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一些隱疾,
我自己是有脊椎側彎,
高中的時候,
有類似衛生所的人來學校,
大家彎著腰排排站的時候被檢查出來,
才知道我的脊椎是歪的,
頸椎偏右,腰椎偏左,
從X光看有一點S型的感覺。
我記得後來去追蹤,
骨科醫生說:
唉呦,如果把脊椎整個拉直,
你應該會比現在高五公分才對,
所以吼,其實你爸媽把你生得很高啊.....
那時我在心裡想,
講這個有什麼用啦,
要是林志玲被拉直,
說不定也有190公分是陳信安啊(氣急敗壞開始胡說起來)。
總而言之,從小到大,
睡醒後腰酸背痛(或者說早上被腰酸背痛叫醒),
已經是我的日常生活了。
至於彼得的隱疾是什麼呢?
就是他的頭很扁,
每次我跟他說,
這個枕頭好,不會太硬,
可以包覆我的頭型,
阿嬤說得對,摳頭的人就是不能睡太硬的枕頭......
彼得就會在一旁悻悻然地表示:
我的頭是清水斷崖,
根本沒有型.....
2.
最近HOLA推出一個科學訂製睡眠的活動,
邀約我們去,
我對關於優化睡眠品質的這件事很有興趣,
就拉著彼得趁周末(羅比在阿嬤家午睡的時候),
跑去體驗體驗。
首先是他們跟陽明物理治療所合作,
推出選枕前的檢測活動,
會在現場量測每個人的頸椎長度,肩寬及睡眠習慣,
把數據輸入到選枕機器裡,
電腦就會幫助挑選合適的枕頭,
再搭配床墊一起試躺。
我在床墊那一區卡了很久,
因為HOLA提出床墊每一段的密度不同,
可以提供較好的支撐的作法,
讓我好奇地問個不停,
那我睡的時候要固定不動嗎?
如果中間變側睡呢?
要是我一直滾呢?
是不是就沒效了?
結論先說出來給大家知道一下,
這個設計背後的原理,
是基於身體從頭到腳的三塊區域(頭肩/腰臀/腿)的重量不同,需要不同的支撐力,
再依個人身高體重,
量身訂製床墊分區軟硬度。
所以基本上仰睡跟側睡都一樣(因為體重一樣)。
頭頸部以上的床墊,
因為加上枕頭的重量,
會設計得比較硬。
肩膀到腰部的這一段,
對應的床墊會變得比較軟,
讓腰部中空的部分獲得支撐。
總而言之就是盡量填滿身體中空的部分,
達到服貼的效果。
#不過中空的地方如果是腦就比較難
#我沒有說是彼得請不要對號入座
至於滾的這一題,
如果只是從左邊滾到右邊,
那就沒問題,
若是你睡覺時跟羅比總裁一樣,
會像指針那樣滾,
從十二點二十,變九點十五怎麼辦呢?
對方立刻熱情滿點的說:
真的可以試試訂製床墊,
因為完全貼合身體曲線的床墊,
就比較不會讓人因為不舒服一直滾喔。
#真的嗎那關店後可以讓帶晏嬰過來睡一晚嗎
#其實晏嬰體型很短像顆球
#如果活在現代到底要怎麼客製他的床墊
#晏嬰在賣場被拒應該會傷心吧
3.
另外,
HOLA內湖店,
有一個和睡眠診所合作的檢測機,
只要把手放上去,
幾分鐘以後就可以測出好多東西,
進而得知你平時睡得好不好。
檢測時,
我覺得有件事很神奇,
讓我來說給大家聽:
彼得測的時候,
居然!!
測出他是一個"鬆散"的人。
沒錯,請看照片,
真的就是有這麼好笑的檢測結果,
原來光是把手放在握把上,
就知道彼得這人很鬆。
我一直大叫:
欸欸欸,機器說他很鬆散大家有看到嗎!!!
他是不是晚上睡不好的原因是白天睡太多!!!
旁邊的HOLA阿姊,一直露出很尷尬的笑,
還打圓場說:
啊呦,機器也說他也拼勁十足啊......
#阿姊你別幫他
4.
許多人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睡得好不好,
或是什麼原因讓自己睡得不好,
這台睡眠檢測機可以測出身心壓力、疲勞度、睡眠深淺度,總共12項指標,
大家便可依量測結果進行生活模式調整,
進而改善睡眠質量。
如果量測結果是壓力大,
可能你需要睡前買奇怪的東西舒壓放鬆,
如果消化機能差影響睡眠,
就要往飲食部分下手,
比如說我有個壞習慣,
是我很喜歡睡前喝大量的巧克力牛奶,
結果常常是因為打嗝而醒過來。
(我真的好蠢我知道)
而我的檢測結果就是有一項,
"腸胃功能極差",
我前陣子才感覺腸胃不舒服,
因為胃食道逆流導致食道發炎,
去看了醫生,吃了幾天藥沒好,
前幾天還特別去照了胃鏡,
報告結果還沒出來,
這機器到底怎麼知道的,
我覺得太厲害了。
#今年還沒照胃鏡的可以先去試試這個
5.
冬天來了,
因為我很懶惰,
冬衣都還放在未開封的紙箱裡,
而且非常不巧地放在最底層,
這幾天我一直在無謂的死撐,
穿很多件薄的長袖上衣,
或是衛生衣加帽T加圍巾。
上週天氣變冷,
我有一種不能離開床的感覺。
這次HOLA很大方,
讓我們帶回家一條創新科技被,
很輕巧,
裡面是100%法國羊毛,
再加進高檔登山防寒衣使用的鋁箔禦寒材質。
羊毛層可以防止冷風進入,
鋁箔層的部分,就負責儲存熱能。
還有一個好處,
就是這條被子因為加了鋁箔,
變得很挺,
抖一抖就好像飯店一樣,
看起來就像是一板一眼的城堡主人會睡的。
我媽是處女座,
當她看到我把被子鋪在床上如此整齊,
大為驚訝,
之後她就高興地把被子帶回家了。
#平時她嫌我的東西醜都不太想帶走
6.
