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的鹽
非常好,土狼brother.
獨派之道無他,永不屈服而已.
台獨不是馴獸鞭,要教訓野蠻的大象,才說我也在動物園.
什麼「oo和木曜四超玩的聲量你挑戰得起?」、「被倒打一波會怎樣死傷慘重」,實屬無知.
這跟當初使柯文哲壯大的謬論相同,「白粉你挑戰的起?」、「被柯文哲打一波會怎樣死傷慘重」,事實是,柯糞被打得只剩四趴,才會有許多人沒得撈了,跑來依附.
有些言語的份量是實在的,有些聲量是空虛的,飄飛的鴻毛絮語,始終比不上重如泰山的肺腑之言.
許多人老把自己喜好的行銷邏輯,帶到真槍實劍的言論戰場,平時浮華的垃圾吃多了,以為大家的餐盤上,都裝的是搞笑的短片和精緻的業配,而不是實際的論述和的激情四射的觀點.
幹話頻道,跟自由城邦,始終是不同的地方.
前者要計算利益,怎麼說,才能獲得讚數,怎麼做,才能討好閱聽者的需求,後者則無拘無束,怎麼說,才能傳遞真實,怎麼做,才能貫徹信念.
前者能博取他人眼球,但後者,才有實際的影響力,才能撼動人心.
前者是安詳的,後者是血腥的,前者是不能被批評的,要避開衝突的,後者,則沉浸在唇槍舌劍,沐浴在刀光血影.
正是因為沒有中心思想,所以哪有好處,就往哪鑽,失去了好處,就珍重再見,今天台派,明天兩岸一家親,正是因為是虛的,才需要呼朋引伴,壯大聲威,好引誘對方,待價而沽.
商人逐利而居,尋求的是無痛轉移,莫將他與一般自然使用者,或者是純粹的倡議者,混為一談,每一個柯黑,都曾經是柯粉,但每一個曾經的柯粉,卻不一定成為柯黑,或者是台派.用其他人曾是柯粉,而阻卻了他人的懷疑和批判,合理化他的作為,以及重創台灣本土派的過往,只因為他是一個可以合作的對象,這對其他人是不公平的.
曾經的柯粉,轉為柯黑,中間經歷的是一股陣痛和懺悔,反省和學習,認清了柯文哲的真面目,後悔於過往對他的盲信,或助紂為虐,或者推崇造神,或者合理化他的謊言,跟著一起攻訐反對柯文哲的人們,滌清了自己的思維以後,修正了自己的錯誤,知道什麼是真正的以台灣為本位,什麼是真實,什麼是信念,而什麼又僅只是信仰,因此重新選擇,不再被兩岸一家親所迷惑,不再犯下錯誤,並試圖彌補它,與柯糞混打成一片,以守護台灣價值為己任,而不再只是對著任何為台灣著想的行徑,嘲諷「這就是台灣價值」,正是因為,所看的風景,已經不一樣了,所在意的座標,重新定位在正確的位置,如此,才能說他已經改變了,已經清醒了,已經覺醒.
缺少了這「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就不能說,他已經不一樣了,也許他的觀點相同,他的本質不變,只不過所服膺而獲取利潤的對象,改變了而已.
「每個柯黑都曾經是柯粉」,曾經的柯粉,也可以變成韓粉,也可以變回去柯粉,就如同柯文哲從前怒罵馬英九在遠雄背後撐腰,馬英九侮辱台灣人,馬英九是貪婪咕嚕,九二共識就是下跪投降,變成稱讚馬英九是正派的人,九二共識被汙名化,墨綠游移到藍白,紅統,只是搖擺不定的投機人士.又或者如某網紅,捧起韓國瑜,使其當選,又稱被欺騙,游移到另一端,稱自己是反共,反紅媒,反國民黨,卻對侯友宜讚不絕口,又和兩岸一家親糾纏不清,不一會兒,又走回老路,痛罵民進黨「真是不要臉啊!民進黨要選票時就講統獨問題,講到民生問題時竟學中國的方式,現在是把我們台灣囝仔當做是白癡喔?當人民都塑膠的」,說是「槍枝泛濫、司法改革與居住正義等問題都沒人要理了」,事實上,台灣並沒有槍枝氾濫,這是個假議題,開他槍的人,使用的是小沙鷹,台灣歷年罕見,只有循特殊管道能獲得.再如何槍枝管制嚴格的國家,都會有少數人可以獲得,放著真正的治安問題,黑幫組織犯罪不管,卻說無關的槍枝氾濫,只是一種混淆罷了.
隨便找個長久以來累積的社會問題,便嚷嚷著要上街,各種議題混雜一起,如同當年反年改衝進世大運,稱要「為中華隊加油讓世界看見台灣,反對美國幹渉中華民國內政,反對日本核食進入台灣,反同婚、反錢瞻、反滅香、反一例一休,收回公教年金改革錯誤政策,全民拼經濟.」只是在遷怒,和洩憤,為了成就自己而已.
商人有商人所在的層次,撈仔,喔不,機會主義者,有機會主義者存在的空間,若能派上用場,實有好處,然,過去所造神的對象,替本土派埋下了禍根,錯誤尚未彌補,只消一句話,投人所好,便急著吹捧,或將其話語奉為圭臬,隨意將信任託付於他,莫說他人懷疑,心裡不平,機會主義者之所以為機會主義者,就在於搖擺不定,今天風向對了,便一起歌功頌德,改日風向不對,便跟著落井下石,他人費盡千辛萬苦,尋求改變,得到他人信任,有批評國民黨,而被Kofan攻訐學歷,有因批判危險親中候選人,被Koafn和韓粉發起罷免,有不因苦無證據,卻仍然持續不懈的追查大巨蛋的人,若什麼都沒做,只消幾句便取信於人,人哪裏多,便往哪裏去,樹倒了,便如猢猻般散去,如此,便屬於靈的轉移罷了,不能將承受代價的人,與之相混,把他們看作相當.
而所托的相信,理由過於薄弱,甚至連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覺得,他人說好,便是好,對於自己信奉的原則,也解釋不通,最後,只得打磨了自己的思維,擱置了懷疑,人云亦云,大哥說什麼,就是對的,今天大哥說往東,便往東,往西,便毫不考慮地往西去,將不穩定的座標,視為穩定的指引,如此,信任就容易變質,人們相信的不是事理,而是人,看起來,是得到更多的信任,實際上,是將自己的信任,託付給有風險的對象,人們信任大哥,大過於事理,大哥若將信任挪於他用,人們也跟著大哥的風向去了,原以為是賺取,實則是分潤,大哥為友,理由不充分,內部因爭執而紛亂;大哥有朝一日成了敵人,則原本的朋友成為大哥的信徒,大哥轉了風向,人們卻無法察覺,「大哥是自己人啊!」、「大哥是對的!」,「大哥沒有錯,你們都誤會他了.」、「大哥沒有變,都是你們在跑來跑去!」,當人大過於事理,是非就因著人而轉動,事理就是可以改動的,兩岸一家親等於實質強台,也就沒那麼奇怪了,這成為了由外至內,製造徒然的內耗.
這些,與其說是託付信任,不如說是在稀釋自己,信任尚未積聚之時,便冷嘲熱諷,或冷眼旁觀,信任積聚起來,則說自己和你相同,便混進去分靈,佔據主位,共享成果,一群人聞香而來,分香火而去,變成全然不同的東西,飽足自己的利益,於是信任垮了,面目全非,便故態復萌,分光了,問他為何如此?便稱本來就是這樣,彷彿與自己無關,又回到了從前那段斥若鄙夷的日子,如此,螞蟻儲糧,蟋蟀分享,所謂台派,不過是豪華的餅乾而已,這麼造,都造不起來自己的巨塔,只能造起像是個糖果屋的玩意兒,由同一群人把玩,同一群人代言,或吃食,或崩解,所謂台派支持者,若無原則,無中心思想,不過是他人的玩物.
