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
香港人經歷了驚心動魂的一星期,11月17日(星期日),九龍紅磡理工大學裡,逾千名黑衣人已連續幾天以校園為根據地,封鎖附近的交通要塞,紅磡過海隧道被堵塞,收費亭被燒焦,不少記者想起《拆彈專家》這套電影,炸掉了過海隧道,卻不是電影橋段,而真是出現了。封掉紅隧如同切斷香港交通大動脈。
當天下午,我身在理工大學校園。相比起中文大學一役,這裡的地理環境,更像一個作戰的堡壘,國際媒體稱理大為fortified campus(城堡化的校園)。校園像一個四通八達的平台,平台有通道連接多楝建築物。
示威者遊走於校園內,隨時移動到不同出入口作戰,有人會喊:「尖東橋要人!紅火橋要人!」黑衣人像流水衝向不同作戰點。理工之戰,有多個作戰點,漆咸道南有水炮車、天橋有裝甲車,當然還有無數防暴警察與他們的槍。
早前中文大學被佔據,校園仍有職員及學生居住,老師、中大學生仍留守學校,跟示威者保持溝通,還有人辦「討論會」讓大家冷靜下來反思前路。
相反,在理工大學,那個打得厲害的下午,我遇到立法會議員鄺俊宇,他說來校園想找「理工大學學生會」談一談,但找到門號卻找不到人(後來始知道,學生會有成員留守校園多天,但那天找不上)。我遊走校園,只見年輕人圍坐製作汽油彈、掘磚、義務教護員替中了水炮車的人沖身,還有人設計了一間「記者室」,把抗爭現場直播畫面投射到螢幕上。
校園裡除了作戰、備戰、戰爭後勤,沒有其他任何其他活動,可以把氣氛鬆動。那得熾熱時,談話也顯得乏力。「現在在打仗呀!」是抗爭者用的口頭禪,意思是,談這麼多幹甚麼?
入夜,衝突加劇,警方在天橋上以裝甲車衝過障礙物,示威者以海量汽油彈扔過去,有一刻,整架裝甲車起火,校園內眾人歡呼,意志激昂。有人喊:「把橋也炸掉!」然後,兩條天橋先後著火,支架也燒通頂。那一刻,大家雄心壯志,似乎沒有想過,更大危機在後頭。
大家的手機,先後響起了通知。「有警員小腿被射中了箭」「警方表示理大為暴動現場」「警方表示若暴力升級,會以實彈回應」「有記者已拍攝到有警員手持AR15自動步槍」「警方宣佈所有人離開現場均會被控告暴動罪,包括記者」。
作為一個記者,知道這些訊息代表事態嚴重,但現場氣氛熾熱,黑衣人都忙於作戰,似乎沒有人預視到,示威者的撤退之路已被封掉。
全香港市民在那一夜,都想起1989年的六四事件,後來街頭的塗鴉也寫到PolyU= Tiananmen,我也收到訊息,警方前線已經未能完全受管理層所控制,事情有可能變得很壞。
凌晨時分,香港記者協會聯絡我,表示跟警方溝通了,希望我帶着數十名「學生媒體記者」離開理工大學封鎖線。我們一行人也被搜身搜袋檢查証件,即使我持有有效記者証。後來知道,有些沒證件的記者被拘捕,有持證件記者被要求下跪,被槍指着才能離開。我知道,這夜,不是說笑。
警方佈了嚴密的警力,把整個理工大學校園重重圍封,運動以來,除了中大一役以外,一直奉行Be Water流水戰的策略,從沒有打過陣地戰,千計示威者一夜之間被圍困校園。
周一(11月18日)凌晨時五時半,警方主動攻入校園正門,第一批示威者被警方揮棍壓在地上拘捕,黑衣人衝入校園內躲避,正門陷入一片火海,漫長的圍城消耗戰開展。校園內還有千人被圍困,全城,全球震驚。
***
圍城之外,整個香港像瘋掉了一樣,清晨我回家淺睡,窗外有人大喊:「救救理大!」大白天大家都不去上班,不用上學(停學之中),人人都想盡辦法走到街上,越接近理大的位置越好,有人只是在尖沙嘴聚集,就被大舉拘捕。
被困理大學生的家長哭着走上街頭向警察下跪,拿着「救救孩子」的紙牌申冤,一時像在看國內的維權人士新聞,只不過這一刻在香港上演。被困的人,用各種方法逃走出來,爬牆、爬渠、游繩,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接濟他們的司機又再被拘捕,一椿一椿的消息,駭人聽聞,香港人也消化不來。
香港社會那一天陷入一種憤怒,如溶岩式、噴泉式、高壓煲式的,躁動不安,大家都不知道可以如何「救理大」。那個晚上,我處身九龍鬧市採訪,那一條彌敦道,五個月來已經迎接了多次的警民衝突,但這一夜,就是不同,不只是汽油彈的數量,不只是汽油彈物理上設計的進化(除了玻璃瓶加了壓縮汽體罐),不只是你會看到穿着恤衫西褲的上班族或主婦會加入支援和後防,而是你感受到那種人群的憤怒,超越了之前所有的晚上。
警察那邊也省掉了過去一貫的表面功夫,這一個晚上,大家就是來開打。有一段佐敦的街道,只有記者可以經過,關掉了街頭的燈,全黑的馬路上,防暴警察脫掉了裝備,席地而睡,從他們的身體語言,你可以看到他們已經作戰了多個回合,那個畫面,黑影幢幢,和電影裡二次大戰的戰場畫面無異。
