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30日,李登輝先生過世。———————————————-
......「我們是叫化子軍,」他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七十軍,在到達基隆港之前的八年,是從血河裡爬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我們從寧波出發前,才在戰火中急行軍了好幾百公里,穿著磨破了的草鞋?」
我是沒想過,但是,我知道,確實有一個人想過。
一九四六年春天,二十三歲的台灣青年岩里政男因為日本戰敗,恢復學生身分,決定從東京回台北進入台灣大學繼續讀書。
他搭上了一艘又老又舊的美軍貨輪「自由輪」,大船抵達基隆港,卻不能馬上登岸,因為船上所有的人,必須隔離檢疫。在等候上岸時,大批從日本回來的台灣人,很多是跟他一樣的大學生,從甲板上就可以清楚看見,成批成批的中國軍人,在碼頭的地上吃飯,蹲著、坐著。在這些看慣了日軍的台灣人眼中,這些國軍看起來裝備破舊,疲累不堪,儀態和體格看起來都特別差。甲板上的台灣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批評,露出大失所望、瞧不起的神色。
這個時候,老是單獨在一旁,話很少、自己看書的岩里政男,突然插進來說話了,而且是對大家說。
「為了我們的國家,」這年輕人說,「國軍在這樣差的裝備條件下能打贏日本人,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我們要用敬佩的眼光來看他們才是啊。」(99)
岩里政男,後來恢復他的漢名,李登輝。
在那樣的情境裡,會說出這話的二十三歲的人,我想,同情的能力和包容的胸懷,應該不同尋常才是?......(《大江大海》(2009)龍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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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草鞋
我終於找到了一個七十軍的老兵,在台北溫州街的巷子裡,就是林精武。
所謂「老兵」,才剛滿十八歲,一九四五年一月才入伍,十月就已經飄洋過海成為接收台灣的七十軍的一員。
「在登陸艦上,你也暈船嗎?」我問。
他說,豈止暈船。
他們的七十軍一○七師從寧波上了美國登陸艦,他注意到,美國人的軍艦,連甲板都乾乾淨淨。甲板上有大桶大桶的咖啡,熱情的美國大兵請中國士兵免費用,儘量喝。
我瞪大眼睛看著林精武,心想,太神奇了,十八歲的林精武分明和十八歲來自密西根的小鮑布,在甲板上碰了面,一起喝了咖啡,在駛向福爾摩沙基隆港的一艘船上。
林精武看那「黑烏烏的怪物」,淺嘗了幾口,美兵大聲叫好。
兵艦在海上沉浮,七十軍的士兵開始翻天覆地嘔吐:
「頭上腳下,足起頭落,鐵鏽的臭味自外而入,咖啡的苦甜由內而外,天翻地覆,船動神搖--吐到肝膽瀝盡猶不能止,吐的死去活來,滿臉金星,污物吐落滿艙,還把人家潔淨的甲板弄得骯髒,惡臭,真是慘不忍睹。」
這個福建來的青年人,一面吐得肝腸寸斷,一面還恨自己吐,把美國人乾淨的甲板吐成滿地污穢,他覺得「有辱軍人的榮譽,敗壞中華民國的國格」。
打了八年抗日戰爭的七十軍士兵,在軍艦上個個東歪西倒,暈成一團。林精武兩天兩夜一粒米沒吃,一滴水沒喝,肚子嘔空,頭眼暈眩,「我在想,這樣的部隊,還有能力打仗嗎?然後有人大叫:『前面有山』,快到了。」
擴音器大聲傳來命令:「基隆已經到了,準備登陸,為了防備日軍的反抗,各單位隨時準備作戰。」
全船的士兵動起來,暈船的人全身虛脫,背起背包和裝備,勉強行走,陸續下船,美軍在甲板上列隊送別。林精武邊走下碼頭,邊覺得慚愧:留給人家這麼髒的船艙,怎對得起人家!
基隆碼頭上,七十軍的士兵看見一堆小山一樣的雪白結晶鹽。福建海邊,白鹽也是這樣堆成山的。有人好奇地用手指一沾,湊到嘴裡嘗了一下,失聲大叫,「是白糖!」大陸見到的都是黑糖,這些士兵,第一次見到白糖,驚奇萬分。一個班長拿了個臉盆,挖了一盆白糖過來,給每個暈頭轉向的士兵嘗嘗「台灣的味道」。
在基隆碼頭上,七十軍的士兵看見的,很意外,是成群成群的日本人,露宿在車站附近;日本僑民,在苦等遣返的船隻送他們回家鄉。
七十軍的老兵-大多是湖南子弟,八年抗戰中自己出生入死,故鄉則家破人亡,一下船看見日本人,有些人一下子激動起來,在碼頭上就無法遏止心中的痛,大罵出聲:姦淫擄掠我們的婦女,刀槍刺殺我們的同胞,現在就這樣讓他們平平安安回家去,這算什麼!