有時候,
也搭配羅比的傻話(說錯了是總裁的名言)暖暖身體。
羅比最近不知道搞什麼,
在練習講笑話,
通常都很不好笑,
但他跟人工智慧的演算法很像,
每講一個他自認為很有趣的事情,
就會立刻跟我們確認他幽不幽默。
以下幾個例子:
羅比:
阿嬤,啊媽媽,
對不起我把你叫成阿嬤,
我,我是不是很好笑?
羅比:
爸爸,你看,
我剛剛要跌倒,結果沒有,
以為我要跌,
結果根本沒跌,
我,我是不是很好笑?
我真的好想請問專家,
當幼兒在練習幽默的時候,
完全不好笑的事情,
到底是要笑還是不要笑?
育兒專家應該會說身為父母你就是要笑,
但人工智慧專家應該會持相反意見吧。
7.
不過前幾天羅比倒是說了一個蠻好笑的,
上次我有提到,
羅比的鋼琴老師,
每周都會教他一兩句成語的事情。
前幾天我站在客廳跟總裁講話,
一不小心口水噴到他。
我趕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我口水噴到你了!!
羅比很無奈地擦著眼睛,
淡淡地問:
媽媽,
這應該,這就是,
水,水往低處流對嗎......
#我跟羅比說這個很好笑
#你趕快問我你是不是很好笑
#但總裁很不爽不想練習講笑話
8.
感謝HOLA的贈禮,
我們額外得到了幾個枕套,
所以我們又來一次,
冬季寢室大對決!!
這次為求公平,
我們全部佈置同一張床,
利用現有的物資跟新的枕套混搭,
我跟彼得跟羅比都各作了一個,
先不說出誰是哪一個,
請大家就在喜歡的照片裡投票吧!!!
#彼得心情很鬆散所以負責計票
#我不尬意輸ㄟ乾嘎
#對戰結果今天晚上11點59分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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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用品想脫單 【我的暖男保溫瓶】保溫瓶X人
是這樣的,我喜歡一個男生,可是他好像一直沒發現。
以前我們形影不離,雖然後來分開很久,但他一定不會忘記我!
「你忘了嗎?小時候我們明明每天一起玩,一起上下學!」
「所以你是?」
「我是你的哆啦A夢保溫瓶啊!」
「……三小?」
-------------------—
我們班上來了個轉學生,又高又帥,站姿端正筆挺,跟升旗手似的。
他一看見我便雙眼放光,「阿狗!」
我姓苟,小時候綽號是阿狗,但很久沒人這麼叫我了,因爲都活到高中這把年紀,大家已經知道我爸是誰,說是喊我狗就像在罵我爸,所以只有熟一點會叫狗大少,總歸是比較尊敬的。
轉學生見我發愣,急著說:「你忘了嗎?小時候我們明明每天一起玩,一起上下學!」
小時候全班同學都一起玩一起上學啊,靠北誰記得……
我挑眉,「所以你是?」
轉學生激動地說:「我是你的哆啦A夢保溫瓶啊!」
「……三小?」
轉學生名字叫寶溫平,姓寶,名溫平。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說保溫瓶,以為這傢伙膽子真大耍我玩呢,後來我想了一節課,終於懂了,他的意思是綽號叫哆啦A夢的寶溫平吧?
老師說這傢伙是中日混血,大概中文不太好。
不過,我還真沒印象小時候有哪個玩伴叫哆啦A夢,類似這種綽號的人可多了,中文乃至小熊維尼,英文乃至Hello kitty。
我沒放在心上,寶溫平倒是把我當親兄弟。
「阿狗,喝點熱水。」
「阿狗,要不要喝熱水?」
「阿狗,今天有點冷,喝熱水。」
媽的,不要說親兄弟,根本是親媽了!
一連幾天,我終於忍不住罵道:「你有什麼毛病啊?一直叫我喝熱水!」
寶溫平無辜地說:「喝熱水對身體好,涼的容易受寒,熱的最好。」
我撫額,這傢伙怎麼回事?
寶溫平這個人特別熱情,甩都甩不開,幸好他不只會叫我喝熱水,還會幫我搶飯,我們學餐特製的排骨便當特別難搶,搶不到就得吃軟爛的義大利麵,難吃的東西我吃不慣,但寶溫平每次都能幫我搶到便當,而且送來還是熱的,再附帶一碗味噌湯,我懷疑他還特地拿去微波。
征服一個男人,要先征服他的胃,這句話真沒說錯,再加上他的關照幾乎無微不至,鐵石心腸都會被感動。
寶溫平叫我阿狗,自己才像小奶狗似的整天繞著我轉,誰都不親近,就親近我一個,有人笑他巴結權威,問他是不是特別窮,家裡做什麼?
