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對人類真正的威脅是什麼?】
昨天AlphaGo第一盤棋戰勝了李世石,激起了各種“機器超越人類,科幻小說將成真”的討論。特別有趣的是有人揣測AlphaGo下面會不會故意輸下幾盤棋,以免人類起疑心,阻擋了它統治人類的野心。其實,雖然機器在邏輯分析推算方面,能力會遠超人類,但是依然是屬於人類操控的工具 。AlphaGo這類的“人工智慧”機器真正可能帶來的危機,不是奴役人類,而是讓人類喪失鬥志,無所事事。
有些人描述AlphaGo是「和人用一樣的方式思考,但是比人的速度快無數倍」。這麼說並不精確。AlphaGo確實比人快無數倍,但是AlphaGo的思考只能說是「被人的大腦啟發」,而非和人類思考一樣。AlphaGo是一個能自我學習的深度學習,經過專家的調節,它可以在任何能夠純憑邏輯分析推算的問題上,把人類遠遠拋在背後。機器速度會越來越快,學習能力會越來越強,數據會越來越多。
基於深度學習的人工智慧將帶來什麼改變呢?我們將看到無數的商機和產品,能夠解決問題、拯救生命、產生巨大的商業和用戶價值。未來, 自動交易能得到更高的投資回報和風險比例,自動診斷+基因排序會達到個性化精準醫療,推薦引擎將能推薦你最可能會買的產品、想吃的菜,想認識的人。在擁有大數據+大計算+專家調節的領域,就不必再跟人類相比了,因為人類根本差的太遠了(就像沒有人能打敗搜索引擎一樣)。
這些技術可能輔助專家,也可能取代專家。非專家的工作者很多將會面臨失業。未來十年,大部分今天的人類工作可被機器取代。機器將取代許多的護士、記者、會計、 教師、股理財師等工作。任何帶有「助理」、「代理」或「經紀」等字樣的職位都很可能被取代。 這些機器不需要薪水, 只需要供電和網路,就會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上班」。這些機器將幫助我們創造世界上大部分的財富。
雖然這些機器確實很「聰明」,而且又高效、勤奮、低廉,但是他們並不「人性化」,只是冷冰冰的機器和工具。比如說,AlphaGo第一場就戰勝了李世石,但是它並不會感到高興,也不會理解我們對於它的討論。甚至,它說不上這局棋是怎麼贏的。因為,它的思考雖然周密,但是它不懂「贏了有什麼感受?」, 也不懂「為什麼圍棋好玩」,更不懂「人為什麼要下棋?」,甚至連「你今天怎麼贏的?」都說不上。今天的機器完全無法理解人的情感、喜怒哀樂、七情六慾、信任尊重、 價值觀等方面 。對於人文藝術、美和愛、幽默感,機器更是絲毫不懂。有位元AI研究員做了一套研究幽默感的系統,然後輸入了一篇文章,這個系統看了每句話,都說「哈哈」! 今天的機器連個兩歲小孩都不如。對人工智慧的研究者,這應該是一大未來的挑戰。
所以,今天這些機器僅僅是我們的工具,會為我們創造價值。至少今天,我們不必擔心人工智奴役我們(不過要盯好擁有機器學習+大數據的公司,別來作惡傷害用戶)。那我們該擔心什麼呢?這些強大的機器,將帶來人類能否度過有史以來最大的“下崗潮”。這次的“機器取代人類”將遠超過去的工業革命和信息革命。不過,“下崗”還不是最可怕的, 因為這些機器會產生巨大的商業價值,養活著這些下崗者,進而養活著人類。人類最應該擔心的是:一旦當機器供養著人類,人類達到了馬斯洛需求的基本需求,人類真的還會有動力去追求更宏偉的目標,自我實現嗎?還是會醉生夢死、無所事事地活著?
面對這個擔心,我們應該:
①關注啟發式教育,用互動式教育啟發孩子對學習的興趣和效率。AlphaGo願意跟人類學習,我們當然也要善用最善於分析,最博學的機器。善於學習,樂於學習的孩子,是不會醉生夢死的。
②正視發育右腦的學科領域,平衡文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機器超越人類的左腦(工程邏輯思維),也許就是要人類從過去幾十年重視理工,傾斜回來,花更多的精力在機器不擅長的右腦,例如: 文學詩歌、藝術音樂、電影話劇、文創設計、工匠之美、宗教哲學、溝通情商。這不是說就不要學理工了,而是說應該讓適合理工,愛好理工的人學理工,適合人文,愛好人文的人學人文。我們應該平等看待文理,並且鼓勵發展文理雙全的人才。
③鼓勵有上進心的年輕人挑戰自己, 孜孜以求,成為專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安穩”但是重複性的工作上,而要 以“成為某個特殊又有用領域的最頂尖人才”為目標,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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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 自動 排序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八卦
……過年家族聚會總以碎唸八卦作為關愛的表達、職場裡不管多拚命永遠有前輩老鳥說唉這你不懂、長輩治喪期間往往是數十年愛恨情仇的總結算……而我們還是不輕易對身邊人說愛,直到生命盡頭。
……我們幾乎都是這麼長大的。有著類似的故事,也有著同樣的徬徨與無奈。作者在媒體圈工作數年,採訪過無數人,才發現最荒誕離奇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而那各種無人願意修復的異常,卻是我們日復一日的日常,漸漸習以為常。
於是,她以極富畫面感的文字,記錄下這些奮力摸索著成長,最終綻放獨特光芒的軌跡,讓我們知道自己不孤單。也提醒著,或許我們無法什麼都要,但千萬不要連自己都丟掉。就讓那些來不及的事,讓我們成為更好的人吧!
