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信報訪問
陶傑發火: 醒啦, 香港人!
「如果你投良心票,你就可以堂堂正正走出立法會,如果你用狼心投票,第日就用紙巾包頭先好行出嚟」。向來曲線抽水的才子陶傑,走上撐香港電視集會的台上,拿自己的花邊新聞自嘲。香港的現實很不堪,陶傑過去的文章和電台節目幽默抵死,讓香港人消消氣,但近日忽然頓悟,透過電影《愛尋迷》弄醒香港人,絕境已至,必須合力絕處逢生。
陶才子上月出席「中港台三地電影情」講座,席上的邵音音說起當下的香港頻頻爆粗,才子依然是談笑風生,從七十年的新浪潮電影,談到票房大收的《狂舞派》。然而,離開講座現場來到餐廳的廂座,一杯咖啡、兩包糖,一邊攪拌,一邊直線抽擊當下社會、電影、政治、全球局勢。
我們先從他第一次執導的電影《愛尋迷》說起,據說這是一部有內涵的港產情色片、情慾片。
「當下香港的經濟問題,導致男女關係扭曲,性生活不協調。港女找老公先看有沒有樓,我覺得愛情是神聖的,但在香港這個畸形社會被污染得很嚴重。」才子說。他的電影講述三段情,三個小學同學在Facebook重遇後半年裏各自的遭遇。這套電影從1989年六四事件說起,橫跨九七回歸,可以說道盡香港這二十五年的顛沛流離和港人心境的變化。
「裏面還有與大陸的交流,一個香港書卷型知識分子與大陸的女留學生,前者有自閉抑鬱症。另一個是洗頭仔,讀書沒讀上去,卻成為很好的髮型師,講他與富婆的關係。另一個是自小去英國讀書,讀到鬼聲鬼氣,回來與一個上流社會權力人物老婆的關係。」三位主角的背景、階級不同,正好概括這二十幾年來香港人對愛情、婚姻價值觀的扭曲。
拍情色片
記者怕了香港的情色片,不是太低俗賣弄事業線,就是用語言偽術把鹹片硬說成情色片。「我的作品不是色情,香港很多電影都很cheap,我不會cheap的,我有自己想說的故事。這些故事不是大家能預計到的,不低俗,淫穢那些不適合我,哈哈!」港產情色片的確需要一些品味,要讓那些大言不慚說出「這就是香港核心價值」的演員閉嘴。
才子的文章和電台節目吸引人之處是,往往能從另類角度看問題,讓人拍案叫絕,或者高登仔說的「抽水」。「我獨特的看法不是標奇立異,我是在張力的環境裏長大的人,一個中西文化、極權與自由、老與年輕之間,我經歷過跟別人不同的經歷。我家裏有一些民國老一代的親戚,我看着香港經歷一個人文環境,從精緻的時代進入粗糙的時代。」
香港現在的處境到了谷底嗎?「那又不敢這樣說,是個分崩離析的過程,所以我希望從電影裏的角色,把握自己看到的人,盡量寫實地表達出來,裏面談到一些內心深層次的東西。」這顯然是一套悲劇,那又是否代表才子對現實感到灰呢?他說《狂舞派》是好電影,但不現實,現在的年輕人怎麽能開心呢?他希望香港人在相信夢想之前,先懂得面對此刻的絕境。「我覺得要面對現實,強顏歡笑是沒用的,我們必須承認活在悲劇的世界。先不要自己欺騙自己,才能拒絕接受這個命運,對吧?不要假裝,你明明在悲劇的環境,如何假設自己住在喜劇裏?不是這樣的!我要承認現在是沒有希望的,然後去了解為何沒有希望那個,我不是要你們看完去自殺!」說起絕境,才子攪拌了咖啡,卻喝不下去,提高聲量說。
「悲觀主義者不需要自殺的。我們一定要知道香港的癌症在哪裏。如果你說冇得救,那該如何用健康的態度去對待冇得救?到最後其實又有冇得救呢?如果人人都覺得有得救,然後一起盡力去挽救,最後冇得救也變有得救。但首先你要承認冇得救,不要自己騙自己,你說對嗎?」說完他喝一口咖啡,潤一潤喉嚨。
電視夢碎
