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開學,台灣高校里就沒有陸生新生了。》
#請耐心等待官宣#
前兩周,一位學弟在公眾號後台問我,學姐學姐,請問該怎麼報考台灣啊?我的思緒一下被拉到四年前,赴台就學前人可供參考的資訊不多,我一邊備戰高考,一邊纏著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去台灣讀書的學長,追問他一切關於台灣的消息。
那時候的我,還未磨去虎牙尖尖,單純、冒著傻氣,對未來有無限的期待。
我想找陸生招生網,來告訴學弟該怎麼做,結果輸入「陸生」二字,跳出來的居然是「陸生野生動物保護名錄」、「陸生野生動物保護條例、「陸生哺乳類動物」雲雲。
嗨,我都忘了,陸生這個詞,若不是處在兩岸語境中,還真的很難反應過來是講什麼東西!陸生,是指從大陸去台灣念書的學生。我,是其中一個。
本想找說明文件,卻發現今年的招生須知寫著:「請耐心等候官宣」,我當時以為還沒更新,就回復學弟,你關注這個網站,偶爾上來看看。我當年是四月份留意,五月份報考,成績出來後填報志願。注意哦,一旦填報台灣學校,則以台灣志願優先,大陸志願會無效哦。
我讓他先好好復習,拿下分數才是最重要的,他給我發了好多個感嘆號,說好的!這樣朝氣蓬勃,我真為他高興。鳳凰花開,畢業季後,九月份又來了,下次回學校呀,大學里又會出現很多追著我們問長問短的可愛小大一了!
#此陸生,彼陸生#
昨天,好多人發私信問我,「你看到這個了嗎?」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暫停2020年陸生赴台就讀試點工作。
其中談到疫情和兩岸目前的關係形式,「對已在島內高校就讀並願繼續在台升讀的陸生,可依自願原則在島內繼續升讀。」
「升讀」?讓人困惑,是指現任陸生大一升大二,還是說現任陸生可以從大學升研究所?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不用「升學」呢?「自願」又作何解,是「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
看到中國在這次疫情中對海外留學生的關懷,我相信官方同樣會保障我們的權益,不想過度解讀,但難免為台灣捏一把汗。
北藝大陸生楊正濃用三年時間,在台灣取材並拍攝了國民黨老兵人物紀錄片《日暮·歸鄉》。
當時,正濃帶著萌芽的念頭,跟我說自己的這一個想法時,他說:
「我們是新一代的陸生。但要知道,1949年也有一批陸生來台,他們是當年稀裡糊塗跟著蔣介石來台灣的人。我們是可以‘回去’的,而他們,有很多直到離開人間,也不能回到家鄉看一眼。要有人把他們的故事記錄下來。」
我不曾意識到,未來我們不能「回去」的,不是大陸,而是台灣。
山東律師高秉涵爺爺也是一位老陸生,在台灣的這些年,每逢大年初一,便對著淡水河,流淚大喊:娘!我想你啊!而等他終於能回大陸了,母親卻已離開人世。
藝人郎祖筠在節目里說,父親當年跟奶奶說出去買東西,結果一買就是四十年,郎奶奶再次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句話是:「這幾十年你給我買什麼好東西了啊?」
我們這一代陸生,對於台灣,
或許沒有這樣撕心裂肺的血淚,
卻像是大人在爭吵中摔壞了自己心愛的玩具。
我們哭,我們鬧,
我們滾地,我們尖叫,
卻不起任何作用。
終於,我們學會了把它默默藏在心裡,在綿長的思念中,以孩子的青澀而天真的視角,跟時代的傷痕妥協,和解,繼而成長。
#亞細亞的孤兒#
我一位對大陸的態度偏激的朋友,他看到新聞後,也很震驚,「天啊!」我說是的,以後學校可能沒有陸生了,等我們這群人畢業以後。
陸生群里有同學說:「真成了一座孤島。」
最近我總是哼起羅大佑的《亞細亞的孤兒》,回想過去一年我看到的一場名為「台灣大選」的狗血鬧劇,因選舉,台灣各族群、世代空前對立,小小一座島,2300萬人,在政治的操弄下,草木皆兵,暗潮洶湧著無解的仇恨和矛盾。我感到難過。
昨夜的陸生,悲從中來。
那昨夜的台灣呢,大家在幹嘛?