「我還聽說,」林精武說,「有兩個兵,氣不過,晚上就去強暴了一個日本女人。」
「就在那碼頭上?」我問。
「是的,」林精武說,「但我只是聽說,沒看見。」
林精武離開故鄉時,腳上穿著一雙迴力鞋,讓很多人羨慕。穿著那雙父母買的鞋,此後千里行軍靠它、跑步出操靠它,到達基隆港時,鞋子已經破底,腳,被路面磨得發燒、起泡、腫痛。
軍隊,窮到沒法給軍人買鞋。有名的七十軍腳上的草鞋,還是士兵自己編的。打草鞋,在那個時代,是軍人的基本技藝,好像你必須會拿筷子吃飯一樣。
麻絲搓成繩,稻草和破布揉在一起,五條繩子要拉得緊。下雨不能出操的時候,多出來的時間就是打草鞋。七十軍的士兵坐在一起,五條麻繩,一條綁在柱子上,一條繫在自己腰間,一邊談天,一邊搓破布和稻草,手快速地穿來穿去,一會兒就打好一隻鞋。
只懂福建話的新兵林精武,不會打草鞋。來自湖南湘鄉的班長,從怎麼拿繩子開始教他,但是班長的湖南話他又聽不懂,於是一個來自湘潭的老兵,自告奮勇,站在一旁,把湘鄉的湖南話認認真真地翻譯成湘潭的湖南話,林精武聽得滿頭大汗,還是打不好。他編的草鞋,因為鬆,走不到十里路,腳就皮破血流,腳指頭之間,長出一粒粒水泡,椎心的疼痛。最後只好交換:十八歲讀過書的福建新兵林精武為那些不識字的湖南老兵讀報紙、寫家書,湖南的老兵,則為他打草鞋。
「林先生,」我問,「台灣現在一提到七十軍,就說他們穿草鞋、背雨傘、破爛不堪,是乞丐軍--您怎麼說?」
「我完全同意,」林精武抬頭挺胸,眼睛坦蕩蕩地看著我,「我們看起來就是叫化子。到基隆港的時候,我們的棉衣裡還滿滿是蝨子,頭髮裡也是。」
我也看著他,這個十八歲的福建青年,今年已經八十三歲,他的聲音裡,有一種特別直率的「正氣」。
「我們是叫化子軍,」他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七十軍,在到達基隆港之前的八年,是從血河裡爬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我們從寧波出發前,才在戰火中急行軍了好幾百公里,穿著磨破了的草鞋?」
我是沒想過,但是,我知道,確實有一個人想過。
一九四六年春天,二十三歲的台灣青年岩里政男因為日本戰敗,恢復學生身分,決定從東京回台北進入台灣大學繼續讀書。
他搭上了一艘又老又舊的美軍貨輪「自由輪」,大船抵達基隆港,卻不能馬上登岸,因為船上所有的人,必須隔離檢疫。在等候上岸時,大批從日本回來的台灣人,很多是跟他一樣的大學生,從甲板上就可以清楚看見,成批成批的中國軍人,在碼頭的地上吃飯,蹲著、坐著。在這些看慣了日軍的台灣人眼中,這些國軍看起來裝備破舊,疲累不堪,儀態和體格看起來都特別差。甲板上的台灣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開始批評,露出大失所望、瞧不起的神色。
這個時候,老是單獨在一旁,話很少、自己看書的岩里政男,突然插進來說話了,而且是對大家說。
「為了我們的國家,」這年輕人說,「國軍在這樣差的裝備條件下能打贏日本人,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我們要用敬佩的眼光來看他們才是啊。」
岩里政男,後來恢復他的漢名,李登輝。
在那樣的情境裡,會說出這話的二十三歲的人,我想,同情的能力和包容的胸懷,應該不同尋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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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梵竹「一張高爾夫球場會員證的故事:訪何既明先生」,引自《共產青年李登輝》,藍博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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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下去:
反共不能凌駕「人」的立場
——對李登輝史觀的質疑
龍應台 《新新聞週報》1999
李登輝在今年1月接受了日本作家深田佑介的專訪(1月31日《自由時報》),專訪全文刊在《文藝春秋》社出版的政論月刊《諸君》2月號。李登輝是日本媒體的寵兒,談話廣受日本讀者注意。而身為中華民國的總統,他的言論不可避免地被視為代表台灣人民的聲音。深田佑介說,有些日本評論家稱李登輝為「哲人政治家」,對他推崇備至。不論是「哲人」還是「政治家」,前瞻的能力是一個必要條件,而前瞻的能力植根於對歷史的深刻的認識。李登輝在訪談中提出的史觀,既涉及中國人的過去,也論及台灣人的未來。台灣正處於一個摸索著尋找自我的歷史關鍵─ ─與中國大陸、與日本的關係如何界定,對於重新翻出的歷史如何做出價值判斷,做出的判斷又將如何影響自己未來的定位和格局,都是茲事體大的考慮。以李登輝的政治強勢,他個人的想法很可能就把一個社會推向某一個特定的方向,儘管那個方向不見得是正確的方向。對他的史觀提出質疑,我認為,是一個公民不得不盡的義務。
「深田:去年11月江澤民訪問日本時,猛烈地抨擊過去日本對中國的侵略,有關日本的「過去」,並且要日本「認識歷史」,在所到之處一共說了11次,反而造成日本人的反感,我認為現在正是加強日台友好關係的最佳機會,因此特別來傾聽總統的看法。
李總統:50年前的舊事沒有必要反覆重提。我倒覺得在認識歷史上,江澤民比日本更有問題。為什麼呢?日本在戰後五十年間遵守和平憲法建設民主國家,很努力地向亞洲擴散和平民主主義,對這點不加以正視而不斷地反覆提舊事,絕非正確的歷史認識。
……外面說是因為江澤民小時候親戚被日軍殺害,而且他被強迫學習日語,身為國家領導人,以個人的恩怨和經歷對日本的過去加以斷罪最是很危險的。如果要說「過去」,50年前和五百年前都是一樣的……
……台灣本來有原住民,然後有為了追求自由而由中國大陸來的,就是我們這些台灣人,我們的祖先在四百年前因逃避明朝的暴政而來到台灣,現在我們所稱「外省人」,也是在50年前因逃避共產黨而到台灣的。最重要的是到台灣的這些人不是來台灣做統治者,而是要一直有建設新國家的精神,來建築我們的社會,追求自由和民主……」
舊事不必重提?
江澤民要來日本為戰爭侵略向中國人民道歉,李登輝把這個舉動稱為江澤民的「個人恩怨」。日本的侵略造成三千多萬個中國老百姓的死亡,在那三千多萬個死者身後還有數目更大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樣深沈巨大、史無前例的人類災難被輕蔑地貶為「個人恩怨」,實在令人駭異。以色列總理要求德國人道歉,或者波蘭總統要求蘇聯人道歉,我們都體認到:在每一個「要求」背後有多少慘痛的犧牲得不到彌補和安慰。對這樣的慘痛,我們只能垂首肅穆。李登輝是個學識廣博的人,他會以如此輕浮的態度來看待中日曆史,不會是由於缺乏知識,而有更深沈的歷史因素。
至於「50年前的舊事沒有必要反覆重提」,這所謂「沒有必要」,究竟是因為「舊事」已經經過徹底的爬梳整理,歷史的責任與是非已經交代清楚,還是因為舊事重提可能傷害到眼前的政治權宜?為什麼「沒有必要」?
