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推薦》《人類簡史》作者尤瓦爾·赫拉利:新冠疫情將改變我們的死亡觀嗎?恰好相反!—原載Guardian
* 眼下的大流行病是否會改變人類對待死亡的態度?大概不會。情況恰恰相反,新冠可能只會讓我們為保護人類生命而加倍用功。對新冠的最主流文化反應並非聽天由命,而是某種憤怒與希望的混合體。
* 在歷史上的大部分時間,人類在死亡面前只能乖乖就範。一直到現代晚期,多數宗教和意識形態不僅視死亡為我們無可逃避的命運,也視其為人一生意義的主要來源。關乎人類生存的許多最重要的事件,發生在你呼出最後一口氣之後。唯有此時,你才學到生命的真實奧秘;唯有此時,你才獲得了永恆的拯救,或蒙受恆久的詛咒。在一個沒有死亡的世界——也就沒有天堂、地獄或輪迴——諸如基督教、伊斯蘭教和印度教之類的宗教將毫無意義。
在歷史上絕大部分時候,人類中最優秀的頭腦都致力於賦予死亡以意義,而無意戰勝它。
《吉加美士史詩》、俄爾甫斯和歐律狄刻的神話、聖經、《古蘭經》《吠陀經》以及其它各種數不清的聖書和寓言,無不耐心地向沮喪的人類解釋,稱我們的死乃是神的意旨,或是源自宇宙或大自然母親,我們最好懷著謙卑和感恩之心來領受這一規定。或許某一天,神會以某種宏大且形而上的姿態廢黜死亡,如基督的再臨。
但謀劃這等大災變,顯然超出了僅有血肉之軀的人類的能力範圍。
此後科學革命來臨。
在科學家看來,死亡不是什麼神聖意旨——它完全是個科學技術問題。人類死亡不是因為上帝要人死,而是因為某些技術性不足——心臟停止泵血、癌症毀掉了肝臟、病毒在肺部複製……為這些技術問題負責的又是什麼?其它的技術問題。心臟之所以停止,因為心肌供氧不足;癌細胞之所以擴散,是因為某些隨機的基因突變;病毒之所以進到我的肺部,因為公共汽車上有人打噴嚏。
這一切都不涉及任何形而上的宗教或是生命哲學成分。
此外,科學相信每個技術性問題一定有解決方案。我們不需要等待基督再臨克服死亡,靠一群實驗室的科學家就行了。
傳統上死亡是身著黑袍的牧師與神學家的專利,如今負責的則是穿白衣服的普通人。如果心臟一時不跳了,我們可以打強心針加以刺激,甚至移植一個新的心臟;如果癌細胞肆虐,我們可以靠放療化療免疫治療將之殺死;如果病毒在肺部擴散,我們可以用某些新藥予以抑制。
確實,眼下我們還無法解決所有的健康技術問題,但我們正在努力。人類中最優秀的頭腦不再為死亡的意義而殫精竭慮,我們更忙於延長生命。研究導致疾病和老年的微生物學、生理學和基因系統,以及開發新藥和革命性治療手段。
在延長生命的鬥爭中,人類取得了重大成功。
過去兩個世紀以來,全世界的人均壽命預期從不足40歲到72歲的飛躍,在某些發達國家更超過80歲。兒童逃離死神之手,尤其成功。
直到20世紀,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兒童會在成年前夭折,痢疾、麻疹和天花等兒童疾病,對年少者而言乃是家常便飯。
在17世紀的英格蘭,每千名新生兒中約有150人活不過一歲,能活到15歲的僅有700人。如今,英國寶寶每千人活不過一歲的只有5人,能順利慶祝15歲生日的有993人。全球兒童死亡率已跌至不足5%。
人類捍衛和延長生命的努力如此成功,以至於我們的世界觀也發生了巨變。傳統宗教認為來生是意義的主要來源,18世紀以降的諸如自由主義、社會主義和女性主義等對來生則全無興趣。那些共產主義者、資本主義者和女性主義者,他們認為死後究竟會發生些什麼?在馬克思、亞當·史密斯或波娃的著作尋求,找不到答案。
現代意識形態,仍賦予死亡以核心地位的唯有民族主義。民族主義更具詩意與決絕性的那一面做出承諾,為國捐軀的人將永遠活在集體記憶中。
但這個承諾過於含混,許多民族主義者都難以釐清其內涵。你如何能真正「活在」記憶中?如果你已死,你如何知道人們有沒有記住你?伍迪·艾倫曾被人問起,他是否願意永遠活在影迷心中,艾倫答道:「我寧可活在自己的小房間。」
甚至於許多傳統宗教都改變了重點——它們不再突出來生上天堂之類的元素,轉而強調它們在此生能為你做些什麼。
眼下的大流行病是否會改變人類對待死亡的態度?