台灣被世衛總幹事譚德賽點名,今天,此消息傳到台灣,從官方到民間一陣狂轟濫炸。
「已被罵翻了,不知怎麼了,好像集體瘋狂,不同聲音出不來。」老師如此回復。
台灣好像平行時空,或是被一個真空玻璃罩罩住了,任何聲音都傳不進去,也冒不出來。外界只能看到裡面的人誇張的面容和滑稽的動作,瘋狂自娛自樂自導自演,同時,不斷催眠、消耗與窒息著自己。
台灣昔日榮光何在?傲視亞洲的姿態,經濟的騰飛,城市的浪漫、悠閒、溫情,文化的底氣,思想的開放、包容、人民的幸福、互愛、 所有的所有,讓我難過。
除了島上的異類,真正有感觸的,也只有我們這些在台灣生活過、耕耘過、親身經歷過、並喜歡她的「陸生」了吧。
2016年,我懷抱被兩岸一家親媒體塑造的對寶島的完美幻想而來。但現在,我目睹以上所述,沒有對台灣失望,而只是讓我對她的感情,更踏實而真切了一些。
是的,我對她,多了一層憐惜,彷彿看穿她的弱點,觸碰到了她最柔軟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多想盡自己所能,守護這一座小島。
#悲情城市#
在台北冬季雨夜,我的思緒總是難以平靜。原來,台灣是一座悲情城市。她的基調,其實是微涼、透著寒意、濕嗒嗒、淅瀝瀝的雨季。
一個台灣人跟我說,「台灣啊,只要瞭解它的歷史,就知道它實在是不容易!而如果看著她一路走來啊,也要感嘆一句:台灣啊,實在是不簡單!」
我在無數個徬徨而無助的夜晚,在無數個人生失意的關口,被這座小島的溫存所治癒。
但當我撕開她的微笑面紗,看到她傷痕累累、不斷陷落沈淪不可自拔的時候,我竟是恨自己!
我恨,我恨我只是一昧索取,一昧計較,一昧不滿,卻不能為她做點什麼。我無數次被她拯救,如今卻連陪在她身邊,都不能做到。
我問陸生朋友,你明年就畢業了,那你在台灣找到自己想要的了嗎?朋友是個果斷而決絕的人,但那天,她沒有回答我。
我相信,在她搜索記憶的過程,出現在她眼前的所有幸福、溫暖、驚喜、悲傷、懊惱、氣憤,所有「好的、不好的」的集合體,是她與台灣的私事,是屬於她的、宇宙最獨一無二的寶藏。
#陸生來台,最重要的「完成」,不是學業#
年近七十的台灣老師跟我說:「其實你們陸生啊,來台灣,最重要的不是學業。」
官方賦權的不對等,被來自民間額外的照顧與福利所融化,人際交往的無奈,被早餐店老闆娘的加倍關心沖淡,社會輿論的曲解,因寒暑假來自遠方的一句問候而消散;
經受打擊、又被溫暖裹挾,
經受挫敗、又被幸福治癒。
「最美的風景是人。」很多人不同意,我也不同意。因為台灣最美的地方,是她可以讓每一個在這裡生活過的人,在離開前,找到自己最美的樣子。
我們面對的,
除了每個人本該經歷的大學歷程,
論文黑洞,社交壓力,就業困境,
還有一層,
是「陸生」這個身份所賦予我們的,
渺小的個人與巨大的時代對質時,
那浩浩蕩蕩的失重和掙扎。
無論我們是否準備好,就已然被拋了出去,我們要靠細幼四肢,找到著力的平衡,在所能被測量的理性認知域值的最兩極,從中找到人性最「蠻不講理」、最感性的觸動。這是專屬於「陸生」,專屬於我們這群人的功課。
我一直都知道,出現爭端時,陸生總是同時承載台灣和大陸雙重的排斥、謾罵、嘲笑,自我懷疑,兩面不是人,吃力不討好是家常便飯。
填補幾十年前兩岸撕裂留下的巨大傷口,是精衛鳥般幼稚與不自量力,但是我們,從未停止嘗試這樣做。
所幸,我們總是用自己發出的最幽微的光,吸引來了無數的太陽。我們除了手執真理,往往選擇擁抱超越真理的那一份深情。
陸生的學習,除了書本和專業,還有在這特定歷史時空下,進行的一次人間救贖。一次人生的自我完成。
我總是覺得,網絡和現實,也是兩個平行空間,只要意識到這一點,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兩岸的網友從沒見過彼此,卻對對方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我為陸生,為每一個踩在晨昏線上,卻毫不猶豫選擇奔向白晝的我們,而無比驕傲!
我相信,陸生來台,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會「沒有意義」,我們這批人,就是在見證歷史,我們是大筆頭下的小墨點,我們是波濤前頭的細碎浪花,我們精神充沛,我們雀躍明朗。
未來,若有人將每一個陸生的心路歷程寫下來,就是一部兩岸交流真實又夢幻的時代標本。我們來到台灣,就是站在歷史的第一線,並用親身體驗給了自己明確而唯一的答案:光明,一直照亮黑暗。
#我對台灣的態度#
那天M在刷抖音,她說靠,某個中國企業家在這次疫情給美國捐了好幾個億,他怎麼這樣呢,也不看看這一年來美國做的那些鳥事!