非常湊巧,2月份西方世界最引人注目的重大新聞之一正是50年前的舊事重提:德國財團企業界開始對二次大戰中強征的奴工進行賠償。從50年代以來,德國政府已經對受過納粹迫害的個人付出了大約七百億美元的賠償金,但是德國企業,當年獲利於強征奴工的勞力,卻儼然置身事外。近一千萬名來自各國的奴工曾經在極不人道的情況下為德國的武器工廠、機械和汽車工廠夜以繼日地免費勞動;這些人絕大多數來自東歐國家,戰後又受到東西冷戰的懲罰,得不到任何補償。50年過去了,奴工凋零殆盡,為他們爭取權益的律師和人權組織終於有了突破。
去年夏天,德國大眾汽車公司(VW)在二十多個國家刊登全版廣告,通知當年的奴工前來申請賠償;大眾公司設立了一個兩千萬馬克的賠償基金準備發放。一方面想免於訴訟,一方面想對歷史的債做最後的結算,德國政府集結了當年曾剝削過奴工的各大行業,籌足大約20億美元作為賠償金,預備在99年9月1日正式執行賠償。所有的行政環節都以最速件打通處理,因為倖存的奴工皆已老邁,去日無多;選在9月1日則因為在60年前的9月1日,德軍侵入波蘭,掀起了二次大戰。選擇這樣的日子進行賠償,德國人再度向受侵略的民族表示他們的道歉和對歷史的擔當。
在歐洲,顯然不管是侵略者還是被害者都認為「舊事重提」不但必要,而且迫切地必要。歷史的罪責與是非不僅只是抽像空洞的哲學概念,它可以落實到有血有肉的個人身上。侵略者不但要對受害人道歉,還要對他做實質的補償;不但要做實質的補償,還要趕在受害人有生之年完成補償。舊事的重提,歷史的清理,必要,而且迫切。正義如果有任何意義,就得趕在這一整代人含冤死亡之前得到實現。所以50年前和五百年前是不一樣的;50年前造成的傷害,人們還有道歉和彌補的機會,歷史仍是活生生跳動著的此刻,良心逼著你正視它。
花岡事件
歐洲的奴工重新發出聲音不能不讓人想起花岡事件。
大戰爆發,日本的企業馬上感覺到人力資源的嚴重缺乏,於是與日本軍部取得默契:軍部從佔領國家強征奴工交與企業,企業以金錢回饋。日本從中國運來大約四萬多名奴工──多數是在東北擄來的俘虜和莊稼農民。在花岡的中國奴工為DOWA礦業公司下的鹿島組做最艱辛危險的地下採礦粗工。借用荷蘭歷史學者Ian Buruma的敘述:
中國奴工們即使在嚴寒飄雪的季節,仍舊穿著一襲軍衣,在地下的礦坑中挖掘堅硬的石塊,或是站在水深及腰、幾將冰凍的河溝中疏浚污泥;而他們每天所賴以維生的,僅是一顆即將腐爛的蘋果當作中飯,以及一碗稀飯當晚餐。
1945年7月30日,大約八百名中國奴工因為不堪虐待,集體逃亡,藏身在附近的山區。日本警方號召居民出來獵捕奴工;日本居民遂個個手持刀棍,圍捕奴工。
這些瘦骨嶙峋的奴工,本來就營養不良,再加上對當地環境不熟悉,絕大部份都在很短時間內被追捕回來。他們陸續被押到小鎮廣場上,一一強迫脫去了僅存內褲的襤褸衣衫,五花大綁地將雙手捆於背後……他們在如此又餓又渴的情形之下,在現場罰坐了三天三夜,當場就有50餘人暈死過去;他們無糧無水,聽說有不少的犯人相互飲用彼此的尿水維生,真是駭人聽聞、最為殘酷的暴行。
悠悠50年,這些中國奴工得到什麼樣的補償?
1945年9月,倖存的花岡奴工被當地的秋田郡地方法院以危害地方治安的罪名判以「無期徒刑」,終身監禁。後來被盟軍解放。
1948年,鹿島組的八名主管受軍事審判,坐了八年監牢之後釋放。其中之一叫岸信介,作了日本首相,鹿島組一轉身變成鹿島建設,日本首屈一指的重工業財團,戰後在中國大量承包工程,成為中國市場的大投資家。
1972年,周恩來與日本簽訂中日和約,放棄所有對日本索賠權利。
中國的奴工──當然還有韓國的、澳洲、美國、英國的戰俘奴工,在東方的歷史洪流裡,人,像蟲子一樣被衝進遺忘的黑暗中,轉瞬不見蹤影,連喊叫的聲音都發不出。他們只能在風燭殘年的破碎的夢裡看見;有一天,鹿島建設在世界各國刊登全版廣告,請當年的奴工前來索取賠償,日期還在7月7日,因為在62年前的這一天,日本士兵的皮靴與刺刀跨上了盧溝橋。
這一天還很遙遠,由於許多極其複雜的文化以及政治因素,日本人對歷史的認識還沒有走到這一步,他們還需要時間。白髮蒼蒼的慰安婦現在四處奔走,就是為了在死前能見到正義的實現,但是在日本人有一天終於有能力面對歷史的時候,那千百萬的受害者已經化為無聲無息的塵土。
舊事怎麼能不反覆重提呢?就是日本境內也有不少諤諤之士,譬如大江健三郎就在1990年法蘭克福書展上猛烈抨擊過日本對歷史罪責的自欺心態,稱日本人為最缺乏反省能力的「種族主義者」。江澤民訪日,身上背負著最沈重的債券,怎麼還也還不完的人性債券;李登輝有什麼權利、什麼立場,說,「舊事沒有必要反覆重提」?
如果人性價值也必須劃分疆界,中國人的死難都只是他江澤民的事,與李登輝毫不相干;好的,那麼,從1937年到1945年總共有20萬7千多個台灣青年被徵調投入戰爭。其中將近六萬人或戰死、或失蹤,為日本天皇做了炮灰。還有那受了皇民思想號召而肆行屠殺,戰後被當做國際戰犯而處死刑的26人,處10年以上徒刑的147人。這些台灣人的犧牲──日本表示過歉意嗎?對台灣的慰安婦,日本表示過歉意嗎?更何況,在今天的所謂「台灣人」裡,畢竟有百分之十幾二十的外省人在大陸親身面對過日軍的刺刀,李登輝可曾考慮過他們的情感和創傷?誰 對他們道過歉?即使吝嗇地只談「台灣人」,李登輝,身為總統,又哪裡有權利、有立場,去對至今不認錯的日本說,「舊事沒有必要重提」?
台灣人的面對歷史
我不認為李登輝有失立場的談話是他有意取悅於日本媒體。他曾經公開批評過李光耀所鼓吹的「亞洲價值」而強調他信仰普遍的自由和人權。但是他對中國共產黨政權的憎惡、他對日本的源遠流長的好感,以及海峽兩岸的緊張對峙關係,扭曲了他對普遍人權的判斷。
李登輝說江澤民比日本人「更有問題」。是的,江澤民代表的是一個對自己人民開槍的政權,這個政權統治中國50年,手上所沾中國人的血可能比日本人還要濃腥。但是,甲殺了人,不能說因為「乙也殺了人」或「乙殺了更多的人」而使甲的罪行得到豁免。這個邏輯是荒唐的。中國共產黨有一天也必得站上歷史的審判台接受審判,但是共產黨再不義也不能拿來為日本的不義作辯護。
李登輝說,日本「在戰後50年間遵守和平憲法建設民主國家」,因此「過去」不必再談。這個邏輯也是奇怪的。就被害者而言,日本今天貧或富,獨裁或民主,對已經造成的傷害有什麼影響?就日本人自己而言,正因為日本是一個民主國家,它更有理由誠實而勇敢地面對陰暗的過去。戰後的德國難道不是一個「遵守和平憲法的民主國家」,為什麼在那裡,「過去」的討論和整理如此重要?