作者的文字像一面面磨亮的鏡子,你第一次在反射裡讀到自己眼中的恐懼,你才知道,那確實是傷。
——柚子甜∣作家/心靈工作者
人之所以比鬼可怕,是因為你會去想像鬼多可怕,卻總相信人會善良。
取自《比鬼故事更可怕的是你我身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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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早安:
作者的文字與反思,也許會讓堅持傳統的人,不太舒服。我們傳統文化,不太教導尊重,更重視輩分。然而這樣的文化,在現代,常讓家庭產生各種紛爭。
傳統不是不能討論,可是就是有人想要選擇性地使用能伸張自己慾望的傳統。我想,這些堅持傳統,不想討論、不想調整的人,內在有不少恐懼與失落吧!
他們怕他們所熟悉的世界崩解,又不想去學習目前世界運作的價值觀。不過,過去被當成理所當然的教誨,真的合理嗎?
這次的疫情,我猜會讓大家更願意去思考,即使是長輩,也不能隨意觸摸晚輩。祝願您,願意讓自己疑惑,因為這能讓自己的世界更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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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要摸又要叫
【文/ 少女老王】
身為家中這一輩最後出生的成員,講一句廢話,就是大家都比我年長的意思。這在奉行大中華儒家思想長幼有序、敬老尊賢的外省家庭裡所代表的意義,就是大家都會疼我,但前提是,我必須是個尊重長輩且懂禮貌又討人喜歡的小孩。
就像是一場以愛為名的交易。
自從我會講話,並且大腦開始具備記憶功能起,大概有一半以上的記憶體都拿來記下所有親戚的稱謂跟順序,而且還得靈活運用,依據現場情況事實抽換排列等。為什麼這麼說呢?這得從親戚聚集力最高的過年說起。
從小每逢過年期間,在從外面回家進家門之前,我總是會先深吸一口氣再推開鐵門,然後低頭快速掃一遍玄關的鞋子有幾雙,再微微抬眼觀察有幾雙室內拖鞋還沒人穿,接著才能關上鐵門,走進一屋子人的視線中,並在他們開口說「妳來啦」之前叫完整個家族的人。
「爺爺奶奶二姨婆乾爺爺乾奶奶大姑姑大姑丈二姑姑三姑姑三姑丈四姑姑四姑丈乾姑姑爸爸媽媽安安表哥亮亮表哥家家表哥偉偉表哥翔翔表哥強強表哥澄澄表哥琳琳表姐菲菲表姐。」
我乖巧地站在玄關,依照輩分、歲數、男前女後的順序,用唸 rap 的節奏一次叫完現場所有比我年長的家人,其中叫到有重聽的,還得自動調高音量確保對方聽見,而沒有重聽的就得趕緊調回正常音量,免得該親人以為我在不爽,曾經就有一次我喊得太大聲,被該親人在背後抗議,說我:「用吼的不太禮貌耶,是不是不開心?」
在我完美表演完依照每位個體戶客製化的「叫人」以後,換來一串「好乖好乖」「好有禮貌好有禮貌」,我就知道自己可以把鞋子脫掉,進入室內了。但這還不是結束,依照過往經驗總會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不是剛好待在廁所,就是在廚房異常大聲地切菜,所以這時我必須先去廁所門前確認該單間是否為使用中,是的話,就會在門口恭候該長輩解決完生理需求,待他打開廁所門時,再像不經意經過一樣,甜甜地喊一聲:「大姑丈好!」
但百密總有一疏,畢竟我還只是個孩子,正當我成功攔截廁所裡的那位,並獲得摸頭獎賞以後,客房裡那位噘著嘴不開心了。「妳進來怎麼沒有叫人?」剛剛在客房裡換外套的三姑姑走過來,手指著我的鼻尖直問。
「三姑姑好!」我露出充滿歉意的笑,三姑姑這才邊說著「真乖真乖」邊把我擁入懷,肥肥的手在我背上揉啊揉。
沒錯,除了叫人以外,我從小就在各種「摸」之下長大。整個家族除了我爸我媽以外,都很愛觸碰我。比如長輩跟我講話時,手一定在我手臂上來回遊走;看電視時沒辦法自己坐在沙發上,而一定要坐在誰的腿上;我單純經過他們身邊時,他們也要伸出手碰我,好像沒有身體接觸,關愛就無法傳達一樣。
我其實很討厭跨坐在男性長輩的腿上,因為他們抖腳時常頂得我很痛;我也不喜歡被抱在男性長輩懷裡看電視,因為又熱又不舒服,而且有時他們的手會覆蓋在我尚未發育的胸部並抱緊,讓我就像被綑綁一樣,哪裡都去不了;我更討厭只是在家裡走來走去,就要被大家的手碰一輪。尤其我現在已經長大,以一個社會化的成年人角度,回想小時候長輩們對我種種的親密行為,我只感到一陣反胃。
但當時的我只是一個小孩,我不知道要怎麼保護自己的身體自主權,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身體自主權這個詞。而且萬一表達出自己的不喜歡,「不禮貌」「不可愛」「叛逆了」「翅膀硬了」各種否定的單詞想必會壓得我喘不過氣,連帶我媽這個「媳婦」也跟著尷尬。
好在我爸跟我媽從小就很尊重我,尤其我爸除了過馬路會牽手或拉一下手臂,其他時間幾乎不碰我,等我發育後更是徹底不碰,但他不愛我嗎?不是的,因為我們都知道愛可以是任何形狀。
長大以後,隨著見多識廣,我的人生不再只有家族這個小圈圈,同時也長到了大家都認同「可以有自我意識」的年紀,我開始拒絕所有來自親戚的觸摸,結果害奶奶好傷心,三姑姑還私下抓著我唸了一頓,問我:「就讓奶奶摸一下會怎樣?」「我不喜歡⋯⋯」三姑姑聽了連忙呸呸呸:「那是奶奶對妳的愛,妳怎麼能不喜歡!」「而且奶奶是女生,摸一下又沒有關係。」三姑姑捏了一下我的臉頰:「妳喔,陪奶奶聊天的時候也摸摸她,她就會很開心。」
可惜我還是做不到。於是奶奶每天跟女兒們通電話時抱怨得越來越厲害,甚至直接叫我「千金大小姐」。
某天我進家門時,奶奶剛好走過眼前,於是我趕忙先叫了聲「奶奶」,進客廳看到爺爺又再叫了聲「爺爺」,結果,又被罵了。
「妳怎麼可以不先叫爺爺?」奶奶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插著腰罵我:「要先叫男人不知道嗎?妳小時候那麼聰明,怎麼越大越笨了呢?」
男生就是要排在前面,這到底是誰規定的呢?