我說,其實我挺能理解的。
無論未來,台灣和大陸之間發生什麼,無論兩岸網友有多少過不去的坎,無論台灣人對我們的偏見有多大,如果未來台灣有風災、水災或任何問題,我一定會為她獻上我的那一份,而誰詆毀她,我第一個不允許,我要像守護一座花園一樣,牢牢地守護她。
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那個企業家在美國經歷了什麼,也許在我們看來,美國和中國不夠友好,兩國人並不總是善解人意。
但是這位企業家,作為一個單獨的個人,他有自己的鄉愁。也許他在舊金山遇到了自己的初戀,也許他在華盛頓求學,也許他在紐約度過人生某個重要的階段,遇見改變自己命運的老師,結交伯樂與知己;
他在加利福尼亞看見了美麗的風景,他在曼哈頓經受第一次重創,又重振旗鼓收穫了華爾街第一桶金。而現在,他眼裡沒有別的,他只知道,大洋彼岸,那裡有他信任和牽掛的親人與朋友...
台灣於我,是一樣的。台灣於我們,是一樣的。我就是這樣想的。我愛台灣,她也是我的故土,我的家鄉,沒得商量,永不改變。我是陸生,我今天是,明天是,畢業了也是。永遠都是。
#為什麼?
#因為台灣給了我回頭的力量
從16年到現在,我目睹了三屆陸生畢業離開,某個八月份的深夜,一位大四學姐發文,說自己此刻就在世新順安街和大坪林的十字路口,看著這條自己來往了四年的路,她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即將要離開了。
大選過後,生活歸於平靜。
我和一位台灣阿姨喝咖啡,她問我:「那你什麼時候回去?」我說我希望繼續讀研。她說啊,為什麼,很多台灣人都待不下去了,你怎麼還會想要留下來?
我一下子就哭了。我真的一下子就哭了。我用力撰著阿姨的手,眼淚嘩嘩掉。我說:「因為台灣,給了我回頭的力量。」
我從前很孤僻,和家人關係也不好,不是值得疼愛的人。2018年,我大二,遇到困難,休學了。
台灣朋友若莓一個人從坐飛機來珠海找我。她不知從哪裡幾經周折,聯繫上我初中同學,問到我家的地址。她對大陸一點都不熟悉,從澳門過關,倒好幾趟公交,拖著箱子,在深夜十二點多,帶著所有老師、同學對我的祝福和期待,一堆的小禮物和卡片,來到了我家門口。
神經病!真是個瘋子,神經病!
她帶來老師給我買的一塊香皂,丟給我,讓我把這個臭烘烘的自己洗徹底、衝乾淨,跟她回台灣。我當時覺得莫名其妙,有病吧!我真是莫名其妙,我翻了好幾十個白眼,根本不想理她,也不想讓她進我家的門。
你算老幾啊?
我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憑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你經過我同意了嗎?
你在自作多情什麼啊?
系上的老師來大陸上課,特意轉車到珠海,想來看看我。我嚴厲地威脅媽媽,如果讓老師過來,我就再也不出門了!老師知道我不願見面,就手寫一封信寄給我,兩頁紙,滿滿的字。包裹里還有一盒酥餅和一隻保溫杯。
那一年,在我睡覺的時候,我媽總是偷拍我的背影,為了拍到我的正臉,還要聽我的腳步聲,等我出現在轉角時突然咔嚓一下!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後來才知道,是師父和學長姐關心我,大家私下裡跟媽媽打聽我的近況,想知道我好不好。想看看我的樣子。
我慢慢地意識到,
原來有人這麼關心自己,
原來有人比我更希望我能夠好起來。
再回過頭來時,我恍然大悟,這些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都對我這麼好,那我的父母、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呢?
他們為我做的,我為什麼感受不到,為什麼都看不到?他們也是這樣無數次被我的冷淡和無情拒之門外,我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是我在台灣遇到的師長、同學、陌生人,逐步打開了我接受他人溫暖的感官。
也許就是要這樣才能「回頭」吧。
我們都要在人生某個時期,
遇到某位長輩,在和他們的相處中,
返照自己與父母那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在與他們的交談和相伴中,
理解父輩的用心良苦和偉大無私。
才恍然,能拯救自己於深淵的,不是加倍加量的小白藥片,而是勇敢地接受他人對自己的關心並大聲、大膽地回應!
