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的士, 過海.
‘排了多久?’ 我問司機.
‘不久, 45分鐘而已.’ 白髮蒼蒼的司機應道.
我佩服他的耐性, 自問沒有這份能耐.
行駛中, 話題東拉西扯.
‘嘩, 隔離線架車燈都唔打就CUT過黎喎!’ 我說.
‘經常有的. 讓讓他又何妨.’ 司機毫不動氣, 淡然說道.
‘司機你揸左幾多年車呀?’
‘三十多年了!’
‘我諗你咩離譜司機都見過了!’ 我饒有趣味地問.
‘是的.’ 他應道, 然後想一想, 又說:
‘曾有司機故意踩大BRAKE, 把車子急煞在我的面前, 好讓我撞上去!’
‘點解佢要咁做?’
‘CLAIM保險, 搵食的.’
我默然, 原來揸的士的, 也有不為外人道的辛酸.
話匣子一開, 他娓娓道出多年的經歷:
‘我曾遇過一個女乘客, 她甫一上車, 便說要去警局.’
‘為什麼?’
‘她說因為我車子停的時候, 車門沒有對正她站的位置, 前了一兩個身位, 於是便嚷著報警了.’
‘咁都得?!’ 我驚訝得合不攏嘴.
‘便是如此, 後來我求她不要告我, 我要生活, 不如減免她些少車費, 她才善罷甘休.’
‘也有一次, 一個外籍男人上車要去太子大廈, 到達那裡時, 有些塞車, 我便停在置地廣場處, 問他可否走幾步過馬路到對面的太子大廈, 但他不肯.’
‘為什麼?’
‘他說乘的士一定要停在門口, 不用步行的, 我便惟有兜了大圈到達太子大廈門前, 但因停燈又塞車, 最後車費貴了5, 6元, 但他不肯付, 只付剛才到置地時的車費, 否則便打碎我的玻璃窗云云.’
‘咁都得?!’ 我發覺, 我的對白及反應完全與剛才無異.
我這時望著司機, 他渾沒有回頭, 只佝僂著身體專心駕駛著.
‘便是如此, 平平安安便可以了.’
他說的事, 都是他親歷, 但像述說他人的事, 期間沒有一絲怨聲載道, 一切都是淡淡的.
他慢慢又開口:
‘也有一次, 我載一女人到一屋苑. 到達後, 她說要先上樓拿點東西再到另一地方, 叫我在此等待. 但我等呀等, 過了15分鐘也不見她回來. 這時屋苑的保安員走出來了, 問我為什麼不走, 我說要等剛才進去的女人. 豈料保安員說她已從後面玻璃門走了.’
‘咁都得?!’ 我發覺我說這3個字時, 一次比一次大聲.
‘百多元的車資沒有了, 但幸好沒呆呆的等下去呢!’
下車後, 我心想:
這些人騙了伯伯金錢, 他/她們在這裡呃到的, 或會在其他地方失掉得更多.
相信天理.
我們不明白天怎樣行事, 但報應不爽卻是事實.
人善人欺天不欺.
我曾著急他的不計較, 但得失也不是我們所能料.
司機伯伯的恬淡, 凡事不縈於懷, 是否才是一種睿智?
其實, 一切都是緣份.
芸芸眾生, 無數的士, 能上車共聚一刻也是緣.
百世修來同船渡.
自此一別, 兩人便從此不再相會,
何不好來好去?
有時候, 凡事不計較,
可能才是生活上最好的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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