小學的時候,班上的座號排序總是男生在前面,女生在後面,大家都想要的一號只有男生可以爭取,女生就只能期待二十四、二十六這種不知道原因但自己覺得漂亮的數字,也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直到升上五年級,班導突然宣布這學期座號「女生先開始」,除了男生大聲抗議「為什麼」,女生也跟著疑問「為什麼」。現在想想,不過就只是排個座號,究竟有什麼好問「為什麼」的?難道女生就該排在男生後面的潛規則,已經深埋進我們的價值觀了嗎?
的確,臺灣的身分證也是如此,光是從身分證號的第一個數字「男生1」「女生2」,就可以看到官方認證的排序是那麼理所當然不可撼動。我曾經在去戶政事務所辦事時,好奇地問工作人員為什麼?結果工作人員怔了怔,像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然後沒好氣地跟我說:「總要有人排後面吧!」
看來女生為什麼就要排在後面這件事,我們既有答案,又沒有答案。也許有人會說,檢討這件事本身就是「女權過剩」,但我們難道連提問的權利也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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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 自動 排序 在 李開復 Kai-Fu Lee Facebook 八卦
近年接受的最長也是最細緻的採訪,人物雜誌記者像私家偵探一樣,從我和朋友的交談,從各種出乎我意料的文字視頻資料裡面,打開了我內心深處最真實的一面。有不少獨家的秘聞,歡迎點擊。
李開復:最大化戰爭的倖存者
本文來自《人物》雜誌
文|李斐然
編輯|朱柳笛
攝影|尹夕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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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李開復對面是一種持續的挫敗和絕望。技術要比人性更根深蒂固地活在他身上,那種感覺很像是跟Siri聊天,全程剔除人類情緒。這讓人產生一種不太對勁的迷惑:如果他參加圖靈測試,能通過嗎?
這種最大化的氣質只在一種狀態是合理的,那就是科學家的實驗室。這原本可以成為一個最典型的科學家故事,一個天才,迷戀技術,與機器共存,活在實驗室裡。但顯然,李開復早在30多年前就放棄了這條路,這也是他的故事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天才決定離開實驗室,投身複雜、渾沌、充滿局限又充滿活力的商業社會,活在人群中。
┃最大化戰爭
李開復的西裝褲口袋是一個精確測試後確定的尺寸,它和最新款iPhone的尺寸貼合,既不會淺到放不進去,又不會深到不容易取出來。在重要場合,他會戴寬度7釐米的細領帶,比市面上大部分領帶細1釐米,因為他經過實驗發現,這樣的搭配顯瘦。就連他的笑容,都像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偶像營業時的idol smile,這是他大部分照片裡的固定微笑的弧度。
坐在這樣的李開復對面是一場持續的心理危機。他的人生經歷被量化,像一個可查詢的資料庫,他的回答基本上全部出自他出版過的8本書,以及迄今為止發表過的公開演講、訪談和文字記錄。如果你讀過這些內容,就可以準確預測他每一次的答案。因為不管問題是什麼,他都會繞回到這些公開信息的範疇之內,邏輯落點始終是——“世界因你而不同”,每個人都要“做最好的自己”,而現在,我們應當關注“AI未來”。這些是他的自傳標題,也是他研究後發現最適宜大眾傳播的話題。
他的生活是一場最大化的戰爭,在有限條件裡,最大化時間,最大化效率,最大化確定性,不允許冗餘。偶爾助理給他在兩個時間段中安排了休息,會遭到他委婉的批評:時間沒有得到充分利用。
這場最大化戰爭貫穿了李開復30多年的職業生涯,他擁有一個商業偶像的完美履歷:畢業於學術頂尖的哥倫比亞大學和卡內基·梅隆大學,工作過技術最頂尖的科技公司,蘋果、SGI、微軟、Google,而後在2009年創辦創新工場,投身中國的創業熱潮。
在每一個階段,他都創造過最大化的奇跡:在蘋果,他曾將尚處於實驗室階段的前沿語音辨識系統,壓縮了1000倍後應用在當時的蘋果電腦裡;在微軟,他創建了微軟中國研究院,這成為後來世界知名的微軟亞洲研究院,走出來許多AI領軍人物,被《麻省理工學院技術評論》稱為“世界上最火的電腦實驗室”;Google中國也在他的推動下,從一個人到700人的團隊,實現了最具歷史意義的當地語系化。
