛苦。他回想過去的一年,接了很多零散的case,雖然賺得很少,精神很緊繃,但竟然可以靠表演生活,其實不辛苦,過得很快樂。重大轉折發生在2015年,好像遭逢瓶頸,考慮過暫停表演,聽媽媽的話報考研究所,轉換跑道當老師,當時硬擠出3600塊報名費,錢都繳了,被老師想盡方法勸退。當作把報名費捐贈給母校,但談起這3600塊,似乎還是有點心痛。
「人生真的很奇妙,我沒有刻意選擇要幹嘛。我真的相信,念頭是對的時候,引導你走的路,後來回頭看會知道是對的。假如你今天當演員的念頭是想當明星,老天就會引導你往那條路走,我當演員不是要收入多少、要有多紅,我沒有那樣的想像。我的想像是,希望以後可以跟什麼能力的人工作,希望可以碰到怎樣的演員,想碰到很強很有趣的導演。」這個念頭出現後沒多久,導演朋友李晏如找她拍短片《冥王星圖》,入圍坎城的短片角落。那是她第一次參加影展,兩個沒錢又沒名的人,遇到的每個人都盛裝打扮,導演跟演員兩人整天穿著牛仔褲到處走,像是闖進一個新世界。
「我看到紅毯,看到遠方的伊莎貝・雨蓓,那個畫面我到現在還記得。不是嚮往那樣的生活,我嚮往的是那樣的能力,好像有那個畫面之後,人生就一直被帶往這條路。我知道很多人是需要具象的方向去想像人生,但我不是。所以當東西來的時候,我不認識這些團隊,我最在意的是劇本,這是最基底的。會有人提醒我,說某些戲還是要接一下,我就會說我沒辦法,接了可能會痛苦更久,反正就這樣過嘛。」謝盈萱坦率地說。
為了走到想像中的遠方,劇場女神日以繼夜做著準備。她認為從來沒有一個角色是拿到劇本才開始做的,一定是從以前就在蒐集,每天都要做功課跟吸收,揣摩他人的生活。如果有些是現階段的人生歷練演不來的,有些議題她覺得不是這樣討論,那就真的沒辦法去做。
她在舞台劇《明年,或者明天見》演出孕婦,剛好演員好友、有劇場妖姬之稱的王世緯懷孕,每次跟對方碰面,她都不斷觀察王世緯的所有行動,有些細節看不到,她就問。甚至到劇場的最後彩排,她邀請王世緯來看排,給她筆記做最後調整。《花甲男孩轉大人》裡演檳榔西施,她除了學剪檳榔葉,也調動自己從小到大聽過的語言,去尋找一個適合的「氣口」,也特別存了一些檔案,觀看許多網路短片。正要上映的連續劇《魂囚西門》,她的角色會被上身,需要瞬間切換成藍葦華,這下不是一個做出來的角色,而是真人,她把能找到的演出都看了,也跟藍葦華索取影片,每天都看,連上戲前化妝的空檔都在看,練習對方的習慣動作,拆解每一個舉動,在最短的時間內,她必須要成為對方。
而在口碑爆棚的舞台劇《服妖之鑑》中,她反串演出,飾演一個在戒嚴時期有扮裝慾望的男性特務,讀完劇本,她一直在想怎麼揉捏這個角色,北京腔太理所當然。恰好她去大陸巡迴演出,認識一個武警大哥。她回憶,「大哥是安徽腔,那個走出來的氣場,你就知道他一定有解決過人。不是現在小島上看過的,是在大塊的土地,走到那個位階,才堆疊出來的氣場。他帶我們劇團去招待所吃飯,也是你沒去過的空間。我不斷聽他講話,甚至想偷錄音。後來《服妖之鑑》加演,我很想買張機票去上海找他,連台詞都已經修改成隱藏關鍵字的版本,有些話好想請他唸唸看。」
「演員的人生歷練要足夠,要看過那個世界,知道世界的味道是什麼,否則你就是在假裝。演員是另外一種知識份子,可是是很入世的知識份子,做的一些訓練是在發掘內在、身體、肌肉。」謝盈萱說。
不僅記憶的、身體的,她的電腦裡存著很多實際的檔案,關於口音或是形態,逐漸蔓生成一個龐大可調動的演員資料庫。一開始她還沒有接很多戲的時候,想趁著拍片之間的空檔去打工,去哪裡都可以。當時最有興趣的是去當櫃姐,她很想知道他們都躲在哪裡抽菸、放衣服的櫃子長什麼樣子、私底下又是怎麼聊客人的,可惜現在不行了。她也想過要寫補助案去駐村,去跟不同國家的藝術家工作,得獎之後,好像可以想得更遠,至於能不能完成,就看這輩子能不能走那麼多。
宣布得獎的那瞬間,她一點都沒有預料到,一站起來就忍不住哭了,太沒有防備,那是謝盈萱的真身在哭。她總是想著角色,本人的生活被表演一口一口吃掉,真的她出現在那一瞬,但她覺得太醜,於是雙手掩面,把自己的臉整個遮住。她也會疑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也想過要學著放鬆,不過她笑稱年紀還沒到,逼自己放鬆好像是反效果,可能要等到某個時間點就會知道,但是沒關係,她非常擅長等待。