現在大家都在說夢想,跳舞者有自己的夢想,但夢到頭來可能只是一場空。「現在上面是在騙你們,什麼有改革的,國家會愈來愈好,誰誰誰上台會有德政。你們不用走那邊(民主)。他在製造一個泡沫的夢想,你班人走進去自我感覺良好啊?我的戲就告訴你這不是真的,我要將泡沫、畫皮赤裸裸剝下來。」之前大家說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主席與別不同,但最近「互聯網能忘黨亡國」的言論卻猶如一盆冷水照頭淋。不過,在中國的哲學裏,絕境也可以逢生,但首先得承認身處絕境,不要裝糊塗去相信什麼夢想。
說起夢,不期然提到王維基的電視夢、香港人的電視遙控夢。「你看現在發牌事件,兩個月人人都說一定發牌給王維基,我就說一定不會給。以共產黨的脾氣,你呢條友咁有性格,咁有追隨者,他怎麼會給你啊!那些人就是不信,香港人好幼稚,實畀、實畀,會有運行的。結果呢?現在幻想就破滅了,現實就是這樣,我的電影就是講幻想破滅。千萬別幻想,但我不是要讓大家看完去放棄,而是破滅後大家去想應該怎麼做?」過去,陶傑經常參與遊行,但像這次港視事件走上台發言,卻是第一次。
台灣經過諸多政治改革和震蕩,人們滿以為看到希望,結果發現仍然是一塌糊塗,於是他們也醒了。「係咯!香港這個樂觀的性格像美國佬多些,美國佬什麼都是Tomorrow is another day,但因為他們是美國,是世界文明的阿頭。我自己在英國大,英國沒那麼盲目樂觀,永遠用悲觀或犬儒主義,去牽制、平衡盲目的樂觀。」
香港本土意識大興,他的電影是否坐這趟順風車?他聽罷有些激動,喝口咖啡說:「其實我向來本土意識強,我是香港人,如果你說我是中國人,那我是帶有民國意識的中國人,與現在那個我覺得有距離,小時候爸爸媽媽是民國時代過來的,接觸很多親戚也是。後來十六七歲去英國住了十六七年,一回來發現那批人全部死光,變成那些karaoke時代的人,發現香港已經找不到以前中國的東西。」
身份問題
更糟糕的是,當時的香港經過九七後又流失了不少,「所以我要尋找文化的identification,我為何總把英國掛嘴邊?惟有回到英國那些東西不變,那些細水長流的人情味不變。所以現在活在地球村讓我很疑惑。中國已經玩完了,你看那些古迹全拆了,信仰真空,改革開放三十年對那些名勝古迹的破壞,遠甚文革十年,我覺得很恐怖,最重要的禮儀廉恥,以前那種講究詩禮的中國文化,全部沒了。」
「所以你讓我認自己是中國人,我咩中國人?我認同你那些梳平頭、戴黑眼鏡的、大聲呼喝的中國人?我認同不了!我認同的那些中國人都被你抓起來了,真正下面那些思考型的、善良的、美好的人都被抓了!所以我另一塊石頭在英國,香港這裏還有一點點石頭,你說這些是本土意識?你話係咪係咯!我這樣說沒犯法吧!我這麼想,沒有違反香港基本法吧?哈哈!係?咪就得咯!」
最近興起的新香港人論,才最讓人憂心,香港只有香港人,移民來到就要學做香港人。「現在有人要把香港劏開,不是我!什麼是新香港人、舊香港人?你一這麼說,下一步是不是要破舊立新?到底什麼意思?不是我排斥你,你現在已經在部署要排斥我!幸好我在後面找到一個岸叫英國,找不到的那些人怎麽辦?香港很多這樣的人,他們怎麽辦?我的電影就要借那三個人物,來表達這種焦慮。」
香港人真的很焦慮,才子形容自出生以來,從來沒見香港人如此憤怒過。「是這兩三年突然惡化的。我十多年前在香港電台的《講東講西》就說過會有黃禍,我說中國人會被排斥,當時還有人寫fax來說我偏激,什麼一竹篙打一船人。現在呢?知道了吧?所以文化創作的人,一定要有預見的能力,要看到世界潮流是不行的。像一艘船滑向瀑布就要掉下去,你要把那瀑布說出來,道出前進的方向是錯的。我十多年來一直在警告這個國家和香港。」