為何?有聲量就是娘的下場,昔者,自己孤單倡議,抗中保台,千夫所指,可曾在意什麼聲量?過往,人人1124滅東廠,教訓民進黨的時候,又曾瞻仰什麼大碗的網紅和意見領袖,仰人鼻息?明明是他人來觀望你,跟隨你,欽佩你,如今,卻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非得要仰望他人,從人臉色,才得以存在,如此,和中國下跪有何不同呢?如此,和被兩岸一家親羞辱,低聲下氣禮讓,苟求白綠合作,又有什麼差異呢?
彼之所以有今天的姿態,不過是做正確的選擇,引領群眾而不從眾,永不屈服而已.
是以,有人首鼠兩端,韓國瑜的場子也接,蔡英文的秀也做,把鞏固自身的利益,當成一種真理,去說服其他人,要人們幫自己說話,人們被蒙騙了,而不自知.
此消彼漲,看似增加曝光度,不過對方增加的更多,這付出的與損失的是否成正比?有待商榷,反倒是自身的信度,成為對方營利的背書.
而有人則號令天下,專門幫親中候選人助拳,時機到了,再來個幡然悔悟,明明不是個東西,說出的話也沒什麼道理,過去的帳還沒結清,就忙著當指揮眾人的領袖,過去是藍綠一樣爛,票投發大財,這回是藍綠一樣爛,大家齊上街,要博取聲名時,就講統獨,遇到接近投票的時候,就講民生,抹綠共,確實是把台灣囝仔當成是白癡.
另外則有人,死不認錯,得不到認同,就天天找碴,好似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都是別人對不起自己,看似在為別人鳴不平,實則是曝曬自己的傷口,要別人負起責任,舔那膿瘡,舔個乾淨.
一次看不明白,多來個幾次,便知其所以然,這不是在為他人說話,發出他們的心聲,而是如同糾察隊般,天天觀察對方出什麼亂子,好藉著他人的怨懟,滿足自己的創傷經驗,一找到機會,恍如天賜良機,開啟防禦機制,不分青紅皂白,大加發作,好映襯對方的自私、可鄙,排除異己,所以自己才會受害,而不想想,自己意志不堅,選擇錯誤,對於他人,造就怎樣的傷痕,而不思悔改.
當錯誤不會是錯誤,那就是正確的地方有問題,他們不夠正確,所以才說自己是錯的,我要扳倒他們,針對他們,挑取他們的瑕疵,好證明自己「我沒有錯」,其本質,就是一種報復的心態.
每一種正確,都是由不圓滿所組成,正是因為有共同的目標,所以由異質的人們群聚在一起,他們眾聲喧嘩,他們異口同聲,他們彼此衝突,而產生捍衛台灣的共識,因此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硬要說那不圓滿,所以正確不存在,如此一來,任何一種正確,都無存在的可能.
月球光滑,細看卻有無數坑坑巴巴的隕石坑,藉由批判滌清真實,反抗以凸顯荒謬,每一種怒吼,都是一種雕塑,讓人們辨識自己本來的面貌,每一種抗拒,都是一種確保,確保得來不易的真實為真.
地球是不圓滿的,抽乾海水,消除山壑,填平海溝,地球就不再是地球,地球是趨近於圓滿的,正是因為有山、有海,有海溝和平原,他才會是在寂靜的宇宙中,蔚藍熱鬧的鑽石,而你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負重前行.
堅定的人,不足以造成分化,只有極度自我中心的解讀,才能裂解彼此,見到有不同的意見,便說是出征,看到有粉絲指出醬油,便說是台派在愛國審查,環團抗議,引起人們批評,就說台派和柯粉韓粉沒兩樣.台灣政府救援了5名香港人入台,反散播台灣政府扣留這5人的說法,稱這樣的說法是第一線的人隱忍許久,不曾說過重話,用這人的權威批評他人是「一群口號的巨人、行動的侏儒」.
把這些港人說得是無比悽慘,說成比偷渡客還慘,見不到律師,也無法跟父母報平安.批判他人,說什麼撐香港,只是把人家當成國家安全的包袱而已,又連到美國,說國際社會靠的就是互相幫忙,那些說台灣幫不了的人,又為何期望美國會來幫台灣?覺得靠自己就能打贏台海戰爭了喔?又嗆他人,雨天收傘,還算是個人嗎?
然而,就算不能靠自己獨立保台,也不至於損害台灣本身利益,後者,比前者更加糟糕,若人人都用這種心態去「幫助人」的話,美國救援中國被迫害的異議份子,只是因為無法取得對外聯繫,或安排讓律師見面,便被大加責罰,責怪美國政府救援不利,彷彿全部的責任是在美國身上,而不是在中共,那麼,每救一個人,就得付出超乎自身義務的代價,這就是在叫美國政府不要救任何人,香港人,勇武派和合理非非,只要一個人被港府黑警捉走,其他人便責怪對方,為什麼沒好好保護同伴,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同伴被捉走,說什麼反送中都是假的,那麼,港警越捉越多人,人們就不斷的互相質疑,最後,反送中運動必然四分五裂.
因著自我中心的解讀,無限上綱的逼迫對方,好滿足自己眼中所見的「最好情況」,達不到,不合己意,便要拆解對方全體的正當性,這種人,不是來幫助人的,而是來滿足自己想像的「公平」,使其他人陷入退無可退的境地.
這些毫無道理的檢討幫助者,其實是在助長加害者,梁振英就利用了這些說詞,開始進行政治操作,說香港人逃到台灣,看來「確有其事」,要台灣當局把「這些人關起來」,更以此恫嚇其他被害者的家屬,「為什麼這5個『不能向父母報平安』的香港人的父母家人不出來開記者會?」言下之意,就是把「台灣扣押港人」當真,要其他被中共扣押的港人父母禁聲,把台灣看作是跟中共一樣的犯行,要求這些父母向台灣政府抗議,若辦不到,中共押人就是對的,削弱了被害者父母的聲音,加強了中共抓人的正當性.
何其無知,明明台灣是收留人的那方,是港人想逃難到的地方,中國才是真正抓人、扣押人的那方,是港人迫不得已想逃離的原因,結果,幫助者,反倒變成跟加害人一樣,加害人,理所當然的加害,如此不理性的結果.
「公正世界觀偏誤有很多種形式,檢討被害人只是其中一種,其他還有檢討無辜者、攻擊保護人,發現真相者,衝擊群體的知,和真實,用以捏合、完整,保護自己的世界.」
而此等思維所犯的謬誤,正是公正世界觀的偏誤.
我們可以知道,他的想法是不理性的,他的說法是沒有道理的,他的行為,是在另他被幫助的對象,陷於險境,「沒有人得到幫助」,使「全體共蒙損害」,無人獲得拯救,但,持有此種想法的人,還是樂此不疲.
為何?陷入極度自我中心的狀態而已.
為了莫須有的東西,隱忍,忍夠了,便釋放,自我壓抑於不理性的東西,當成一種寬恕,美德,有容乃大,時機到了,便放縱自己,當作進攻報復的正當性,其實,早就把特定群體,當作自己的眼中釘,伺機找碴的對象.
將低等的移情,投射於認為與自己境遇相仿的人事物中,藉由他們,尋求發作的理由,填補自身的「公正」,而這樣的公正,是永無止盡,怎麼宣洩都宣洩不完的,要別人為自己的情緒負起責任.
不要說,這是一種正義,或是,自我滿足的正義,這不是正義,連正義都算不上,而是人心之中最純粹的惡.
其造成的結果,就是如同拉姆在對抗入侵村落的人,妹妹雷姆,卻還因為對方削去了拉姆的角,而感到輕鬆,感到高興,因為那隻角,造成了自己心中的不對等,憎恨那隻角,比憎恨殺死自己親人的敵人,還要重要,即使姊姊因為保護她,被傷害而倒在她懷中.
她找到自己的「公正」了,她的村莊也毀掉了.
陳述事實,是不會破壞團結的.
若把這樣的想法,當作一種崇拜的對象,憧憬的目標,甚至以此來責罰眾人,訴諸恐懼,稱「被倒打一波會怎樣死傷慘重」要人們懼怕他,以免除對方應受到的質疑,這是一件危險的事,要人們去服膺情緒的勒索,毫無道理的謾罵與索求,而不得有任何反抗,事實上,被倒打一波是假,經常被亂打一通是真,如果任由對方予取予求,恐怕才會真的死傷慘重.