保溫瓶一臉茫然地說:「叔父說我們挖礦。」
那個我根本喊不出名字的同學笑說:「聽見沒?做礦工的。」
我聽得直冒火,職業不分貴賤,從小我爸就這麼說,我們是為民服務的,大家都是在過日子。這學校有錢人多,嘴賤的人也多,我正要發作,寶溫平說:「礦工?不是,是挖著玩的,叔父說等錢花光了再隨便賣個鑽,你們想買?要買幾噸?」
「……」
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同學嚇跑了,我笑到不行,「看不出來你挺會唬爛啊,還礦產大亨咧,比我還猛。」
寶溫平見到我笑,也跟著笑,笑得特別傻,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在笑什麼,然後說:「我沒騙人啊。」
「……賣什麼礦?」
「最近好像在產鑽石。」
「我媽一定很愛你。」
這天之後,不知道為何班上有人開始流傳我們其實是表兄弟,只是礙於安全問題,不方便透露身分云云。
有什麼毛病,電視劇看多了吧?流言這種事,真是怎麼說都可以,管他好的還壞的,反正都不是真的,真煩。
不管那些瞎猜,我跟寶溫平交情越來越好,小時候交情如何我是真不記得了,但現在倒是真的形影不離。(主要是我也甩不掉)
我和他實際的相處情況,其實和表面看來不太一樣。
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他照顧我比較多,但其實他挺任性,有時比我還大少爺脾氣。
好比說,他端的水我一定得喝完,就算天氣他媽熱到四十度,我還是得喝熱水。
還有,他真的像斷不了奶的小狗,去哪都要跟,有時我嫌他煩,不讓他跟,他就鬧脾氣,最後還是硬要跟。
不過,兄弟嘛,吼兩句就沒事了,大多時候還是相處愉快。
有一次我感冒了,寶溫平一直不停給我倒熱水,一天下來都不停歇。
說真的,這麼說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娘,但真的有點感動,可能是喝完熱水確實舒服不少吧,也可能是有兄弟關心還是挺不錯的,我爸媽都沒他這麼緊張,我爸沒什麼機會休假,而我媽現在還在巴黎度假,過幾天還要飛義大利。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家裡常常只有我一個人,David對我很好,可是那是工作,尤其當他喊我小少爺,我總覺得有距離感。
David是家裡的管家,從三十歲待到現在六十多歲,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經在了,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
小時候我不懂事,大概是寂寞吧,常常吵著要David不準喊我小少爺,要喊我小名。
David總是溫和地說:「小少爺就是小少爺。」
後來我才知道,David一輩子不可能喊我的名字,因為他和我朝夕相處,所以必須保持距離,他永遠不能僭越父親的位置。
從那之後我就明白,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家人更無條件陪伴你,但現在寶溫平成了例外。
在我們這個年紀總是能輕易交出真心,相處久了,自然就有感情,所以現在我和寶溫平可以說比家人還親,比兄弟更兄弟。
有一次我打球拐到腳,寶溫平很緊張,把我扶去保健室,保健室沒人,他又急匆匆地跑出去,我以為他去叫老師,沒想到他捧著一杯水跑回來。
他說:「快,喝點熱水。」
「……」我撫額,「你他媽比直男還直,什麼都說多喝熱水,兄弟,我勸你,千萬別對女朋友這麼說,就算是她姨媽來,熱水也是拿來敷的,不是拿來喝的,懂嗎?」
寶溫平聽見我這麼說,愣了愣,眨了下長睫毛,「直男是什麼?」
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他了,擺擺手,「你自己上網查吧。」
幾天後。
我一大早到學校,寶溫平老樣子比我來得更早,已經先去學餐帶早餐,我正想掏錢,聽見他認真地對我說:「我不是直男。」
我一頓,這才想起他在說好幾天前的事。
「好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居然還記著,這傢伙真是。
寶溫平點點頭,「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從那之後,寶溫平就變得有點不對勁,雖然他本來對我就照顧有加,但……
「你把排骨給我做什麼?」我一臉古怪地看著寶溫平。
他扔完排骨,又順手把我撥到蓋子上的青椒掃到自己的餐盒,然後捧著疊成山的青椒和飯扒著吃,「網路上教的。」
什麼網站教人家貢獻自己的主菜?做公益的???
吃完飯,他又把自己的飯後甜點送我,今天是烤布丁。
我傻了,這傢伙特別喜歡甜食,常常自己吃不夠,又纏著我讓他吃一口,到昨天為止都是這樣的!
我皺眉說:「不用了,你吃吧。」甜點我還好,他一定比我喜歡。
寶溫平認真地說:「你吃。」
我搖頭,「不用了。」
寶溫平仍堅持舉著布丁,執拗地看著我,露出小狗般的眼神,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失望。
「……」以前這種人我甩都不甩,從小到大想巴結我們家的人多,布丁算什麼,給我三大盒進口巧克力都能甩到對方臉上。
但眼前的人是寶溫平,所以我也只能收下了,這世界找不到我這麼有耐心的兄弟。唉,我一代混世魔王,被磨得脾氣都沒了。
我實在不懂,「你這樣對我做什麼?」
寶溫平也疑惑,「不是要這樣對女朋友?」
我更加不懂,「所以你幹嘛這樣對我??」
寶溫平同樣疑惑,「你不是我女朋友??」
我驚呆了,一時搞錯重點,「你他媽是gay???」
寶溫平比我更驚訝,「我不是說我不是直男???」
事後回想,這對話靠北智障,我花了三節課消化這個訊息。
他是gay。
他以為我們在交往。
我除了傻眼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決定放學後跟他談一談,畢竟說好要作一輩子的兄弟,總不能因為兄弟太蠢就不要了。
我和寶溫平約在操場談,談不攏就打一架,談好了就順便打個球。
我想了整天,早想好了要怎麼用不傷害兄弟情的方式先發制人:「我對你是對兄弟的那種好,不是對男女朋友的好。」
當然,英明如我也設想了千百種他可能的回答,反正最有可能的就是鬧,鬧著要交往,我會嚴厲地告訴他:感情這種事可不是鬧脾氣就能求來,不能是誰忍讓誰,誰施捨誰。
我他媽根本是哲學家,小時候的哲學史沒有白上。
他喜歡我這件事我沒覺得奇怪,因為我早就知道男人可能喜歡男人。
這樣說吧,我從小就知道自己喜歡男人,家族聚餐總是在看幾個西裝筆挺的表哥,當然不是真動心思,但喜歡男人是真的。
可是,這不代表哪個男人我都喜歡,至少我從沒想過跟寶溫平那啥的。
寶溫平聽完我說的話,只是沉默,然後回答:「你是不是還是不能接受我是保溫瓶?」
得了,又鬧脾氣了。
「你在說什麼啊,你就是寶溫平啊……」
寶溫平整個臉色都沉了下來,眼睛一抬,目光中竟是我沒預想到的怨懟:「你連小時候有個哆啦A夢保溫瓶都忘了吧?」
他一聲聲質問,話題漸漸往古怪的方向發展——
「小時候你明明一直揹著我的。」
「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在那瞬間,我以為自己演的是恐怖片。
就像有一天,被扔掉的機器人突然走到床邊對你說:「你知道垃圾場多黑嗎?」這種感覺。
寶溫平一再逼近,最後把我壓在樹幹上,平時像小奶狗似的人突然強硬起來,我猛然回神,推了他一把,「你、你在說什麼啊?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別開玩笑。」
「我也是認真的,苟明輝。」
寶溫平第一次叫我全名。
他掐住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執著的眼睛,「你要接受我就是你的保溫瓶,你得接受全部的我,我為了你成為人類,但我還是保溫瓶,我不想你把我當成人類。」
寶溫平說的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湊在一起就是莫名其妙。
什麼保溫瓶?變成人?騙鬼啊?