過去10年中,他的最大化戰場是中國的互聯網創業。創新工場所投資的項目超過350個,已經誕生了17家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獨角獸,基金規模超過20億美元。“創業本身就是一場最大化。人們在創業環境中得到的成長,是在其他環境裡不會得到的。創業就是做出了有限性和無限性之間的連接,達到了人的最大化。”
技術造就的商業奇跡,是過去10年間中國互聯網的獨特景象。技術高度集中化了效率,放大了個人的力量,讓所有人親歷了一場肉眼可見的奇跡——一個創業者能改變所有人購物的方式,一個聊天工具能顛覆此前所有的通訊龍頭企業,一個網紅主播能直接決定一款口紅的生產……中國市場成為全世界資本最為矚目的新大陸,它吸引著一個又一個人投身這片土地的最大化戰爭,在這裡,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親手創造一場影響14億人的奇跡。
“看到時代的變遷,看到迎頭而來的機會,總在想怎麼去調整自己,才能捕捉到這些機會。如果你讓我每天做一樣的事情,我會枯燥到死。”李開復說,“每一年我說不出來我做了兩三件很驚人的事情,好像就白活了。”
不過,這場最大化戰爭也多少吞噬了人性。在家裡,他陪家人的時間是經過精密規劃的最大化策略,“既不會少到讓她們抱怨我不是好丈夫、好父親,又不會多到影響工作效率”。妻子謝先鈴有次跟他吵架,氣到離家出走,不接電話,不回短信。結果,李開復選擇用技術回應。他在Google搜了大概1000條道歉短信,從裡面挑了50條比較接近他的口吻的,自己又寫了50條,湊成了一個100條道歉信的資料庫,然後寫了一個程式,每隔45分鐘隨機發送短信,不間斷地一直發,連續發送到第三天的時候,妻子敗給了程式,認輸回家。
創業夥伴陶甯從微軟時代就認識了李開復,那時候,連跟他吃飯都是一場智力競賽,要一邊吃一邊玩難度極高的推理遊戲。她注意到,同樣使用語音輸入,李開復的語音轉化準確率要比周圍所有人都高。因為他常年訓練自己,用機器習慣的穩定狀態說話,“不要只train機器,還要train自己。”
與他結識近14年的黃蕙雯是創新工場現任CMO,起初她並不想接受這份工作,就跟李開復說,北京霧霾好重,我不要搬過去。結果過了一會兒,她在微信上收到了他的答覆,他依次發來中國氣象局的監測結果、社科院的研究報告,以及協力廠商機構的觀察統計。李開復糾正她,準確的事實是,北京的空氣品質已經有了大幅改善。這構成了李開復強悍的說服力,但也讓黃蕙雯不得不沖他吐槽:“你一定要每天都過得這麼用力嗎?”
所以,坐在他對面是一種持續的挫敗和絕望。技術要比人性更根深蒂固地活在他身上,那種感覺很像是跟Siri聊天,全程剔除人類情緒。這讓人產生一種不太對勁的迷惑:如果他參加圖靈測試,能通過嗎?
這種最大化的氣質只在一種狀態是合理的,那就是科學家的實驗室。這原本可以成為一個最典型的科學家故事,一個天才,迷戀技術,與機器共存,活在實驗室裡。但顯然,李開復早在30多年前就放棄了這條路,這也是他的故事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天才決定離開實驗室,投身複雜、渾沌、充滿局限又充滿活力的商業社會,活在人群中。
┃與複雜共存
商業世界有一些暗號。特別是創業者見投資人時,他們一般不會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你只能去捕捉一些訊號——聊天中他有沒有看手錶,中途接電話有沒有回來,如果聊了半小時他還在提問,要麼這次有戲,要麼他不懂這個賽道,想讓創業者幫他普及一下背景。最直接的失敗徵兆是,“我後面還有個會。”
但是,李開復會給出不太一樣的訊號。他愛談論技術,見他需要準備好充分的資料材料,以備他即時提問。他尤其鍾情于技術天才,有時甚至會打破自己縝密的時間規劃,跟他們多聊。可是,如果技術天才只講技術,他會直截了當地告訴對方,“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他的本質是一個電腦科學家。在成為投資人、創業者、職業經理人之前,他是足以躋身世界一流的人工智慧專家。電腦博士李開復設計過一款人工智慧博弈程式Bill,擊敗當時奧賽羅棋世界冠軍;他還使用一種叫做“隱瑪律可夫模型”(HMM)的方法,建造出世界上第一套非指定語者連續性大詞彙語音辨識系統Sphinx。學術界一種開玩笑的說法是,衡量一個人的研究高低,就去看他的論文能在多少年後還持續折磨著後輩入行必讀。而李開復的論文,直到今天還有程式師將其翻譯成中文,細細研讀,距離他發佈這些論文已經33年了。