而「一日幕僚」根本不算是什麼豐功偉業,或什麼值得令人懼怕而且偉大的事情,那就是將當初柯文哲的聲量反覆滾動的結果,沒有了柯文哲,又回到往常一般網路節目的聲量.而在當初兩岸一家親,被視為一種正確,抗中保台,被當作不團結的象徵,這節目的聲量,被柯糞當作一種證明,用來壓制其他人的主張,但它的本質是空的,它並沒有什麼道理,邏輯,論述,或值得說服人的地方,柯糞只當作這代表柯文哲很好很強大,所以柯是對的,任何他市政的缺陷,說話不算話,背棄理想的謊言,都可以當作不存在這回事,人們一味盲信毫無道理的背書.
它所造成的,即是學姊的燦笑,然後拱她投入政治,去壯大台民黨,去衝擊本土派的選區,造就1124的結果.
他們的成功,正是我們的失敗,而就算複製這樣的模式,也不過是造另一尊神,使他人們盲目,忘卻思考,忘記政客的本質,忘記所推崇的權勢者,是要如何用謊言,來傷害群眾的信任,有了這個節目,政客不對兌現政治承諾,也不用為群眾,更不用探究公共議題,只要有聲量就是娘,人們就應該投給這個龐大而毫無內容的空洞.
長此下去,對台灣政治的生態,對於民主,對於公共議題的探討,是很不健康的.
該節目造大之時,還有一段插曲,那就是柯文哲的幕僚,為了顯示該節目的中立性,反覆造真,說該節目的主持人,「有很多不滿和質疑,也擔心會成為背書工具」,說大哥對他們不太友善,而原因是因為,「柯p當這麼久,大巨蛋到底要不要解決?為什麼要跟兩岸一家親道歉?路平專案怎麼到現在都還不平?」.
如果「不需要為兩岸一家親道歉」,是該節目的主張,或政治立場,而這個立場如今依舊,我想說什麼不畏惡霸中國,台灣自由民主萬歲,都值得令人懷疑,就像小牛說的,滿足了民眾的窺視感,「就像一場很真的楚門秀」.
無論如何,在己方陣營,創造一個不可質疑的對象,去掉它的可質疑性,可懷疑性,「可厭憎性」,它可以被討厭的地方,那無疑是造就一個思維的空洞,不自由的空間,埋下團體間不信任的種子,人們可以懷疑,卻不能懷疑,只能擱置懷疑,懷疑就會不斷地擴大,人們可以批判,卻不能批判,就會懷疑這個群體的價值為何.
最重要的,這並不公正.
若人人將台派的門檻,視為是不存在的,人人來去自如,有利則來,無利則去,付出的信任變得廉價,只是為了成就他人的野心戰略,而無視於支持者的感受,他們相信的東西,那麼,這個群體就是不可信任的,人們會轉而懷疑自己支持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支持又是為了什麼目的,今天為了一個節目,他們造成的傷害,尚未彌補,疑慮,尚未澄清,要人們無條件的信任它,就彷彿是將來路不明的藥,給吞到喉嚨裡,久而久之,其他待有特殊目的的東西滲入,也就沒什麼感覺了,這樣子,當傷害發生,隨之而來的,就是莫名其妙的挫折感,被欺騙的感覺,一個小小的傷害,也會無盡的蔓延.
一直努力,然後一直失敗,成功歸因於努力,失敗歸諸於能力不夠,如此就會產生習得無助感,對於台派的想像,如同薛西佛斯的神話,人們好不容易將石頭推上去山頂,一群奇思謬想的「把餅做大」,想獲得更多的人,又把石頭給踢下山去,長此以來,人們的感知變得疲乏,心靈變得衰弱,台派這個群體,信念與價值,不再會有人支持,不會有人相信,因為總是在成就他人的私利,而不在完成理想的本質.
「團結台灣,自信同行」,我只看見人們往錯誤的方向行走,習慣拿他人,來貶低自己,在不正常的環境待久了,一群人不斷掏空台灣,滿足中國市場卑躬屈膝的利益,而如今,有人不過做了理所當然的事,卻被歌頌的異常,好像不去做壞事,就是天大的好事,殊不知,一般普通人,也都能做到,而且正在做,做得更好,這是缺乏自信的展現.
而有人將自身極度自我中心的想法,把正常的批評,說成是「連xx都出征」,彷彿在幫大哥出氣的小弟,一丁點風吹草動,就說成是天大的大不敬,好像大哥被看了一眼,就像被開了一槍,然後要登門尋仇,讓他人付出超乎常理的代價,這等小弟的圍事方式,唯恐大哥的一根毛被風吹了,產生斷裂,實在是唯恐天下不亂,這,才是在破壞團結.
近來,蔡英文到金門致詞,說「絕不容許別人在自己領空上耀武揚威」、「台灣絕對有自信捍衛自己領土」,中國人的媒體卻講成「蔡英文越講越激動,她說如果中國大陸不知悔改,不迷途知返,肆無忌憚挑釁挑釁台灣主權,那麼台軍和台灣人民,就要一起努力,把大陸從地圖上抹去」
這種杯弓蛇影,心靈怯懦的解讀,實有異曲同工之妙.
若台派服膺這種自我中心的妄想,以及不可批判的人物,才是把自己做小了.
與其想著把餅做大,不如想著,把燈點亮.
餅做的無限大,就會忘了自己的初衷,自己吃掉自己,餅是會被分光的,會被吃完的.
把燈點亮,人們自然而然就會跟隨,把自己照得清楚,就能讓他人分辨,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如果我們是對的,自然就會贏得他人支持,就算得不到他人支持,也不代表自己就是錯誤,讓正確變得更加正確,反省自己,或迎頭痛擊錯誤,讓他人評判,誰對,誰錯.
把燈點亮了,路就會照得清楚,如此才能前行,人們將信賴託付於穩定的對象,驅散黑暗的迷霧,與謊言和鄉愿鬥爭,台灣的邊緣,將會完整於人心深處.
如此,才有自信.
不是要尋求他人成為自己的一部分,而是給予他人選擇的自由,讓他們能選擇正確的一方,容納異見,給予他人批判的空間,而非不可批判的;更不是去信服那些亂批一通的,只是因為他們擁有「聲量」.
如此,不同立場的人,如楊實秋、姚立明,會呼群保義,不同政黨的人,如小燈泡媽,會願意和你站在一起.
莫看到遠方的彩虹,卻忘了腳邊的玫瑰.