說完他又攪拌着咖啡,突然哈哈大笑。「你要面對這個現實,就要掉下去啦!距離瀑布還有多遠呢?你看到那個邊緣,要麼現在跳船,要麼在有限的半公里裏扭轉方向。不能說現在很好,船正在上天國,你就要粉身碎骨了!你還營造什麼假的夢想呢?什麼中國夢?你有夢嗎?咪搵我老襯啦!我的電影就是講這個wake-up call。」
尋找石頭
對於文化創作人而言,亂世最能激發創作靈感。「有句老話:國家不幸,詩家幸。杜甫身處的時代正值安祿山造反,唐朝正走向衰落,一樣有好的作品出來。所以社會亂或國家走向崩解的過程,身為作家、電影人,你必須留下一些東西,比如我說的可以預見的vision,把它當作藝術作品留下來,就當是對人類,不是中國,對時代有所交代,稍作綿力。成不成功一回事,人的一生很短,我一眨眼也就五張嘢啦!」才子也是最近突然頓悟,他在10月28日的《黃金冒險號》專欄寫道:「一個國族死了,不必有感情的波動。只要另找石頭:美國、加拿大、英國站上去,一點損失也沒有。這一點,倪匡先生早有頓悟,我在倪先生之後,也開竅了,所以那天跟他說起一個民族也會死的,大家都哈哈哈,笑得豪邁,而那陣化境裏的笑聲,與在菜裏放雞汁無關。」
十六歲那年離開香港這塊石頭,跳上英國那塊石頭的情景,他現在還是歷歷在目。「我記得很清楚,十六七歲在啟德機場離開的情景,就像三兩天前發生的一樣。一個人到了某個年紀,會有一些頓悟,五十歲與二十五歲是不同的。現在我覺得時間很緊迫,或覺得中國步向崩解,香港甚至世界都走向衰亡。你看現在是奧巴馬、卡梅倫在位,整個西方國家都沒有方向,香港、中國、西方,是三個層次互扣的。這才大鑊!」
過去香港人是樂觀的,但現在卻在搶奶粉、搶學位的氛圍中滿眼怒火,「我們何時如此憤怒過?我夠膽說,自我出生以來沒見過對大陸人那麽反感的、那麼廣泛。這不是香港人的問題,是共產黨的問題,要反省的不是我們,是他們。他(阿爺)眼中只有香港、台灣問題,永遠不承認中國問題;但香港、台灣、外國都沒問題,所有問題都是中國的問題,還說國家會好起來,GDP會上升,是你有問題啊!哈哈!」
誠然,一個人或一個國家只要能承認自己有問題,那才有變好的希望。才子坦承對現狀感到悲觀,「我已經悲觀到不再相信普選會令香港得救,太遲了,too late!猛放那些沒有腦子的人下來,投票一定輸,你有信心能改變他們?十年前或者還有希望,但現在不肯定,因為太多香港本身的人主動出賣香港」。說完,才子又攪拌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肉緊的表情才紓緩下來,又變回一貫帶點淘氣的陶傑……
陶傑小檔案
原名:曹捷
其他筆名:楊非劫、蔣一樵
年齡:五十五歲
祖籍:廣西
國籍:英國
學歷: 華威大學英國文學學士、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國際關係深造文憑
最新搞作: 拍攝電影《愛尋迷》,明年初上映
撰文︰吳雄
攝影︰郭錫榮
walterng@hkej.com
原文摘自信報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萬的網紅Joy Yu,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Corner 地址和聯絡方法: 旺角雅蘭中心120號鋪 (旺角地鐘站E出口) 預約電話: 2768 8199 https://www.facebook.com/cornerhairhk/ https://www.instagram.com/corner.hk/ 髮型師Terry Instagram ...