大概不會。情況恰恰相反,新冠可能只會讓我們為保護人類生命而加倍用功。對新冠的最主流文化反應並非聽天由命,而是某種憤怒與希望的混合體。
當流行病在諸如中世紀歐洲這樣的前現代社會爆發,人們當然是珍惜自己性命的,並且會為愛人之死倍感沮喪,但當時主流的文化反應是聽天由命。心理學家可能會稱其為「習慣性無助」。人們告訴自己這是上帝的意志——或者是對人類諸原罪的神聖報復。「上帝知道一切。我們這些惡人是罪有應得。你將會看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要憂愁,好人自會在天堂里有好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尋醫問藥上。這場疾病乃是上帝降罰於我們,那些認為人類可以憑自身才能戰勝流行病的人,不過又在自己的諸多罪狀之上,再添了一宗自大之罪。我們之輩豈能阻撓上帝的安排?」
而如今人們的態度處於另一個極端。
每當有災禍奪走許多人的性命——火車事故、高樓火災甚至於颶風——我們都傾向於認為這是一場可防範的人為失誤,而非神聖的懲罰或無可逃避的自然災害。如果火車公司沒有削減安全預算,如果市政府施行了更可靠的防火規範,如果政府投放救災物資的速度能更快一點,那這些人的生命就可以被挽救了。在21世紀,大規模死亡自動成為了法律訴訟和調查的理由。
我們對待瘟疫的態度亦復如是。
儘管有一些宗教佈道者會把艾滋病視作上帝對同性戀人群的懲罰,現代社會把它當瘋言瘋語。如今,我們一般認為,艾滋病、伊博拉病毒、及新冠病毒流行的傳播源於一連串系統性失敗。我們假定人類有必要的知識和工具來遏制這類瘟疫,如果傳染病失控了,那是因為人類無能,而不是神的憤怒。
新冠疫情也當然不例外。這場危機還遠遠沒有結束,但譴責遊戲卻已然展開。
各國開始相互指責,有競爭關係的政客之間也相互敷衍塞責——責任就好比是一枚保險已被拉開的手榴彈。
憤怒之外,也有殷切的希望。
我們的英雄不是安葬死者以及讓災難變得合理的牧師,我們的英雄是救難的醫師護士,而我們的超級英雄則是實驗室裡的科學家。正如影迷明白蜘蛛俠和神奇女俠終將打敗壞人並拯救世界,我們也十分確信只消幾個月或者一年,實驗室的偉大人們將能拿出有效的新冠治療手段甚至於疫苗。屆時我們就能向可惡的新冠病毒證明,誰才是這顆星球上的頭等生物!
從白宮到華爾街再到義大利的陽台,每個人嘴邊都掛著同一個問題:「疫苗什麼時候就緒?」
這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而非有無。
等疫苗真正到位且流行病結束,人類在這場大流行疾病吸取的最主要教訓會是什麼呢?
