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昨日立冬為止,是我離家滿10年的日子。
我叫桃子,今年28歲,「北漂人」、「租屋族」、「OL」這些典型的都市人專用形容詞,剛好我都適用,啊,忘了一個,我是單親家庭的孩子,還是獨生女。
爸媽在我小學五年級那年簽字離婚,還記得,他們離婚前一晚,我經過主臥室,看見爸爸和一個我不曾看過的阿姨,赤裸全身抱在一起,顯然門不是刻意打開的,因為主臥室裡的落地窗開得大大的,秋風一陣陣吹進來、吹過那女人的頭髮飄起來、吹過房門緩緩打開,才被我看見。
我沒有出聲,靜悄悄地看著爸爸噁心的模樣、再抬頭看看掛在牆上的婚紗照,我竟淺淺一笑。照理說,應該像八點檔劇情那樣崩潰尖叫、打罵自己的爸爸,才是孩子應該有的表現對吧?但我沒有,因為自我有記憶以來,爸媽之間就不合拍,吵吵鬧鬧的,三層樓的透天別墅從外觀看起來舒服溫暖,裡頭倒像個歪七扭八、要倒不倒的家,早該倒了!
所以隔天,爸媽簽字離婚我也毫無表情,他們坐在餐桌交換文件牽著字,冰冷的氛圍連我都忍不住直打哆嗦,「這場鬧劇快結束吧!」我暗自想著。
最後,爸爸站起身、喬正西裝領口,看我一眼後就打開大門走了,從那一刻開始,我成了單親小孩。「好了,桃子,我們出去吃大餐吧!」那天起,媽媽身邊只剩下我這個家人了,我倒還好,還再長大,朋友認識地越來越多、接觸地世界仍然越來越廣闊、有趣,但媽媽從那一刻起,卻變了個人,變得軟弱、自我荒廢、脾氣暴躁,彷彿爸爸離開的那一刻,也帶走了她昔日飛翔的藍天。
媽媽後來索性連工作也辭了,我想是被資遣的,她那蓬頭垢面地模樣,走進公司裡肯定嚇著不少人,爸爸在離婚協議裡表明,將房子、車子送給媽媽,也會每個月匯贍養費進她的戶頭,所以我們的生計不成問題。只是近幾年,我與媽媽相處時,經常產生紛爭,彷彿時光倒回至她與父親即將離婚之際,空蕩蕩的家裡又被刻薄、尖銳的咒罵聲和吼叫聲淹沒。
「妳就是跟妳爸爸一個樣!」「早知道就讓妳跟妳爸走!」「我這輩子真可憐,被妳和妳爸虐待!」媽媽越老,說的話越難聽,我也越失耐性,老實說,我真沒對她不孝,也沒傷害她,只是有時與她談話不小心講到兒時與爸爸相處的經歷,又或者煮飯給她吃時,不小心炒了一道從前爸爸愛吃的菜。
她彷彿將自己鎖了起來,像個繭似的自虐,卻說自己被虐。
她病了,我想帶她去看身心科醫師,面對心理問題、治癒心理疾病是很正常的事,她卻說我把她當神經病,緊接在言語暴力之後,她開始對我丟東西、試圖打我揍我,也經常不准我回家,甚至反鎖家門不讓人進屋子裡,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吵,後來我受不了了,直接搬出去租房子住,但我的個性仍是心軟地很,哪捨得讓她一個人守著冰冷的大房子,只是每次回去都得挨她打、忍她的氣,最後又被轟出家門。
親愛的媽媽,我很愛妳,也很捨不得妳,但妳像個刺蝟似的,如何容得下別人對妳的愛呢?
(文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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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孩子》
第四章:影子(1134字)
作者:粿
原連結: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11791/107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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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萬的網紅Crispy 脆樂團,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我在黑暗的盡頭求婚了。」 2020年9月13日,華山1914文創園區華山劇場, Crispy脆樂團十週年演唱會, 最後一首歌,〈黑暗的盡頭〉。 👦🏻Skippy視角: 「只要握緊了就覺得不虛此生」 我記得寫出這句歌詞的時候,我好像就看見了那個畫面。 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 最後一段歌詞, 只...