我瞪著眼前這張臉,怎麼看就是個正常人,而且還是個特別帥的正常人,眉毛黑,鼻子挺,身高還一百八,一點都不像「保溫瓶」那種平凡俗氣的外表,就算擬人化也不可能長這麼帥吧?跟我說其實是妖精還差不多!
我甩開寶溫平的手,「你煩不煩啊,這麼厲害,變身給我看啊?」
寶溫平撇開臉,「不要。」
呵呵。
寶溫平看我一臉鄙視,更來氣了,「我不是不能變給你看!是因為我變成保溫瓶,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喔。
「而且也不能抱你!」
……
「還不能親你!」
現在也不行啦!
「啊,不過你可以主動親我,小時候我們都是這樣口對口。」
……你這樣教我以後怎麼正視保溫瓶。
見他講得跟真的一樣,越講越來勁,我忍不住反駁道:「你當我白癡啊?你不是說小時候住日本?那怎麼可能是我那什麼哆啦A夢保溫瓶,我又不住日本!還是說你騙人?誰知道你哪句是真的。」
寶溫平睜大眼,一雙眼睛又圓又亮,滿臉寫著「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然後道:「我沒騙人!我的確是Made in Japan啊!」
……好,你行,很會編。
「狗兒,我……」
「什麼狗兒,你叫狗啊!」
「狗寶寶……」
「……」我真的會被他氣死。
懷疑自己會被氣死的我,又多活了一個禮拜。
這段時間寶溫平還是成天在我面前晃,時而不時就要提醒我自己其實是保溫瓶的事,好像很希望我接受一樣。
我冷靜下來後,仔細想想,寶溫平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平時也很乖,不可能硬要開我玩笑,就算真的是玩笑,拖到一個禮拜也太過了,我心中雖然有一半猜想也許他說的是真的,但又有一半相信科學才是真的。
就這樣拖過了一個禮拜,我沒吼他,也沒認同他。
寶溫平雖然心中有不滿,可是行為卻還是處處為我著想,搶飯、倒水一樣不少,和之前一樣。我暗自慶幸著現在的安穩,寶溫平就是寶溫平,沒有任何改變,我帶著一絲不肯承認的愧疚,比平時對他更好聲好氣,接受他對我黏黏膩膩,又過了一天。
聖誕節快到了,我們學校要舉辦化裝舞會,就在這個星期六晚上。
寶溫平再三強調我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跳舞,除了他。
要是之前,我肯定不甩他,先不提公然出櫃這件事,八字都還沒一撇,你管啥?
但因為種種原因,我腦子一熱,竟然同意了。所以說人真的不能心軟。
想到他對保溫瓶的執著程度,我有些害怕他會扮個保溫瓶來舞會,跟一支保溫瓶跳舞,那畫面不要太美,顏控傷不起。
所以,我扮成了魔法師。
如果他扮成保溫瓶,我可以假裝他是我變出來的,這樣就很自然。
當天晚上,我先到了,等待的心更煎熬,甚至在想要不要編個咒語什麼的,所以當他進場時,我整個人怔住了。
寶溫平是扮成海軍,純白的制服,金色雙排扣,領口有藍金線條,襯得他一身高挑筆挺,整個人像是散發著光芒。
帥,太適合他了。
不只我,整個舞會似乎都安靜幾秒,但我沒注意,視線全黏在他身上,少看一秒都捨不得。
寶溫平直直朝我走來,明明笑容跟往常一樣,像隻狗狗似的,此時卻異常燦爛奪目。他朝我俯身,做出標準的邀請手勢。
不好,居然還戴著白手套,看起來特別帥。
人要衣裝,保溫瓶要精裝啊。
我承認自己對制服有特別的偏好,尤其對這種穿得好看的。
寧願作隻顏狗,也要有個好看的男朋友。
寶溫平說:「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跳舞嗎?」
要是平常,我早吐槽他,不是你規定我只能和你跳嗎?但現在我除了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寶溫平摟住我的腰,我把手搭在他的肩徽上,隨著樂隊優雅的旋律輕輕旋轉,搖擺,兩個大男人跳舞,自然有人注目。
但我並不在乎他們想什麼,因為關我屁事?