旺角的路面,爛到不可再爛,沒有完好無缺的一支交通燈,無辜的店鋪,也因為汽油彈太厲害,店面也會自我焚燒,不知是誰的汽車爛掉了或燒掉了。記者跑在路上根本隨時跌倒,因為地面上的磚全被挖掉,有人放了大頭針,希望把水炮車的車呔毁掉(已有一輛爆了呔)。
雙方攻防沒有止息,空氣裡除了各種槍聲碎玻璃聲,瀰漫着一種各種化學品混合的酸臭,地面總是在冒煙,燒焦了的東西可以反覆再焚燒。
在油麻地,警方的自動步槍彈匣掉在地上,被記者拍攝得到。基本上,除了實彈槍未開,任何武力都沒法令人群後退。
那個晚上,群眾的作戰意志是空前的,斯斯文文的市民站在後方,製作汽油彈,前方的勇武拿着木板撐傘擋橡膠子彈, 步步進逼警方防線,有一刻,是群眾從三面包抄,反圍攻警方防線。有人說,「大家反攻去營救理大裡面的人」,但事實是,靠近理大防線的機會也沒有,那已經不是實際上成效有多少,而是群眾的怒火有多大。
每一個路口,最後就是由拘捕終結。警方大舉跑前,按下制服抗爭者,把他們帶走。我看過的拘捕場面過百次,但這一夜,就是不同。被捕的不只是黑衣少年,而是有壯年男人,中年女士,而他們的臉上,沒有以往被捕者那種誠惶誠恐,不只一張臉上,我看到被捕者被警察帶走時,他們昂首闊步,臉上帶着的是一種從容就義、倔強不屈的表情,這一個畫面,一直震懾着我。
那個晚上,在街道上拘捕的規模是空前的。對峙到了油麻地,依然膠着,警方放軟了手腳,原來他們部署了這夜最厲害一著。忽然,警察的防線左右分開,原來在後面慢駛的警方小型貨車,高速衝進示威者之中,人群急忙後退,但同時警員從旁包抄,近百人被擠在小巷之中。多個目擊證人包括香港消防當局表示,當時出現「人疊人」情況,是為「碧街人踩人事件」。
不一會,我走進了現場,被警方大力驅趕,我看到大量示威者被擠在極小的空間裡,他們的眼神絕望無助,但拿着武器的警察唬嚇我們,我們唯有慢慢離開。凌晨時分,大量救護員在場治理人疊人事件的傷者,我看到被救上擔架牀的人清醒的。
後來知道,這條小巷「碧街」拘捕了逾二百人,全部立即提堂控告暴動罪,是反送中運動以來,涉及最多被告的一次暴動案件。
事情讓人悲慟在於,理工大學被圍困的逾千人,未成年學生獲准暫時登記後離開,數百人則被告暴動罪。然而,有法律界人士指,若當時人從校園離開而身上沒帶險品,要舉證證明該人參與暴動也要更多實質證據。相反,走到街上支援理大的人,在衝突現場被捕,則承受更大風險。
有人問,反包圍、救理大、有效嗎?我看到的,卻是群眾那一夜,沒法捨棄被圍困者的急逼感,那種堅決的意志,無怨無悔,那種如海一樣的仇恨,要透過飛蛾撲火式的自我犧牲,要讓自己也捲進去,即使意味自己會被淹沒,始能停止下來的躁動情感。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5萬的網紅黃偉民易經講堂,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20200211 黃偉民易經講堂 失控了! 中共闖了大禍,武漢肺炎失控了。 共產黨這個政權是不怕死人的,大躍進死四千萬人,文革死幾百萬人,唐山大地震一夜死六十萬人,他們的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但今次,從他們的身體語言看到,他們害怕了。 直轄市、一線城市,一個一個的封城,北京、上海、廣州...
幢幢意思 在 譚蕙芸 Facebook 八卦
[城裡。城外]
香港人經歷了驚心動魂的一星期,11月17日(星期日),九龍紅磡理工大學裡,逾千名黑衣人已連續幾天以校園為根據地,封鎖附近的交通要塞,紅磡過海隧道被堵塞,收費亭被燒焦,不少記者想起《拆彈專家》這套電影,炸掉了過海隧道,卻不是電影橋段,而真是出現了。封掉紅隧如同切斷香港交通大動脈。
當天下午,我身在理工大學校園。相比起中文大學一役,這裡的地理環境,更像一個作戰的堡壘,國際媒體稱理大為fortified campus(城堡化的校園)。校園像一個四通八達的平台,平台有通道連接多楝建築物。
示威者遊走於校園內,隨時移動到不同出入口作戰,有人會喊:「尖東橋要人!紅火橋要人!」黑衣人像流水衝向不同作戰點。理工之戰,有多個作戰點,漆咸道南有水炮車、天橋有裝甲車,當然還有無數防暴警察與他們的槍。
早前中文大學被佔據,校園仍有職員及學生居住,老師、中大學生仍留守學校,跟示威者保持溝通,還有人辦「討論會」讓大家冷靜下來反思前路。
相反,在理工大學,那個打得厲害的下午,我遇到立法會議員鄺俊宇,他說來校園想找「理工大學學生會」談一談,但找到門號卻找不到人(後來始知道,學生會有成員留守校園多天,但那天找不上)。我遊走校園,只見年輕人圍坐製作汽油彈、掘磚、義務教護員替中了水炮車的人沖身,還有人設計了一間「記者室」,把抗爭現場直播畫面投射到螢幕上。
校園裡除了作戰、備戰、戰爭後勤,沒有其他任何其他活動,可以把氣氛鬆動。那得熾熱時,談話也顯得乏力。「現在在打仗呀!」是抗爭者用的口頭禪,意思是,談這麼多幹甚麼?