對日本的好感是李登輝這一整代人的歷史情愫。以中國民族主義為出發點的人很容易對這種情愫義正辭嚴地口誅筆伐,而這樣單向思維的批判很可能是錯置的。就如同在今天的香港有許多人對英國殖民所帶來的體制和文化認同超過對自己民族──中國的認同,李登輝這一代人對日本的認同也有它的「正當性」,必須放在時代的背景中去理解和尊重。問題的癥結在於:認同日本的什麼?大江健三郎、東史郎、家永三郎都是日本人,卻對日本政府和主流社會處理歷史的態度絕不苟同。這些人代表了日本文化中最珍貴的良心和勇氣。曾經是日本國民的台灣人,譬如李登輝,是否 在模糊的、浪漫的日本情愫之外,認真地思索過更深刻的問題:
在侵略戰爭的大浩劫中,屬於日本國的台灣人究竟是純粹的被害者還是身不由己的迫害者,或者兩者都是?界線怎麼劃分?如果民族主義的立場被拋棄,那麼他是否通得過「人」的立場的檢驗?對於自己,他是否能在日本人的歷史罪責裡看見自己的角色?對日本的歷史,他又是否能撇開自己的情感糾纏,做客觀的評斷?
這些問題,90年代以來紛紛在歐洲各國浮出。法國、比利時、荷蘭,長久以來把自己描繪成被德國壓迫的無罪的羔羊同時又是抵抗侵略的勇敢的英雄。歷史學家現在把現在把材料徹底翻出來,讓人們看見;羔羊英雄只是事實的一面,另一面是和侵略者權勢結合、狼狽為奸的懦弱與卑下。
把歷史的石頭翻開,露出長久不經日照的蟲豸,不是為了族群間的政治清算,而是為了更瞭解自己的存在地位。尤其台灣人正在尋找全新的未來航程,釐清自己的過去是不可或缺的羅盤。
李登輝公開說自己在22歲以前是日本國民,被民族主義者視為大逆不道,我認為是後者的立場偏執。但是李登輝對日本主流價值的全盤接受──全盤到罔顧歷史、罔顧正義的程度,我覺得非常可憂。如果他是一般學者,談話代表他個人,也就罷了,偏偏他是中華民國總統,在外代表全部台灣人說話,而所說的話比日本右翼還要右翼,實在使我這個台灣國民惴惴不安。
不是民族主義,是人權主義
我相信日本的過去是必須深掘、必須探究、不可遺忘的,而這個立場,不是因為我是中國人台灣人,屬於被侵略被殖民的族群,因此尋求報復、洩憤。有這個立場,是因為,做為人類的一份子,希冀看見和平的實現,而20世紀兩次大戰給了我們一個極重要的教訓:如果歷史的是非曲直、怨怒疑忌不經過梳理就被草草掩蓋,它就變成一個數著秒鐘的定時炸彈,踢踢踏踏走向爆發。沒有對歷史的共識就沒有和平的基礎,而共識的達成唯有透過對「過去」的鍥而不捨的深掘與追究,最有責任研究日本過去的應該是日本本身的器識宏大的知識份子,就如同對文革史絕不放鬆的應 該是中國本身的知識先進,因為最深的批判來自最深的關切。令人憂心的是,中國與日本讓眼前的政治權宜將歷史的傷口暫時遮住,但是傷口在暗地裡潰爛惡化,有一天,傷者,或那自視受到不公待遇的,又以復仇者的猙獰面目再起。這樣的惡性循環,難道是日本人、中國人、台灣人所樂於見到的嗎?為了避免這樣可怕的前景而要求德國或日本切實地面對歷史,不是「哪國人」的立場,是「人」的立場。
要求日本道歉,因此不是一個狹隘的民族主義的問題,而是一個普遍的歷史罪責的問題。江澤民本人是否有這樣的認識,很值得懷疑。毛澤東和周恩來與日本人簽約時,從不曾問過老百姓的意願。但是那死於戰亂的三千萬人、那飽受凌虐的奴工和慰安婦,有權利要求精神與物質的彌補,只因為他們是「人」就足夠的理直氣壯,與民族主義扯不上關係,與人權主義卻大有關係。李登輝對人權價值的尊重我相信是真誠的,但是在他反中共和親日本的架構裡,人權價值卻不自覺地被壓縮得看不見了,三千萬人的犧牲變成「個人恩怨」,未經整理的重大歷史變成「不必再提」的舊事。
不,就是對距離我們極遙遠的盧安達或科索沃或阿富汗的屠殺,我們都不忍,也沒有權利這麼說的。
「新台灣人」來自「舊台灣人」
深田佑介的問題充滿投機主義的惡味──趁著中國與日本為歷史罪責起矛盾的時候,趕快發展台日關係!李登輝的回答也果真與他一拍即合。不能不問的是,建築在這樣一個基礎的台日關係,能為台灣帶來什麼利益?機會主義的結合能持久嗎?或者說,以扭曲歷史、蔑視人權為基礎建立起來的政治關係,是我們台灣人所渴望的嗎?
我不同意。
就如同我不能同意李登輝所描繪的美麗的台灣人圖像是符合歷史的。在他的描繪下,台灣人就是一個追求自由民主的族群。哪有這回事呢?李登輝說四百年前來的台灣人是為了「逃避明朝的暴政」而來到台灣,但是鄭成功的旗子上不是明明寫著「永明」嗎?「到台灣的這些人不是來台灣做統治者」的,李登輝說,但是他怎麼解釋來台的漢人是如何壓迫原住民的?五十年前的「外省人」是逃避共產黨而來,但是他們來了之後就建立了自由民主嗎?
台灣人受日本統治50年,受國民黨高壓控制50年,現在又受共產黨的武力威脅,在自我意識上就逐漸投射成一個羔羊似的被壓迫者,而羔羊在道德上都是純潔無瑕的。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自我圖像,但是,我們既然要求別人正視歷史,自己又何能例外,四百年來的台灣人既是羔羊,也是惡狼,被別人壓迫過,也壓迫過別人。對自由民主的認識絕不是台灣人的天生麗質,高人一等,而是經過不斷的墮落和奮起才獲得的一點淺淺的成就。這點成就我們可以珍惜,但是不必把它誇大成一個一以貫之的台灣人傳統。
解嚴12年來,台灣一步一步的在遠離老國民黨時代的中國意識,發展出以自己為主體的台灣意識。李登輝的史觀標誌著12年的距離;12年前,台灣的「中國人」和大陸人一樣談日本人的「血債」。黃春明的「沙喲那啦再見」對死不道歉的日本充滿義憤,是那個時期的經典作品。到了1999年,台灣總統對日本人公開說,要日本人對侵略戰爭道歉是江澤民的「個人恩怨」,日本現在是和平主義的使者,中國反覆對日本提起過去「絕非正確的歷史認識」。這個距離實在是驚人的。
這樣的史觀,就是李登輝所鼓吹的所謂「新台灣人」的史觀嗎?我看見其中蘊藏著非常大的危險。我想我們之所以反對中共政權,是因為這個政權與我們所信仰的人權價值有嚴重牴觸;信仰人權價值是因,反對共產政權是果。但是如果說,為了與中共爭取政治資源,為了與中國意識割離以凸顯台灣意識,而把歷史扭曲,而把人的災難渺小化、兒戲化──因為這些人恰巧是「中國」人;也就是說,反共倒果為因,成了最高指導原則,台灣人豈不是在1999年又退回到意識型態僵化的1949年,只是蔣介石版的教條換成了李登輝版的教條?不以人權價值為基礎的台灣意識 值不值得我們追求?我們可不可以讓反中共的目標無限放大,大到使我們對更普遍的恆久價值變得盲目?