特殊學校老師人工 在 織田紀香 Facebook 八卦
她,是我太太
她光芒萬丈、光輝耀眼,她是學校風雲人物,每年校際活動她都會登台表演、唱歌。她曾參加電視歌唱比賽,擁有一副好歌喉的她,本想往歌唱或演藝事業發展,卻人生一個不小心撞上了我,走上與我為伍這條不歸路。初認識她是在大專暑期掃路霸活動,一堆矇懞懂懂的大專生都還很陌生互不認識時,她已經名花有主,活動現場更是好多人注意到這位氣質出眾的女生。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身邊朋友說出對她有愛慕之情的念頭,才意會到競爭者早已四周埋伏。每個人都問我:「你到底是怎麼把她騙到手?她怎麼可能會看上你這個怪咖?她條件如此之好,隨便挑一個程度都比你高,你憑什麼贏得她的芳心?」說老實話,完全沒有抱持著任何期望,單純想找個人相處聊天,她不排斥我就很高興了,哪能想像她會成為我的女友,甚至是現在的老婆。她到哪,總人見人愛,特別有長輩、同事緣。
說是我拐騙她,好像也不算太過分。她明明可以選擇條件更好、更優的人交往。可我天生各種缺陷誘發出她的母性關懷,再加上每天一封情書、一朵玫瑰花,連續整整700天沒有停過,靠著打不死的蟑螂與超強黏性,硬是把她給拐回家。在她還沒有準備的狀況下,旋風般的帶回家裡見父母長輩。而她那天生溫柔細膩的個性,更是在交往初期,獲得整個家族親戚們的喜愛與接納。
阿嬤臨終前說:「你要好好照顧她,她會是位很棒的孫媳婦。」
她在我事業不順,收入有一搭沒一搭日子時,獨自一兼扛起家計。她知道我跟家人、親戚感情生疏、陌生。她代替我跟家人解釋外人難以理解的事情、她幫我跟家人溝通,弄到後來老媽都覺得比起兒子的疏離,她更像是自己親女兒,能講心事、能閒話家常,而我這不肖子,所有做不好的都由她來代為承受。她本應該常掛著笑容與我生活,可是結婚後,笑容變少,取而代之的是淚水與煩惱。
她知道我頑固、脾氣差,總會想辦法替我打圓場,特別是在家人、朋友、親戚面前替我做足面子。她了解我不大容易正常跟人相處,對事過度認真,只能在有興趣、有交集、有共鳴的狀態下與人溝通,不然脾氣一來跟著就是躁鬱、焦慮。好幾次,我當著她的面失控,情緒無法控制,現場爆走,讓她與朋友們難堪。她體貼我,知道那種無法與人自然相處的毛病,只能包容、只能耐心的陪伴,並向旁人好好解釋。
她不斷強調在我身上看到許多才華、才智,但因為性格上缺陷與障礙,始終沒辦法與人正常互動,導致工作一個接一個換。我的極端躁鬱問題,還有害怕與人相處的毛病,甚至是人群恐懼症。她陪伴著我跨越一個又一個障礙,她教我人們在溝通時要注意什麼;她告訴我人與人相處應該怎麼做;她藉由我熟悉的網路世界,鼓勵我在網路上重新與人建立關係,令我在這虛擬世界裡安心與人互動。
她包辦家裡所有大小事。她知道我的注意力只能停留在特定事物上,只要一分心開始鑽牛角尖,脾氣失控情緒暴躁,會因極度焦慮自殘傷害自己,或用力抓頭撕裂頭髮或皮膚,甚至把自己關在衣櫃裡不肯出來。所以,她盡量做很多我無法專心聚焦的事情,例如結婚大小事、家族旅遊、父親喪事等,她一個人獨自處理,陪伴在我媽身旁,慢慢將我從自閉世界裡,一步一步牽著手帶出來。
她曾崩潰跟我說:「為何我要跟著你承受這些苦?你憑什麼讓我一直放不下心來?你明明能夠有傑出的成就,在你專注的事情上靠著自己都做得很好,可是為何一直無法適應社會?我知道你有情緒問題,但你難道不能靠自己的努力,多少想辦法跨出去嗎?你的世界裡不是只有你一人,我在你身邊,不能只有我努力,你也要想辦法走出來,你不能那麼自私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之後,她反覆採取不同溝通方式,將原本只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事情上,試著移到外界,嘗試去感受接觸他人的世界。帶著我認識她的姐妹淘,熟悉人群。她教我不要自言自語、不要呢喃發出怪聲,提醒我把這些壞習慣改掉,用我能做的方法慢慢引導我,消化一些與人互動時的陌生感。她,教我站在台上怎麼面對每一雙眼神,把害怕變成另外一種專注,假想自己只有一個人,耳朵關閉不要理會外界,認真完成當下任務。