每個故事都有個原型真實孩子 在 療心粿 Facebook 八卦
(文始)
每天放學,我最討厭從學校正門走出去,總是刻意繞過兩棟校舍,經過資源回收倉庫,從人比較少的後門走回家,比起從前門沿街走到家,從後門走硬是多了10分鐘的路程。
天氣變涼冷了,太陽比以前更早下山,到家時,等待我的只有漆黑一片的客廳和紅光閃爍的水族箱,爸媽都不在。
把書包丟在地上,我像洩了氣的氣球,軟綿綿地癱軟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神開始召喚我,眼皮變得沉重…突然間,門鎖「喀啦!」一聲轉動,爸爸回來了!
我像撞鬼似地抓起書包、飛奔「逃」向二樓房間裡,你沒有看錯,我用的是「逃」這個字。進房間後,我不敢開燈,側臉貼著冰冷的房間門,想聽聽看爸爸在外頭的聲音,好險,他沒有走上來,但是他好像在說話?
「老吳啊!今天約了喝酒你可別忘了,上次那間脫光光還挺會扭的!挺不錯啊!好,好,那待會見啊!」看來,晚上家裡又得發生「世紀大地震」了…聽見爸爸又開門出去的聲音,我才敢打開房間裡的燈,暗黃黃的燈光一閃一閃,我太矮了,換不到燈泡,就這樣讓燈管閃著吧。
拉開書包拉鍊,我把國語習作拿出來寫,「咕嚕嚕…」可惡,肚子餓了,剛剛回來路上忘記去超商買微波食品了,我起身離開書桌,趴在地上伸手進床底撈啊撈,好在媽媽之前有幫我放幾包零食在床底下,她知道,有些時候「我必須躲在房裡一整晚」所以定期在我床底下放了幾包零食。
「東東!東東!你在房裡嗎?」我驚醒,竟然吃餅乾吃到睡著了,看看手錶已經九點,啊!媽媽回來了!
我趕緊跳下床轉開房門,媽媽蹲下來說,「啊今天怎麼沒在前門遇到你,你跑太快了啦!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你太忙了啦,生意太好,是妳沒看到我。」我臉紅了,因為說謊,通常一說謊我就會臉紅。其實,放學我都是刻意從後門走,不希望讓同學看見我和媽媽在校門口講話,媽媽在校門口擺攤賣雞蛋糕,同學都拿這件事取笑我,坐我隔壁的胖仔昨天說,「欸你家該不會都只有雞蛋糕可以吃吧,好可憐哦!」坐我斜前方、家裡很有錢的第一名說,「聽說你家很窮,你媽媽才會拜託學校讓她在校門口擺攤耶!」他一說完,全班都笑了…所以,從昨天開始,我決定以後放學都走後門。
「東東啊~你晚上是不是又沒有買晚餐?等等,你爸爸…剛剛有回來嗎?」「有。」「幾點的時候?」媽媽突然緊張了起來。
「就我放學回來不到半小時,他有回來一下,然後我聽到他說跟朋友去喝酒了。」「喝酒?完了,現在10點了,他快回來了,你趕快去躲起來!」媽媽邊說邊把我往樓梯推,我也習慣性地趕緊跑進房,「你餅乾先吃,晚一點沒事了,我再出去買消夜給你吃哦!」媽媽不安地站在樓梯口對我喊著。
不到10分鐘,我聽見了「碰碰碰!」的撞門聲,「死女人給我開門啊!開門!」我把耳朵貼著房門聽著,發現自己緊張地流了滿手汗…接下來聽見的,或許你們覺得很可怕,但其實,我家每晚都這樣。
「給我錢啊!老子叫你去擺攤,錢給我拿來!」「好了,你小聲點,鄰居會聽到。」媽媽說完這句,就被爸爸連打了七下耳光,整整七下,我算過了。「臭婆娘,非要我動手!錢包拿過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喝了酒都變個人!」接著我聽到的是…鞋櫃被推倒了,桌上的煙灰缸好像破了?鍋子和碗飛來飛去,還有媽媽的哭聲。