入夜,衝突加劇,警方在天橋上以裝甲車衝過障礙物,示威者以海量汽油彈扔過去,有一刻,整架裝甲車起火,校園內眾人歡呼,意志激昂。有人喊:「把橋也炸掉!」然後,兩條天橋先後著火,支架也燒通頂。那一刻,大家雄心壯志,似乎沒有想過,更大危機在後頭。
大家的手機,先後響起了通知。「有警員小腿被射中了箭」「警方表示理大為暴動現場」「警方表示若暴力升級,會以實彈回應」「有記者已拍攝到有警員手持AR15自動步槍」「警方宣佈所有人離開現場均會被控告暴動罪,包括記者」。
作為一個記者,知道這些訊息代表事態嚴重,但現場氣氛熾熱,黑衣人都忙於作戰,似乎沒有人預視到,示威者的撤退之路已被封掉。
全香港市民在那一夜,都想起1989年的六四事件,後來街頭的塗鴉也寫到PolyU= Tiananmen,我也收到訊息,警方前線已經未能完全受管理層所控制,事情有可能變得很壞。
凌晨時分,香港記者協會聯絡我,表示跟警方溝通了,希望我帶着數十名「學生媒體記者」離開理工大學封鎖線。我們一行人也被搜身搜袋檢查証件,即使我持有有效記者証。後來知道,有些沒證件的記者被拘捕,有持證件記者被要求下跪,被槍指着才能離開。我知道,這夜,不是說笑。
警方佈了嚴密的警力,把整個理工大學校園重重圍封,運動以來,除了中大一役以外,一直奉行Be Water流水戰的策略,從沒有打過陣地戰,千計示威者一夜之間被圍困校園。
周一(11月18日)凌晨時五時半,警方主動攻入校園正門,第一批示威者被警方揮棍壓在地上拘捕,黑衣人衝入校園內躲避,正門陷入一片火海,漫長的圍城消耗戰開展。校園內還有千人被圍困,全城,全球震驚。
***
圍城之外,整個香港像瘋掉了一樣,清晨我回家淺睡,窗外有人大喊:「救救理大!」大白天大家都不去上班,不用上學(停學之中),人人都想盡辦法走到街上,越接近理大的位置越好,有人只是在尖沙嘴聚集,就被大舉拘捕。
被困理大學生的家長哭着走上街頭向警察下跪,拿着「救救孩子」的紙牌申冤,一時像在看國內的維權人士新聞,只不過這一刻在香港上演。被困的人,用各種方法逃走出來,爬牆、爬渠、游繩,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接濟他們的司機又再被拘捕,一椿一椿的消息,駭人聽聞,香港人也消化不來。
香港社會那一天陷入一種憤怒,如溶岩式、噴泉式、高壓煲式的,躁動不安,大家都不知道可以如何「救理大」。那個晚上,我處身九龍鬧市採訪,那一條彌敦道,五個月來已經迎接了多次的警民衝突,但這一夜,就是不同,不只是汽油彈的數量,不只是汽油彈物理上設計的進化(除了玻璃瓶加了壓縮汽體罐),不只是你會看到穿着恤衫西褲的上班族或主婦會加入支援和後防,而是你感受到那種人群的憤怒,超越了之前所有的晚上。
警察那邊也省掉了過去一貫的表面功夫,這一個晚上,大家就是來開打。有一段佐敦的街道,只有記者可以經過,關掉了街頭的燈,全黑的馬路上,防暴警察脫掉了裝備,席地而睡,從他們的身體語言,你可以看到他們已經作戰了多個回合,那個畫面,黑影幢幢,和電影裡二次大戰的戰場畫面無異。
旺角的路面,爛到不可再爛,沒有完好無缺的一支交通燈,無辜的店鋪,也因為汽油彈太厲害,店面也會自我焚燒,不知是誰的汽車爛掉了或燒掉了。記者跑在路上根本隨時跌倒,因為地面上的磚全被挖掉,有人放了大頭針,希望把水炮車的車呔毁掉(已有一輛爆了呔)。
雙方攻防沒有止息,空氣裡除了各種槍聲碎玻璃聲,瀰漫着一種各種化學品混合的酸臭,地面總是在冒煙,燒焦了的東西可以反覆再焚燒。
在油麻地,警方的自動步槍彈匣掉在地上,被記者拍攝得到。基本上,除了實彈槍未開,任何武力都沒法令人群後退。
那個晚上,群眾的作戰意志是空前的,斯斯文文的市民站在後方,製作汽油彈,前方的勇武拿着木板撐傘擋橡膠子彈, 步步進逼警方防線,有一刻,是群眾從三面包抄,反圍攻警方防線。有人說,「大家反攻去營救理大裡面的人」,但事實是,靠近理大防線的機會也沒有,那已經不是實際上成效有多少,而是群眾的怒火有多大。
每一個路口,最後就是由拘捕終結。警方大舉跑前,按下制服抗爭者,把他們帶走。我看過的拘捕場面過百次,但這一夜,就是不同。被捕的不只是黑衣少年,而是有壯年男人,中年女士,而他們的臉上,沒有以往被捕者那種誠惶誠恐,不只一張臉上,我看到被捕者被警察帶走時,他們昂首闊步,臉上帶着的是一種從容就義、倔強不屈的表情,這一個畫面,一直震懾着我。