最有可能的一點是我們需要在保護人類生命方面,進一步加大投資。我們需要更多的醫院、醫生和護士。我們需要準備更多的呼吸機、防護衣和試劑盒。我們需要在未知病原體的研究和新型療法的開發上投入更多資金。
我們不應再被打個猝不及防。
有人可能會說,這些教訓走偏了,危機應當教會我們謙卑,我們不應對自己對抗自然之力的能耐太過自信。這些反對者當中有不少還沒走出中世紀思維,他們一方面宣揚謙卑,另一方面卻百分百堅信自己已經知道一切正確答案。
某些固執的人難以自圓其說——某牧師負責川普內閣每周的讀經活動,他甚至主張這次的流行病也是上帝在懲罰同性戀者。
但大部分傳統的衛道士,如今更加信任科學而非古老經典。
天主教會指示信徒遠離教堂。以色列關閉了各大猶太教堂。伊朗規勸人們不要前往清真寺。所有的宗教都暫停了公共祈禱儀式。這一切都是因為科學家在估算後,建議關閉這些神聖的場所。
當然,不是任何警告我們人類已陷入自負的人都夢想回到中世紀。甚至於科學家也會同意,我們應當抱持更加現實的預期,不要盲目相信醫生可以幫我們擋下一切威脅生命的禍害。
作為一個整體的人類雖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但個人仍需面對其自身的脆弱性。或許再過一至兩個世紀,科學就能無限延長人的生命,但目前而言仍無法實現。除了少數億萬富翁的寶寶,我們所有人如今仍會在某天死去,仍會失去摯愛之人。我們必須承認人生苦短。
許多個世紀以來,人們把宗教當成一種防範機制,相信自己將在來世得到永生。如今的人,視科學為另一種防範機制,相信醫生應該會拯救他們,自己永遠能安居於住所。對此我們需要維持一種均衡。我們既要相信科學應對流行病的能力,也要肩負起直面個體必死性及人生無常性的重擔。
眼下的危機可能確實會讓許多個體對人類生命及成就的短暫本質,有更強的體悟。但作為一個整體的現代文明,卻更可能朝著相反的方向用力,它體認到脆弱性之後的反應,將是構築更堅實的防線。我不覺得眼下的危機結束後,哲學院系的預算能有什麼顯著提升,但我敢說醫學院和健保體系的預算,一定會大漲一波。
這可能就是人之為人,所期待的最好結果。政府無論如何都不擅長哲學,那不是它們的領域。政府的重點理應是構築更優越的公衛體系,推動哲學思考屬於個體的抉擇。
醫生無法替我們洞悉存在的奧秘,但他們能為我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對付這些難題。
如何利用好這部分時間,最終取決於我們。
本文原載於《衛報》,原標題為「Yuval Noah Harari: 'Will coronavirus change our attitudes to death? Quite the opposite'」。
無意義突變 在 本土研究社 Liber Research Community Facebook 八卦
【膠嘢巨mon:廢、無效、核突低俗、要經常維修】
前排本研研究員發現荔枝窩村口嘅告示牌,變成一部發光LED mon,連同另外三部於其他郊野公園嘅相同設施,盛惠92萬。花近百萬【註1】,以為有咩超卓功能,例如會閃出金光,但原來只係播天氣同宣傳短片 ,淪為「廢mon」,連原有指示牌實用、遊人必須嘅嘅荔枝窩村地圖都拆埋。
漁護署辯護話,LED mon 可以提供即時資訊例如突變天氣,令行山人士可以更改路線,仲好醒咁話過咗6點後會熄螢幕【註2】,唔會有光害咁話喎 (行夜山就無突變天氣?其實天文台app 亦有特別天氣告示,荔枝窩亦收到電話訊號,同樣資訊電話都睇到)。
行山人士一片負評,其實唔係無原因。係郊外地方豎立傳意牌同告示板,其實係一門學問,告示板設計有嚴謹準則,而呢幾部價值百萬嘅發光LED電視簡直係攞零分。
▍郊野告示牌哲學(The philosophy of the display of signs in the Countryside)