我好想下樓,但這時候下去保護媽媽,爸爸恐怕要拿菜刀了,他看到我會更生氣。雙腿突然癱軟,我背靠著房門緩緩坐下來,眼淚也撲簌簌地落下,過了一會兒,靜下來了,「叩叩!」一聲輕響在背後響起,我趕緊跳起來緩緩地開門,把媽媽拉進我房裡,「媽媽你頭流血了!」「噓,小聲一點,你爸好不容易進房睡著。把我放在你床底下的醫藥箱拿出來,幫我貼ok繃吧!」
幫媽媽擦了些優碘、貼上ok繃,我手不自覺地抖個不停,媽媽把我擁進懷裡說,「唉呀~我們東東嚇壞了吧!媽媽有你就不怕了啊!走,我帶你去巷口吃宵夜,作業沒寫完就算了。」媽媽對我眨了眼露出微笑。
我是東東,今年小學五年級,這是我家每天晚上重複發生的場景。
(文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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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孩子》
第一章:賣雞蛋糕的媽媽(1689字)
作者:粿
原連結:https://www.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11791/107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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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庭偉,你爸打電話來幫你請下午半天假,你吃完中餐就可以回家囉!」教務主任把頭探進三年甲班,打斷孩子們吃中飯對庭偉說。庭偉早就把書包整理好了,他知道,今天是媽媽生產的日子,早上出門前,他注意到媽媽皺著眉頭捧著肚子,看起來不舒服,但爸爸還是早他一步出門上班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吃完中餐,庭偉熟門熟路地走到校門口旁的計程車行,找一位丁叔叔,一直以來,丁叔叔才是接送他上下學的人,不是媽媽,更不是爸爸。張庭偉的父親每個學期總是預先到車行付齊車資,委託丁司機負責接送孩子。
至於張庭偉的父親,開間工廠,規模越做越大,事業正興旺也忙得很,晚上不常回家吃飯睡覺,更不用說接送小孩,要不是老婆這一個月被醫師下令不准再到處亂跑,準備生產,庭偉的大小事、課業、生活,大多是黏著媽媽的。
言歸正傳,庭偉搭計程車往醫院的路上,他伸出一根手指劃過起霧的車窗,看著窗外車水馬龍,他心裡緊張地像沸騰水面,一方面期待與妹妹相見歡,另一方面,他希望這個妹妹能化為上天為父母情感滴下的甘露。要不是媽媽要生了,他知道,爸爸才不會出現,因為有另一個阿姨正逐漸取代媽媽在爸爸心中的地位,他看過她,也討厭她。
想著盼著,「庭偉到囉!」丁叔叔叫醒發呆的庭偉,還貼心地帶他走到婦產科才離去。
一進到婦產科病房裡,媽媽早已生產結束,臉色蒼白、虛弱地孤單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爸爸竟然還沒有到,庭偉放下書包、把媽媽額頭的亂髮勾往耳後,「你辛苦了!媽媽。」他說著,媽媽睡著。
這時,一位護理人員進房查看,「你是家屬嗎?怎麼只有你,爸爸沒來嗎?」「不知道他在哪。」庭偉轉看窗外,不讓護理人員看見眼角的淚珠。「這樣啊…好吧,等你爸爸來,你就按那顆紅色的鈴,會有醫師來跟你爸爸說話。」護理人員交代完匆匆走到隔壁房去了。