彩虹雖漂亮,不過是空氣,玫瑰雖有刺,卻能在危機來臨時,同甘共苦,br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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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 信念 夠 強 宇宙 都會 成全你 在 你(妳)好,我是莎拉。 Facebook 八卦
[關於炮友能不能變男友](完整版下)
(十三)
看著眼前一片湛藍的開闊,吹著微涼的海風,我紛擾的心似乎稍稍平靜了不少。
那天香港人轉身走出我的病房後,也等同宣告走出我的世界。
他出去換了好姐妹進房來陪我,而我早已痛哭失聲到癱軟無力,只剩左心房的痛楚無限擴大至酸澀,好像心臟為了這段稱不上是愛情的愛情用力過度而產生了強烈痙攣。
但時間永遠是最好的救援投手,不論再難堪的境地,總能帶你走出風暴。
就像我現在站在台東的海邊,心臟跳針的狀況已經好了不少,只是難免還有一點不願過去的餘韻殘存,在拉扯著我的情感及理智。
我忘了我那天哭了多久才因體力不支而再度昏死過去。我只聽見稍後香港人的媽媽也進房來安慰著我,直說:「寶寶還可以再有,沒關係。」殊不知我真正難過的最大成分是他的兒子不愛我,孩子只佔其次。
我還聽見阿榮也想進房來探我,卻被香港人阻止了。兩人似乎在我病房門口稍稍口角拉扯了一陣,但礙於我的哭聲過於猛烈,而且我也聽不懂廣東話,所以幾乎聽不清他們到底在爭執什麼。
又在醫院待了一晚,我就出院回到香港人家。
香港人的媽媽天天替我煲湯補身子,好姐妹也情義相挺,將機票延期,陪著我渡過這個慘淡的新年假期。
我每天就是待在房裡,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別人要我吃,就逼著自己吃個兩口;要我睡,就乖乖躺好閉上雙眼;要我洗澡,就脫光衣服任水柱隨意沖打在身上,肥皂什麼的都沒抹,沖了一段時間就披上浴巾走出浴室,讓好姐妹為我吹頭髮。
香港人一天會來房裡探視我幾次,摸摸我的頭,或對我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我雖然都是表情漠然也不回答,但我很清楚,我依舊無法憎恨這個男人,即便只是心裡升起一點點討厭他的念頭,都會因為他每次的出現而打回票。
我心已死,卻仍死灰復燃般地隱隱為他跳動著。
這是我不能承認的倔強,也是我無法正視的真實。
其實只要他和我說一句喜歡我、願意跟我好好在一起,我的哀怨就能通通一筆勾消,我也能放下我的偽裝,自由地隨心去愛。但他對我只剩下哥哥對妹妹般的和煦溫柔,也不再有任何親暱舉動。
就算只是要我的身體也好啊。有時我都會這麼偷偷想著,然後嘲笑自己好沒尊嚴。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感覺,真的很糟。
就這麼過了幾天,好姐妹的年假快用完,我的簽證也快到期,我才不得不面對現實,開口對好姐妹說:「帶我回家。」結束了這一個月來的鬧劇。
回家那天,香港人開車送我們至機場。他依舊體貼地替我拎起所有行李,陪我直到入關前的最後一刻,然後輕輕給了我一個吻,我們之間就正式畫下休止符。
輕如鴻毛,重如泰山。
以前在課本裡學到的句子,在這一秒我終於實實在在地體驗到箇中滋味。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吻別,竟已是輕如鴻毛,重如泰山的兩樣情。
回到台灣後的一個假日,好姐妹開車帶我來到台東散心。
沒想到還真的來了,但不是為了生孩子,而是為了失去孩子。
好姐妹戳戳對著大海發呆的我,然後說:「不要想了啦,妳一直憂鬱搞得我好煩。」
我轉頭露出一抹苦笑回道:「好啦,不想了。他還是沒有跟我聯絡嗎?」
台東之旅出發的那一天,我就被好姐妹勒令交出手機,不准我再對對岸那位有任何期待,不然就跟我絕交。所以我才這麼問她。
「有,他說要匯一筆錢給妳。」好姐妹回。
「為什麼要匯錢給我?」
「算是妳流產做月子的錢,反正我已經幫妳收了。」
「為什麼要收?我不要他的錢!」
「欸幹有十萬港幣耶,為什麼不要?我已經讓他匯到我戶頭了,所以台東之旅,香港人請客!放心啦,油錢住宿什麼的扣一扣,我會還妳啦。」
「除了錢的事情以外,他就沒說別的了嗎?」我在乎的還是他的本身。
「就問妳好不好之類的鳥話啊,我就叫他錢趕快匯過來比較實在啦,少在那邊裝情聖。」
「妳為什麼不跟我說他有跟我聯絡?為什麼要收那筆錢?這樣顯得我很沒尊嚴不是嗎?」我氣得對好姐妹大罵。
「妳所謂的尊嚴已經讓妳懷了一個炮友的小孩、讓妳辭掉工作去了香港一個月然後再流產,滿身傷痕的回來台灣。妳覺得不收這筆錢比較有尊嚴嗎?尊嚴到底給了妳什麼?」好姐妹嗆道。
而我回答不出來,尊嚴到底給了我什麼。
好姐妹又繼續道:「既然這是他認為能給妳一點補償的方式,接受也沒什麼不好啊。收了這十萬港幣,從前發生的事就莫再提、莫再講,他會比較好過,也斷了妳莫名其妙的死心眼,除非妳還不想忘記。」
我的確是還不想忘記,但又不能承認,只好轉頭瞪向大海。
「先被放棄的那個通常會比較難過,但不代表以後就會比較慘啊!人生就是這樣,不到死的那一刻無法蓋棺論定。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過程,過了就沒事了。」好姐妹又說。
「我知道啦,我現在好多了。我只是想要有一個人陪我一起經歷這些過程啊。妳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妳可以跟妳男友穩定交往那麼久,為什麼我都找不到想跟我過一輩子的人呢?」我大嘆了一口氣。
「妳不是找不到跟妳過一輩子的人,是妳多跟他們相處一秒,妳都覺得很煩。唉其實一直跟同一個人在一起很久也是很膩的,沒有火花、沒有新鮮感,有的只是想著今天如何說服自己不要不小心拿刀殺死對方而已。」好姐妹安慰道。
「跟一個人在一起很久,到底是什麼感覺?」
「嗯⋯妳記不記得我們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用很久的紅色保溫杯?」
「就是妳從國小用到大的那個。」我回。
「嗯。我用那保溫杯很久,應該都超過十年了,而且只要不小心讓那保溫杯躺下來,不管關再緊都會漏水。後來保溫功能也不好了,基本上就是個長得像保溫杯卻無法保溫的廢物。我中間好幾次都想換掉那個杯子,可是每天都還是會順手拿起它,去裝一壺溫水。等到喝到涼掉沒被保溫到的水,再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換一個保溫杯。有時候也真的會拉著我媽到百貨公司去看新的杯子,可是看來看去,又覺得家裡那個其實也沒糟到要被淘汰,就又會算了。再過久一點,已經不會有換保溫杯的念頭,就是每天早上認命地裝很燙的水去上班,等到想喝的時候,已經是剛剛好的溫度了。」好姐妹解答。
「所以妳男友就是壞掉的保溫杯?」我笑著問。
「反正戀愛談久了,本來就不是戀愛了。沒有一輩子新鮮、也沒有一天到晚都在心跳加速的啦!只是更了解這個人、更知道怎麼相處。只要保溫杯還是保溫杯,我就沒有換掉的必要,只要我知道怎麼使用它就好。這世上也大概只有我知道如何把我男友這個廢物回收再利用吧。很安心、很習慣,能一起等死帶進棺材也不勉強的感覺。」
「能一起等死帶進棺材也不覺得勉強的感覺?」我復述一遍再向好姐妹確定一次。
「嗯。」好姐妹點頭:「好啦至少妳跟香港人的故事很精彩,寫成小說應該能大賣,也算不虛此行囉。」
「幹,我要是有那種才華,我還要回台灣端盤子嗎!」我怒罵道。
「很好!妳已經會罵髒話了,表示妳已經好一半了。妳放心啦,妳很好,會得到幸福的。」
「馬的為什麼大家都說我很好,可是我就是連最簡單的幸福都得不到?妳最了解我,妳說說看我到底那裡好啊?」
「嗯⋯妳睫毛很長。」
「就這樣?」
「嗯⋯妳長得很有教養。」
「什麼叫長得很有教養?是漂亮的一種嗎?」
「不是。就是妳這個人雖然沒讀過什麼書,髒話也沒在少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就是很有家教、爸媽教很好的樣子。我個人覺得這是在妳沒特色的長相裡,還能受到一些男人的青睞的優勢。」
雖然聽不出來是恭維還是貶抑,我還是狐疑地說了句:「謝謝。」然後問:「只有這樣嗎?睫毛很長跟長得有教養?」
「靠腰妳不要再逼我了啦!我好餓我們回去吃飯吧。民宿老闆說他今天晚上會弄桶仔雞,我好久沒吃了,我要吃兩隻雞腿。」說完好姐妹就拉著我離開了海邊。
再見了香港人。我在心裡無數次地說著,每說一次,心就痛一次。直到再也沒有心痛的感覺,直到再也不會想再說這六個字。
時間終究治療了我,這一切不過又是人生列車中,一個過站不停的美景而已。
(十四)
一年九個月後。
現在的我在一間創意粵菜餐廳擔任店長。
說也奇妙,居然是Lisa居中牽線讓我找到現在的工作。
一年多前離開香港後,我放了自己三個月的大假,整理好心情,才又開始上班。
因為不好意思再回到之前上班的地方工作,畢竟我離職前還大言不慚的跟同事們說我要去香港結婚生子,可能一輩子不回來了,所以大家還替我舉辦了個盛大的惜別晚會。結果不到半年又夾著尾巴回去,沒有老公也沒有小孩,面子怎麼掛得住?只好找別的工作。
我找了我從前最嚮往的辦公室工作。無奈我的學經歷都不高,只能從最基層做起,薪水少、工作量又大,不到一年我就吃不消。
剛好這時候Lisa來台灣出差,她透過層層管道終於找到了我,還為我介紹了現在的工作。
為何要透過層層管道,因為我在好姐妹的逼迫下,換了手機、換了電話號碼、換了臉書及所有通訊軟體的帳號;還利用香港人給的那十萬港幣及我從前的積蓄,再跟爸媽借了點錢,付了頭期款,買了一間小房子,正式搬離開家,晉升成為有殼一族。
好姐妹還非常變態地逼我永遠不能再使用i phone,因為Apple的產品有i cloud,能非常聰明自動自發地把你手機曾經擁有過的一切保存下來,就會無法切割。
香港人送我的那枚銀戒,好姐妹也只給我兩條路處理:寄回去還他,或丟到海裡。
我當然選擇寄回去還他啊!