寶溫平的臉和我湊得很近,幾乎是額頭碰額頭,眸底的笑意和溫柔久久未散,他好像很開心,而我也被感染地笑了起來。
我想我還得承認一件事,我心動了。
或許在更早之前,或許在一開始,但這一刻我清楚明白了這件事。
交響樂還未到高潮處,我卻握緊寶溫平的手,湊向前,在他唇邊親了一下。
寶溫平剎那頓住,瞪大的眼滿是驚訝,又瞬間笑顏逐開,舞都不跳了,攏著我腰部的手驀地收緊,然後低頭狠狠吻住我。
我沒抗拒。
這個深吻少說有兩分鐘,攪得我舌頭都麻了。
寶溫平挪開,好看的臉因為缺氧而微微泛紅,看起來特別英俊可愛。他滿足地輕嘆口氣,凝視著我的雙眼,漆黑的瞳孔有著水光,像是晶亮的玻璃珠。
我正想說話,寶溫平忽然把我騰空抱起來,我嚇了跳,雙腿盤住他的腰,寶溫平仰著臉,滿臉笑意地閉上眼,要我吻他。
還沒親夠啊?我拿他沒辦法,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吻下去。
好吧,其實我自己也有點急,換氣時喘個不停,我們倆看對方焦急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寶溫平嗓音微啞地說:「我還是希望你愛的不是人類的我,而是保溫瓶的我。我是一個保溫瓶,一點也不喜歡變成人形,但我更想和你說話,更想碰你,進入你,所以我才成為人類。」
他捧住我的臉,鼻尖蹭鼻尖,低聲說:「其實我很想證明給你看,但這不容易,我變回去一次,得耗費一百天才能再化為人形。」
他說得認真,我心臟狂跳幾乎聽不見,只能傻傻地看著他的臉,彷彿這一切天大的笑話都是真的。
寶溫平看我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也許覺得現在不管說什麼我都會點頭,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我要對你坦白,一直不想變給你看的最大原因,是怕你不能接受我是一個保溫瓶。現在,你能接受我的原形了嗎?」
我想,他猜對了,現在不管他說什麼,我都會點頭。
我帶他回到我的租屋,三房一廳兩衛浴,他想在哪裡我都可以。
我難掩猥瑣地想,該不會保溫瓶其實是指大小什麼的吧……
寶溫平選擇了主臥室,是個純情的好選擇,相當適合我們的第一次。他說要進房間準備,還再三強調:「你絕對不能偷看。」
我一邊敷衍他,「好啦、好啦。」一邊神遊太虛地想:他是想準備啥?該不會是灌腸吧?我可是純零啊……
寶溫平深黑的眼眸盯著我說:「我一旦變了,沒一百天回不來,你不可以丟下我,要隨時帶著我!」像一隻擺著尾巴威嚇的小狗。
我還在想:是不是演完這齣就能上床了?一邊說:「我知道、我知道。」現在精蟲充腦,感覺自己特別像是敷衍女友的男朋友。
寶溫平紅了眼眶,「我是說真的,你以前就丟下我好久,我一直在等你。」
「……好。」
看我表情比較嚴肅了,寶溫平才關上門,好一會裡頭都沒有任何動靜。
寶溫平沒開門,我就站在門口傻等,連手機都不知道要滑,下半身蠢蠢欲動,看起來特別蠢。
等了半小時,我才回過神來。
所以我什麼時候能進去啊?剛才怎麼沒講!
我敲門,「寶溫平?溫平?我可以進去了嗎?」
敲了老半天,沒人回應。
我想說:這是玩什麼情趣啊?
推開門的那瞬間,我才明白這是他媽天大的惡作劇。
我床上躺的不是秀色可餐的裸男,而是一個藍色的保溫瓶。
看見這個保溫瓶,才讓我終於回想起來,我小時候的確都是帶它上學。
可是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迅速檢查房間,床底下、衣櫃、書桌底下,都沒看見寶溫平。
我愣了很久,一直不敢靠近床上的保溫瓶,哆嗦地從口袋拿出手機,撥號時還差點摔了手機。
電話通了。
我抖著說:「喂?媽、媽媽媽……妳今天有來我這裡嗎?你還記得我小時候那個哆、哆啦A夢保溫瓶嗎?」
電話那端傳來我媽訝異的聲音,以及一些英語交談的背景雜音,「小Gavin?你在說什麼?」
我應付兩句後,掛了電話,瞪著保溫瓶。
那個哆啦A夢笑得特別燦爛,好像他顯擺地對我說:我好看嗎?
我死也不會跟一個保溫瓶說話的。
這個保溫瓶看起來就是個造型精緻的普通瓶子,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不知我是該慶幸這個保溫瓶不會說話,還是該頭大。
媽的我男朋友去哪了?今天晚上我要自己擼了?
隔天上學,我還是帶上了保溫瓶,把它放在桌上,看它能變出什麼花樣。
我多希望晚點寶溫平就會出現,告訴我:「哈哈,你真的相信了?」,但一直到老師進門,寶溫平都沒來。
老師簡短地說:「寶溫平同學最近要請一百天長假,這段時間暫時不會和同學們一起上課,好,那現在翻開課本第八十九頁……」
我霎那間五雷轟頂,看向桌上的保溫瓶。
一百天。
這謊編得太真了吧?
雖然這樣想,但其實我心裡直打鼓,沒有理由能解釋為什麼寶溫平會在我房間消失,也沒有理由能解釋為什麼我小時候用過的保溫瓶會出現在那裡。
從這天起,我開始隨身帶著保溫瓶。
我才不相信什麼變身,我只是……有點懷念我的哆啦A夢保溫瓶而已……
「苟大少,你幾歲了啊?這保溫瓶也太幼稚了!」我的損友之一阿凱拿起我桌上的保溫瓶,開玩笑道。
「媽的,拿來!你手洗過沒?」我把保溫瓶搶回來,看了看瓶身確定有沒有刮痕。
「哎唷~這麼寶貝?你喜歡哆啦A夢喔?」阿凱沒當回事,跟老何擠眉弄眼。
趁上課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從包裡拿出保護套,小心翼翼地把保溫瓶裝起來。
想不到他們對我這保溫瓶的關注度還真不是普通的高,一到放學我就被逮住了。
「靠!你還給他戴套喔!哈哈哈,超娘!」
我整張臉漲紅,覺得很丟臉,一個大男人拿著兒童保溫瓶還娘兮兮裝套子,真不能怪他們愛嗆。
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每天帶著保溫瓶上下學,從不離手。
阿凱和老何這幾天特別嗨,特別愛鬧我玩,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解禁。之前寶溫平老是吃醋,搞得他們不敢靠近,現在寶溫平請假,自然就沒人擋得住了。
阿凱驚訝道:「媽啊,苟大少,大熱天你在喝熱水?」
我裝淡定地說:「喝熱水健康,你不懂。」
老何深思:「我就說最近你怎麼一直帶著這個瓶子,該不會是你媽要你帶的吧?」
阿凱和老何互看一眼,異口同聲說:「媽寶啊?」
我憋著氣,假裝沒聽見。
老實說,我很好面子,也覺得隨身帶著這個兒童保溫瓶有夠丟臉……可是奇怪的是我從沒想過要把保溫瓶放在家裡。
還好阿凱和老何也只是鬧著玩,說幾句就會適可而止,很快轉移到其他話題。
「喂,你們聽說了嗎?六班的阿偉哥失蹤了,聽說他……」
沒想到,過幾天我就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阿偉哥。
阿偉哥雙頰凹陷,眼窩青黑,還笑得不懷好意,一臉就非善類。
他把我堵在巷口,四下無人,我嘖了聲。
要打趴這弱雞不是沒辦法,但他手裡拿著一根帶刺的鐵棍,我手裡只有一支保溫瓶,硬體設備不足啊!