一份有關郊野公園策劃嘅港英解密文件表明【註3】,所有告示板都屬城市入侵物(urban intrusion),所以豎立告示牌時必須謹慎,可免則免(kept to a minimum),所以郊野公園設施大多都會運用天然簡樸嘅風格,提供少而精嘅資訊之餘又會同環境融為一體。故此郊野公園告示牌需要有效、不突兀同點到即止(effective, discreet and adequate for their purpose)。
▍幾乎違反所有郊野指示牌設計原則
而呢個郊野廢mon,幾乎犯晒所有郊野公園指示牌設計嘅天條:
天條一:唔好廢 (no real function)
要避免一啲無聊或無意義(no real function)嘅告示。文件特別指出,好多警告類告示,其實都無實際功用(many cautionary signs come into this category)。突變天氣資料屬警告類資訊,但呢項資訊手機都睇到,甚至你事先已經feel 到天氣將變,為提供天氣資料而整個發光螢幕係一個固定位置,絕對係無聊。
天條二:唔好無效 (ineffective)
郊遊前要做足準備,包括check 天氣,呢樣嘢政府宣傳片都有講。而家放個LED mon 出來,如此「貼心」,即係鼓勵人出門前唔使做準備。天有不測之風雲,而且隔咗座山,局部地區天氣都可以好唔同,係萬變嘅情況下,一部價值$2,300、可以便攜嘅手提電話有用啲,定抑或固定係村口、價值$23萬嘅LED mon 更有效?
天條三:唔好核突、低俗 (ugly and vulgar)
文件提及,隨著郊野公園設施日漸豐富,告示牌亦會越來越多,但必須理性規劃,否則結果必然係混亂,會出現無效、核突、低俗嘅告示(unless this is done in a rational way the result maybe chaotic and the environment may be affronted by signs which are ineffective, vulgar and ugly)。
根據守則,告示連形狀、顏色都要小心考慮(signs should be discreet with care and used with discretion),但現今政府竟然將一座發光發聲嘅LED mon 放喺寧靜郊野,呢種一啲心思都無嘅粗放式發展,同周遭環境不匹配,但又無考慮過郊遊人士嘅切實需要,以為有光有聲又”high-tech” 就係好,既核突又低俗。
天條四:唔需要經常維修
文件又提及,一件好嘅郊外設施應只需要最少嘅維修(should require a minimum of maintenance)。LED mon 本身就屬室內設施,放喺郊外日曬雨淋,除咗要諗防水、仲要諗日夜溫差大對零件嘅損耗,維修費必然高。漁護署交代每個螢幕$23萬成本時,亦指明當中只包括3年保養期,可能連製造商都知道呢個LED mon 命不久矣,3年之內會打柴。
▍郊野公園新揸fit 人-旅遊事務署
無論從功能到設計,都睇得出呢啲新嘅又廢又突兀嘅設施唔係為行山客,而係為咗迎接「鴨仔團」之類mass tourism而設,繼而不加思索,係郊外地方硬插呢啲又大又閃,破壞郊野嘅原汁原味嘅設施。
而且螢光幕已顯示埋商務及經濟發展局轄下嘅旅遊事務署嘅logo,顯示郊野公園揸fit 人已換人,亦證明政府已經套用旅遊概念,而非 #保育為先 嘅諗法去發展呢啲突兀設施(不斷設立呢啲大大舊閃光設施本身亦未必係一種好嘅旅遊概念),所以出現郊野巨mon、龍脊嘅「龍爪」、升級豪華營地、樹頂歷奇等入侵性設施,將為郊野公園帶來一場浩劫。
可幸嘅係,漁護署話呢啲設施都係「試行」,所以大家識做啦~
▍漁護署 查詢及投訴
https://www.afcd.gov.hk/tc_chi/contactus/enquiries_and_complaints/Enquiries_and_Complaints.html
#傳意牌同告示板係一門學問
#荔枝窩
#郊野公園
#郊野公園研究
#阿茂整餅
#無個樣整個樣
延伸閱讀:
【 #搞乜郊野 】郊公主題樂園狂想曲:
【註1】明報 2021年4月6日 漁護署郊野公園設4電子顯示屏 每個23萬元被批「小白象」 https://bit.ly/2PGEAMr