「新台灣人」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他必定得從「舊台灣人」蛻化而來,帶著他所有的歷史,所有的回憶,所有溫存的情感。對這些千絲萬縷的歷史回憶和情感,他必須沈思、梳理、衡量、選擇;每一番沈思梳理,每一個衡量選擇,都一點一點決定了他未來的面貌。「新台灣人」最後的成熟──不論他屬於哪一個族群,一定是在他給自己的歷史記憶和情感重新找到了安身之處以後,絕不在於把自己的過去粗暴地斬斷。而每一個族群的歷史記憶和情感,在台灣人重新凝聚的過程中,都是必須受到尊重的。
原載《新新聞週報》1999
攝影:龍應台,屏東大鵬新村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9萬的網紅Smart Travel,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娛樂八卦 #姜濤 #李佳芯 #SmartTravel #陳炳 #VeraWang #ArianaGrande結婚了 #是日娛樂新聞重點推介 #193 #error肥仔 #193開café #smarttravel #AnsonLo #姜濤 #假冒女團電影 #193ERROR #入住請敲門3做主持...
歐江安的先生幾歲 在 黑貓老師 Facebook 八卦
【說書模式:辛亥革命】
國慶日到了!
(`・ω・´)
我們都知道這天是中華民國的生日。
如果以前當學生沒有每節課睡爆的話,應該會知道這天是拿來慶祝辛亥革命的起點:「武昌起義」的日子。
也是中華民國國父 孫中山先生辛苦革命第11次,好不容易推翻滿清的故事。
...
但很多人可能腦中畫面是《世紀帝國》一堆兵A過去,打爆一個叫武昌的城市,然後系統訊息跳出來說:
「任務完成:已推翻滿清」
實際上當然不是這樣子的! XD
辛亥革命整個過程根本超曲折!
到底孫中山是如何用鐵拳打爆滿清政府的呢?
這件事就要從1900年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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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民國建立前,有個大清國。
大清一開始很猛,...但之後成為邊緣人界的霸主,一個人排擠全世界,自己玩自己的,不跟任何國家打交道。
結果因為這樣...對外跟不上世界潮流,對內貪污腐敗,變成一個廢廢國。
其他國家看他那麼廢,都跑來拳打腳踢,一直欺負清國。
1900年
在清國山東一帶,突然跑出來一堆練拳的阿伯。
「跟我們一起練拳,就可以打爆洋鬼子了啦!(゚∀。)」
「真的假的啊?」大家懷疑,但這些《義和團》的人說:
「真心不騙,只要練拳,經驗值有到,就能升等召喚SSR英靈,英靈附體後就刀槍不入了啦」
「喔喔喔喔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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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國人民早就不爽外國人了。
政府也想讓外國侵略者難看,故意默許這些義和團去揍外國人。
列強當然不能放任自己人在清國被燒殺擄掠,趕快一直叫清國處理,但清國表示:「ㄎㄎ活該」
列強氣炸了!
開始嗆清國高層:
「你們再不處理我們就要派軍隊了喔 ><」
但清國掌權的慈禧太后這時候卻直接派兵支援義和團的暴行,甚至還同時對11個列強國家宣戰。
全世界傻眼。
這根本重新定義戰爭!
...最後,八個列強國家把北京輾過去。
清國還要賠4.5億兩的銀子,賠40年才賠的完。
這事件後來被稱為《庚子拳亂》(boxer rebellion),這件事造成:
1. 大家都覺得清國沒救了,革命組織四起。
2. 清國大咖袁世凱公然抗命,殺了一大堆義和團,保護一大堆外國人與傳教士。還跟幾個省聯合一起自保,不介入北京跟列強的打打殺殺。
3. 清國那群老人終於決定開始改革,派出了一堆人跑去日本留學。
-- -- -- -- -- -- --
接著又過了幾年,慈禧太后跟光緒皇帝相繼掛掉。
新皇帝溥儀上台,但3歲小孩沒辦法治國,最後由他老爸載灃代管國事。
載灃:
「我要把鐵路網完成,拼一波逆風高飛!(`・ω・´)」
可是中央政府很窮,只好把鐵路工程外包給地方政府。
地方政府又包給地方企業。
地方企業又開放人民認股。
但這些企業鐵路蓋半天都沒完工...,卡在那邊一直追加預算,清國政府只好決定:
「我們要把鐵路權收回官方,再請國外廠商把鐵路蓋完,然後租給他們經營 (順便貸款)」
「什...什麼!?(((゚Д゚;)))」地方官聽到超震驚
這些傢伙早就官商勾結把錢都汙走了,沒想到中央竟然要收回去
「這下怎麼辦!?」
中央與地方互踢皮球,投資人暴怒。
革命黨的人藉機煽動人群,讓民眾暴怒10倍,把事情鬧更大... 人民包圍了官府一直怒譙:
「賠錢!賠錢!賠錢!賠錢!」
「靠夭,暴民把官府圍起來啦!」
「把他們趕走!快點!ヽ(`Д´)ノ」
面對憤怒的老百姓,官府竟然選擇開槍鎮壓!
子彈碰碰碰碰的一直射,人民的憤怒也跟著大爆炸,四川超級大暴動, 連阿伯跟大媽都拿出鋤頭菜刀來跟官府拼命!
四川的清兵不夠鎮壓。
政府只好趕緊再從旁邊的省份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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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四川在鬧什麼啊? o_O?」
看到湖南、湖北一堆清兵都被調去支援鎮壓四川的保路運動,潛伏在武昌的革命黨人蠢蠢欲動。
在湖南,最大的革命組織叫作《文學社》,社長是蔣翊武,表面上看起來是個讀書會,實際上也真的是個讀書會,不過讀的書都是革命的書,成員也都是兩湖新建陸軍的士兵。
而在湖北的代表則是《共進會》,老大是孫武,這一派除了新軍的人以外,還有許多日本回來的留學生。
兩團本來感情不太好,誰也不服誰,但在全國最大革命組織《同盟會》的第一軍師宋教仁穿針引線下,文學社與共進會開始合作。
本來計畫要一步一步滲透新軍,再配合同盟會發動攻勢的.......