台灣,就是這樣,安排不同的角色,跟我講不同的故事,給我以「回頭」的力量,讓我修補從前被自己放逐、逃避、得過且過的每一段瑣碎的親情與友情。
#台灣教會我們柔軟#
未來還能待多久,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更不知道。師父說不信我們師徒緣分這麼淺,我說我也不信,我不信我與台灣的緣分這麼淺。
第一代陸生(老兵)的鄉愁,是悲傷的,疼痛的,是你在這頭,我在那頭,是走向未知與遺憾。但我知道,我們這一代的鄉愁,是恬靜的,是溫馨的,我始終堅信,兩岸共同的未來是明朗的,黎明定將到來。
學期結束,回廣東。
飛機起飛,我俯瞰窗外,開始自言自語:
「台灣,太美了,你要等我回來哦。綠色的,好像衣服的補丁。你們看那邊的海,海和天連成一體了。好長好長的海岸線,看到白色的風車了嗎?農業規劃得真的很好,魚池,間隔在密集的農田之中。看上去非常混亂,實際上是井然有序的。」
「藍綠色的,你們還找得到海和天的邊界嗎?我真的找不到,就好像我在這裡生活久了,我在台灣生活久了,我已經找不到,我,和台灣的邊界。」
「師父說,我前世是雲遊詩人,因為我對土地,沒有依戀感,我從來不會停止自己的腳步,我喜歡到處走,我在任何一個地方都不會想念家鄉,不會想念,這些停留過的地方。」
「是我在台灣遇見的人事物,讓我重新思考,人與環境的關係。因為台灣給我的太多了,我開始感恩,開始重新去看待養育我的每一片土地,所以我是因為台灣,才重新去看待我生長的家鄉,珠海,廣東,甚至於,整個中國。」
「我有一位陸生朋友,她寫了很長一篇文章,我都不記得了,只有最後一句是,感謝台灣,教會了我,柔軟。柔軟?這不是很奇妙嗎,我們離山過海,孤身一人,橫渡彼岸,我們學會的,不是堅強,不是獨立,而是柔軟,柔軟的心,柔軟待人,柔軟待事,柔軟地,對待自己。」
「這不是很奇妙嗎?台灣沒有告訴我,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里要如何武裝自己,她只告訴了我,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要如何放鬆自己,舒展自己,打開自己。是台灣,給了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而我現在,用這一雙眼睛,去眺望一整個宇宙。」
「其實剛剛,坐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哭了,因為我這次回來,最想見的那一個男孩子,我沒有能夠見到,但我哭了一下我就不哭了,因為這小半年啊,我遇見的,新的人事物,使我根本來不及沮喪,來不及悲傷,我活在巨大的幸福感之中。」
「這個時間,是高考剛結束,學生填報志願的時間,有很多學弟妹問我:學姐,我該不該來台灣讀書,該不該去台灣交換?我只叫他們問自己,你們喜歡台灣嗎?」
「如果喜歡,那所有的,無論是政治,經濟,甚至兩岸的矛盾,都沒有辦法阻撓你,因為你喜歡,而只要你喜歡台灣,台灣就不會辜負你。」
「我不會相信網絡和媒體告訴我的一切,我只相信,我懷著巨大的喜歡和熱切來到台灣,而台灣又是如何,用最美好的,最光亮的回饋給我...」
2020.04.10
凌晨執筆
圖文簡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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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偉 圖 近況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八卦
[來自摩洛哥](活動)
最近收到了一封來自摩洛哥的明信片,一個我只知道位於北非,因電影「北非諜影(Casablanca)」而出名的國家。對其國情政治、官方語言、風土民情⋯⋯一概不知的地方。
這封明信片是我一位高中同學寫給我的。
我們在高中時曾經因為參加同一個社團、上同一間補習班、後來又一起先推甄上大學所以一起籌備畢業典禮,而十分要好過一段時間。上了大學後,我成了只為戀愛而活的「男友狗」、她則積極參與學校活動。雖然兩個人的大學都在台北市區,卻幾乎沒再見過。