我將戒指的盒子、綁蝴蝶結的帶子、外包紙袋,通通包裝成他送給我時的原本樣子,但在盒子內的保養卡上寫了一句話,就用掛號寄回香港他家。
還用掛號是因為擔心他收不到。但我小心眼的不是那枚戒指,而是我最後的一絲情意。
儘管微不足道,還是害怕被忽略的一點小小餘戀。
所以我人生中唯一一項沒被好姐妹用如中共文化大革命一般抹滅的關於香港人的回憶,只剩一張和香港人第一次吃飯時,餐廳幫我們拍的拍立得而已。
那張拍立得原先是貼在那餐廳的牆上的,還是我背著好姐妹去到那裡,請求店家把照片送我,才得以有一樣倖免於難的念想。
Lisa來台灣時,就是約我來我現在工作的餐廳吃飯。
那時這間餐廳才剛開幕,老闆是一個澳門人,也是Lisa老闆的朋友。原本在澳門的粵菜餐館工作,因為想更精進自己的廚技,就又到香港拜師學藝。然後在來台灣度假時,愛上了台灣,因而萌生了在這裡落腳的念頭,才開了這間餐廳。
和Lisa見面時,我盡量避免自己去問到關於香港人的一切,Lisa也心知肚明般盡量不提及關於他的事情。但飯局尾聲,Lisa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妳想他嗎?」Lisa突然問。
「都過快一年了,說想也不會很想,但說不想也不是完全沒想。」我誠實的說出自己對他的想法。
「如果他很想妳,妳會再回去找他嗎?」Lisa又問。
這個問題倒是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我從來沒想過他會想我。這段時間以來,我都是抱持著他並不愛我、不需要我的心情,在激勵自己努力做好所有能做的,一片片拾回遺失的自己。
而且如果他很想我,他應該會千方百計地找到我,像Lisa一樣,不是嗎?
遲疑了一下,我回道:「那他交女朋友了嗎?」不可否認,我還是有相當程度的在意他的感情狀態。
「交了。」Lisa爽快地說,但眼裡閃過些微複雜的神態。
我忽略Lisa眼中那一點欲言又止,開口說:「那就好,祝他幸福。」
後來這間餐廳的老闆過來找Lisa寒暄。言談間,才知道店裡還在找外場manager。Lisa知道我的經歷,也知道我正在找新工作,就順理成章地把我推薦給了店主,我就從那時開始上班至今。
而我現在的身份,除了是店長外,還算是老闆娘。
在這裡工作幾個月後,老闆開始追求我。
老闆大我十三歲,身高不高,還有點微胖。所幸長得還不猥瑣,個性又非常開朗幽默,是個讓人相處起來非常輕鬆自在,甚至想主動接近他,感染他身上歡樂氣息的人。
他就是個和香港人徹頭徹尾相反的人。
香港人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有距離感;眼裡透著一股漠視人間的高傲,白話來講就是不知道在自以為是什麼的感覺。但這種防備的氣質,卻讓人更想窺探他的內心,找出他親人的那一面。
我對老闆從來沒有強烈心動的感覺。但他的溫和、開朗、熱情,及一種老男人特有的穩重氣質,還是吸引著我靠向他,汲取他身上的能量,補給我空蕩蕩的心房。
我需要愛上一個人,才能忘記一個人。
因此我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追求,現在我們已經交往了半年有餘。
和老闆交往以來,我從來沒有主動想要他過;但當他向我求歡,閉著眼睛我也能做完。
做愛對我來說已不是情到濃時又更濃的升華,而是一種鞏固戀愛的手段。雖然這種想法有點自私,但幸好他的「性致」也不高,我的罪惡感也就少了點。
交往才三個月,他就對我提出想和我結婚的想法,而我也欣然接受。
畢竟我也不是個有多大理想抱負的人,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我就別無所求。可以找到一個有經濟能力,又願意照顧我的人,夫復何求呢?
能一起等死帶進棺材也不勉強的感覺。我現在追求的,就是這樣的平靜。
十二月三十一號跨年夜,老闆在台北市最熱鬧的夜店訂了一個室外包廂,能在新年的瞬間,以最棒的視野看見旁邊台北一零一的跨年煙火。
會這麼大費周章,除了因為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跨年以外,還因為我剛好是個元旦寶寶,跨年完剛好可以慶祝我的生日。因此在我們交往之初,他就率先預訂了這個包廂。
跨年這晚,忙完店裡的生意後,我換上事先準備好的白色合身洋裝及高跟鞋,和老闆及店裡幾個員工一起走去夜店。
老闆已經有一些朋友先進到包廂。由於路上人潮擁擠、行進困難,當我們抵達包廂後,已經不到一分鐘就要跨年。
我們趕緊衝向老闆朋友為我們保留的最佳位置,連招呼都來不及打,就要準備倒數。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上萬的民眾在同一時間激動喊著。
「嫁給我好嗎?」老闆從背後環著我,倚在露台邊,在新年煙火綻放的瞬間,靠著我的耳畔輕聲說。
由於老闆不高,我又穿著高跟鞋,所以我一直微微屈著膝蓋,才能完全偎進他懷裡。
我轉頭看著他,嗔怪笑道:「不是早就答應你了嗎?」
「我要的是真的永遠在一起,我想這一秒就娶妳。」
面對這個男人真情的告白,我心裡有著滿滿的感激,但還是玩笑回說:「沒有戒指怎麼算求婚?」
接著他就不說話了,我也不計較,繼續看著眼前的璀璨,但心底總有點遺憾。
有些東西,再喜歡都沒辦法擁有,就像我沒看到的那場煙火一樣。
這是我寫在香港人送我的那枚銀戒的保養卡上的話。
離開香港後,每次只要看見煙火,我都會想起這段話、想起那個吃雪糕的夜晚、想起嚐在嘴裡甜在心的悸動。
但悸動怎麼能當飯吃。我現在追求的是只要心還能跳就好,不加速也沒關係。
煙火放完後,我們轉回內側面向桌子準備坐下。但此時包廂裡的所有人,卻突然有志一同地朝兩旁退開,在擁擠的包廂裡,硬是留出了一小片空地給我們。
在我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時,老闆突然單膝下跪,手上還舉著一枚鑽戒,大聲地喊:「嫁給我吧!」
我笑著接受了他的求婚,伸出左手讓他替我戴上戒指。然後在眾人的起哄下,親吻了彼此。
喧騰的求婚結束後,老闆倒了香檳給我,要我向他的朋友們一一敬酒,介紹我給他們認識。有些朋友還特地從香港澳門飛來台灣,就為了要幫他求婚。
敬到一半,我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我們包廂的角落。
為什麼在我即將得到一生的幸福之際,這個人又要出現?