【註2】郊野公園教育活動計劃 Country Parks Education Programmes 【郊野公園有個Mon🤔】
https://www.facebook.com/hongkongcountryparks/posts/3858367320920676
【註3】Notice and Signs in the Countryside, in HKRS287-1-806-1 The Use and Conservation of the Countryside Advisory Committee for New Territories, Hong Kong Public Records Off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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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義突變 在 Eddie Tam 譚新強 Facebook 八卦
譚新強﹕社會撕裂修復前 毋須急於重修立法會
輸了打賭,昨晚請40多位朋友吃飯,但這是一餐輸得開心的飯。事緣在6月11日的另一飯局,三兩杯苦酒落肚後,三分之一悲慟、三分之一豪氣、三分之一「縮骨」地跟朋友們說:「如果《逃犯條例》修訂案通過不了,我在一條黃魚要上萬元的『新榮記』請食飯!」 當時港府堅持二讀,胸有成竹,必定夠票通過。誰不知錯判形勢,6月12日發生了大規模衝擊立法會事件,結果迫使政府暫緩繼續推行修例。
但明顯反對修例的人士一直不願意收貨,這爭拗拖延至今,已引發多次巨型遊行示威,包括幾乎肯定是中國五千年歷史以來最大型的6月16日遊行!更不幸的是,一如所料,示威行動愈來愈激烈,包括7月1日的毀壞立法會事件,亦有零星暴力事件。老實講,無論示威者或是警方,直到這一刻,兩邊使用的暴力,對比全球很多其他地方的類似事件,譬如美國、法國,或者泰國,已算相信克制,值得一讚。
但當然這種大規模社運,有如流感病毒,無法擔保不會出現「基因突變」,情况急速惡化。到現時為止,已出現最少4宗最可惜的自殺事件(傳媒有共識不再詳細報道、不渲染,值得一讚)。在這裏必須呼籲大家保持冷靜,無論事情看似有多大,修例不撤回、DSE零分、感覺前路茫茫,都總有解決方法。
更要小心的「輕生者」,既然已感到絕望,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愛惜,會否一定尊重其他人的生命、尤其他們認為是「邪惡」的敵人?千萬要嚴防已非常可哀的自殺事件變種成為更可怕的suicide bombers(自殺式炸彈)!伊斯蘭極端分子「呃」無知教眾(主要為男性),在天堂有72個處女等着光榮犧牲的自殺式炸彈襲擊者,是個殘忍和醜陋的謊話。我更可以擔保,在「真·普選」的「天堂」裏,既沒有72位處男或女等着任何人,一年亦沒有72次全「天使」投票!
社會撕裂亦已到了一個非常悲哀,亦非常危險的地步。我在本周另一文章已頗詳細分析了世代撕裂的情形,在此不再贅述。今早又見到一條令人極不安的短片,一位「肥叔叔」,似乎因毁壞一堵「連儂牆」而跟一批年輕人起爭執,「肥叔叔」多次非常大力揮拳打其中一名年輕人的頭部,但神奇地所有年輕人真的完全沒有還手,只繼續攝影和包圍着他。這次襲擊很嚴重,重拳打頭可導致腦震盪,據悉此暴徒已被捕,絕不可姑息。
說出「撤回」二字 降溫唯一方法
現在整個社會的首要任務,正是應該修補這些世代、階級和政見等等撕裂,而這工作是必須由政府帶頭。我明白特首已多次誠意道歉,將用心聆聽巿民心聲,將努力改善民生,修補裂痕,亦承認立法失敗,且中英並重,白話文言重複申述,修例已死、"The bill is dead"、壽終正寢云云!但為何可以用特首認為更斬釘截鐵的「壽終正寢」,但就偏不可以說出看似最容易、最簡單、最實際,在法律上有意義,更應明知是唯一可以把事情降溫,真正有助修補社會撕裂的兩個字—「撤回」?