女髮型師高登 在 陶傑 Facebook 八卦
陶傑電影充滿隱喻 才子自評: 不清高不沉重
二十年前,記者和《愛.尋.迷》裏的男主角一樣都是小學雞,電視裏天安門一片漆黑,坦克車像幽靈般恐怖,在小學禮堂的集會上,戴着分發的黑紗,還有牆壁上的十字架,在老師的引領下唱着「愛豉油,為豉油!」
二十年後回想,那應該是第一次參與政治集會,如今遊行示威變成家常便飯,也知道當年普通話的「豉油」,就是一直捍衞的自由。
做了三十多年人,激進過、震撼過、反省過,今天的香港依舊讓人迷茫,陶傑的《愛.尋.迷》提供一條出路,一個亂世中自處之道。陶傑把自己投射在三個男主角裏,那三位主角正好代表三類香港人,有中西方的知識分子,也有典型的香港仔,到底哪一類會是真正的倖存者?
《愛.尋.迷》三名男主角分別是關楚耀飾演的星、徐天佑飾演的樂和吳國耀飾演的賢,三人是小學同學,出身貧窮的星和樂分別是髮型師和大學講師,賢則從事金融業。三人多年後重逢並相約一年後再見,期間分別遇上三個女人,分別是羅琳飾演的貴婦、Mandy Lieu飾演的情婦、盛朗熙飾演的內地大學生,三段情各有暗示。
阿星是三人中唯一結局有點不同的,他不是知識分子,只是在社會夾縫裏的求存者。星頗有才子陶傑的影子,陶傑的專欄《黃金冒險號》上至教授、下至高登仔都捧場,電台節目《光明頂》也長做長有,如今連導演夢也達成了。很多人說他是乩童、抽水機,畢竟香港人少了點幽默感,更遑論什麼是犬儒了。
香港人就缺乏犬儒主義,那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不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但是又不能走火入魔,不然就變成多疑的獨裁者。魯迅說過:「凡是看中國,我都用最壞的動機推測。」然而,香港人卻把犬儒當做無種、沒有腰骨的象徵,於是乎,社會上「英雄主義」抬頭,他們爭着去當「烈士」,享受別人給他的掌聲。
生存比什麼都重要,但始終要有底線,不然就成了忽然愛國的商家政客,身家豐厚了卻敗壞了名聲。阿星的下場就是影射這班人,他先搭上豪門怨婦羅琳,而後又與對方的兒子好上,最後阿星與男童看似大團圓結局,但在璀璨煙花的背後,男童卻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阿星獨自坐在吧枱上,財富是有了,卻始終是被拋棄的人。
香港新疆同一命運
阿樂的角色令人難忘,這位大學教授面對一班無知的本地學生,他很投入地教學,眼前的學生卻在吃杯麵、打瞌睡,諷刺的是唯一能與他交流的是內地女生。這位來自天山的維吾爾族女子,跟阿樂一樣是社會的邊緣人。陶傑借此隱喻香港與新疆的同病相憐,新疆的傳統和文化早在中共統治下蕩然無存,政府鼓勵漢人移居當地,早已把新疆人「溝淡」和邊緣化。
這樣的政策如今用在香港上,不管是每天一百五十個團聚名額,還是專才移民計劃。伴隨移民政策還有經濟上的「着數」,最近新疆人在昆明火車站大開殺戒,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開發大西北政策,漢人的GDP至上、寧要銀紙不要文化的思維,不但破壞新疆的自然環境,也破壞當地人的生活模式。最後盛朗熙離阿樂而去,就是回鄉組織政府的清拆行動。