走出實驗室後,他親歷過這個時代幾乎每一次最重要的技術變革,參與它們的落地。陶寧記得,即便在微軟、Google這樣的頂尖公司,想要讓技術進入產業也是一場惡戰,李開復要反反復複做演示,跟不同人群磨合,他們之中大部分人不懂技術,“99%不是你的技術同類”,但他們又有自己的立場和顧慮,李開復的工作就是需要彌合這種人群之中的認知差異。
商業是人構成的戰場,在這裡,贏的關鍵是學會與複雜共存。尤其在中國創業,是一場全世界最殘酷的戰爭。所有參與者將最大化推向極致,只有親自下場,你才能明白這種現實的顛覆性力量。天才的最大失利往往不是技術缺憾,而是誤讀了人,誤讀了人性,誤讀了人群之中的風向。
在微軟的時候,到美國總部開會,坐滿一屋子的天才工程師總提中國盜版,討論的主題都是怎麼抓、怎麼告、怎麼正版化、能賣多少錢。“我說你們根本不懂中國人的思維,我就帶他們來中關村,教微軟的人怎麼理解中國市場。”
李開復設計了一套小實驗,他讓來北京的美國高管們先去一趟當時的電腦大賣場海龍大廈,每人發同樣的錢,買一個電腦回來,去親眼看看在中國做生意是什麼樣子。結果在中關村購物一圈,連最理性的CTO都陷入了中國充滿感染力的消費亢奮之中,回來熱情地跟李開復說,什麼都有,什麼都有,什麼都有!那是一種誰也阻止不了的商業生命力。只有親歷才能明白,你沒法跟一顆破土而出的種子講道理,靠理智否定它的生長。它會不惜一切代價活下來,最優解是與它共生。
過往的經歷把他訓練成一個務實主義者。2006年,他參加香港科技大學前沿研究討論會,臺上坐著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楊振寧,時任科大校長、物理學家朱經武,還有著名數學家、菲爾茲獎和阿貝爾獎得主邁克爾·阿蒂亞爵士。他們熱烈地討論“詩人科學家”這個議題,數學好美啊,數學充滿想像力,只有他不太同意。
李開復很客氣,這是他身上的另一個重要特質。他婉轉地提醒:“這個世界需要有像他們那樣偉大的科學家,留在高校研究院,來探索數學之美,但是也需要像我們這樣的工程師,來把它做成有價值的東西,解決人類的問題。這兩者缺一不可。”
他必須要學會在人群中生存。王詠剛是創新工場CTO,也曾在Google工作了10多年。他知道,跟形形色色的人談技術,是個苦差事,講深了大家聽不懂,講淺了大家覺得沒有用。碰上完全不懂技術的人,尤其是傳統產業的老闆,也得講得下去才行。他有一次聽到李開復不得不跟一個地方老闆解釋,“AI是一種新時代的Excel”,因為Excel對他們來說已經代表了複雜,他耐心地解釋,“像Excel那樣,你把資料填進去,結果就能算出來。”
“我就沒有開復那樣的好脾氣,講不明白我就不想說了。但是他還是很有熱情,能在不同場合,耐著性子,讓所有人聽懂。”王詠剛說。
“市場接受了,技術就得到了承認;市場不接受,再奇妙的技術也不名一文。”李開復曾這樣寫道,市場是一切技術的試金石,只有不適應市場的技術,沒有不適應技術的市場。就算是地球上最偉大的科技公司,技術不能落地,也在市場一文不值。
整個過程都要對抗人群中的懷疑、不解和誤會。智明星通的CEO唐彬森說,10年前覺得李開復不像個投資人,每天叮囑他關注技術趨勢,“老發一些沒什麼用的話”,“我們還在創業苦哈哈的,滿腦子想的還是人怎麼招啊,工資怎麼發啊,他老說要all in移動互聯網,老說比爾·蓋茨的名言,‘人們永遠會高估一兩年的發展,而低估了未來10年的發展。’我當時心想,手機螢幕就這麼點大,性能又特別差,能怎麼樣?”
如今,技術奇跡驗證了李開復的判斷。前不久,創新工場10周年紀念,他給李開復發了一條資訊,“偉大的時代需要有偉大的想像力。”
然而,人群之中,質疑總免不了。出現負面評論的時候,陶甯和李開復經常爭論。李開復希望能把事實解釋清楚,但陶寧告訴他,如果他相信,自己事業的目標是把技術落實進產業裡,就必須專注於技術的落地,“活在一種不理解中,學著與噪音、反對、誤解共存”,對這個世界說,那好吧。
“你說他沒有生氣過10分鐘、1小時,他肯定是不高興的,但是他得用理性的方式去處理。”陶寧說。“況且,創業中太多你想要做的事情,已經填滿你的時間了。像開復這樣從學界跳到工業界,面對客戶、投資人、產品、團隊,他已經生活在人群之中了,必須學會接受過程中的噪音。”
這大概就是時代留在他身上的一種複雜性。他的技術信仰分成兩半:前一半是個科學家,能寫最複雜的論文,調教機器理解人類;後一半是個商人,能洞悉客戶的需求,教會人類理解機器。自始至終,他都是流動在兩者之間的人。
┃吞噬與救贖
技術將李開復的最大化戰爭推向了頂峰,他不僅要最大化技術在商業上的效益,還要最大化自己的影響力。