她很擔心與我有了小孩後,我狀況沒改善的話,孩子會被影響,甚至害怕我的毛病或問題會遺傳給孩子。因此,我們結婚後整整十一年才生下現在這孩子。因為我不孕的問題,想要孩子只能靠人工受孕,她一個人獨自忍受著痛苦,每週到醫院檢查,自己插針打排卵針。所有的痛,她都自己來。整整半年的時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那些繁複的檢查,同時協助我調整身體,教我怎麼按表操課。
她生孩子的那一天,我還在醫院樓下便利商店面對創業欠債的問題。說她不擔心孩子的未來是假的。但她不想讓我操心,她把孩子生下來後,自己解決相關花費,她知道我創業欠債已經沒辦法,而她靠著朋友好心幫忙,我們終於順利繳付生產時的花費。她在醫院再次對著我說:「老公,你能力很好,你做了很多很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你一定要振作,現在不是你跟我,還有多一個小孩,你要開始為孩子思考,你的困擾跟障礙,我沒辦法再幫你,我要專心顧孩子。」
她為孩子辭掉工作,因為她知道我會一段時間沒辦法分心在家庭,畢竟事業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斷然終止所有心血將付諸流水。她一句話都沒說,家裡靠著入不敷出的零收入與政府補助,勉強度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沒有怨言,只是跟我強調要懂得放下,要知道適可而止。「失去金錢與成果的可以重新再來,但孩子成長你只能經歷這麼一次,不可能再重新來過,不要忘了你是誰。」她說。
當我們發現女兒情緒不穩與人際疏離似乎跟我過去狀況接近時,著實相當擔心。因為女兒無法與人相處,沒辦法看著別人,講話眼睛會看旁邊,顯現緊張表情,與任何人接近均會焦慮慌張,嚴重時會情緒暴走,詢問過老師、朋友後,似乎女兒有些特殊。當下,我們夫妻倆心頭像是被砸了顆大石,不知該如何面對。她隨即放下工作,全心全意照顧孩子。陪著孩子去學校共同上課,守護在她身邊教她與人相處的方式,給她安心放心,彷彿過去重現。
只不過這次,身為過來人的老爸,終於找到自身活著價值何在。原來,過去所遭遇經歷的一切,是為了令自己的女兒變得更好。女兒的狀況我能完全感同身受,看到她的焦慮不安,還有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的問題,似乎看到自己的影子。我從她身上重新認識自己,這才發現太太以前多麽偉大、了不起。而我藉由太太過去一點一滴耐心的引導我,同樣教導著女兒,訓練女兒要如何跟這世界相處。
過去,欠債累累的時候,她替我到處周旋跟人借錢。沒飯吃的時候,她想辦法不讓我跟女兒餓肚子。初出茅廬當講師害怕登台演講時,她充當觀眾聽我演說,培養我上台信心。工作不順出狀況時,她話也不說的煮碗熱湯,要我喝下好好暖暖心,睡個覺起來再出發。母親開刀進病房,我有要事分不了身,她要我別擔心專注在工作上,代替我去醫院照顧母親。
她至今仍然支持我做每一件事情,她依然相信我能做出一番成就,她鼓勵我嘗試每一種可能,並且不停訓練著我在家庭跟事業之間盡量取得平衡。她,雖然常跟我說有無數的怨言悶著想說。但嫁為人妻,她不想思考後悔,只希望我在未來能讓她與女兒無悔。她,只想要再平凡不過的簡單幸福;她,相信好事終究會降臨;她,知道我們只要持續秉持著善意跟謙虛,所有歷練都將令我們變得更強壯。
她,是我太太。她,是我此生的摯愛。
她,是平凡卻又偉大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