這王八蛋似乎是有備而來,打定主意堵我,朝我搓了搓手指,「苟大少爺,聽說你家大業大,關照一下同學的生意,小意思吧?」
你知道你的動作很像太監嗎?我在心裡吐槽,但也不敢馬上拒絕,他手裡的武器實在看得我有點慌。
阿凱那天說,他現在正在被通緝,是貨真價實的罪犯,不只販毒,還殺人未遂,那根鐵棍的作用恐怕不只是嚇唬。
我避開視線,故作鎮定地說:「有事直說。」
阿偉哥見我沒有抵抗,堆滿了狡笑,立刻道:「來點白麵吧。」
我驚訝他如此直接,忍不住看向他的臉。他雖然在笑,但滿頭大汗,明顯很急。
仔細想想,他現在已經被通緝,大概很多生意都被斷了,所以才急著想從我這邊換點錢吧?也許是想再買毒,或者想逃到國外……
走投無路。
我心裡亮起這個詞,這是最麻煩的情況,這種人什麼都幹得出來,反正橫豎都是被關,多殺一個人又何妨?
我忍住緊張,背著手,故作沉思的樣子,阿偉哥見我有所動搖,催促道:「快、快快快!」
我稍微放大音量說:「我不吸白粉。」
阿偉哥更急了,壓低聲音說:「操你媽小聲點!少裝純,你們這些有錢人還吸得少?我這貨還是那個什麼集團公子哥叫的。」
我又陷入沉思,趁機垂眸想偷看身後,但又怕被發現。
我背著手打電話,看不見螢幕想撥號很困難,幸好有緊急服務鍵,我朝著那個方向隨便亂點好幾下,一邊放大聲音說:「有話好說,別堵著我,這貨多少錢?」
相信警局的人經驗老道,肯定能聽出異常。
但我怎麼也沒料到一件事——我不小心按上了擴音。
「您好,這裡是110勤務中心,請問有什麼狀況需要為您服務嗎?」
完了。
清晰的聲音迴盪在安靜的巷口,阿偉哥霎時臉色煞白,他是通緝犯,現在最怕就是遇上警察。
他瞬間飆罵:「我操你媽!你報警?!」接著幾道黑影落下,他舉起鐵棍拼命地往我頭上砸!
我大叫出聲,無助地抬起手擋,碎裂聲接連響起,我渾身發抖耳鳴。
阿偉哥害怕警察很快會來,砸完就跑。
我嚇得癱坐在地,一時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奇怪的是沒感覺到任何痛楚……
「鏗瑯!」
有東西掉了。
我低頭一看,是個被砸扁碎裂的藍色保溫瓶,翻滾到水溝邊,不動了。
我愣住。
是我嗎?
我拿來擋了嗎?
我有嗎?
隔天,照常上學,還是沒聽說保溫瓶要回來的消息。
我去問老師,老師笑著說:「還沒啊,不是說他要請假一百天嗎?現在才半個月。」
「老師,你知道寶溫平的電話嗎?」
老師愣了下,「奇怪……怎麼沒想過要問電話呢?連家長資料都沒有……」
我回到教室,回位子坐好,攤開今天的語文作業開始寫。
「苟大少,你的寶貝保溫瓶呢?」阿凱在我桌前晃來晃去。
我沒回話,專注地寫作業。
阿凱看我非常認真,調侃兩句:「哎唷,這麼認真喔?你昨天的數學考卷寫完了吧?借我抄!」說完就往我書包翻。
「咦?這什麼?」他拿起我書包裡的保護套,嚇一跳說:「哇!你的保溫瓶怎麼扁了?這不能用了吧?都爛成這樣了你還不丟啊!」
一字一句都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瞪著作業簿,握緊筆,忍不住吞口水。
中午,我看見學餐的便當就吐了。
阿凱他們以為我感冒,開玩笑說:「多喝熱水啊~」
我不作聲,老何發現我有點奇怪,問:「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保健室?」
阿凱說:「對啊,去保健室睡一下,下午的數學課還不用上!好爽!」
我一句話都不想說,覺得特別煩,明明都是平常的對話,卻讓我異常煩躁。
當晚,我把保溫瓶藏在房間櫃子裡,不再讓任何人看見他,不再看見他。
後來幾天我的「感冒」遲遲沒好,一直吃不下,還好不覺得餓,反而老是打嗝。
晚上也睡不好,到了三點還睜著眼,五點就作噩夢醒了,只記得睡得不安穩,不記得夢到什麼。
我迅速瘦了下來。
我隱約知道自己不對勁,查了一下症狀,說可能是憂鬱症。
太扯了,我這麼樂觀的人怎麼可能得憂鬱症?只是出了點事高興不起來而已,一點小事就隨便說別人有憂鬱症,我哪有那麼弱?
我躺在床上,懶得去學校,請了幾天假,老師說再請下去他們可能要聯繫家長。
我又煩躁起來,想到爸媽可能會被叫來學校,搞不好還要特地飛回國,想起他們的臉,我抹了抹臉,只能爬起來去上課。
「苟大少,你沒事吧?」老何嚴肅地說。
我皺眉說:「怎樣?」
阿凱說:「兄弟,心情不好啊?欲求不滿吧?」說完猥瑣地往我身上戳幾下,我一把推開他。
阿凱踉蹌幾步,驚訝地說:「苟明輝?你怎麼了?」
什麼我怎麼了?幹嘛一直問?