微博最熱的時候,他給自己的微博寫了一個AI程式,讓機器自動抓取即時熱門的話題,以及與他有交集的主題,以影響力排序轉發,連發送時間都是精准實驗的結果,間隔10分鐘發會掉粉,間隔40分鐘發又不能實現每天發送量最大化,衡量過後得到最優解,間隔30分鐘發一條,每天發送25條,以實現每天穩定漲粉的目標。機器全程類比人類發送的隨機性,避開整點發佈,以免留下機器痕跡,機器甚至能代替他自動回復留言,為他增加粉絲互動頻率,維持熱度。
那段日子,向來平靜的李開復持續生活在一種強烈的情緒衝擊裡,憤怒、喜悅、興奮、焦躁,所有血流都沖向大腦。他每天都會檢查自己的粉絲數,如果沒有達到增長預期就會不高興。他變得對最大化數值有所偏執,“一場演講沒有1000個人我就不去,每天微博不新增1000個粉絲我就不開心,一個記者來採訪我,讀者不夠多我就拒絕。”
一切都是最大化的工具。曾經的創新工場合夥人王肇輝結婚,邀請李開復致辭,儀式結束後,他發現李開復寫了中文發言稿、英文發言稿,在微博、推特、臉書全平臺上都發佈了一遍。作為新聞發言人的他感到高興和感動。但是,李開復大女兒上大學收到的父親的信,也被父親同步發在了網上。雖然贏得了點擊率,女兒卻非常不高興。
今天回憶起這一切,最大化影響力的念頭“就像腫瘤一樣長在我身上,頑強、固執,並且快速擴張”,直到疾病的突然到來。
在經歷了常年的熬夜、高壓、疲勞作戰的生活後,李開復的體檢報告裡檢測出腹部存在26個腫瘤,醫生確診為淋巴癌四期。當整個中國互聯網在井噴似的蓬勃發展時,李開復花了17個月養病。最大化戰爭暫時休戰。
休假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陌生的概念。一開始,他還不能正確融入這種生活裡面。在動完手術的幾個小時後,他還試圖再度投入工作。他在家的臥室裡搭建了一個工作臺,用金屬臂把顯示器懸掛在枕頭上方,躺著回復郵件。
因為生病的緣故,他提前立下遺囑。寫遺囑的時候,他第一次認真注視自己手裡的筆,“那支筆曾在上萬冊書上簽名,暢銷的自傳,鼓勵中國年輕人努力工作、開拓事業的書,這些書每一本反響都很好,如今,同一支筆卻見證了我的失敗。”
寫完遺囑,他坐在母親旁邊,母親已患阿爾茲海默症多年,只能勉強認出他。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最大化的影子還有另一面。自傳是一個朝氣蓬勃的故事,但對當時在美國陪讀的母親而言,那是寂寞的回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兒子上課的時候,她只能在家對著電視,一台一台換。因為語言不通,她只看得懂一個猜價格的節目,節目很熱鬧,但她也只能猜測這種熱鬧。從天亮到天黑,只有捱到兒子回家,才有人跟她說話。
成功人生的所有細節都顯現了另一個模樣。在臺灣養病期間,他試著參與家裡的裝修,兩個女兒告訴他,過去他花了大工夫,把房間佈置成公主房,買小星星的貼紙,自己一顆一顆貼在天花板上,但其實,她們並沒有想要成為公主。
小女兒說,她更想要收到爸爸的信,因為爸爸過去經常寫信,寫給爺爺奶奶,寫給媽媽,寫給姐姐,但是他已經很久沒寫了,自己高中畢業的時候,還會收到爸爸的信嗎?
生病期間,李開復重讀了許多年前自己父親寫來的家書。原來早在他事業的最開端,父親就曾在信裡,反復叮嚀 ——
先鈴、開復:
先後接到你們來信,一則以喜,一則以慮(我未用“憂”字)。喜看開復的研究受到別人的注意、重視,但我要說一句話是,做學問的要有自尊心,但更要有謙遜心。學習是無止境的。
經過了這麼多年後,他終於開始理解,和自己渴望的最大化不同,父親治學的根基恰恰是渺小。父親70歲的時候選擇當教師,教了幾十個學生。學生寫給他的訃文裡反復提到這位老師謙遜的治學觀點,他相信研究任何歷史最忌諱的是“成見”,“歷史是沒有官方說法的”,自己的觀點也不是最終的答案,應該歡迎反駁,包容不同的意見。
“我才發現,他寫給我的每一封信裡都隱含著一些人生建議。他教我怎樣去做一個更好的人,不要為了一些沒有價值的事情讓自己太忙碌,做人要謙虛,千萬不能驕傲。父親通過這些信,以非常溫和的方法來傳遞他的愛,而我感知得太晚了。”
在臺灣養病期間,住在他家附近的鄰居楊柏林是一位畫家。他看了李開復的故事,送來一幅畫。這幅畫是很多種顏色一起在流動,黑色包裹著紅色,藍色流向了金色,畫面正中央是蔓延開來的白色,如同水一樣,不斷流動,這是他所理解的李開復。
楊柏林說,他在李開復身上看到了自己。這位畫家一直以來的創作理念就是“影子和自我”,而在李開復身上,他看到這個主題的又一次呈現——“真實的我是影子的救贖,而影子的另一面,是我更遼闊的世界。”
┃回到人群中
病癒回到工作中,李開復回到了他的平和狀態。他是一個始終很客氣的人,很少生氣,總是保持弧度穩定的微笑。最大化模式並沒有完全消退,連軸轉地飛行、演講、開會。妻子常常問李開復,“你到底要幾歲退休啦?”
