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人生最低潮之时，说了一句话：“时到时当。”（福建话）提醒我过去的伤害早已不存在，未来的担忧仍未真实。
今早她离开人间了。是的，时到时当。要来的，还是要来了。
这十年，我在脑海里，重复了多少次这一天到底会是怎样的到来。
我能在她身旁吗？我能为她做最后一里路的照顾吗？
我这一生除了我母亲、我五姑，对于我这位挚爱的外婆，我还能为她再做些什么？
我甚至打算当她年迈躺在病床时，放下身边一切事物，照顾她至少一年半载。
预备失去她的哀伤，早已在十年前开始了。我也和她说过很多次，我真的很不舍得她离开我们。这十年，常和她拥抱、亲吻她脸颊、握着她的手。我们心灵真的很靠近。因为这一切的缘续，真的不是理所当然。
三天前，她跌倒了。三天后，也就是今早，她身体快速衰退。这真的很吻合她的性格，从不要旁人为她操心。
今早本以为接到家人打来的电话，或许还赶得及开车回去见她最后一面。没想到不到十分钟，再一次收到表弟捎来的whatsapp，外婆去世了。
开着车的我，停在路旁。深呼吸一口气，打电话给二姨：“二姨，我是阿量。我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二姨，可以把电话放在外婆耳朵旁吗？”
“量，外婆走了。”二姨说。
“我知道。我想要现在和她说几句话。你把手机放在她的耳朵旁。我只需要一分钟。不久的。”
“好的。你等一下。”
“阿ma，我是阿量啊。阿ma，对不起，我赶不及回来送你了。希望你好好离开。请不要担心我们、也不要担心我，我们都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
阿ma，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外婆。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孙。我很谢谢你。有你真的很好。
阿ma，你记得吗？你曾经和我说过要是往生的一刻，你想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现在我希望你心里不要惦记我们，自己在心里念南无阿弥陀佛。不断地念。我会陪着你的。我回到去，会念佛号给你。
阿ma，再见了。再见了。我爱你，阿ma。”
我说完后，没有留下任何一滴眼泪。我盖下电话，同步再WhatsApp一次给二姨：“二姨，谢谢你。我说完了，谢谢你。就是想和外婆说一声谢谢。谢谢她做我的外婆。”
我的外婆，她不只爱着我，也爱着她所有重视的人。她典当自己一生的岁月，只为了我们一家又一家人的幸福。
啊，这一天，终于到了。原来是长成这样。
我心里有哀伤，但是不激动，反而我觉得外婆散开的关爱，早已活在我心中良久。我心里有她给我满满的关爱，我不欠缺、也不匮乏。这份至亲离去的失落，是我这一生中最淡然的一次。
今天傍晚，回到家，看到已经穿上寿衣的她，看似熟睡中，我轻拍她的肩膀：“阿ma，我是阿量啊。我回来看你了。”
是的，时到时当。这一刻，我准备好去面对失去我的外婆了。我会走过去的。
谢谢她。祝福她。
愿一切的美好都属于她。
以量
15/11/2019
（外婆去世于14/11/2019 10:25am）
以量 2016年 除夕 拍摄
#善别
#让我们好好说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