既然特首年年考第一,政府內外亦應有大批聰明的智囊,不太可能不清楚明白,如果政府繼續不理民間的任何訴求,這場風暴不會平息,更極可能愈演愈烈,這個非常鮮明的事實吧?即使因為遊行fatigue(疲倦),未來數周的集會人數有所下降,但明顯只要再出現任何預料不到的小事情或意外,例如某次警民衝突搞出人命,或者再有高官被揭發某些醜聞,甚至只需某高官再講一些帶刺激性的說話,集會人數即可隨時再次急升,行動再度變得更激烈。
示威者有不同聲音,但整體可歸納為四大訴求:
(1) 最基本的要求,仍是正式撤回修例。即使撇除撤回與法律上毫無意義的「壽終正寢」的重要區別,只算是市民的「個人喜好」吧。賣生果的人告訴你蘋果比橙更有益,但你就是想食橙,為何仍要勉強你買蘋果呢?
警方過度武力 不代表不是暴動
(2) 暴動的定性,和因此而衍生的其他訴求,包括特赦已被拘捕人士,和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等等。 我一直認為這一點最具爭議性,社會人士意見最不一致,某程度上亦最不重要,擾亂視線,根本毋須執著。尤其在7月1日立法衝擊事件後,不管是否政府有意或無意擺下的「空城計」,社會對過去一個月發生的多場較激烈衝突事件的意見,肯定變得更分歧。
我相信部分人士這麽執著的原因有兩個。首先,他們真的認為示威者並無使用暴力,很守他們自設的「規矩」,可以拆立法會玻璃門,但買汽水仍付錢。但當然電視鏡頭拍攝到示威者猛力衝撞警方防線,擲磚和其他硬物,大舉破壞公物等行為,公平點說,幾乎就是暴動的textbook definition(教科書定義)。當然暴動也可分等級,現時的暴力程度仍未到隨意傷人和縱火,可喜可賀。示威者當然對警方使用他們認為是過度的武力更不滿意,要求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我也贊同,但與某幾次衝突是否暴動,完全是兩回事。
其次,似乎有些人認為「暴動」是一個非常負面的標籤,所以極度抗拒。而且如以暴動罪名入罪,刑罰將較重,可以被判監禁十年。但我認為如果示威者認為無法以較和平手段達到他們想要的目標(當然希望可以),決定採取較激烈的行動,那麼又何必執著不容許被稱為暴動呢?如不叫暴動,又應叫甚麼,非暴動的激烈行動?真的好聽啲?在其他地區,到了差不多激烈程度的社運,例如2010年的希臘反削減政府開支行動,和同年的泰國紅、黃衫衝突,似乎未見過示威者如此介意是否被標籤為暴動。至於刑罰輕重問題,俗語有云,「出得嚟行,預咗要還」,如要達到理想,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但我也希望政府能網開一面,全面特赦不太可能,但可以考慮不用已非常古老,可能已過時的暴動罪來起訴這些被捕者,改為控告毁壞公物,甚至襲警等罪名。
Head girl不踢壞學生出校 繼續在位無理
(3) 不少人仍在要求特首辭職下台。第一任特首董建華,建樹不算很多,但較尊重他建立了高官問責制,且身體力行。2003年,SARS加反對八萬五政策(現在想落未必太差),引起50萬人大遊行(現在看來小兒科),過了一年,終以腳痛為由,黯然引退。
林鄭在參選特首時,曾承諾如港人主流意見認為她不再適合做特首,她將辭職。如今,比2003年多了1至4倍的人上街,街頭鬥爭愈來愈激烈,已淪落到有法執不得的可悲田地,為何她竟然食言,仍未宣布辭職,仍要求市民再給她更多時間,再一次機會?以她紀律分明的Head-girl性格,如有學生考試零分,且在學校搞出嚴重騷亂,她會反對把這壞學生踢出校嗎?
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已不再可能是part of the solution,她的繼續存在,只是part of the problem吧!上次記招她說下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到底她有甚麼難言之忍呢?