前陣子,她突然傳了臉書私訊來問我最近過得如何、想約時間跟我見面,我當下的第一個反應是:「她是否去做了直銷?」不過基於過往情份,總覺得就算她是要幫我敷面膜、請我試用健康產品、介紹我一個賺錢的好機會⋯⋯,我都應該要去會她一會,遂和她約了時間地點,做好可能上當受騙的心理準備。
和她見了面才知道,原來她辭了之前做了極久的工作,最近正在積極尋找人生新方向,所以開始雲遊四海。和她見面之時,她已經結束了印度和西藏的旅程,這兩個連我當了七年空姐都不曾去過的地方。緊接著還要去俄羅斯和摩洛哥,亦是兩個我就算再當七年空姐好像也都不會去的地方(這些地方我們公司都沒有飛)。
她提到因為離職地倉促,之前工作太賣力幾乎把生命賣給公司因而沒什麼出國經驗,她又是一個人,所以這四個地方她都是跟團去的。
「跟團?」我和另一位也做好需要堅決說不購買產品心理準備的高中同學異口同聲喊。
「你們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啊?一聽到跟團就好像是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對方嘆道:「跟團很好啊,對我這種沒時間準備又急著出國,而且還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人來說,非常方便,還更容易交新朋友,也安全,有什麼不好嗎?」
「可是去一個地方旅行不就是要徹底融入當地、跟當地人交朋友,享受一個未知的旅程帶來的刺激,還有自己做功課規劃行程的過程嗎?」我道:「但跟團不就是上車睡覺、下車尿尿,跟畢業旅行一樣,好沒品質,怎麼會有趣?」
「妳們跟過團嗎?」對方突然反問。
我和另一位同學從剛剛的咄咄逼人突然間被這問話堵地氣燄的瓦斯都打不開,弱弱回道:「是沒有啦。」
「妳們都沒有跟過團,怎麼就一直說跟團不好呢?」她又追問。
此刻我們倆的瓦斯算是完全壞了,老老實實洗耳恭聽她的跟團心得。
她第一個去的地方是印度。
印度在流傳於世的都市傳說中,一直是背包客的終極殿堂。必須身經百戰、不易受騙、收斂同情,且有極強斷尾求生的能力才能征服的一個國家。不論是護照被偷、錢被扒光、餐風露宿、上吐下瀉⋯⋯都要有可以一笑置之、雲淡風輕的胸襟,且能迅速因地制宜、安排後路。以三軍作戰來說,大概就像是機動性最高的陸軍,突然進入一片未知的南洋熱帶雨林(小說看太多),心理和生理都要有極高的素質才有辦法勝利。
我沒去過印度、更沒當過兵。我與印度最近的距離是我有另一個高中同學和一個加拿大籍印度人交往了。而且還是我在夜店喝得爛醉時,覺得對方蠻帥的就把同學推過去,說:「She is a good girl.」然後他們倆就⋯⋯互留了聯絡方式,接著竟然就在一起了。不過她的印度男友是加拿大移民第二代,完全不會講印度語,也不曾回去過印度,非常「加拿大化」。因此此項連結宣告無效。
「妳知道印度的街頭有多可怕嗎?他們只要看到跟他們長不一樣的人就像瘋了一樣圍上來,男人要跟妳搭訕、小孩要跟妳要錢。你覺得躺在地上的乞丐好可憐,可是你看了十個、一百個乞丐,你也沒有感覺了,是一個會讓價值觀非常錯亂的地方。」同學開始娓娓說起她的印度經驗。
然後告訴我們,她出外旅行的確是想多交朋友,但倒是沒有特別想交當地朋友。「我英文又不好,要跟當地人做朋友也有困難。我主要還是想認識台灣人,所以跟團很棒的地方就是可以去一個新的地方,身邊又有同伴,在旅行中也比較容易建立情感,所以我跟了第一次之後就馬上報了下一個團。」她道:「而且我一個單身女生,在團裡也比較容易受到矚目跟照顧。」
聽到此,我們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有「豔遇」,才會如此推崇跟團。
一天晚上,他們入住北印度一間由舊皇宮改建而成的五星級飯店。由於石製城堡的保存度很高,房裡還有一張寓意不明的巨幅古畫,就掛在床前正上方,白天看著雄偉,晚上倒變得鬼影幢幢。同學沒有買網路,又是自己一個人一間房,即便燈都不敢關上一盞,瞪著那副畫還是感覺夜很漫長。因此,她鼓起了勇氣,去敲了導遊的房門。
沒想到,門一開,卻發覺室內熱鬧非常。原來是團裡的男生們正群聚在導遊房內飲酒作樂,她雖不請自來也被邀請加入,喝得醉醺醺,用酒精澆熄古代幻想。
第二夜,她問導遊是否帶過多次印度團,對這裡熟到就算一個人出門在外也不害怕。導遊信誓旦旦地回道:「當然不怕。」