他還不想退休,多久都不想。他還在享受流動在人群中。今年秋天,李開復去烏鎮的世界互聯網大會演講,飛回北京沒幾天,又到釣魚臺國賓館參加中國發展高層論壇。在會議間隙的大廳,遇到的幾乎每個參會者都會跟他打招呼,停下來聊一聊。他像水一樣流動在不同群體之間,對決策者解釋技術的苦處,得給民營企業一些幫助,然後鼓勵研究員多參與實踐。
只是,贏已經不重要了。“經歷的災難多了,人就學得會客觀了。人從挫折中學到的東西,遠比成功裡學到的多。碰到好多問題,上報紙了怎麼辦,大會不能開了怎麼辦,他們說,開復你怎麼還這麼鎮定?我說我都被微軟告過了,這算什麼?我都得過癌症了,還怕什麼?”李開復說,“這一生活得已經很值了,得到了超過我能想像的很多東西,我已經很感恩了。如果我失去一切,那也值了。”
在互聯網世界,這也許是一種不合時宜的平靜。他的辦公室位於中關村,就在樓下吸煙區,休息時間會有許多掛著工牌的人聚在一起抽煙,他們鎖著眉頭,抱怨美國貿易管制黑名單、競爭對手使過的黑招、擴大市場的壓力……互聯網,一種焦慮、廝殺、競爭的象徵,是全世界最殘酷的競爭市場。焦慮是他們被這個技術時代所塑造的一種底色。
經歷過技術時代屢次變革,現在的李開復覺得,在10年中國互聯網中誕生的最有價值的不是產品本身,而是產品背後精於執行的人。“我覺得中國創業者是很強大的一批人,整體來說他們不會是很恐懼的人,一方面有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萬一真的做不成,那就公司關了再創一家,做一家倒一家,倒一家就再開一家,真正厲害的創業者都是這樣起來的。”
一個重要的領悟是,人的最大化,不能做簡單的量化。一個不能透露姓名的創業者說,當時他有一個合夥人,很多投資人不看好,都不願意投。但李開復對他說,“我知道這個事你肯定會踩坑,但我也知道如果出了問題,你也可以收拾得了,所以我們冒一點風險,還是會投。大不了到時候麻煩一點,幫你解決問題。早期多犯點錯誤,總比後邊犯錯成本小得多。”事實證明,他的合夥人果然出了問題,但這名創業者也的確熬過了這個錯誤,帶著公司成長為市場的關鍵玩家。
最近,李開復開闢了一個新的最大化戰場——讓AI落地。
他在創新工場設立了一個人工智慧工程院,給學生做技術夏令營,找傳統產業談合作,還聯繫了大學,幫忙設計人工智慧的教材。作為人工智慧工程院的執行院長,王詠剛常常和他一起出差,去工場考察。他在一家工場車間呆了一天,生產線上1000多個人,王詠剛挨個去看每個人的工作,看看能不能用自動化取代。車間工人用很細的鑷子,貼一張小小的貼片。一個工人一整天困在自己的工位上,反復這個枯燥的動作,拿起來、貼上,再拿起來、再貼上。這是一個亟需得到解放的重複性勞動,但是,今天的AI只能在虛擬世界起效,做語音和人臉識別還可以,一旦進入真實世界,又粗糙又笨拙,遠遠不能取代細活兒。
“那天出來我就在想,未來AI是一個無論怎麼想像都不過分的發展。讓它發展取代工人,這不是一個效率問題,而是一個人道問題。人類是不應該被困在這種枯燥的重複性勞動裡的,應該做一些更自由的事情。今天的AI還在非常非常早期的起步階段,如果AI真正能落地達到90分的話,世界會變得非常不一樣。這是我或者開復,以及一些做AI科研的人所相信的AI。”王詠剛說。
這又將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就像是他所親歷的每一次技術落地,又要跟決策者建言,又要面對陌生人的迷茫和質疑,想辦法讓人聽得懂,又要耐心勸服創業者相信,這背後是下一場技術奇跡。但李開復似乎很享受這件事,每天連軸轉地面談,演講,參加討論。
1983年,李開復在卡內基·梅隆大學電腦科學系攻讀博士學位,那裡是世界人工智慧尖端研究的前沿陣地。他的博士生研究計畫中這樣寫道:
“人工智慧是人類學習過程的闡明,人類思考過程的量化,人類行為的解釋,以及對智慧原理的瞭解。它是人類瞭解自身的最後一步,我希望投身這門新的、有前景的科學。”
今天重讀這番宣言,李開復似乎的確在用自己的時間,踐行著這場實驗,他把自己訓練成機器的思維模式,量化自己的行為,去教機器理解人類,更重要的是,通過對機器的理解,把它推向人類,實現“人類瞭解自身的最後一步”。
“我確實是用了20年的時間,才慢慢地瞭解他,他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也不是個最理性的人,他是一個像我們一樣的人,是一個領導,一個下屬,一個朋友,一個長輩,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兒子,他是一個生活在人群之中的人。”陶寧說,“他的主線是忠於技術,圍繞著技術他做了所有事情,做了研究,做了產品,做了投資,收集了人才,也獲得了很多朋友。技術改變了他的人生,他也因為身處這樣的技術時代,改變了別人的一生。”
┃只屬於自己的房間
現在的李開復試著活在一場最大化的寬鬆裡面。他已經不怎麼再發微博了,自動定時發佈的程式已經終止了,他只會偶爾上去看看評論。過去看電影,他會按照IMDB排序,從9.2到6.5依次看,他在家裡裝了160T的伺服器,確保他準確擁有全部6.5分以上的電影。現在也沒關係了。他最近在重看《教父》,看了好多遍,他現在喜歡教父那樣的英雄,說不上是英雄,卻也並不是壞人,一生與人性的種種複雜面共存,是一個活在人群中的人。
李開復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吃。他熱愛美食,也熱衷於研究美食。每年大董上新菜,他都會受大廚邀請試菜,跟大廚討論菜品。曾有一家出版社知道了他的美食喜好,想給他出一本美食書。但是,在李開復決定之前,王肇輝就直接拒絕了:“我說不行,只要我還在PR這個崗位上管事,就不可能有機會。我不希望開復的公眾形象變得不專注。我希望科技、投資是占他人生符號99%的東西。不能讓人感覺不務正業,跑去做美食了,這不合適。我不同意這樣的事情出現。”不過現在,這個秘密也不需要隱藏了。講述美食時候的李開復,有一種毫無掩飾的由衷快樂,他花了整整10分鐘時間,認真描述如何煮一顆最完美的雞蛋。這是他經過反復試驗、調試,推算出的完美雞蛋烹飪資料。
他選擇Google工作的其中一個條件是,參與Google中國餐廳的籌建。幾乎每個和他在Google共事過的人都記得,每天中午的試菜環節,會看到一個神采奕奕的李開復點評菜,面試大廚,提很多專業問題。
現在不需要爭奪最大化流量了,他開始允許自己說點真正想說的話,吃到好吃的東西,他會給它們拍特寫,傳上網。其實,如果沒有其他人反對,李開復還挺想寫美食的。但是,他是一個溫和的人,不喜歡跟人起衝突。他也尊重別人的專業,只要是他認定的資深人士的建議,他大多會接受。所以,這個出版計畫最終流產,李開復只說了一句話,“那好吧。”
病癒之後,為了讓更多人對AI感興趣,李開復願意去展露更多真實。他參加了奇葩大會。在去錄製的車上,他準備了一份詳盡的發言稿。助理提醒他,那兒鼓勵現場即興,你自由發揮就好啦。但這是李開復所不習慣的場景,他反問,“自由……怎麼自由?”