阿樂的角色也是隱喻本港的知識分子,他們希望「國家好」,卻忘記了那個國家早已名存實亡。阿樂片中一直在尋找自己的生父,母親卻一直隱瞞對方的一切,至母親去世,他才與「蝗蟲」女友四出尋找,不過真相卻令阿樂大吃一驚。張國強的角色就是香港人面對的「國家」,很多人在中國尋根,尋找中國文化的認同,但事實上那個中國早已不存在。
阿樂知道父親的真相,加上女友離去的打擊,決定……,徐天佑的演出十分精采。香港一些知識分子也應及時放下對中國的迷戀,認清殘酷的現實,繼續天真和一廂情願下去,只會徒生痛苦。陶傑生於左派報人家庭,在教會、左派學校讀過書,在「愛國」上恐怕經過一番煎熬,不然不會把阿樂塑造得如此真實和深刻。
第三位男主角是阿賢,一個英國回來的知識分子,這與陶傑留學英倫的背景相同。阿賢是很有理想的年輕人,討厭虛偽,富有正義感,可惜偏偏愛上政客的妻子Mandy Lieu。政客是有大陸背景的特首候選人,某天Mandy Lieu給阿賢看丈夫狎玩雛妓的手機短片,這種鏡頭前道貌岸然,私下卻有魔鬼面孔的未來特首,令阿賢大為反感。
阿賢出於正義感,也相信公開片段能挽救與Mandy Lieu的感情,於是把短片交給傳媒……阿賢在英國讀的是金融,而不像陶傑讀英國文學,不了解人性的陰暗面。陶傑的文章和電台節目很少罵得青筋暴現,更多的是含蓄的嘲諷,因為他太明白獨裁者對文化人的厭惡,甚至不惜趕盡殺絕,背上千古罪人的惡名。
充滿陶傑個人影子
看完《愛.尋.迷》試片不久,接連發生李慧玲被商業電台炒魷和前《明報》總編輯劉進圖遇襲事件,記者相約陶傑喝茶聊天,他劈頭就說:「我在英國讀書,認的價值觀是英國的,一定要民主、人權,你堅持這些東西,是不是一定要做烈士呢?我自己有底線,我認為這個國家不值得我為她犧牲,所以我某程度上是認同關楚耀的角色。有時候生存比犧牲更重要,犧牲沒有用,譚嗣同、岳飛……你看金庸的系列,到後來的作品也不相信犧牲,他相信生存。」
這套電影有很多陶傑的影子,就連一開始三人在酒吧裏碰頭前,也看到陶傑坐在酒吧裏與好朋友褚簡寧聊天,記者知道陶傑喜歡希治閣的電影,不禁抽水:「你扮希治閣喔,在鏡頭前一閃而過……」他笑笑說:「致敬啫!其實裏面有很多細節都是我自己的,比如徐天佑桌面上的《大公報》,翻查資料時看到的《大光報》。羅琳與阿星及兒子的三人談判,其實是影射中英談判的三角凳論。1983年,尤德說要代表香港人加入中英談判,大陸說沒你們香港的份,羅琳就是這樣下令兒子出去的。電影就要這樣多些層次,有點餡,低成本電影就要讓觀眾多入場看幾次,追那些細節。」
文人電影不能清高
陶傑慨嘆當下已經沒有文人辦報,於是拍一套文人電影,「當然文人不能清高,這樣會沒人看,但也不是完全媚俗。有人說看完很沉重,我會說影片只有好看與不好看,沒有沉不沉重,《舒特拉的名單》也沉重,《雷霆救兵》也沉重。中國人都嚮往有情人終成眷屬,最好是父慈、兄友弟恭,師奶就最喜歡這樣的結局,我完全可以安排徐天佑和盛朗熙最後在羅湖橋來個擁抱。」
《愛.尋.迷》由三個故事交叉編織而成,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獨立成一套片,為何選擇這種手法?