那個晚上,在街道上拘捕的規模是空前的。對峙到了油麻地,依然膠着,警方放軟了手腳,原來他們部署了這夜最厲害一著。忽然,警察的防線左右分開,原來在後面慢駛的警方小型貨車,高速衝進示威者之中,人群急忙後退,但同時警員從旁包抄,近百人被擠在小巷之中。多個目擊證人包括香港消防當局表示,當時出現「人疊人」情況,是為「碧街人踩人事件」。
不一會,我走進了現場,被警方大力驅趕,我看到大量示威者被擠在極小的空間裡,他們的眼神絕望無助,但拿着武器的警察唬嚇我們,我們唯有慢慢離開。凌晨時分,大量救護員在場治理人疊人事件的傷者,我看到被救上擔架牀的人清醒的。
後來知道,這條小巷「碧街」拘捕了逾二百人,全部立即提堂控告暴動罪,是反送中運動以來,涉及最多被告的一次暴動案件。
事情讓人悲慟在於,理工大學被圍困的逾千人,未成年學生獲准暫時登記後離開,數百人則被告暴動罪。然而,有法律界人士指,若當時人從校園離開而身上沒帶險品,要舉證證明該人參與暴動也要更多實質證據。相反,走到街上支援理大的人,在衝突現場被捕,則承受更大風險。
有人問,反包圍、救理大、有效嗎?我看到的,卻是群眾那一夜,沒法捨棄被圍困者的急逼感,那種堅決的意志,無怨無悔,那種如海一樣的仇恨,要透過飛蛾撲火式的自我犧牲,要讓自己也捲進去,即使意味自己會被淹沒,始能停止下來的躁動情感。
幢幢意思 在 伊格言|the novelist Facebook 八卦
32 Above GroundZero
「是是,您好。」劉寶傑接起電話,沉默數秒。「啊,這樣嗎?好,我知道了。」會議室內,他轉身踱步,面向落地窗。「沒問題的,讓他好好休息。嗯,是,祝他早日康復。」
西元2015年10月20日。中午12時53分。台北內湖。壹傳媒集團總部12樓會議室。北台灣核能災變後第1日。落地窗外,一幢幢玻璃帷幕大樓像胡亂生長的夢的枝椏,資本主義忽隱忽現的透明骨骼。掛斷電話後,劉寶傑站到窗台前,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直到助理喊他他才回過神來。
「劉先生。劉先生!」
「噢對,麗梅你來了。你先坐吧。」劉寶傑說:「我們等一下燦洪。今天奕勤請病假,不會過來了。」
「是噢?」麗梅皺眉:「怎麼了?」
「他女朋友剛剛打他的手機來,說他從昨晚開始就頭昏,今天早上暈眩到站都站不穩,先去看病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因不明嗎?」
「看了病才知道吧。我們又不是醫生。」劉寶傑搖搖頭。「但我想就是暈眩,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吧......」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位年輕男子提著個公事包匆匆走入。「對不起,我有點遲到──」
「沒關係。OK,人到齊了。那我們開會。」劉寶傑看了燦洪一眼。「奕勤今天請假。」
「噢......好......但怎麼回事?」
「病假。」劉寶傑簡短回應。「好,今天晚上當然是做核四事故。常態性的來賓不調整的話,我們還有三個名額。」他一向對自己的迅速俐落頗為自得。「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嗎?」他稍作停頓。「要請宅神嗎?」
「呃,」麗梅首先發難:「我想我們的固定來賓口才都太好了,我想剩下的三位還是請些專業人士比較好?」
「麗梅的意思是嫌宅神口才太好嗎?」燦洪笑起來。
「應該是說......」麗梅分析:「我的意思是,今天這主題是會讓觀眾感覺有距離的,是有專業成份的;如果講得過順,可能會有種沒說服力的感覺......」
「但我們的固定來賓也都是這樣啊?」燦洪說:「馬西屏不也口才很好?」
「就是因為常態性來賓已經都這樣了,所以才需要平衡啊。」麗梅皺起眉頭露出嫌惡的表情。
「麗梅說得有道理。就先別請朱學恆了。」劉寶傑很快下了指令。「反核團體那方面請一個吧?」
「我可以直接跟綠盟聯絡。」麗梅說:「他們派的人,口才都還不錯,而且不用幫他們準備資料。他們自己會準備得很好。」
「等等。」燦洪舉手。「我有一個提議。我覺得我們可以問問看那些知名度比較高的反核藝文界和電影界人士。他們不常上談話性節目,這樣有新鮮感。」