「張庭偉!庭偉!」再睜開眼時,爸爸終於出現在眼前,但阿嬤也來了,不知自己等了幾小時,庭偉睡著在空調太冷的家屬椅上,肯定是要感冒了。「張庭偉,書包背著,跟阿嬤先回去,晚上自己吃飽自己睡,爸爸在這就好。」庭偉的父親命令中不帶任何情感,他和孩子說話一向是如此,像發號命令的軍官。
「啊我還沒看到乖孫呢!」阿嬤的腳步還不想離開,「媽,以後有的是機會看,我現在忙不過來,小孩先幫我帶回去。」不只對小孩,對自己的長輩也是那股牛脾氣。
庭偉和阿嬤祖孫倆便回家了,一個沒見著妹妹,一個沒抱到孫,看起來都有些失落。
隔了兩周,庭偉和產後的媽媽終於再見面,他興沖沖地衝去開門,進門的可不只媽媽,還有媽媽懷裡抱著的妹妹,紅嫩嫩的、小小的、摸起來溫熱溫熱,「好可愛啊~」庭偉的眼睛閃亮亮,像探險家挖掘的珍貴寶物一樣,對眼前的小娃兒惜命命,卻不敢多碰。
「庭偉,我們叫妹妹庭羽好不好,以後你要保護妹妹哦!」
「爸爸咧?」
「他去忙了,不管他,我們趕快帶妹妹去看她可愛的小床。」
「我們老師說,女生生完小孩,要住在醫院裡30天。」
庭偉說的是坐月子,庭偉的媽沒有坐月子,先生在醫院大鬧,不顧護理人員的擔心和阻攔,堅持要帶她回家。庭偉看出媽媽表情的難過,膝蓋想也猜得著,定是爸爸不肯花錢,也懶得顧家庭,所以要媽媽連月子都別做,趕緊回家、要她乖乖地處理家務、顧小孩,好讓自己能在外頭亂跑。
當媽媽把庭羽放在柔軟的嬰兒床上,她不哭也沒有揮舞手腳亂動,捲翹的眼睫毛蓋不住她的好奇心,一雙大眼時而看向媽媽,時而對庭偉微笑。「她笑了!」「對呀!那是愛的表現。」對庭偉的媽來說,先不論先生最近的冷漠與蠻橫,兩個孩子陪伴在她身邊,已是最大幸福。
接下來的日子雖說幸福,但對庭偉的媽來說,一個人應付兩個孩子,又要做家務,時在是累壞了,奇怪地是,先生總是不回家,常常一通電話就消失、聯絡不到人。
庭偉的媽漸漸心裏有個底,當初懷孕時,閨蜜曾叮嚀她要多注意先生,說女人懷孕時,男人最容易做壞,她不信,這下必須面對了。
有天,她在客廳裡親餵庭羽喝奶,庭偉則乖乖地窩在腳邊趴寫作業,她餵到打起瞌睡來,一通電話嚇醒她,「我來接~」庭偉乖巧地去接起電話,「親愛的~」庭偉愣住了,心想電話那頭肯定是打錯電話,正想掛掉電話時,對方補問了一句話,庭偉一聽氣得把話筒壓回去,不許它再吐出半點聲音被媽媽聽見。
因為對方喚了爸爸的名字,要爸爸盡快到某處小套房去找她。
頓了幾秒鐘,庭偉才轉頭過來,簡短又冷淡地對媽媽說,「打錯電話了。」庭偉的媽不是傻子,但第一次看庭偉滿臉怒氣,她這當媽的反而畏縮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地長嘆,心想這事也蹣不住孩子。
「是不是一個阿姨打來的?」知道臉上的情緒沒有收好,藏不住被拆穿了,庭偉顯得有些沮喪,氣得哭出來,庭偉的媽趕緊放下懷裡的庭羽,彎下腰來抱緊庭偉,在他耳邊輕聲解釋,「你猜,這個阿姨會是第一次打電話來嗎?媽媽之前也接過她的電話,我認識她,她是爸爸的好朋友,你不要擔心,不管爸爸媽媽未來有沒有繼續在一起,媽媽一定都會把你守護著,你是我的寶貝。」
庭偉的媽以為這麼說,能稍微緩解庭偉的情緒,但這個年紀的孩子,心中強烈地不願意家庭破裂,不願意爸爸不要他,更不願意某天去上學被同學嘲笑是個「沒有爸爸的小孩。」庭偉愛媽媽,但也覺得爸爸不能丟下他們,更何況現在有了妹妹!