「那你晚上帶我去探險吧,我也想認識不一樣的印度。」同學央求。
導遊敵不過,便應了她,和她約了入夜後在飯店側門見面。
那晚,他們相偕離開華美的古代皇宮,走入或許也存在了上百年卻全然素樸的自然田野。天黑路滑,田埂小徑又崎嶇不平,他們自然地搭起手,在企圖尋求安全中探索另一種危險。
最後,導遊帶她爬上附近河畔的一座小丘。她抬眼,見到此生看過最多的星星。
「然後呢?」我們急忙追問。
「不過回來台灣就沒有聯絡了,我們也只有那天晚上比較曖昧,天上又那麼多星星,妳很難不對帶妳來看這片星空的人沒有一點感覺。」她答。口裡有一絲落寞,但倒也不是傷心的那種。
而西藏基於中國政府的法令,本來就只能團進團出,沒有自由行的選項。她見了藏民的虔誠淳璞、曬大佛的莊嚴壯麗、轉了經輪、喝了酥油茶,心裡還是不確定未來是不是在這曾經是未知的遠方、世界依舊大得讓她無法想像。所以她回來台灣後,決定先捨遠求近,從曾經熟悉的人事物開始編織起,這才約了我們出來見面。
我正在寫書,不過速度慢到若是有人問起我書什麼出版,我都小心眼地覺得對方就是在嘲笑我,即便人家根本沒有這層意思;另一位同學剛換了新公司,由於一直在同一個產業耕耘,所以薪水多了一點、職稱也好聽一些,手下還帶了幾個人;被我們誤以為在做直銷的那位女子,則在旅行和旅行之間的空檔報名了電腦繪圖班,以後想做空間規劃。
以上這些「近況報告」只是生活的概略,我們都還有親情、友情、愛情⋯⋯各種層面需要面對。生活似乎複雜地一如既往、也單純地一如既往。然後她又道:「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們以前那麼好,後來卻不再聯絡了?我想知道你們都在做什麼、走在怎樣的路上。」
那天回去之後,我們都還是迷途地一如既往,我們屬於彼此活生生的過去,卻還是拼湊不出解答。唯一一個進展是,我們說好了以後還要再見面,而且要互相寄明信片給對方。
「妳要很認真寫喔,因為我也會很認真寫給妳,我要的是妳真實的當下的心情。」臨走前,同學這麼叮囑我。
本人一向寫明信片寫得跟在寫指考作文一樣(雖然我也沒考過指考),因此信誓旦旦地應了她:「妳放心啦,絕不會讓妳失望!」
然後我飛了個巴黎。雖然那次沒去看看久違的艾菲爾鐵塔,還是挑了一張最具代表性的鐵塔明信給她。
我在明信片裡寫道:
「為什麼決定出來旅遊的時候,沒有想到巴黎、威尼斯這種地方看看,難道妳沒有少女心嗎(好沒禮貌)?巴黎雖然浪漫,卻不是我最喜歡的城市。拜中國經濟日益強盛之賜,一進戴高樂機場就能看見滿滿的簡體中文標示,所有著名景點也都有中文導覽,混合成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諷刺景象,巴黎也不巴黎了。或許是因為如此,我才沒有這麼喜歡這個地方吧。」
約莫兩個月後,我收到了她從摩洛哥寄來的明信片,回答了我的提問:
「我當然也有少女心會想去巴黎、威尼斯那種地方啊,可能是厭倦了大城市人們都想追求的那種功成名就、跑車美女,只想去看看那些和小島台灣差異大的地方。」
接著她在明信片的最後也給了我個問句:
「妳知道其實伊斯蘭教最早的初衷並非想要束縛女人嗎?只是認為女人是珍貴而美好的,所以需要男人的保護,男人卻總以保護之名囚禁了身邊的女人。」
我在看完明信片的當下心神盪漾極了!很像初次聽到一首好聽的歌,趕緊存進歌單,之後反覆聆聽,每每前奏一下所有毛細孔都還是瞬間開合的感覺(最近讓我有這種感覺的歌是謝震廷的〈燈光〉)。
這就是我想收到的那種明信片!
她把她感受到的關於這片土地,融合她的思想,擷取出一些她認為適合我的片段,寫在明信片裡,貼上郵票,寄來給我。
看完第一遍以後,我又忍不住再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我從未去過摩洛哥,我卻藉由這張明信片確實感受到了一些來自那塊土地的微弱跳動,很像西部牛仔電影裡,牛仔把耳朵貼在地上,判斷敵人的馬蹄來自何方。
佛家語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是一組對仗的很漂亮、意境又悠遠的句子。從我第一次不知從哪看見這句話就非常喜歡,一直默默刻意記著,也上網去查了意思。
在我終於肯把明信片放下,走回我的日常時,這句話驀然現身在我腦海。大概是因為我從這張明信片中,成功的窺視到了這個世界的一個角落,或是另一個和我身處的完全不同的世界,蟲洞通過,所產生的一種頓悟吧。