「比如說誰?」劉寶傑問。
「比如戴立忍、小野、楊雅喆、柯一正、吳乙峰這些人......」燦洪說:「很多人可以請呀。戴立忍還跑去台電的記者會抗議不是嗎?」
「嗯......」劉寶傑沉吟。「是有新鮮感,但......」
「我們可以請請看,但我猜他們不見得會接受。」麗梅說:「你看他們做的『反核四、五六』運動,持續了那麼久還默默在做,每週五晚上在自由廣場搭他們自己的肥皂箱。請他們的話,我想他們或許都說得出一番道理;但他們重點在堅持自己的信念,感覺上也不見得那麼願意上節目......」
「而且他們口才不一定好。」劉寶傑沉思半晌。「應該說,不見得不好,但不一定適合我們節目的節奏。他們或許適合那些氣氛更輕鬆、節奏更舒緩些的節目。我想還是請環團的人好了。節目效果應該比較確定。」
「是。」燦洪和麗梅都點點頭。
「好。那這方面就麻煩麗梅負責。」寶傑說:「那接下來就是執政黨反對黨立委各一?」
「合理而穩重的組合。」燦洪說:「我建議──」
寶傑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以眼神向兩位助理示意,推開門踱了出去。
燦洪和麗梅對看了一眼。隔著門板,他們聽見老闆的聲音。「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打來了嗎?我在工作!──噢,是......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我弄錯人了。嗯......噢,這樣嗎?你說......嗯,嗯。不會,我這邊沒聽說。(沉默數十秒)是嗎?......你是說,台北市也有狀況?可是......(沉默數十秒)噢好,我了解了。嗯,是......所以?你現在過來嗎?那你現在就過來?嗯......我知道。真的很謝謝你。好,好,那我們繼續開會。等你。Bye。」
劉寶傑回到會議室,一臉疲憊地將手機丟在桌上。午後,窗外陽光燦爛,淡藍色天光洶湧漫淹進室內。氣溫宜人,晴日美好,然而整座城市浸泡在躁動的氛圍之中,像是某個隱密存在於地底三十年的地下社會(一個對反顛倒於現世的,未知的鏡像世界)即將被一百八十度翻轉浮現一般。
(寂靜的會議室裡,劉寶傑彷彿聽見那翻轉中的地下社會機械作動,齒輪卡榫齧合旋轉的聲響。嘎茲。嘎茲。喀啦喀啦喀啦──)
劉寶傑走向飲水器,按滿一杯水,喝掉,再按滿一杯水,再喝掉,而後把紙杯捏扁,丟進垃圾筒裡。
「慘了。」他兩手撐在桌上,嘆了一口氣。「可能不只是廠區內事故。醫院和診所都有異常現象。貢寮當地有消息,出現大批病患,輕者頭痛,重者嘔吐、掉髮、腸胃出血。台北市也有類似消息,但可能因為台北市人口太多,狀況不明確。新聞部已經在做新聞了。我剛剛拜託林之龍副理過來跟我們說一下情形。」
會議室中一片靜默。空調氣流嘶嘶作響。彷彿某種巨獸體內臟器祕密搏動的音頻。
「可是......」燦洪遲疑:「核安署說,到目前為止各地的那些輻射偵測器的數值都是正常的?」
寶傑搖搖頭。「不清楚。不知道為什麼。但林副理說貢寮當地有異常狀況是真的,而且都是廠區外的異常狀況。」
又是一片靜默。
「好吧。」寶傑慢慢地說:「那──我們好好把今晚的節目做完再說吧。剛剛說到哪裡?」
「執政黨和在野黨立委各一。」麗梅下意識搓了搓手。「怎麼有點冷?空調有問題嗎?」
沒人理她。「請黃宏平和林國棟?」燦洪接口。
「好,就敲他們兩個。」
這時突然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劉寶傑喊。
林之龍副理推門進來。「燦洪,麗梅,你們先去敲通告無妨。」劉寶傑說:「林副理,謝謝你過來,這邊請坐。」
「不會,寶傑你客氣了。」林副理脫下西裝外套。「先開電視吧,你們怎麼沒在看?傷者多加了一個。大家都已經開始播了。」
寶傑按下電視開關,轉了幾個台。大致上用的都是署立基隆醫院或北海岸台大醫院金山分院的畫面。內容大同小異,無非是說,自昨日下午伊始,北海岸、東北角一帶便陸續有眾多民眾到院就診,均主訴頭痛、嘔吐或鼻血不止、腸胃出血之類的症狀,病因不明,也因此難以採取明確醫療措施,僅能針對症狀本身進行投藥緩解云云。
「台北市內也有狀況。」林副理補充。「跑醫藥線的記者和醫師聊過了。醫師認為這類症狀確實有增加的現象,而且同樣原因不明。但以台北市而言,增加的狀況不如東北角或北海岸一帶來得明朗......」