結果,奇葩大會收穫了嘉賓語音聲波最平穩的一期節目。錄製結束後,蔡康永跑來找他的助理:“開復在幹什麼啦,讓他來玩的,一上來就講課,也不跟我們打招呼,難道他是緊張嗎?”
習慣是不容易更改的,他還是喜歡活在精確的最大化裡。臨近採訪結束的時候,李開復展示了自己手機相冊,裡面有兩部評分7.9分的電影。“這是我最近發現的兩部電影,我還沒有看過。”他說回家後會把這兩部電影下載來看,所以此時此刻,寫稿還不能寫“李開復看過IMDB上所有6.5分以上的電影”,準確的說法是“所有6.5分以上的電影,減去兩部”。
生活也依然追求一種最大化,但如果沒做到,那也沒關係。李開復在家裡追求極簡,一切都要藏起來,相冊藏在抽屜裡面,電視藏在油畫後面,電腦藏在飄窗裡面,音響藏在房間隱蔽的壁龕後面。他試圖也把妻子的化妝品藏起來,為此設計了一個能夠裝400個瓶子的鏡櫃,完美容納妻子現有化妝品。然而,住了一段時間後,滿載的鏡櫃外面不知道為什麼又冒出來100瓶。於是,他從自己的護膚品裡拿了20瓶出來,也放在外面。李開復說,這是適應環境的新策略,既然要存在冗餘,就讓冗餘也搭配著來,在一種新的平衡裡,與冗餘共存。
他再一次開始寫信。小女兒畢業上大學那一年,他給她寫了一封不再公開發表的信。信的最後一段是:
我問媽媽想說點什麼,媽媽讓我告訴你,我們非常愛你。我問她,這句話是不是應該說,我們愛你,比昨天多一點,比明天少一點。她點點頭,眼睛裡閃爍著一點光,那就像是在你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時,同樣的光芒。
後來不久,小女兒把回信文在自己的身上。一個是Stay Gold,它出自美國詩人弗羅斯特的詩,原意是,美好總是容易消逝(Nothing Gold Can Stay),但她改了一下,對她來說,美好也可以永不消失。另一個是一組數學符號,那是長大之後終於領悟的父親的關心,一個大於號,一個小於號。
今天的創業依然是一場最大化戰爭,但作為親歷者,他也得到了珍貴的經驗:“最大化會發揮人的潛力,但也會犯錯誤。我學到的就是不要去算計到這麼細,分清楚哪些是自私的最大化,哪些是真正對世界有意義的最大化。”
李開復的家裡現在有兩間書房。一間是給外人看的,是他完美一面的呈現,乾淨到空無一物的書桌,所有物件都可以完美收納,曾經的獎狀、獎盃和畢業證書,整齊地排列在櫃子裡,是展示給世界看的戰利品。
另一間書房非常狹小,裡面完全沒有裝飾,沒有吊頂,沒鋪地板,抬頭就是黑壓壓的暖氣管道,屋裡只有一把歪到有點散架的椅子,勉強可以坐下。這裡放著他在家裡佈置的伺服器,以及所有不想被外人看到的東西。
這裡藏著所有他生活的秘密回憶。曾經手寫給妻子的情書,父親寫的信,自己的病歷,過去工作用的舊名片,只對自己有意義的工作紀念物,亂糟糟地堆在一起。他跟自己約定,老了退休了,他就把這些回憶按順序整理好。但現在還不用,這樣就好。
只有在那個房間裡,他不用活在最大化裡。這是他精緻的家裡唯一一個亂糟糟的地方,沒有條理,沒有分類,不用小心翼翼。他時不時要去那兒維護伺服器,跑資料的十幾分鐘時間裡,讀一會兒信,發一會兒呆,想念父親和母親。所有情緒都允許得到短暫的表達,懷念,生氣,懊悔,沮喪,難過,也有希望。這是最大化戰爭的一條縫隙,只在這裡,活著一個真實的李開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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