「一旦獨立成片會太靜態,太多內心戲香港觀眾接受不了。香港的文藝片成功的很少,《甜蜜蜜》也是快樂結局,中國人都不喜歡悲劇,因為過去兩千年來都是悲劇,相反歐美的中產階級不介意看悲劇,Greek Tragedy 是西方文化的一大價值之一。」
香港經歷過曾經的輝煌,現已進入悲劇的序幕,如何在悲劇中適者生存?當中有犬儒那種質疑和清醒,不輕易相信眼前一切,明天不會更好,因為現實就是由悲劇組成。就像《愛.尋.迷》最後一幕只見璀璨的煙花,卻是默然無聲的,只見小女孩空洞的眼神……
節錄自信報吳雄專訪
陶傑電影充滿隱喻 才子自評: 不清高不沉重
二十年前,記者和《愛.尋.迷》裏的男主角一樣都是小學雞,電視裏天安門一片漆黑,坦克車像幽靈般恐怖,在小學禮堂的集會上,戴着分發的黑紗,還有牆壁上的十字架,在老師的引領下唱着「愛豉油,為豉油!」
二十年後回想,那應該是第一次參與政治集會,如今遊行示威變成家常便飯,也知道當年普通話的「豉油」,就是一直捍衞的自由。
做了三十多年人,激進過、震撼過、反省過,今天的香港依舊讓人迷茫,陶傑的《愛.尋.迷》提供一條出路,一個亂世中自處之道。陶傑把自己投射在三個男主角裏,那三位主角正好代表三類香港人,有中西方的知識分子,也有典型的香港仔,到底哪一類會是真正的倖存者?
《愛.尋.迷》三名男主角分別是關楚耀飾演的星、徐天佑飾演的樂和吳國耀飾演的賢,三人是小學同學,出身貧窮的星和樂分別是髮型師和大學講師,賢則從事金融業。三人多年後重逢並相約一年後再見,期間分別遇上三個女人,分別是羅琳飾演的貴婦、Mandy Lieu飾演的情婦、盛朗熙飾演的內地大學生,三段情各有暗示。
阿星是三人中唯一結局有點不同的,他不是知識分子,只是在社會夾縫裏的求存者。星頗有才子陶傑的影子,陶傑的專欄《黃金冒險號》上至教授、下至高登仔都捧場,電台節目《光明頂》也長做長有,如今連導演夢也達成了。很多人說他是乩童、抽水機,畢竟香港人少了點幽默感,更遑論什麼是犬儒了。
香港人就缺乏犬儒主義,那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不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但是又不能走火入魔,不然就變成多疑的獨裁者。魯迅說過:「凡是看中國,我都用最壞的動機推測。」然而,香港人卻把犬儒當做無種、沒有腰骨的象徵,於是乎,社會上「英雄主義」抬頭,他們爭着去當「烈士」,享受別人給他的掌聲。
生存比什麼都重要,但始終要有底線,不然就成了忽然愛國的商家政客,身家豐厚了卻敗壞了名聲。阿星的下場就是影射這班人,他先搭上豪門怨婦羅琳,而後又與對方的兒子好上,最後阿星與男童看似大團圓結局,但在璀璨煙花的背後,男童卻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阿星獨自坐在吧枱上,財富是有了,卻始終是被拋棄的人。
香港新疆同一命運
阿樂的角色令人難忘,這位大學教授面對一班無知的本地學生,他很投入地教學,眼前的學生卻在吃杯麵、打瞌睡,諷刺的是唯一能與他交流的是內地女生。這位來自天山的維吾爾族女子,跟阿樂一樣是社會的邊緣人。陶傑借此隱喻香港與新疆的同病相憐,新疆的傳統和文化早在中共統治下蕩然無存,政府鼓勵漢人移居當地,早已把新疆人「溝淡」和邊緣化。
這樣的政策如今用在香港上,不管是每天一百五十個團聚名額,還是專才移民計劃。伴隨移民政策還有經濟上的「着數」,最近新疆人在昆明火車站大開殺戒,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開發大西北政策,漢人的GDP至上、寧要銀紙不要文化的思維,不但破壞新疆的自然環境,也破壞當地人的生活模式。最後盛朗熙離阿樂而去,就是回鄉組織政府的清拆行動。