「林副理,你說官方公布的傷者名單有變動?」
「對,多了一位叫陳弘球的。據我們了解是台電內部的資深工程主任。所以現在官方的正式傷者是八位。」
「好。這和廠區內或廠區外的事故範圍可能沒有直接關係。但問題是,......」劉寶傑思索半晌。「我想,要確認輻射污染的範圍其實沒那麼困難。」他稍停。「咦,我們可以自己測輻射呀。為什麼不請我們的記者自己去測輻射?先不要管什麼台電或核安署的數據,我們用自己的蓋格計數器自己測,不行嗎?」
「那當然。」林副理回應。「已經派人去調了,現在可能已經送到當地交給記者了。」
「噢,那太好了。」劉寶傑聽到敲門聲。「──請進。」
「劉先生,」燦洪走進來。「敲不到那兩個立委的通告。」
「怎麼會敲不到?我們還滿常請他們的呀?」
「有聯絡上他們的辦公室助理。」燦洪說:「但助理找不到他們。兩位委員都是。而且都說今天早上就沒看到委員進立法院了。」
「黃宏屏和林國棟都是?」
「對,兩位都是。」
寶傑看了林副理一眼,眼神中滿是疑惑和恐懼。他拿下眼鏡,雙手搓了搓臉。「麗梅,我們之前是不是跟核安署的窗口也有聯絡過?是你聯絡的嗎?」
「是。有位主任秘書楊辰嘉先生來上過我們節目。」
「那你先去聯絡一下核安署,問他們要不要派人來上節目。」
「好。」
劉寶傑再度拿起遙控器,焦躁地在幾個新聞台之間轉來轉去。這時新聞部林副理的手機響了。他開啟通訊軟體,刷了刷螢幕。
「怎麼了?」寶傑問。
林副理將手機推了過去。「你自己看。」
畫面是張照片,北海岸一支不知立於何處的輻射偵測器,數值清晰可見。背景則是「新北市立福連國民小學」正門口。隔著低低十幾座平房(一座濱海小漁村),遠處平躺著大片蔚藍的海。浪花在慢動作的時光與空間中凝止。
「再看下一張。」林副理說。
劉寶傑刷動螢幕,頓時臉色一片煞白。那是一個小型蓋格計數器的數值顯示。
「這也差太多了......」他的手指顫抖起來。
「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了。」林之龍副理站起身,穿上西裝,慢條斯理地將手機放進西裝口袋。「我得走了。」他抬頭,雙眼泛紅。「我做新聞二十年了。我......我沒想到我會遇到這樣的事。」他看著地面,稍停半晌。「寶傑,你也走吧。多留無益。」他轉過身,逕自打開會議室的門走了出去。
劉寶傑將臉埋入雙掌之中。半分鐘後,麗梅拿著手機走了進來,嚇了一跳。「劉先生。劉──先生,呃,你還好嗎?」
他抬起頭。「怎樣?」
「核安署那邊說沒辦法。」麗梅說:「他說他們沒時間。」
「好,我知道了。」他再度將臉埋入手中。
半晌後,劉寶傑放下手掌。兩位助理訝異地發現他淚流滿面。霜雪侵蝕了他的鬢髮。他臉頰浮腫,眼圈泛黑,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變成了另一個人。
但他卻突然笑出聲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笑了又哭,邊哭邊笑。「我,我真希望我們今晚可以再來討論外星人。」
─────節錄自伊格言長篇核災小說《零地點GroundZero》,麥田出版
幢幢意思 在 黃偉民易經講堂 Youtube 的評價
20200211 黃偉民易經講堂
失控了!
中共闖了大禍,武漢肺炎失控了。
共產黨這個政權是不怕死人的,大躍進死四千萬人,文革死幾百萬人,唐山大地震一夜死六十萬人,他們的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但今次,從他們的身體語言看到,他們害怕了。
直轄市、一線城市,一個一個的封城,北京、上海、廣州、天津、重慶……
那個什麼至高無上的人大會議,三月還敢開嗎?
全世界如臨大敵,但香港,仍然中門大開,假封關,假檢疫,虛應其事。
香港人搶口罩,搶食糧,搶廁紙,人心惶惶,終於明白到,過去大半年,我們抗爭什麼?
真普選為什麼重要?
不是虛無飄渺的民主自由,一個不是香港人選出來的林鄭政府,如何面對天災人禍?如何保境安民?
林鄭的政府,只是配合北京權貴的政策和方便,鄙視香港人的身家性命。
她鄙厭記者,因點為記者報道真相;她憎恨律師,因為他們忠於人人平等的法律;她厭惡前線醫護,因為他們的真話示警。
她要香港和大陸看齊,懲罰社會公義,對付社會良心。
特首受薪,天職是保護香港,但林鄭為香港做了什麼?