但現在四川超級大暴動,蔣翊武跟孫武都覺得「天賜良機!」
「武兄,咱們中秋節那天同時起義,殺翻韃子!」
「好的武兄,10月6日!一起拿下湖廣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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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會議才剛開完,隔天南湖炮隊卻有士兵喝酒打群架。
湖廣總督 瑞澂一聽:
「真的假的,該不會連我這也要鬧暴動了吧!?(゚д゚)」
瑞澂覺得怕,馬上下令全城戒嚴,全軍禁假,只差沒發防暴動小卡。
蔣翊武:「這樣連絡不到軍隊裡的弟兄啊...ಠ_ಠ」
「我看這次就先算了,延個10天看看狀況」
孫武:「好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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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多了10天,孫武就回到漢口俄國租界的秘密基地,想說:「不然來多作幾顆炸彈好了...」
結果一個不小心,引發超級大爆炸!
「轟 ~~~~~~~~!!」一聲,孫武整個被炸飛。
秘密基地火光四射,熊熊燃燒ing
共進會的人趕快跑來搶救孫武,然後在巡捕跟消防隊來之前趕快逃跑
「靠北!名單!會員名單啊!」孫武大叫。
但來不及了,革命黨的文件落入了官差手中。
10月8日開始,清軍開始一個一個抓,革命黨人士接連遭到逮捕。
10月9日,文學社馬上緊急開會:
「名單外流啦!這下沒有退路了!今天晚上就發難!」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馬上聯絡南湖炮隊的弟兄,今晚12點整準時發砲!」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傳訊的夥伴馬上衝入大雨中,大夥整裝待發。
.....到底能不能建立一個新中國?
一切就看12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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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不到12點
大隊清兵一腳踹爛文學社的大門,接著就是子彈無情的濫射
「快逃啊啊啊啊~~~」
文學社被殺個措手不及,死的死、逃的逃...
蔣翊武千鈞一髮逃脫,但幾個重要的幹部都被抓走了。
「砲聲呢?開砲了沒? OAQ)」 逃離現場的革命黨人士也等不到12點的砲聲
畢竟還在戒嚴與禁假,訊息根本傳不進去給新軍裡面的弟兄。
革命即將徹底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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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0日,黎明到了。
廣場上的文學社幹部被斬首示眾,革命黨潰不成軍。
新建陸軍裡的弟兄卻還在被禁假,絲毫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辦啊?都沒消息」
「聽說名冊已經外流了」
「而且戒嚴中,沒有勤務的人武器要收回去!」
「站哨的一次也只發一顆子彈」
「真的假的!?那我們不是完蛋了嗎!?」
共進會在新軍工程八營的小隊長熊秉坤,偷偷跟夥伴們交換訊息。
「反正死定了,不如今天晚上再沒消息,我們就大幹一場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
到了晚上,還是沒有消息。
新軍裡的革命人士焦躁不安,情緒緊繃到了極點...
但都沒有人開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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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點
工程八營的排長到軍營巡房。
結果看到一個阿兵哥抱著槍在打瞌睡...
「睡屁睡!這種時間摸魚,是想造反嗎!?」
長官一巴掌用力呼下去。
結果小兵驚跳起來「幹!被發現了!」
馬上一槍托就往排長臉尻下去!
原來這個打茫的兵叫金兆龍,他跟鄰兵程定國都是革命黨的!
排長馬上加速逃,在旁邊的程定國抄起步槍...
「碰!!~~~」
槍響一發,全軍營數百個革命黨人全部彈了起來,拎起步槍,不管有沒有子彈都往外面衝出來
有哨子的人也拿起哨子一直逼逼逼逼的吹
「革命啦啊啊啊啊~~」
「衝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場面超混亂,但大家都知道要先去哪:
「彈藥庫!」
-- -- -- -- -- -- --
「大家雖然都有槍,可是子彈只有十幾顆,這樣打的下來嗎? o__o ?」
「安啦!先衝就對了」
熊秉坤領著他的小隊一下就攻進彈藥庫。
原來...因為戒嚴管制,彈藥庫的哨兵也只有一顆子彈,所以看到一堆人衝過來跟本不想守,直接放推。
革命黨人順利取得武器,原地升級成革命軍。
重新組織一波後,改由官階最大的吳兆麟作指揮,分成3路直攻湖廣總督府!
附近其它被革命黨滲透的部隊見狀,紛紛加入革命的行列,革命軍人數越來越多,不斷的往總督府推進,武昌也陷入一片火海。
湖廣總督瑞澂一看場面失控,不但無法掌握敵我,連砲兵都窩裡反,決定先跑再說。
1911年10月11日
隨著日出的第一道曙光,革命軍超激動的在新軍司令部屋頂歡呼、對空鳴槍、揮舞著鐵血十八星旗,慶祝武昌起義的成功。
《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 就此成立!
於是這天就變成中華民國的國慶日了啦 (゚∀゚)
-- -- -- -- -- -- --
「咦?啊這個故事怎麼沒有孫中山?(゚∀。)」
唔,上面的故事只有武昌起義的部份,辛亥革命持續了接近半年才算告一段落。
孫文當時人在美國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報紙,一看到武昌起義成功,馬上噴咖啡,整個人從椅子上飛起來。
接著一堆穿西裝的人衝進他家:
「孫先生,快看報紙啊幹」
「孫先生,您快回國,革命成功了!」
「孫先生,我馬上幫您訂船票」
孫文一個箭步拎起行李「快幫我叫黃興回去主持大局」然後就跳上船,前往歐洲。
「歐洲!?WHY!? Σ(゚д゚)」
其實這個時候的孫文非常狼狽。在前一場黃花崗起義中,孫文拼了命募到了好幾萬元跟一堆軍火,結果卻因為種種衰小狀況發生,讓武器沒有送到革命黨手上。
但武器沒送到,革命黨還是硬著頭皮上,換來死傷慘重的大失敗,孫文信用掃地,只好靠著老哥孫眉的協助,暫時藏身在美國避風頭。
但現在看到武昌起義一成功,孫文卻沒有馬上回中國,而是去歐洲,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以為他是要趕快去募款或是尋求支持...
...但其實,他是去勸說歐洲的銀行家不要貸款給清國。
「你們看看嘛,你們現在要是借錢給清國,清國被我們推翻後,不就沒人還你們錢了嘛!? (#`Д´)ノ」
英、美、德、法四國銀行團覺得:「唔,好像有點道理」就停止貸款給清國。
這一招讓清國陷入財務危機,也給北洋軍一個擺爛的理由。
為革命黨爭取了談判的空間。
孫文回到上海的時候,記者馬上圍上來:
「孫先生,孫先生,請問您這次募得了多少錢呢?」
孫文雙手舉舉:
「我這次帶回來的...」
「只有滿滿的 革 命 精 神 啦!└(゚∀゚)┘」
然後跟黃興、宋教仁三巨頭合體,《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在南京正式成立。
-- -- -- -- -- -- --
黃興當時則是一聽到武昌起義的成功就馬上前往武昌。
革命黨在10月11日成立軍政府後,隔天馬上受到水陸兩面大反攻。
革命軍被屌打。
再怎麼說,一整團的人幾乎互不相識,隊伍裡面只有幾個軍官,別說三巨頭了,連個中boss都沒有,根本沒人能組織起3000人的部隊,全軍如同一盤散沙。
還好馬上找到一個黎元洪出來扛。
這個黎元洪,是湖北新軍第二十一混成協的老大,之前在袁世凱的手下待過,打過甲午戰爭,能力跟聲望都很高,是武漢地區官階第三高的。
但打一些低端場的清國兵還可以,北洋軍來了後,革命黨就被打爆了,陽夏地區一點一點被收回去。
-- -- -- -- -- -- --
正當革命的火苗要被一腳踩熄的時候...