我藉故去廁所,起身離開包廂。推開眼前吵雜的人群,我好不容易很穩定的心跳,竟又開始加快。
我很生氣,真的很生氣。可是在這種燒了火似的憤怒當中,有一股興奮正挟著劍拔弩張之勢向我襲來。而且侵城掠地、攻無不克地逐一征服我每一個細胞。
我就快要被這種嗑了藥般的強烈欣喜感淹沒!所以我趕緊衝進廁所,不顧臉上還化著精緻妝容,打開水龍頭就潑了自己一臉冷水。
稍稍冷靜後,我抬頭看著鏡子裡的一臉狼狽,卻發覺自己變美了。
不是樣貌改變的變美,而是一種由身體裡透出的快樂,令我看起來容光煥發。
也多虧了我的防水型眼線液、睫毛膏,讓我被潑濕的妝看起來不至於走樣太多。
擦乾臉上水珠,再用廁所裡附的單包裝漱口水漱了漱口,我深呼吸一口氣,對自己微笑了一下,然後走出廁所,並且一再地在心裡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鎮靜。
但才沒走開幾步,手竟被人拉住。
我回頭。
「妳好,前妻。」那個讓我坐立難安到立馬離開包廂的人,對著我說。
今天我生日,我願意拿我的三個願望只許一個願:不要愛上他!
但這世上有誰的生日願望會實現呢?至少我的二十九次生日共八十七個願望,沒一個實現過。
(十五)
「你好,前夫。」我眯著眼彎起嘴角,用一種看起來就是假笑的假笑回他。
他依舊抓著我的手,然後又更靠近一步。我被逼得只能向後退向牆角,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信心,又隨著他的逼近被一塊塊擊倒。
「妳很緊張。」香港人自信地說。
此時他將空著的那隻手撐在牆邊,讓我的身體完全包覆在他的屏障裡。
而我竟很沒用地瞬間迸發大量腎上腺素,因為真的覺得可以把穿著高跟鞋的我給徹底包覆的男人好man!
我略撇過頭,避免與他四目交接,斜視著旁邊的地板,才嚅嚅回道:「沒有啊。」
接著他竟然一手撫上我的臉說:「可是妳好熱。我記得妳緊張的時候都會這樣。」另一手再握住我的手掌說:「還會流汗。」
我們第一次上床的時候,雖然彼此都夠成熟到了解前、中、後戲的程序,但我還是緊張興奮到為他產生了最自然的身體反應:發熱及發汗。
當時他就發現了這點,還拿這調笑了我一番。
幹,他現在是在跟我調情嗎?
為什麼當初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這樣對我,等到我都要嫁給別人了才對我大放電?
誰說女人心難懂,男人心才他媽的複雜好嗎!
我輕輕掙脫他抓著我的那隻手,提起所有勇氣逼自己去直視他的雙眼大喊道:「我想回去了,可以借過嗎?」
迂迴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問題回答問題。這個男人絕對在求學時代作文很爛,因為他always文不對題,還喜歡自以為地亂問問題。
他用問句回我:「妳真的要嫁給他嗎?」
我有些惱羞起來,宣示主權般舉起左手的鑽戒,閃進他眼裡,大聲說:「這麼大的鑽石,為什麼不嫁!」
「妳跟他做過嗎?」他又問。
馬的問自己的前妻這種問題,不覺得很失禮嗎?
「關你屁事。」邊說的同時,我邊用雙眼用力,增加瞪他的狠勁。
「跟我上過床以後,妳還有辦法跟別人做?」他的眼裡盡是輕蔑,好像他知道老闆的老二很小一樣。
但老闆其實不小,技術也不糟啦,你們不要誤會!
「你⋯!」我又更用力地瞪向他,嘴裡氣憤到說不出話。
但他似乎很樂於看見我這樣氣得跳腳的樣子,反而更逼近我說:「妳是我的,不能讓別的男人碰妳。」
接著我就感覺到一股酒氣灌進我的口中,同時還有一種溫軟的觸感,像在我嘴裡尋寶似的四處探索。
對,我們接吻了。
正確來說應該是我被強吻了。我撐開雙手欲將他推開,但才推沒兩下我就放棄。
因為我推不開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我的心。
我雙手癱軟無力地撫掛在他的胸前,我軟弱的意志力唯一能讓我做到的一件事,只有命令自己的雙手不要再將他拉向自己而已。
至少這樣感覺起來,我被強吻的成份居多,多少能掩蓋一些沉溺於其中的事實。
但其實我的眼睛都閉上了,好像不管怎樣都是百口莫辯。
他拉起我放在他胸口的手,向後釘在我身後的牆上。突然地球好像只剩下我們兩個一樣,但我對這種遺世獨立的荒涼感反而有種前所未有的期待;我不怕這世上所有的寂寞,因為只要有眼前這個人,我的世界就被填滿了。
不知這樣旁若無人地吻了多久,他才離開我的唇,然後頭靠著我的額頭說:「跟我走。」就拉著我出了夜店。
這是他第二次牽我的手。但這次他牽的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老闆的朋友的未婚妻。
跨年煙火放完後,原本聚集在一零一附近的人群已逐漸散去。他帶我下樓後就攔了一輛計程車到他的飯店。
我才喝了兩杯香檳、我沒醉,我很清楚跟他走後會發生什麼事;也明白如果讓才剛剛向我求婚的老闆知道這件事,我會有多傷他的心。可我越往外走一步,就越有一種瀕死的歡愉,刺激著我的慾望,走向罪惡的泥沼。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不需要再贅述了。而這是我這一年九個月以來,第一次發覺自己還能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而不是個躺在床上的行屍走肉。
「你為什麼會來?」完事後,我倚在他懷裡問。
「來出差啊。」他回。
「我是說你今晚怎麼會來?」
「你未婚夫是我boss的朋友,我在香港就認識他了。他知道我在台灣,就叫我一起來。」
「那你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嗎?」
「不知道。看見妳我也嚇到。」
自從Lisa第一次來台灣找我,我們就開始變成真的有私交的朋友;我和老闆開始交往後,算是紅娘的她,每次來台灣,都會受到我和老闆熱情的招待。
我並不想讓香港人知道我跟老闆在一起的事;也不想讓老闆知道我和香港人的事,所以特地交代Lisa對雙方都不能講。
看來Lisa應該是很遵守諾言。
「那你為什麼要帶我走?」有一點雀躍的火花如仙女棒般在閃耀。我的眼裡透著希望,但當他低頭看我時,我還是垂下眼簾,掩下光芒。
「因為妳想。」他說,語氣帶著優越。
「我才沒有!」邊說我還輕錘了他的胸口。
「妳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濃情蜜意間,他卻突然拉回現實。
失落重擊了我一拳。
我不怕面對現實,卻害怕他不願給我多一秒幻想。
我氣餒地拉開他的手,翻身起來,到浴室去清理了自己一下,就穿上衣服準備離開。
「我走了。我不會跟他說你的事的,放心。」我說。
他拿了條浴巾包住下半身,走向我後又擁住我,在我耳邊道:「給我妳的電話。」
「為什麼要這樣?」我冷冷地回,四肢也反射性地僵硬起來,像在抗拒什麼。
「因為我捨不得吧。」
而我竟像被控制般,沒骨氣地唸了一遍自己的手機號碼。
他看著我的眼睛覆誦了一次,再吻了我一下,還給了我搭計程車的錢,就讓我離開他的房間了。
我請飯店門房替我叫了一部計程車,又搭回夜店。一路上我難以壓抑各種情緒衝擊著我:興奮、甜蜜、愉悅、混亂。
我做了壞事卻沒有罪惡感,反而激起我一陣陣心悸,我必須要輕輕搖晃我的身體來消磨這種感覺,不然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被各種情緒給塞得爆炸。
下車後,我看著還燈光昏暗且樂聲隆隆的夜店,稍稍鬆了一口氣。行進間,已想好對老闆解釋的理由。雖然有點瞎,但我想依他對我的疼愛,他會買單的。
快要天亮了,夜店內已不似先前人潮擁擠,我一下就走到我的包廂,就見包廂內只剩下兩個人:老闆和素顏的好姐妹。
「靠,妳跑去哪?老闆都差點報警了妳知道嗎?」好姐妹一見我就罵。
好姐妹今晚是跟她男友在家渡過的,應該是老闆找不到我,才急急將她找來。
我在老闆身邊坐下,補償似地緊緊勾著他手,用我最誠懇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原本有點僵硬的表情因著我的出現融化,轉身拿起我的外套替我披上,邊說:「回來就好,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開始解釋我神隱三小時的理由。
我說我出去外面上廁所時,遇見以前學生時代的一個女性朋友,她失戀了,因此見到我寒暄完後,就急急拉著我講她失戀的事情、說她男友有多壞。講到一半她男友卻突然出現,然後兩個人開始吵架、拉扯。我為免他們影響到其他人,只好把他們帶下樓去調解。沒想到一講就講了那麼久,我也很無奈。
「那他們現在呢?」聽完我的解釋,老闆問。
「走啦!和好就一起回去了,簡直浪費我時間。」我佯裝氣憤道。
「沒事就好,辛苦妳了。」老闆拍了拍我的手,又轉頭對好姐妹說:「不好意思臨時把妳叫來,我幫妳出錢坐車回家吧。」
「不用啦,沒事就好。那回去吧,也沒人了!」好姐妹說完就站起身,站起來的同時,還偷瞄了我一眼,眼神裡盡是篤定的懷疑。
好朋友這麼多年,她果然一下就看穿我的把戲。
一起下了樓,目送好姐妹離開後,我跟老闆又搭上另一輛計程車。原以為是要去他家,沒想到他卻向司機報了香港人飯店的名字!