她去信國際領事館,投訴各國對港封關;不合理、無根據。
她崇拜的習近平和中共政權,連面對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武漢肺炎就是武漢肺災。
是天災還是人禍,也是武漢肺炎。不面對禍源,解決不了今次災難。病毒無眼,不會見高就拜,見低就踩,所以,中國大陸人人自危。
北京不喜歡人叫今次的瘟疫做「武漢肺炎」,因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病就是病,在武漢出現的非典型肺炎就是武漢肺炎,像其他病症一樣:伊波拉病毒、德國麻疹、日本腦炎……
這本來就是面對真相的態度,但心中有鬼,自然那裡都是鬼影幢幢。
正名,有崇高的政治意義。
《論語》子路篇章第三章:
子路曰:
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
子曰:
必也正名乎!
子路曰:
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子曰:
野哉由也!
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
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孔子周遊列國,在衛國停留的時間最長。
有一天,子路和孔子討論為政的大原則問題。
子路問,假如衛君有意搵老師來主政,第一件事你會做什麼呀!
孔子答他說:
第一件事是要正名。
子路聽了,嚇了一跳!
吓,唔係卦?有是哉!意思是,正名?有咁重要咩?人家說你迂腐,真是無講錯,正不正名,有無咁重要呀!
孔子說正名,是端正名份。不單是一個名字,指的是確定了思想邏輯,價值取向。
一個政權,追求的是什麼?是霸道政治還是王道政治?
是強凌弱,眾暴寡,有權有勢就大晒;還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少有所長,大家可以安居樂業?
孔子意思是為政,先把文化思想,價值追求搞清楚。
子路的反應是,文化思想,價值追求這些東西,抽象空洞,有乜好搞呢?
所以孔子罵他:
你這個傢伙真是粗野無知,唔識就唔識,唔好扮識,蓋闕如也。
他說,為政的重心,名不正則言不順,價值目標不清楚,沒有清晰的信念,理論上便講不通。
講不通的政策,連自己都不信,又怎會成功?
沒有文化信念的政權,無法建立社會的核心價值。
沒有核心價值的社會,無法成立一套大家信服的法律和規矩。
沒有一套公平公正的法律和社會禮法,老百姓就無所適從,好似手腳都唔知放在那裡好。
所以,政治領袖的重點,始終是思想領導,文化領導。
信念定了,價值追求定了,行政上才能行得通,人民才能跟隨。
這樣施政,不是空叫口號,邏輯上要站得住腳。
無所苟而已矣,不能隨便說一些,無法實行,什麼「為人民服務」,「階級鬥爭」,「敵我矛盾」之類的政治口號。
這就是中國政治哲學的大原則。
林鄭政府已經無法施政,因為全個政府的目標,都不是為了香港人的福祉。
她將香港推到《周易》第十二卦天地否卦的處境。
政府和市民各走極端,社會閉塞不通,互不溝通。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
整個政府,都是匪人——只是外表是人形物體,但都不是人。
他們打擊社會的正義力量,有良知,說真話,為香港好的人,都備受打壓。
目前香港正處於否卦第二爻和第三爻的位置。
否卦六二:
包承,小人吉,大人否,亨。
包承,包容承受。
政府沒有盡到保護市民的責任。承受那種缺乏政府保障的局面,申訴無門,只能逆來順受,自求多福。
天災,人禍,施政目標不在港人,社會氣氛急速惡化,世道人心都變了。
這種時勢,小人得利,因為這些匪人,無底線,無原則,不分是非,為生存,為利益,乜都肯制。
所以,在世道不佳時,只有小人吉,張牙無爪;堅持原則的君子,就過得很辛苦,英雄落難,失業、官非,樣樣來臨。
所以爻辭說:小人吉,大人否。
但最後結論是亨的。
因為在這樣的時局,堅持理念,不肯同流合污,雖然否於一時,但做人,守住了原則尊嚴,在一生的高度來看,便是亨。
在否的時代,全是匪人,失意才是最大的亨通。
這便是古人說的:身雖否,道卻亨。
世道沉淪,小人得利,社會變成兩個對立的集團。
小人們見到大人們不識時務,唔懂轉膊,死牛一面頸,不知變通而失意,當然幸災樂禍;大人們又睇唔起那班無原則,無底線,隨波逐流的小人,所以又嚴厲批評。
兩大陣營,各自指摘,爭訟便起。
所以,否卦六二爻變,變成了天水訟卦,社會下滑,小人群大人群自然壁壘分明,互相批評,社會爭訟不斷。
《小象傳》說:
大人否,亨。不亂群也。
大人否得來也亨,因為不亂群也。
大人們和小人們,涇渭分明,無法合流,所以,即使否,也亨通。這是生命價值的大亨通。
否卦六三:
包羞。
否卦六三爻,是泰否兩卦的谷底,整個社會沉淪到深淵,不止經濟民生的惡劣,最可怕是人性的沉淪,全部都是匪人,社會已成人間煉獄。
人人喪盡廉恥,囤積口罩、物資,高價販賣。官員執法不公,大陸客騙入境,騙醫護,騙醫院。