北洋軍突然開始擺爛!
「馮國璋!你搞屁啊!為什麼不進攻!!」清國指揮官暴跳如雷。
「不行啊,長官,士兵走不動了啦」
「可能要我們老大袁世凱回來,然後欠的薪水拿到手後,我們才走得動喔」
馮國璋跟北洋軍一邊挖鼻孔一邊回。
清國沒轍,北洋軍是他們手上唯一可以打的部隊,要是北洋軍叛變的話,一轉眼就可以拿下清國。
但北洋軍本來的老大袁世凱因為在義和團之亂時抗命,事後被清國高層強迫退休。
所以現在接管北洋軍的馮國璋,為了讓袁東山再起,故意陣前擺爛。
清廷別無他法。
只好低頭去請袁世凱回來當湖廣總督。
...
袁世凱一出山,北洋軍馬上繼續殺翻革命軍,漢陽馬上就要失守 ...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黃興及時趕到,一個霸氣登入戰場,戰況才不至於崩盤。
-- -- -- -- -- -- --
《陽夏保衛戰》持續苦戰,打了40幾天。
革命軍陸續失去了漢口、漢陽,最後被圍困在武昌。
「撐住啊夥伴!」
「只要把北洋軍釘在這,別的地方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是真的!
革命軍在武昌血戰的時候。
外頭14個省份的地方政府陸續宣布獨立。
局勢演變成南北對抗,清國控制長江以北、民國則是控制了長江以南。
清國看這樣下去不行,於是停止進攻,開始與革命軍談判。
-- -- -- -- -- -- --
談判進行了很久。
袁世凱一邊嚇清國:「不趕快退位會被抄家滅族喔 0.0」
一邊爭取列強的支持,同時也不斷的跟革命軍斡旋。
革命軍有嚴重財務危機,拖太久非常危險,所以直接開出條件,只要袁世凱能搞定清國皇帝,第一任大總統就給他當。
(革命軍選出孫文當第一任臨時大總統,逼袁世凱加快速度)
最後三方終於取得共識。
1912年2月12日,清宣統帝溥儀發布《遜位詔書》並授權袁世凱組織臨時政府,正式結束了清國268年的統治。
於是中國的歷史就此翻過一頁。
清朝的章節劃下句點。
中華民國的時代到來~
ヽ(✿゚▽゚)ノ
袁世凱開開心心的當上中華民國的總統。
之後的人們把這段時期稱為「北洋政府」
國旗也從鐵血十八星換成五色旗
但這時的袁世凱還不知道...
孫文跟宋教仁已悄悄的在桌面覆蓋一張陷阱卡...
而中華民國的人民,還要繼續過著幾十年的顛沛流離......
...
-- -- -- -- -- -- --
...辛亥革命與國慶日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子。
不過其實這也是段頗有爭議的歷史,各位看完我這個版本之餘,務必也要多翻翻不一樣的說法嘿!
(´・ω・`)
p.s.
之後的事可以看看這篇:
https://goo.gl/yg1QfQ
歐江安的先生幾歲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夜.語錄.劉孟捷彈奏蕭邦夜曲》
* 人們常說,愛情使人喪失自我。但還有相反的情形:愛情使人發現自我。在愛人面前,誰不是突然驚喜地發現,他自己原來還有這麼多平時疏忽的好東西?他渴望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獻給愛人,於是他尋找,他果然找到了。呈獻的願望導致了發現。沒有呈獻的願望,也許一輩子發現不了。
—周國平
*很少人能夠快樂,除非他們的生活方式和世界觀,大致能獲得與他們在社會上有關係的人的讚同,尤其是和他們共同生活的人的讚同。近代社會有一種特色,即是它們分成許多道德觀和信仰各各不同的派別。—-羅素
* 一個青年男子或女子,道聽途說的摘拾了一些觀念,但發覺這些觀念在他或她所處的特殊環境中是被詛咒的,青年人很容易把他們所熟識的唯一的環境,認作是全社會的代表。他們不敢相信,他們為了怕被認為邪惡,而不敢承認某些觀點。—-羅素
* 狗對怕它的人,總比對不理不睬的人叫得更響,更想去咬他;人群也有同樣的特點。要是你表示害怕,保準你給他們窮追,要是你若無其事,他們便將懷疑他們的力量而不來和你糾纏了。當然,我並不鼓吹極端的挑釁。倘你在肯辛頓主張在俄羅斯流行的見解,或在俄羅斯揭櫫在肯辛頓很平常的觀點,你一定受到意想不到的後果。——-羅素
* 我發誓在水上書寫
我發誓為西西弗分擔
那塊沈默的山岩
我發誓始終和西西弗一起
經受高熱和火花的炙烤
我要在失明的眼眶里
尋找最後的羽毛
對著青草、對著秋天
書寫灰塵的詩稿
我發誓要和西西弗同在。
—敘利亞詩人阿多尼斯
* 你從上帝那兒來,又返回上帝身邊。出於塵土而歸於塵土。生活是讓我們這些失敗的人過的。貪婪的上帝,把優秀的人聚集在身邊,把世界留給了我們這些剩下的人,我們這樣墮落的人。—考琳·麥卡洛《荊棘鳥》
* 世界上的風雲大事,歸根結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個人的生活,這才是偉大變革的所在。整個未來、世界的整個歷史,最終都是對個人潛在能量的宏大總結。——榮格
* 我要在透明的火焰裏,變得像灰燼一般輕鬆。——顧城
* 她成長於童話般的森林小鎮。那裡距離柏林開車約一個半小時,有著湖、運河、古老建築、綿延翠綠的森林與遼闊無邊的天空。
所有童話故事必備的佈景,都在她的故鄉。人們以為成長於德東地區的人,必然是孤寂拘謹或者不安的;但梅克爾回憶她的森林莊園成長史,「沒有陰影」。
柏林圍牆於一九六一年八月十三日築起,當時梅克爾才七歲;但梅克爾並未感覺自己的世界被分割。她總是坐在學校廁所的馬桶上,偷聽收音機報導西德內閣誰當選誰上台的消息;在森林莊的家中,她們一家收看西德的一切,自小梅克爾即對西德歷任總理的名字倒背如流。童話故事的故鄉,使這個女孩習慣「慢慢且安靜的生活」,並「與生命和平相處」。
梅克爾成為「主導歐洲」的女人之後,人們急著尋求她「領導魅力」的答案。自二〇〇五年出任總理至今,她度過了金融海嘯、歐債危機;當經濟崩潰沖倒世界多數執政黨時,梅克爾仍繼續高票連任,毫無對手。她成功的秘訣是什麼?