然後我又飛到了另一個國家(忽然覺得擁有這樣一份可以游走在地球之上的職業好像是一件有些奢侈的事)。我又為她挑了一張明信片,是在我淺薄的印象中,我所認為那個國家最具魅力的一片景色,然後提筆寫下了另一篇指考作文。為了自私地保存收件人在收到信時由陌生轉為熟悉的那份驚喜,我在此就不公開我究竟去了哪裡、寫了些什麼內容。
寫完後,貼上郵票,我將明信片安置在包包裡,準備待會下樓時請飯店替我寄出去。沒想到我人都一路坐車穿越了大半個城市到了機場,才驚覺我居然忘記寄明信片了。
我在機場櫃檯找了我們公司的地勤詢問,機場是否有郵筒,我想寄我的明信片,我在飯店時忘記寄了。地勤旋即說:「放著吧,我等下出去幫妳寄,外面就有郵筒。」我當下心中一熱,連聲道謝,才放心地拉著行李箱、跟上隊伍通關。
經過這一段小小插曲,我在準備起飛的飛機上,望著窗外,即將以目前地表最強之姿飛回熟悉的島嶼。我忽然有些恍惚地想起,噢我的明信片留在這裡呢。在我不知道已經飛回家昏睡了多久,起床梳洗、化妝、吃飯、瞎晃⋯⋯,再睡、再吃、再飛到另一個地方⋯⋯,我的明信片才正要開始屬於它的旅行。
也許它會被地勤忘記了,然後被誰順手丟進回收桶裡,從此這世上就只剩下我對它略微焦急的思念;也許它順利地進入當地的郵政系統,最後卻在郵差飛揚的引擎聲中,飄落在地上,從此這世上就只剩下我對它略微焦急的思念;也許它被投進了一個正確的地址,但我卻少寫了一個零、或多寫了一個二,從此這世上就只剩下我對它略微焦急的思念,還有一個收到明信片卻一頭霧水的人。
突然發覺寫明信片這件事似乎和去廟裡燒香祈福驚人地相似。只是一個是求神、一個是求人;一個是將心裡的願望交託給未知的虛無;一個是把手寫的思念交付給可能發生的人為失誤。
可是我們仍然相信,相信著有些許的可能,有某種無心或是善意,可以幫著我們抵達他方。這中間的層層細膩,觸碰的每一雙手、每一部機器,都是幾次奇蹟的導引、幾次妙傳,最後上籃得分,送到某人手上。
我的好友大魯妹曾在郵局上班過(有關大魯妹的故事請看老文章〈老娘的跑步哲學〉、〈當空中小姐不如當酒店小姐〉),有鑒於她本人貌美如花,在郵局上班時也曾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有「郵局志玲」之美稱。每天她上班之時,都會有一位粉絲阿北來看她。有一次她不坐櫃檯(郵局內的工作也是要論調的),至內場做一些分類郵件之類的工作,但從櫃檯窗口仍能看見她在後方。粉絲阿北見狀居然生氣了,因為他覺得他珍貴的志玲怎麼能去做那種粗重的工作,他也不能好好看她。因此竟寫信到局長辦公室客訴郵局工作分配不公。
大魯妹長得有多像志玲不是重點(我是覺得一點都不像啦),重點是大魯妹曾經告訴過我,由於郵政作業大致上都還是人力作業,每次一大麻袋、一大麻袋的信、包裹送來,都是先散放在地上,一個不小心,誰把一封信踢到桌腳下、字跡模糊不清無法分辨遂直接丟棄⋯⋯這種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信怎麼樣寄丟了都是非常有可能。
當然現在科技非常發達,我們每個人的手上都至少有五種便宜實惠又保證送達的方式,可以傾訴自己,還告訴你對方已不已讀。效率之高,令人神經失調。
可是我們為什麼仍要寄明信片呢?為什麼仍然要做這麼沒效率又麻煩的事?
若人類真如《聖經》所言,是上帝藉自己的形象所造,我想,那麼人類身上必然有一些神性的詩意及浪漫,建立在一種全然的交託中。就像我們全然臣服於上帝,相信祂為我們所做的所有安排一樣。我把我身上的詩意及浪漫,化為實際的行動,從挑選明信片開始,接著買郵票(明信片和郵票往往在不同的地方販售),最後坐在飯店的書桌前,甚至是路邊的街椅上,墊著一本書,把異地的風情,和異地的我,和熟悉的你,融合在一起,投入郵筒。
這一連串的過程,我如此用心深深做了那麼多,在明信片被寄到以前,我卻只能得到一聲信件被投入郵筒的「匡噹」,實在有點空虛啊。所以我只能祈禱,祈禱若我突然倒下,會有人能來伸手接住我;祈禱這封明信片能一步一步被確實地緊握。然後屬於人類的詩意及浪漫便在這冗長的過程中圓滿。
想來我開這粉絲頁也有幾年光景了,雖然尚未大紅大紫,但我始終感謝一路走來支持我的粉絲們。我還沒強大到有什麼能力可以回饋給大家什麼,但我想寫張明信片總是可以的。如果我這麼喜歡這件事情,何不寫明信片給你們呢?