(4) 近日終於愈來愈多人支持我早前提出的建議,重啟政改。不少人士再度要求所謂的「真·普選」。但我早承認我是一個實際的人,上次政改失敗的主因是有關特首選舉的篩選過程。在現在社會如此撕裂的時刻,何不暫時擱下特首選舉的程序問題,先集中精力在如何把立法會選舉變得更民主的問題。可否減少或甚至取消功能組別呢?我知道有人擔心議員被DQ的問題,但我認為要符合要求的難度不算高,願意正正經經地宣誓一次的有能之士,應該仍有不少。
其實示威人士的上述訴求已非常清晰,為何特首仍然無動於中呢?我沒有答案,只可以用邏輯來猜測一下。首先到了這個階段,從林鄭近日的言論,以至身體語言,都已明顯顯示所有重要決策權,已不再在她手中,中央已為她和港府劃下一條非常明確的底線。中央也很無奈,因為事情真的不是他們搞出來的,但就要他們執手尾。從中央角度來看,又一次證明香港只會為他們添煩添亂。
重啟政改才可開始修補撕裂
似乎中央現時的決定是,第一,容許她暫停修例,准許她道歉,但絕不容許正式撤回。第二,未必會把近日事件定性為暴動,但堅拒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只讓既有的監警會進行審視工作,然後提交報告。第三,即使林鄭請辭,暫時不批准,似乎連更應負上前線責任的律政司長和保安局長,都不准引咎辭職。
如果我的猜測是正確,下一個問題是為何中央有此決定?撤回還是暫緩,正如特首所講,真的有重大分別嗎,為何不能讓步?我都非常尊重監警會主席梁定邦的integrity(誠信),譬如由他來領導一個更獨立的調查,又有何不可?相信中央也無人反對高官問責制,為何不讓林鄭等人「華麗轉身」呢?直到現在,仍未見到政府有計劃重啟政改。
我認為有兩個可能性。第一個解釋可能是中央並不完全了解香港實際情况,以為現在容許的有限度讓已足夠解決問題,化解民憤。不幸這個結論肯定是錯誤的,連拖延也絕不能解決問題。除此,現政府的面子和威權當然也是重要考慮之一。2003年時,猶可容許撤回23條,與現時態度,是個頗強烈對比。估計中央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中美立體鬥爭,已幾乎無暇照顧香港,但其實香港亦是中美貿易、科技、金融和尤其意識形態鬥爭的重要戰場,絕不容忽略。
第二個解釋可能是中央也並非鐵板一面,即如5月中美貿易談判突然終止,也有可能是中方內部出現不同意見,部分人不願意簽署被認為是「不平等」協議。所以在香港問題上,也可能有不同意見和利益考慮,不排除部分人支持採取較強硬政策,甚至明知將產生反效果,仍堅持緊守底線。
無論真正原因是甚麼,我仍堅信只有重啟政改才有可能開始修復撕裂,希望能把危險的街頭鬥爭,帶回到較文明的議會。
但我有一個小小建議,在這些社會撕裂問題未解決,或最少走上修補撕裂之路前,或許毋須急於重修立法會。此舉可能只是浪費上億元的公帑,亦當然可以隨時被示威者再次毁壞。况且,如只重修立法會的硬件,而深層次的「軟件」矛盾未獲修補,重要嗎?可能把被摧毁的立法會暫留下來,提醒大家社會撕裂仍未修復,更有意義。
後記:昨晚聚會地點不在新榮記,是在更好味但更抵食的齊魯家宴。在此我要多謝特首,因為她不願正式撤回,所以法理上,其實我尚未輸掉這場打賭。如果「壽終正寢」真的等同撤回,社會就無咁亂,對嗎?我很高興昨晚有機會請食飯,但有點bittersweet感覺。我已跟朋友再約好,如最後「真·撤回」,我樂意再請朋友去「真·新榮記」食飯。我更誠意邀請特首賞面,撥冗出席。
中環資產投資行政總裁
[譚新強 中環新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