哭著想著,想到了妹妹。庭偉的小腦袋瓜理出一條結論,他發現,爸爸外遇的時間點,就是媽媽肚裡有了妹妹開始,接著爸爸越來越不常回家,「都是妹妹害的!都是妹妹搶走媽媽和爸爸獨處的時間,所以爸爸才會不回家,才會跟媽媽吵架。」他心中彷彿有個天使庭偉,也有惡魔庭偉,最後惡魔庭偉在這回合勝出。
一個小男孩不說真話,邪惡因子像嗜血的鯊魚,不斷朝他心裏受傷的心頭肉啃噬。每當聽到爸媽又透過電話爭吵、每當爸爸又連續好幾輪月升月落不回家,每當看見媽媽偷偷躲在廚房喝紅酒、每當放學坐上計程車前,聽到同學嘲笑,「他爸爸不要他了,才沒有來接他。」
庭偉的怒氣值就不斷上升,且怒火指向的紅心箭靶就是庭羽小小的臉蛋。
放學後走進嬰兒房,在庭羽床邊看著,庭羽天真地像白陶瓷娃娃,純潔卻易碎,庭偉猜想,他雖然才小學三年級,但妹妹更小,他一隻手臂就可以輕易地把妹妹抓起來摔破滿地。
可愛的妹妹,如今在庭偉眼中成了父母關係裡可恨的黴菌孢子,得趕快消除她才行。
終於,消滅孢子的日子來臨。這天,隔壁的張阿姨來按電鈴,進到家裡來找媽媽聊天,張阿姨和媽媽雖是鄰居,感情卻好得像親姊妹,她知道媽媽是獨生女,家裡沒其他兄弟姊妹,她有個妹妹和庭偉的媽差不多年紀,正好把她當成妹妹般照顧。
先前,庭偉的媽生產,她本來也要去醫院探望的,但當時被庭偉爸爸以身體還沒復原拒絕,現在距離媽媽坐完月子又過了半年多,張阿姨再也耐不住姊妹情,直接按電鈴進來話家常了。
一進家門,看到庭偉的媽跪在地上擦地,張阿姨趕緊去扶起她,「你也拜託一下,才剛生完沒多久,不要這麼勤勞啦!最近你家車庫都空空的耶,妳先生晚上都不回來的啊?」張阿姨畢竟是鄰居,還是挺八卦的,「唉,別說了。你今天沒出去逛街啊?」
兩個都當媽的女人,話匣子一開總是停不下來,她們沒注意到庭偉早已躡手躡腳地走上樓。平時妹妹看到庭偉,大多會不自覺地喀喀笑,但庭偉此時此刻眼神底的邪氣像一隻魔爪準備伸向妹妹,庭羽像是小螞蟻察覺洪水來臨,一瞬間爆哭。
但樓下張阿姨的笑聲爽朗豪邁,媽媽又正開著吸塵器吸地,庭羽的哭聲再銳利,兩個大人都聽不見。但嬰兒房裡的庭偉可慌了,眼見妹妹哭不停,他慌亂地抓起妹妹的幼嫩小胳膊,連抱都不太會,像拎著棘手的燙芋一樣,直接走向二樓另一房的陽台,掀開洗衣機的蓋子,把庭羽像棉被那樣,粗暴地硬塞、對折進洗衣機裡,「砰!」地輕聲關上洗衣機門,庭羽哭得水汪汪的大眼睛隔著洗衣機門,看著哥哥,短短幾個月的性命就要結束了,一個小嬰孩,除了恐懼,其他都還來不及學會。
地板,擦乾淨了,庭偉的媽終於坐下來喘口氣。「我說妳啊,真的不要太善良太賢慧!會寵壞先生的。」張阿姨看她這樣累實在於心不忍,突然,庭偉急匆匆地衝下樓,「庭偉呀!張阿姨都還沒跟你聊到天,你要去哪呢?」「去打球!」隨便應和著,庭偉頭也不回地衝出家門。
「打球?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會跟同學約打球了呀?」庭偉的媽納悶地問,她胸口突然痛起來,預感強烈地衝擊腦袋,兒子從小就很不會說謊,方才他急著下樓額頭上都是汗珠…
「欸我就不跟妳聊哦!今天真的有太多事要做,明天換我過去妳家打擾你。」匆匆送走姊妹,庭偉的媽突然想起來,照理說庭羽廳該午睡醒了,怎麼都沒有哭?她帶著狐疑卻又不安的心,試圖穩住腳步卻仍用跑得、小跑步上嬰兒房,找不著女兒,她轉頭往另一間房,看到隨著洗衣機旋轉、被水流淹蓋的庭羽,她放聲尖叫,按下停止鈕、抱出女兒時,已經來不及,洗衣機的液晶螢幕顯示,「標準模式洗滌50分鐘,尚有30分鐘。」也就是說,庭羽溺斃至少20分鐘,早已缺氧過久斷氣了,粉嫩臉蛋早已轉成暗紫色。