阿樂的角色也是隱喻本港的知識分子,他們希望「國家好」,卻忘記了那個國家早已名存實亡。阿樂片中一直在尋找自己的生父,母親卻一直隱瞞對方的一切,至母親去世,他才與「蝗蟲」女友四出尋找,不過真相卻令阿樂大吃一驚。張國強的角色就是香港人面對的「國家」,很多人在中國尋根,尋找中國文化的認同,但事實上那個中國早已不存在。
阿樂知道父親的真相,加上女友離去的打擊,決定……,徐天佑的演出十分精采。香港一些知識分子也應及時放下對中國的迷戀,認清殘酷的現實,繼續天真和一廂情願下去,只會徒生痛苦。陶傑生於左派報人家庭,在教會、左派學校讀過書,在「愛國」上恐怕經過一番煎熬,不然不會把阿樂塑造得如此真實和深刻。
第三位男主角是阿賢,一個英國回來的知識分子,這與陶傑留學英倫的背景相同。阿賢是很有理想的年輕人,討厭虛偽,富有正義感,可惜偏偏愛上政客的妻子Mandy Lieu。政客是有大陸背景的特首候選人,某天Mandy Lieu給阿賢看丈夫狎玩雛妓的手機短片,這種鏡頭前道貌岸然,私下卻有魔鬼面孔的未來特首,令阿賢大為反感。
阿賢出於正義感,也相信公開片段能挽救與Mandy Lieu的感情,於是把短片交給傳媒……阿賢在英國讀的是金融,而不像陶傑讀英國文學,不了解人性的陰暗面。陶傑的文章和電台節目很少罵得青筋暴現,更多的是含蓄的嘲諷,因為他太明白獨裁者對文化人的厭惡,甚至不惜趕盡殺絕,背上千古罪人的惡名。
充滿陶傑個人影子
看完《愛.尋.迷》試片不久,接連發生李慧玲被商業電台炒魷和前《明報》總編輯劉進圖遇襲事件,記者相約陶傑喝茶聊天,他劈頭就說:「我在英國讀書,認的價值觀是英國的,一定要民主、人權,你堅持這些東西,是不是一定要做烈士呢?我自己有底線,我認為這個國家不值得我為她犧牲,所以我某程度上是認同關楚耀的角色。有時候生存比犧牲更重要,犧牲沒有用,譚嗣同、岳飛……你看金庸的系列,到後來的作品也不相信犧牲,他相信生存。」
這套電影有很多陶傑的影子,就連一開始三人在酒吧裏碰頭前,也看到陶傑坐在酒吧裏與好朋友褚簡寧聊天,記者知道陶傑喜歡希治閣的電影,不禁抽水:「你扮希治閣喔,在鏡頭前一閃而過……」他笑笑說:「致敬啫!其實裏面有很多細節都是我自己的,比如徐天佑桌面上的《大公報》,翻查資料時看到的《大光報》。羅琳與阿星及兒子的三人談判,其實是影射中英談判的三角凳論。1983年,尤德說要代表香港人加入中英談判,大陸說沒你們香港的份,羅琳就是這樣下令兒子出去的。電影就要這樣多些層次,有點餡,低成本電影就要讓觀眾多入場看幾次,追那些細節。」
文人電影不能清高
陶傑慨嘆當下已經沒有文人辦報,於是拍一套文人電影,「當然文人不能清高,這樣會沒人看,但也不是完全媚俗。有人說看完很沉重,我會說影片只有好看與不好看,沒有沉不沉重,《舒特拉的名單》也沉重,《雷霆救兵》也沉重。中國人都嚮往有情人終成眷屬,最好是父慈、兄友弟恭,師奶就最喜歡這樣的結局,我完全可以安排徐天佑和盛朗熙最後在羅湖橋來個擁抱。」
《愛.尋.迷》由三個故事交叉編織而成,每一個部分都可以獨立成一套片,為何選擇這種手法?
「一旦獨立成片會太靜態,太多內心戲香港觀眾接受不了。香港的文藝片成功的很少,《甜蜜蜜》也是快樂結局,中國人都不喜歡悲劇,因為過去兩千年來都是悲劇,相反歐美的中產階級不介意看悲劇,GreekTragedy是西方文化的一大價值之一。」
香港經歷過曾經的輝煌,現已進入悲劇的序幕,如何在悲劇中適者生存?當中有犬儒那種質疑和清醒,不輕易相信眼前一切,明天不會更好,因為現實就是由悲劇組成。就像《愛.尋.迷》最後一幕只見璀璨的煙花,卻是默然無聲的,只見小女孩空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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