「為什麼要去那裡?」我馬上問,並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
「我在那邊訂了一個房間,要幫妳過生日啊。」老闆語調曖昧地回。
我扯起嘴角回以甜蜜一笑,但心底卻無可抑止地湧出了深深的無奈感及厭倦感。
我好像,無法再跟老闆做愛了。
抵達飯店後,門房替我們開了車門。我裝作神色自若,走進飯店。雖然所有接待人員的態度表情依舊專業親切,但我知道他們一定在心裡偷偷笑我:這個妓女長得不怎樣,今晚生意還真好,連續幹兩攤,陰道應該很鬆吧!
這也算是某種另類的現世報了。
那晚我還是和老闆做了。在做的時候,我完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妓女,抱著一種上班的心態,只想快點收工領錢。
然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骯髒,滿溢的羞恥咬得我流出淚來。
我為什麼會變這樣?想做愛的人不能有愛;該愛的人做不出愛。
老闆停下動作,心疼地問我怎麼突然哭了。
我搖搖頭說:「因為你對我太好了。」
「我會一輩子對妳這麼好。」他邊說邊拭去我的眼淚。
可不可以不要對我好?我在心裡默默回道。
過了幾天沒聯絡,我以為香港人忘記我的新電話;也以為那一晚的熱烈重逢只是曇花一現的激情,沒想到某天我在上班時,放在圍裙口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服務完客人,得了個空才到後場去查看手機內容。
「你做緊咩?」
這是廣東話的「你在幹嘛」的意思。和香港澳門人士交手那麼久,我雖然還是不會講廣東話,但也識得一點單字。傳來訊息的號碼我並不認識,但我直覺就知道是誰。
「上班。」我簡短地回,還在心裡默默數到三十才將訊息發送出去,欲蓋彌彰似地想表現出不在乎。
「你有冇掛住我?(你有沒有想我?)」他回。
幹,現在是在跟即將成為人妻的女子搞曖昧嗎?有沒有搞錯啊!我趕緊將手機丟回圍裙口袋,走出外場,繼續服務客人,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忙活了一陣,還有工讀生跑來問我為什麼看起來特別開心。
然後我的手機又震動了。
「我想妳,我們見面吧。」他傳。
面對他直接赤裸的文字,我也壓抑不下我心中澎湃,回傳道:「你在台灣?」
「這個月都在。」他回。
「來這麼久?」
「對。妳哪天有空?」
「下班就沒事了,要約老闆一起嗎?」我回,還加了個奸笑的表情貼圖。
「只要妳,可以嗎?」
我淪陷了。我被心跳的節奏鼓躁地不能自己,因此,我答應了和他見面。
為了增進自己的語文能力,幾個月前開始,每個禮拜二、四的晚上我都會去上英文課。這當然是身為老闆娘的特權,能這樣少上班,還不會被扣薪水。
晚上七點下課後,我通常不會再回店裡,會自己到那裡晃晃,或跟朋友約。我將這兩個夜晚暱稱為「放風時間」,是我跟老闆交往以來的小小期待。
我和香港人約了禮拜四晚上我下課後去吃飯。用完餐後,我們同搭一輛計程車,先送他到他的飯店,在他臨下車前,他突然問了:「要不要再上來聊天?」
我下車了。
而我們的關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香港人這次來台灣出差一個月,來考察台灣公司的某個項目。他還在跟之前Lisa告訴我的那個女孩交往,是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個兼職的小模,在香港拍過幾支廣告。
二度炮友關係,且彼此都有固定伴侶,讓我們變得更親密、更沒有禁忌。我們什麼都能聊,好像熟識多年的老友一般;什麼都想講,好像彼此是唯一的心靈依靠。
我比從前更期待每個禮拜二、四的放風時間、期待我們心照不宣的約會、期待真正身體與心靈的高潮、期待這種再活一次的感覺。
香港人離開台灣前的最後一次約會,我邀請了他來到我的小房子裡。當天早上我還特地換了一套新的床單,希望我的床能沾染上他身上的氣息。
那晚我們幾乎不多說話了,一次又一次竭力在情慾糾纏裡,雙唇親吻到幾乎沒有知覺,腦袋像被抽空,蕩漾在一種奇異的幸福感裡。
也許我們就是只能有激情,不能有愛情。
「我下個禮拜去上海,妳要不要來陪我?」他忽然說。
我們的身體還交纏著,在大腦無法運作的狀況下,我好像說了:「好。」
反正在上床時說的話,都只能留在床上,不是嗎?