衝出家門的庭偉像脫韁野馬,「都是妹妹害的!這一切都是妹妹害的!」他認為家中幸福不再,都是妹妹起的頭,妹妹是惡魔的化身,他代替爸爸媽媽消滅惡魔了,把妹妹塞進洗衣機,直到離開前故意按下開始鈕,腦裡的聲音要他不能停下來,他是最愛爸媽的,他有使命要守護爸媽的感情。
左拐右倒的步伐,庭偉如此瘋狂也如此受創,有誰知道,平時聽話乖巧的他,一天天看著爸爸不回家、看著媽媽傷心、看著妹妹哭鬧,他小小的心靈沒有人來得及導正,早已被大人世界撕裂。
其實,庭偉不夠成熟卻又脆弱的心智,才是真正被惡魔找上的那一個。
庭羽死後又過了兩星期,庭偉的屍體才被找到,就在離家兩公里遠的河濱公園水岸邊,被釣魚的民眾發現,警方後續調出沿路監視器發現,他獨自在外頭遊蕩亂走,被一台高速酒駕的車輛撞飛、摔到橋下,捱著內傷的痛楚,漸漸溺斃在溪水裡,直到屍體浮腫,才漂至岸邊被發現。
至於庭偉的爸媽,痛失兩個孩子後,一個瘋了,一個帶著情婦到國外去了,這個家,終究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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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孩子》
第九章:如果妹妹消失(3935字)
作者: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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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故事都有個原型真實孩子 在 Crispy 脆樂團 Youtube 的評價
「我在黑暗的盡頭求婚了。」
2020年9月13日,華山1914文創園區華山劇場,
Crispy脆樂團十週年演唱會,
最後一首歌,〈黑暗的盡頭〉。
👦🏻Skippy視角:
「只要握緊了就覺得不虛此生」
我記得寫出這句歌詞的時候,我好像就看見了那個畫面。
演唱會的最後一首歌,
最後一段歌詞,
只對著一個人唱。
結果,中間發生了好多好多事。
2020年是一個無法規劃的一年,
一直到十週年演唱會前幾個禮拜,
焦頭爛額的籌備期間,
我都沒有把握一切能完美地進行。
但我知道,
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時機了。
十年的重量,傾注一切的戶外演唱會,
每一個你們的見證。
因為知道丁喜歡水獺🦦🦦🦦
然後對一般戒指一定毫無興趣,
找遍了網路與店家,才終於在一次凌晨聯絡到「野室設計」的設計師,以他設計的水獺戒指當作原型,特別訂做了「抱著鑽石的水獺君」!(中間還一直被很多店家笑,因為看起來太荒謬)
最後一次練團,趁著一次空檔偷偷跟經紀人玫芸說了這個計畫,我還記得他驚愕的表情。把戒指交給了他,跟他說「黑暗的盡頭的間奏交給我。」
剩下的,都在影片裡了。
「準備好了嗎?」我用麥克風問大家,其實在問自己,一陣手忙腳亂終於摸到戒指。
「準備好了喔」
滿滿的華山大合唱著,
那場雨真的一直沒有下下來。
「黑暗的盡頭,是你和我」
單膝跪下,手顫抖著。
感覺像是一輩子,又像是一瞬間的擁抱,
第一次在台上的吻,賭上每一分青春。
然後我就在家裡醒來了。
一樣的天花板,一樣的冷氣聲,
昨天的一切沒有一絲絲真實感。
直到看見身旁熟睡的臉,
才發現這不是夢,這一切都不是夢。
—
🧒🏻丁丁視角:
〈黑暗的盡頭〉唱到尾聲,最後一個段落我低頭彈琴,卻感受到盧羿安熱切注視的視線。