想要收到我親手寫的明信片的人,請在今晚(2017年12月20日)十二點以前(台灣時間),在本文下方留言:「#我想收到莎拉的明信片」,我會拿出指考作文的精神寫每一張明信片的。
也請所有收到明信片的人,拍張照私訊給我,讓我略微焦急的思念可以放鬆一點。
林 偉 圖 近況 在 范疇文集 Facebook 八卦
“。。「債瘟」壓力下,中共主動對美挑起 貨幣戰爭,威脅美元結算系統。。。。”
區塊鏈、豬肉、貨幣戰爭
習近平突然將「區塊鏈」定為國策,並要求全體中共黨員「向區塊鏈效忠」,其力度不亞於要求全民向黨徽上的鐮刀斧頭符號效忠。相信全世界都被他這一招擊懵了;不懂得什麼叫「區塊鏈」(block chain)的人,可能得數月、數年後才明白這是武林中哪一派的秘笈,而懂得區塊鏈的科技人士,可能也看不懂其中的政治意涵。
當然,自2008年區塊鏈技術首度應用的「比特幣」誕生開始就密切關注的金融界人士,可能比較知道習近平要幹什麼,但是多數金融圈的人士可能因為不夠了解「中國共產黨」這個人類新物種的本質,也會傾向於對這離奇動作做出金融解讀而非政治解讀。
以下,我嘗試用極其有限的字數來做一番解讀。不懂區塊鏈技術或「數位貨幣」的讀者麻煩上網做些功課,對「中南海學」(中共政治)自覺了解不夠的讀者也請麻煩Google 一下作者過去幾年在這兩領域的文章。
先說結論:中共這次的區塊鏈宣言,是一次比2013年啟動的「一帶一路」更為異想天開的秀才式全球戰略,而且會比一帶一路戰略摔得更慘。這次行動是中共在經濟被逼到牆角、美元外匯即將斷糧的當下,所使出的困獸猶鬥招數。在過去兩年的交手經驗中,美國的川普政府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中共的死穴在經濟,經濟的死穴在金融,而金融的死穴在美元外匯。但美國把貨幣戰留到最後,道理很簡單 – 美元本身的超發就是世界經濟問題的根本原因,但同時也是美國霸權的基礎。一旦發動以美元為武器的貨幣戰爭,固然可以一次性擊倒中共,但是這「七傷拳」也會嚴重殃及美國自己乃至整個世界。因此,美國遲遲不願或不敢出手這一招。
現在好了,中共主動挑起以「數位人民幣」、並聯繫伊朗、中東、俄國,試圖撼動美元的石油、大宗物資的國際結算地位,美國就可以大剌剌以自衛為名,一步到位的對中共發動「貨幣保衛戰」了。
過去40年,試圖對美元霸主地位發動挑戰的國家和集團,包括了日本、歐盟、利比亞、敘利亞、委內瑞拉;前二者俯首稱臣,後三者的近況你我皆知。歷史斑斑在目,而此次中共主動挑起對美元結算體系的攻擊,理由大致有以下幾點:1)由於內部政治經濟結構性因素,人民幣和港幣,即使沒有來自外部的美國壓力因素,也早已經躲不開崩盤(作者2015年《中國是誰的》書中已有詳細解析),因此當下趁著美中對撞的時機,祭出「數位人民幣結算體系」,對外可宣稱對抗美元霸權,對內可暫緩人民幣的崩盤。
第二個因素就是,趁著川普總統在競選和彈劾的機會窗口,以洪荒之力推動這個宏偉數位藍圖,一方面為「一帶一路」的失敗解套,令方面維繫人民對「中國夢」的依戀。至於其真實後果,已經不是氣急敗壞的中南海當下所能顧及的了。
其實,用區塊鏈下的加密貨幣為工具,如果早做而且按照經濟規律來做,真的可以緩解中國的貨幣流動性結構壓力。2016的三年半前,作者就在《一國兩幣,數位「內匯券」救中國》一文中提出「正路」(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60621000438-260109?chdtv),不幸的是,此次2019年提出的卻是一套「邪路」。區塊鏈的核心精神是「去中心化」,數位貨幣的核心理念是「絕對隱密」,然而觀諸此次習班子的計畫,核心卻是「極權化」和「無隱私化」,完全背道而馳,正像中共把人類的「互聯網」技術變態轉換為「信息防火牆」如出一轍。正邪之間,猶如斧頭,可以砍柴,也可以砍人。
本文標題內用「豬肉」一詞,實為豬肉現象正是中國經濟現況的最佳隱喻。一場豬瘟,就打亂了整個中國食品供應鏈,半年之內各種肉價翻漲2-3倍,疫情和恐慌如野火燎原一般擴散。中國的貨幣流動性壓力和金融結構的脆弱,「錢瘟」和「金瘟」一旦引爆,經濟效應將如豬瘟效應。而,最大的壓力點就在2020的人民幣債務、美元債務的還債高峰期。債務引發的連鎖效應,用「債瘟」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發行數位貨幣,不失為亡羊補牢之舉,然而,由於政治掛帥,必然違反經濟基本原則。在最糟的情況下,「數位人民幣」淪為民國政府當年的「金圓卷」,並非不可想像之事。
(本文原刊於 2019-11-03 蘋果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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