老何轉頭對阿凱說:「你白癡啊,我早就跟你說了,大少不對勁。」
我怒極,「我哪裡不對勁了?你什麼意思?」
老何不敢再說,我也察覺自己口氣太差,但實在壓不下這口氣,控制不住自己。
阿凱趕緊出來打圓場,「哪有什麼大事,晚上一起打球啊!打幾場就忘了啦,什麼心情不好,多娘,是不是?」
對啊,多娘。
我晚上打完球,覺得累到躺下就能睡著,但沒想到,身體很累,卻怎麼樣都睡不著,一直到兩點多都還醒著,特別痛苦。
睡得不好,精神越不好,整個禮拜都這樣無限循環,我每天都在想,什麼時候是個頭。
我總是想,再撐一天,明天就好了。
如果明天沒有好,就再撐一天吧,也許後天就會好了。
我算了算日子,只要再七十五天,就是一百天。
一百天後,寶溫平就會回來了。
他才不是那個保溫瓶,那一定只是個無聊到爆的玩笑,我一點也不難過,等他回來發現我被騙得這麼慘多丟臉。
我撐過了第八十九天,第九十五天,第九十九天。
第一百天終於到了,這天,寶溫平沒有出現,老師什麼都沒說,同學們也沒有問,彷彿所有人都忘了他。
我問:「阿凱,你還記得寶溫平嗎?」
阿凱說:「你說誰?」
我沒說話。
第一百零三天,第一百零四天,第一百零五天。
我站在學校頂樓吹風。
天空蔚藍,操場的人叫著笑著,看起來特別開心。
世界這麼大,少了一個人也沒人在乎。
人為什麼要活著?繼續活下去又如何,未來有什麼好?每天都是一樣的,未來又會有什麼不一樣?每天都不開心,這一切有什麼意義?
我閉著眼,覺得特別難受,好久沒有睡好覺了,好想好好睡一場覺,最好一覺不醒。
我看著底下的柏油路,也許眼睛一閉,就是解脫。
忽然背後有人攬住我的腰,把我從圍牆上撈了下來!
我嚇一跳,轉頭時卻怔得更厲害。
寶溫平滿頭是汗,笑著說:「我回來了。」
我愣很久。
我已經很久沒想起他了。
也許是刻意不去想他。
現在看到寶溫平的臉,我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顧不得面子,掐著他的領子激動地說:「你、你你……我、我明明……你怎麼會……」我渾身顫抖,又驚又怕。
寶溫平抹了抹我臉上的淚,眼眶通紅,卻故作輕鬆地笑著。
我怕是假的,拼命摸他的臉,「我殺了你,我明明殺了你……」
「你真傻……」寶溫平搖頭失笑,「你真的相信了?」
我茫然。
「哈哈!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老師不是說我請假嗎?」
寶溫平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特別欠扁,聲音卻背叛他的表情,哽咽著說:「保溫瓶怎麼可能變成人類?」
我滿臉震驚,張著嘴又都是淚,特別蠢。
我哭得更兇,寶溫平拼命道歉,但他一定不知道我為何哭。
其實我早就相信,他真的是保溫瓶,只是不肯承認而已。
他這麼任性又固執,明明說不喜歡變成人類、明明一直堅持自己是保溫瓶、明明要我接受真正的他,現在卻為了我的愧疚,選擇永遠作個人類。
寶溫平抱緊我,有一瞬顫抖,最後仍穩穩地摟住我。他側頭吻了吻我的耳朵,與玩笑截然不同地珍重。
夏天的蟬鳴中,寶溫平聲音清澈,像是水珠落在鐵窗框,說道:「狗寶寶,我想好了,我會接受全部的你。傻的你,好騙的你,脆弱的你,我愛你。」
END.
「寶溫平,你有沒有想過人為什麼要活著?」
「我想過,為什麼要擁有生命,常常過得不順利,又毫無意義。」
「後來呢?」
「後來我遇見了你,我懂了。我想未來就是等著遇上喜歡的人,碰上喜歡的事,就像現在的我一樣,天天開心。」
【後續】
「寶溫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個『保溫瓶』……那你平常給我喝的水,是什麼水?」
「………………反正我不是,我不知道。」
「你他媽……唔、唔!」
打嗝打不停看哪一科 在 =妞妞在大韓民國生活的日子= Facebook 八卦
記得我在美國的幾個月每天上學、下課、出去玩,市區永遠少不了躺坐在路上的遊民,有人看起來很可憐,有人自己都吃不飽了旁邊還帶一隻狗,我還看過一對年輕情侶拿張紙坐在那乞討;韓國科技觀光發展的令人驚艷,但到了晚上首爾大站、明洞這些熱門景點的地鐵開始陸續出現遊民拿著紙箱被子佔位,我記得有次去釜山,有個遊民在大熱天下穿很厚重的衣服在睡覺,我兩天經過那裡他依然待在同個地方姿勢不變;更不用說我們最熟悉的台北車站,或是離你家最繁榮的地方,他們的身影無所不在。
每次看到他們,我都會想:到底他們的人生經歷過什麼樣的事,讓他們從此一蹶不振走上街友這條路? 看太多街友後(甚至有些是喝醉、暴力恐怖又危險的那種),我慢慢的變成:你們有手有腳怎麼不去工作,自己選擇在街上遊晃。 但看完這文章我才發現很多時候 ,自己擁有了就忘記低頭去看那些我們不明白的世界。看完有點無奈,因為不曉得自己能做的有什麼,但是我想,給予人的尊重與平等這是我們都要一直學習的事,不管今天身處在哪個地位、哪個城市。這是一個很好的文章,可以讓更多人看到,看完我也莫名其妙的打了很多然後心酸酸的。
【閱讀】
別忘了,街友也是公民 這是王詮新先生
圖、文/Tracy
這是王詮新先生。
我在每個月的最後一天,慣例地匆忙繳交勞健保水電還有寄出顧客要的東西後,慣例地匆忙在街頭快步,希望趕在颱風大雨前回工作室。然後我看見他在銀行前的騎樓,用筷子和便當紙盒的摺角,仔細的把地上的飯粒一顆一顆撿起來。
於是我停住,轉身幾步到剛剛開的自助餐店,夾了一堆自己不會吃的滷肉雞腿回鍋肉炒香菇和龍鬚菜,包了一個很紮實115元便當,想讓他吃個飽。
「我吃飽了。」他說,這樣會有壓力,請我拿回去。「我吃了別人剩的半個便當,掉在地上,理所當然要整理乾淨,這是基本禮節。」
這比我昨天去看蝙蝠俠時,整場戲手機螢幕左亮右閃,毫不在意打卡上FB傳簡訊的人有公共道德多了。
然後我們聊開了。