她看起來如此猶豫,如此盤算,一旦出手卻堅定立場,不因外界聲浪而動怒或動搖;她的人物圖像一向讓外界抓不住,說不準。
梅克爾和所有廿世紀我們熟悉的政治巨人如此不同,話語平淡,不以「勇者」自居,卻往往創造驚奇.... 她的政治有另一種想像,一種淡淡的香味,至今成謎。
她太不像傳統政客。
有的時候,我很想把丘吉爾從天上抓下來和梅克爾對話; 前者充滿熱情、勇氣、文採、智慧、滔滔不絕。丘吉爾留下了太多名言,而執政至今已經十年的梅克爾,人們幾乎無法從她長達十六年的公開談話中摘錄一句,啟蒙人生。—-陳文茜《文茜説世紀典範人物之二》
* 李叔同原來是杭州浙江師範學院的音樂教師。一回上彈琴課時,十數人為一組,環立在琴旁,看李先生範奏。有一次正在範奏的時候,有一個同學放一個屁,沒有聲音,卻是很臭。鋼琴及李先生十數同學全部沈浸在亞莫尼亞氣體中。同學大都掩鼻或發出討厭的聲音。李先生眉頭一皺,管自彈琴(我想他一定屏息著)。彈到後來,亞莫尼亞氣散光了,他的眉頭方才舒展。教完以後,下課鈴響了。李先生立起來一鞠躬,表示散課。散課以後,同學還未出門,李先生又鄭重地宣告:大家等一等去,還有一句話。大家又肅立了。李先生又用很輕而嚴肅的聲音和氣地說:以後放屁,到門外去,不要放在室內。接著又一鞠躬,表示叫我們出去。同學都忍著笑,一出門來,大家快跑,跑到遠處去大笑一頓。—-豐子愷寫《李叔同》
——-音樂:劉孟捷鋼琴即興演奏。正在拍攝者之一是他在Curtis 音樂學院室內樂集的學生林品任。當時林品任和曾宇謙,都是劉孟捷的學生。
林品任今年九月底也要回美國紐約,他去年已經考入林肯室內樂集,今年十月開始,全美Tour巡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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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ROR的人氣王姜濤日前在IG出帖文及限時動態,寫下一句:「I’m tired of everything」,令一眾姜糖非常之擔心。及後經理人花姐(黃慧君在個人IG發布限時動態、釋除大眾疑慮,花姐寫道:「不用擔心,他只是身體不適,休息幾天,再向大家報平安。」事隔11日,姜濤終於在IG「上水」,一口氣貼出幾張他穿着黑色西裝的型仔相,留言寫道︰「假期結束~沒事了,抱歉讓大家擔心了。」向一班姜糖「報平安」,姜濤一連post多個story,一時狂用鬼馬effect,一時又唱出隊友Ian(陳卓賢)的《DWBF》和Edan(呂爵安)的《E先生連環不幸事件》,非常搞笑,看來大家可以放心了。
《DWBF》意即「Don't Wanna Be Friends(但願不只是朋友)」,講述少男少女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階段,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路歷程,Ian透露:「故事係講一個男仔唔想再同對方做朋友、希望超越友誼,終於佢踏出一步,所以有呢個構思同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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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芯(Ali)與拍拖多年的陳炳銓傳出情變多時,早前更盛傳被四字頭城中富豪力追,兼獲對方用造雪機在花園草地製作雪景氹女神歡心,有錢就是任性,我自己認識一個朋友,佢俾個男仔追佢頂多都係坐直升機喺澳門食餐飯,
係(30日)她出席TVB慈善籌款節目《萬眾同心公益金》直播時表示該富商只是生意夥伴,並暗示自己單身,與陳炳銓正式結束情侶關係。
Ali接受傳媒訪問時透露,該名生意伙伴因為公司有部人造雪機而在她面前試開過一次
,沒想到影相後卻引起誤會。她坦言自己將工作和感情分得很清楚,亦希望能避免將兩樣東西混亂,又表示現時雖然有人追求自己,但同時亦慨嘆要重新投入一段新感情並不容易「再投入一段新嘅感情都要啲時間」。
對於一個咁忙嘅人來講呢,
外貌協會
有報道指Ali而搬去將軍澳酒店暫住準備搬新屋,但她否認報道,並表示自己仍租住紅磡的服務式住宅,現時一直等樓價跌才考慮出手置業
我覺得唔使等樓價跌啦,如果比起一般富豪追女仔,以為噴兩下書咁就氹到女仔得㗎,出手太低啦,整返陳地利根德閣,帝景園先好講啊
Ali又表示身邊很多人都向她催婚,但她慨嘆世界愈簡單就愈難,因為要找一個價值觀相似的人實在不容易,連Ali的屋企人亦已放棄!38歲
……………………………………..
71歲「婚紗女王」Vera Wang(王薇薇)身材保養依舊得宜,而且打扮非常年輕時尚,更不時穿上性感bra top,皮膚緊緻令人完全看不出年紀,仿如吃了防腐劑一樣,加上一雙令人稱羨的纖細長腿,讓許多年輕女孩都自嘆不如。
Vera Wang以設計婚紗聞名更自創品牌,很多明星結婚也都愛穿她設計的婚紗,華人影圈包括湯唯、劉嘉玲、劉詩詩、應采兒等,早前人氣天后Ariana Grande(地)的簡約高貴婚紗也出自她的手筆。
…………………………….
(2021年5月18日更新)Ariana Grande傳出上週已經低調嫁給秘戀一年的男友Dalton Gomez!兩人在加州家中舉辦極簡婚禮,親友加上賓客僅有不到20名出席!恭喜Ariana Grande!
(2020年12月21日更新)Ariana Grande今天在IG上發了一系列照片,與低調蜜戀9個月的男友Dalton Gomez訂婚啦!經歷了前男友Mac Miller的過世、與Pete Davidson的分分合合,Ariana終於找到好歸宿,兩人感情超好,從最新歌曲〈positions〉的歌詞也能看得出來。手戴特殊訂婚戒的Ariana跟Dalton Gomez甜笑合照根本是2020年最閃好萊塢情侶啦。
一直被稱為「歐美娛樂圈最勤勞歌手」亞莉安娜(Ariana Grande)最近又發了新歌〈positions〉。Ariana最近除了接拍了電影、還即將要發行自己第六張正規專輯《AG6》,專輯中首發歌曲就是按照Ariana俏皮、性感的曲風推出的〈posit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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