心裡想著:「哇!竟然要這麼煽情地做endingㄇ?」於是也邊彈邊唱不時邊抬頭和他視線相對。
「相信會有一雙手,只要握緊了就覺得不虛此生。」唱到最後一個音結束,我就有點鼻酸,眼淚已經奪框而出,能和這麼多人共度今夜,想著這樣的Happy Ending,心已滿足。
但左方那個人卻沒有轉回面向觀眾。
「其實,有件事情沒有跟你說,〈黑暗的盡頭〉是一首情歌。」
「!?!?」
幹嘛!現在要幹嘛!他要幹嘛??
關於這首歌,他寫出來的時候,我當然知道,歌詞裡許多字眼描繪的是我們的故事。demo初期,我用筆電喇叭播放聲響的雛形,仍有些恣意生長的稜角,沒有我的聲音,只有他在那裡唱著,但那是擁有靈魂深深注入在裡面的。
看著對話視窗裡的歌詞,我已經淚流滿面。
我總以為關於「我們」只佔了歌詞的一角落。角落以外偌大的空間是他對於人生,更大更遼闊的理解。現在我才知道,是剛剛好相反的。
求婚這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會以如此形式發生。即使腦中開玩笑地想像,但準備整場show已經耗費我們太多心神,就這樣把念頭掃到最邊邊的「最不可能的區塊」的牆角縫隙裡。
於是當下沒有任何預兆的,
我愣在那裡,
不停流淚。
我們在舞台上,台下有上千人,他在說話,他們在尖叫,感官變得很奇異,燈光熱熱亮亮的,我站在那裡。
他說了一些話,以一個我沒有看過的姿態,這些話是什麼,我不確定我是看了影片才印在腦子裡還是當下就鐫刻在那裡。
用一個我看過他最認真的眼神,投出了一道膜,圈住我們,阻隔周遭的嘈雜。
接著拿出深色的小盒子。
😱
😱
😱
關於這樣子大人的東西,一直都不會出現在我們生活當中的,因此當小盒子出現的時候,一切都變得太不真實,像是他手裡握著神秘的魔法石,擁有太深遠的力量,他也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卻下定決心似的。
膜裡的空氣膨脹著,時間被延展拉長,我繼續流淚,應該是邊笑邊哭,滿腔的情緒熱熱辣辣地卡在喉頭,流成密度很高而透明的淚水。
「黑暗的盡頭,是你和我,
丁律妏,我愛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接著他單膝下跪,把小盒子打開。
周圍人群的歡呼聲又傳進耳朵裡,嚇爛的我想說到底要說「好」還是什麼,結果選擇了最符合問句語法的...
「我願意!」
天啊!我的聲音!怎麼這麼像蠟筆小新!眾人在歡呼,接下來要幹嘛?戴戒指嗎?!根本不知道要戴哪隻手、哪根指頭,而且他手好抖。
原來求婚戒要戴進左手中指,左手靠近心臟,連通心的血脈。
一直覺得我們像落入大人世界裡的兩個孩子,赤腳奔跑在殘破的廢墟之中,對抗世界的險惡。幸而能攜手,留下的步伐似乎能讓荒蕪生花。
十年來我們在彼此心裡生長著,枝枒延伸成彼此的一部分,早已從兩個人,變成像一個人。
謝謝你,
我愛你,
遇見你早已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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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拍攝:韋中、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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