飯量最多是小孩子份量,最多曾經長達23天沒吃過東西,吃多了吃飽了,對到處去哪裡都被趕的人很麻煩。本來好好的眼睛,也被看不慣的人給戳瞎了,但是我還有手有腳,可以做的我自己來。會講日文,會吹"阿魯托"薩克斯風(alto saxophone?),曾經開過土雞城,也會上教會。生意失敗後,妻離子散一落不只千丈。對於街友的一切,他說很多政府的法規是好的,很有心的,只是執行的人手段壞了差了。
王先生是一個講話很有條理的人,站了半個多小時,瞭解到他需要的不是一個便當。而是被警察趕、半夜被潑冷水、每天隨身物品被搜查然後破壞扔掉、睡到一半被踹醒、寫的東西被撕掉頭被打破的種種成為街友後的待遇,沒有聲音沒有宣洩的出口沒有人在乎也沒有希望。
沒有人希望他們家附近的騎樓或公園有街友躺著,沒有人想聞到街友身上久未梳洗的臭味,所以只要有人通報,不管幾點,就從一個公園走到另一個公園,從城市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赤腳。
該走了,我謝謝他給我上的一課也塞給他比便當實惠的三佰元,他謝謝我聽他把快爆發的情緒倒一倒。他說,想要去買支刮鬍刀把臉上的鬍鬚刮一刮,儀態會比較好,但又怕被搜出來折斷。然後,我問他可不可以讓我拍張照。我拿著手機蹲下來,所以我們兩個的高度是一樣的,我希望拍出來的相片是同等地位的。
「笑一下嗎?」我說。
「笑不出來。」他說。
我了解,我也曾經有笑不出來的時候,你、我、他,我們都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我只是夠幸運。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經歷,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與空間跌倒後爬起,學習如何解決和保有希望。
我們都只是剛好比王先生幸運。
8月5日補充
常常有人說,有的遊民有手有腳的,為什麼不去找個工作,低下一些便宜一些的都行。這句話,年輕氣盛的我也曾經想過。
一直到了在搬回台灣前。
我把房子賣掉,花了六個月住在一個月租三千美金洛杉磯市中心有整面牆大玻璃窗的loft,一眼望去是洛城高樓大廈的完美景觀,就像是任何人第一次到LA會買明信片照片一樣。
只要你不低頭往下看。
往下看,你可以看到遊民互相叫囂,你可以看到有人每天拖著十幾個行李箱從這頭走到那頭,然後又發神經的走回來。往下看,你可以看到每天傍晚四五點開始,大家就在搶店家拿出來丟掉的紙箱,搶到的,晚上睡覺就有個墊子。晚上睡覺,有人在街上做愛做的事,但是在三步遠的地方,有人蹲在旁邊拉屎。有人會嗑藥,然後身體不自主的不停跳動打嗝直到天亮。有人會躺或坐在同一個角落好多天,後來不見了,才知道原來已經死一陣了。
洛杉磯市中心街友聚集的區塊我們叫skid row。有男有女有黑人白人亞洲人拉丁美洲人,還有街友和街友在一起生下的小街友,還可以看到有街友們直接把穿過的別人捐的二手衣(含二手內衣褲),掛在路邊的鐵柵欄上賣。和臺灣的街友比較不同的一點是,這一區的homeless,酗酒和吸毒的比例非常高,也因為比例高,所以,也比較暴力一些。
當初聽說曾經有一位洛杉磯當地的作家,為了寫作的經驗以及對街友的疑問與更深的認識,加入了街友的行列。一樣打地鋪,一樣每天從這裡走到那裡,一樣沒刷牙洗澡,一樣領救濟食物。
所以,就一樣的被看不慣的人毆打,就一樣的只要身上有價值或不一樣的東西就被搜出來再打一頓,就一樣不被當人看待。
原本六個月的遊民體驗,到最後失聯了。他的家人最後花了很長的時間還有金錢精力好不容易把他找出來拉出這個遊民區。當時已經是瘦骨如柴並身染毒癮了。人,好不容易救了回來,書,當然是寫不成了。
我要說的是,如果全村子的人都苦哈哈的穿麻布袋縫的內褲吃空氣配飯,你的不足與貧窮將不會造成很大的傷害。可是,如果當全部的人都住在前面有小橋後面有山坡的溫暖家中,而你的頭髮有頭蝨,而且你的內褲已經翻面過後39天沒洗了,這,是很大的不同。
這個不同,會讓心地不柔軟的人攻擊你,會讓心地不溫暖的人驅逐你,會讓心地不寬大的人懷疑你,然後不勇敢的人選擇安靜。
然後,只剩下你的意志力、體力、運氣和時間做不公平的比賽。
說句白一點的話,如果你是老板,你會一開始就雇用一個沒住址沒有換洗衣物沒有鞋子沒有刷牙沒有洗頭沒有洗澡的人嗎? 還是跟你說家裡有兩個高中生一個國中生,十年前先生跟別的女人跑了但是欠下賭債要還,今天還跟公婆住在一起手腳俐落吃苦耐勞的胖胖阿桑。更不要說現在多少人是有手有腳有家有學歷卻仍在待業中的。
街友要工作,自己本身和環境,都要經過一個clean up and settle 的過程。但是目前我們社福機制不完善,很多社會大眾的心態也不夠成熟。
只希望,在我們擔心小孩成績不夠好薪水不夠多,在隨著媒體新聞起鬨紛擾隨著經濟指數時喜時憂之餘,留下一點點的心神與腦空間,提醒自己,至少偶爾當一個心地柔軟也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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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因著教會的緣故,也有幸認識幾個街友
與他們的交談中,除非本身是精神上有狀況的
否則大部分與一般人無異
很多人想問他們為何不找工作,他也答不出來
因為許多街友已經從年輕碰壁到現在,打打零工是最大的經濟來源
沒有家、沒有乾淨的衣服、因三餐不繼,連做活的力氣都不太夠,有老闆願意請嗎?
他能做的僅僅只是期望能要到一口飯、一席地
在教會的接濟下,有一些街友走了出來,找了份簡單糊口的工作,但不是每個5-60歲的老人都能找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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