社會上完全沒有保障弱勢的力量,包羞,無論多壞多可恥的事都被包容。
《文言傳》說:
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
社會倫理的敗壞,並非突然變壞的。是逐漸,慢慢的,大家一步一步的接受。漸漸更糟的,像臣弒君,子弒父,咁誇張,都見怪不怪了。
這是統治集團,立壞榜樣,社會已見怪不怪的包容。
中央領導家族貪污一萬億,各級官員貪污弄權便理所當然;新聞記者、維權律師、真話醫生,被捕入獄至死亡,社會大眾接受,誰叫他們多事講真話,慢慢全國人都講大話。病了,對著醫生,在醫院,說病歷,講地址,都說謊。
其所由來者,漸矣,由辨不早辨也。
在否卦第二爻,社會部份人仍有是非之心,所以仍分為小人集團和大人集團在對壘。
當社會跌落否卦第三爻,君子大人都噤聲了,社會一片黑暗,所以羞恥邪惡,統統都被社會包庇,再沒有正面力量和它抗衡了。
因為否卦六三爻變,為天山遯卦,大家放棄了,能跑的,都走了,移民隱居天涯了。
否卦是閉塞不通,政府和百姓不通,最可怕的不通,是資訊不通。
資訊不透明,六三,這個時候,不知道,否,會過的,去到第六爻,就是「傾否」,將整個否的時代推翻,走入天火同人卦,面向世界大同的光明時代。
六三的包羞時期是谷底,歷史上任何黑暗時代都不會長久,推翻了,便是明天的同人大有兩卦,即「同樣是人,大家都有」的大同世界。
一個階段的結束,同時地,也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
周易六十四卦,以乾坤兩卦開始,以既濟未濟兩卦作結。
第六十三卦水火既濟,第六十四卦火水未濟。
乾為天,指的是宇宙天體的一切規律。
是形而上的自然法則。
坤為地,指按這個自然規律形成的具體人間。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
天地既成,人間的一切,就跟自然規律在運轉。
乾坤屯蒙需訟師,比小畜兮履泰否……
去到第六十三卦既濟,是解決了。
濟,是渡河;既濟,是已經渡了河。解決了。
兩個卦都用狐狸渡河作譬喻,渡了河,即事情搞定了。
一個階段結束,就是下一個階段的開始。
所以,既濟之後是未濟。
古人心意,是完成一個階段,也展開了另一個新階段。生生不息,永不休止。
既濟,是開始了之後的結束。
未濟,是結束了之後的新開始。
我們結束了求學的階段,亦開始了踏進社會的階段。這時才體會到學校裡面的困難,原來是這麼的溫柔。
我們結束了單身的身份,便開始了共同生活的婚姻。愛情是浪漫的,婚姻卻是柴米油鹽。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婚姻後卻多了一倍親戚朋友。女孩子總是幻想,出嫁後,便有張長期飯票;誰知持家後,才是萬事皆憂。
沒有永遠的終結,因為終結正帶來開始。
終結和開始,其實是一體兩面。
中山先生推翻滿清,結束千年帝制;隨即軍閥割據,群雄並起。
北伐成功,中原一統,但中共又開始立足上海。
日寇侵華,逼使國共合作;內鬥稍歇,但又板蕩中原。
日本投降,國民未享半日和平,內戰又起。
中共建政,結束百年動盪;但更大的人禍,亦正式展開。
沒有了亡國的危機,但開始了飢餓和人性的泯滅。
鄧小平七八年挽狂瀾於既倒,毅然反共,一百八十度轉向資本主義,結束了飢餓貧困;但中國人的醜陋卑劣,即湧現世間。
解決了內地的吃飯問題,卻又招來了全球的排華巨浪。
一事既濟,開展了另一事的未濟。
明末才子李漁說,千古興亡,都只不過重覆台上的一場戲,劇情重覆,不外乎,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非洲第一高峰的雪山上,冰封了一隻野豹的屍體。
這現象違反常識。
動物的足跡,跟著食物走。
冰峰上,只有寒冰,野豹上來追尋什麼?
這引起了美國文豪海明威的興趣,來到非洲,寫下了他半自傳式的名著────The snows of Kilimanjaro.
荷李活後來將它拍成電影,香港譯作《雪山盟》,由格力哥利柏和蘇珊希活主演。
香港人,經歷了這半年的流血抗爭,這次武漢肺炎,大概體會到雪峰上那隻野豹的追求,嚮往野豹的足跡。
與其活得長,不如活得好。
![post-title](https://i.ytimg.com/vi/bMpVNMg6xkc/hqdefault.jpg)
幢幢意思 在 幢幢意思在PTT/Dcard完整相關資訊 的八卦
」晃動,搖曳不定。 《三國志.卷二九.魏書.方技傳.管輅傳》:「有飄風高三尺 ...幢幢的解釋|幢幢的意思|漢典“幢幢”詞語的解釋幢幢chuáng chuáng ㄔㄨㄤˊ ㄔㄨㄤˊ. 形容 ... ... <看更多>
幢幢意思 在 幢幢意思在PTT/Dcard完整相關資訊 的八卦
」晃動,搖曳不定。 《三國志.卷二九.魏書.方技傳.管輅傳》:「有飄風高三尺 ...幢幢的解釋|幢幢的意思|漢典“幢幢”詞語的解釋幢幢chuáng chuáng ㄔㄨㄤˊ ㄔㄨㄤˊ. 形容 ...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