(十六)
香港人離開後,我陷入前所未有的焦慮。
我當然知道我不能去上海找他,可是他去上海的日期就像是七點四十的校鐘,每天早上七點四十分一定會響,提醒還在校門外奔跑的我,就快遲到了。
雖然他回香港後,我們再沒聯絡過,而我早就知道這是必然,卻無法收拾我的失落感。我盡量表現如常地生活著,還是讓老闆發現了我的不快樂。
因此老闆又比從前更關心我、更呵護我,卻更讓我陷入一種進退兩難的罪惡之中:我無法再愛你,但我要如何讓你不愛我?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老闆所有的快樂、笑容、驚喜、感動,都只是為了報恩所衍生出來的產物,不是真實的我。但我可以為了賠償這份恩情,賠上我的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必須要快點做個決定,不然很快我會讓自己的各種情感給淹死,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我想放幾天假。」考慮了幾天,某天下班後,在老闆開車載我回家的路上,我終於開了口。
「好啊,妳想去那裡走走嗎?在台灣還是出國?最近看妳好像心情沒有很好,我也想帶妳出去玩。去馬耳代夫好不好?我有朋友才剛從那邊回來,說很不錯。店裡可以交給他們幾天應該沒有問題。去ㄧ星期好了,會不會太短⋯」老闆絮絮叨叨地說著。
從前我很喜歡他這樣可以幫我把所有事情都決定好的性格,這ㄧ刻卻只讓我覺得惱怒,我終究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我想ㄧ個人。」
「妳是說妳想ㄧ個人去馬耳代夫?」老闆問。
「我想去上海。」我答。
「上海?可以啊,但妳ㄧ個人去沒問題嗎?」老闆還是耐著性子問,語調聽來輕鬆,但我明白那背後是用了多大的包容才能這樣跟我說話。
「我有朋友在那裡工作,很久沒見了,我想去見見他們。我也沒有ㄧ個人出過國,我想試試看。」我回。
「那我明天就幫妳訂飯店機票。」
「讓我自己來吧。」我握住他放在排檔桿上的手,柔聲說:「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完成這整件事情,我不能總是讓你幫我啊。」
「為什麼聽到妳這樣說,好像是要離開我?」老闆心酸一笑,邊放慢車速,還在黃燈卻已停在紅綠燈前。
我摸摸他的臉,安慰似地回道:「我很快就回來。」然後親了他的臉頰,試圖讓他安慰一些。
「各位貴賓,我們已經降落在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在繫緊安全帶燈號未熄滅以前,請留在座位;機門未打開前,請保持行動電話關機。下機時⋯」
帶著對未知的期待,我來了。
我沒有提前告訴香港人我會來上海找他的事。事實是,直到我現在降落在上海的這一刻,我都沒有任何他的消息。也許他早已改變行程不來上海、也許他其實帶著他美麗的小模女友一起來、也許從來沒有來上海出差這件事,一切不過又是床笫之間的謊言而已。但就算是騙我都好,我需要一個信念。
一下飛機,排隊過了海關,我馬上到機場內的小便利店購買大陸sim卡。請店員替我裝好並設定完成後,我馬上收到第一封訊息,是來自老闆。內文主旨就是問我到了沒、要我小心注意安全、時時與他保持聯絡。
我回傳了訊息要他安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後,手機居然又震動了一下,竟是香港人。
「我到上海了。」他傳
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我們在床上說的話!我有些釋然地輕笑出聲,為自己的這趟旅程有了好的預感。
「我也在上海。」我回傳。
「真的嗎?可是其實我現在在台灣。」
「那怎麼辦?結果我來了上海你去了台灣,那我們見不到了。」
「白吃,我在上海。妳好好上班,別胡思亂想。」
搭著進上海市區的地鐵,看著他的訊息,我突然有點失望,怎麼就不相信我真的在這裡呢?我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能到這裡與你相見,只為了你的一句話。
所以我索性賭氣不回了。
我的飯店是一間在上海豫園附近的平價連鎖旅店,是我請在上海工作的一個男性好友阿泰替我訂的。
由於我回絕了所有老闆給的贊助,畢竟我是來偷情的我不能那麼沒良心還接受老闆給的好處,所以我在上海的一切生活起居都力求平實基本,不用太好,也不要太差即可。
抵達飯店整理好行囊,我又收到香港人的訊息。
「我到酒店了,酒店很棒,可以看見全上海的view。但我馬上要出門工作。」隨訊息還拍了一張他飯店房間的照片給我。
我不禁微微揚起嘴角,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前還是曖昧砲友的時候,總是在分享生活,就算是極小的事也要講的甜蜜。
看來,他女友沒有跟著來上海。
我抬頭看看窗外陰雨綿綿的天氣,靈機一動回傳道:「外面在下雨耶,你有沒有帶傘?」
沒多久,我手機就響了。
「妳真的在上海?拍張照我看。」他傳。
我走出飯店,拍了張街景傳給他,然後很快又收到他的訊息:「晚上有空嗎?跟我見面吧。」
因為害怕到了上海以後會被香港人放鳥,我在出發前運用自己有限的人際資源,硬是約了幾個也在上海的朋友見面。說是幾個其實也只有兩個而已。ㄧ個是幫我訂房的阿泰,另ㄧ個是好姐妹外派到上海工作多年的親姑姑。
第一晚我先約了姑姑吃飯,所以拒絕了他的邀約,但還是充滿暗示地為我們的夜晚留下一條活路,回傳道:「如果我們都忙完後你還想見我的話,就來找我吧。」然後又傳了我的飯店地址給他。
凌晨兩點,我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
「我在妳酒店門口。」是香港人。
看來什麼都抵擋不過禁忌的慾念,就讓我們一起沉淪在歌舞昇平的夜上海吧。
每天白天他會去工作。下班後如果不用跟客戶應酬,他會直接來找我,帶我去吃飯,或到那裡走走。我們雖然走在路上不會牽手也不會勾手,畢竟我們各自都有戀人,在上海要是被什麼熟人看見也說不準,但我們總會心照不宣地挨著彼此,感謝上海的冷天氣。
夜裡,他回到他自己的飯店梳洗後,才會再打車來我的飯店過夜,因為他還有其他同事跟他到上海出差,雖然住不同房間,但若是被人發現有他女友之外的女子進出他的房間,也是不好的。
而我們沒有每晚都做愛。
有時只是依偎在一起相擁而眠、分享著體溫。
我雖然喜歡做愛,但我更喜歡可以一起不做愛。好像我們享受的是真正的彼此,而不只是身體敏感帶來的快感。
我雖然不是女友,但總比炮友還多了一點點吧?我總會在他入睡之後這麼偷偷想著。
我在上海的最後一夜,他帶我來到上海最棒的lounge bar:Bar Rouge。店址在充滿歷史韻味與異國風情的外灘十八號頂樓,可以站在露台眺望黃浦江對岸越夜越美麗的陸家嘴建築群。
其實這晚他是需要陪客戶應酬的,但他還是說我可以一起來沒關係。
白天趁著他去工作時,我特地到南京東路步行街去置辦新衣、新鞋,用盡心思精心打扮自己,希望為我們之間留下最美好的句點。
對,我來上海除了是為了偷情,更大的目地,是為了道別。
我發覺我們之間從來沒有一段真正美好的屬於彼此的回憶,我認為這是我始終無法對他死心的原因。如果我能和他真的有過一段什麼值得悼念的過去,我也能比較爽快放手吧。
我已經打定主意,這趟上海行結束後,我又要搬出當初好姐妹文化大革命那招,阻絕和香港人之間的一切,重新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
他向他的客戶介紹我是他來自台灣的朋友,我笑著接受了「朋友」的稱號,盡責地扮演好朋友的角色。
出社會這麼多年,我雖然不是什麼交際應酬的高手,但基礎的應對進退還是懂的。而且我的中文說的比他好太多了,大陸人不知為何又對台灣口音的普通話有某種程度的迷戀,再加上一些紅酒的加持,我簡直在他客戶眼中是台妹女神的化身。
這才是你堅持帶我來的原因吧。
當他的客戶被我逗得開懷大笑,一隻手假裝不經意地放上我的大腿時,我笑抿了一口紅酒,眼神瞟向他,並在心裡對他得意地隔空喊話著。
雖然被利用了,卻為自己對他而言的價值而洋洋得意。
此時他卻突然站起來,對我招了招手,示意要我過去。我向他的客戶說了聲抱歉就走至他身側,而他竟如宣示主權般,直接與我十指交扣。
我尷尬笑看著他的客戶,幸好大陸人天性爽朗,雖然有點驚訝,但還是邊揮著手邊笑著說:「沒事、沒事。」繼續沉浸在這一片歌舞昇華。他則像是沒事般繼續和大家敬酒說笑,我也只好假裝沒事繼續和其他人喝酒聊天。
只是這晚,我們的手沒有放開過。
最後他喝醉了,還吐了一地。而他的同事們彷如有某種有默契,直接送他和我回我的飯店。
我看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他,雖然有點遺憾今晚無法最後一炮,但當他牽我手的那一刻,我已經在心裡潮吹了,也算是有所得吧。
第二天一早,我整理好行李,他還在睡著。我愛憐地對著人事不省的他又親又抱了好幾次,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房間。
我到櫃檯又加了點錢讓他可以在我房裡多睡一會兒,然後請飯店的人給他morning call,讓他不要睡過時間,錯過他回香港的飛機。
奇怪的是,從我離開飯店到搭上飛機回到台灣,我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我知道我是難過的,但這五天太幸福,美好到讓我暫時忘記了該怎麼難過。也許等到幸福的迴聲終止後,我就懂得哭泣了。
再見了香港人。
這次終於是笑著和你說再見。
(十七)
劈腿的人若說自己有多愛自己的元配,那真的是連鬼都不會相信的鬼話。
在飛機抵達台灣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的人雖然回來了,但心卻是留在了上海。
老闆來機場接我回去。才上車,老闆就問:「今天妳要回家還是來我家?」
在結婚前能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一直是我的一個小小夢想。我認為女人的一生幾乎都不屬於自己,出嫁之前屬於原生家庭;出嫁之後屬於夫家。如果能在結婚前搬出家裡,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空間,我覺得是能完整自己的一個歷程。
諷刺的是,竟是多虧了和香港人那段不知該稱之為什麼的炮友歲月,才成全了我這個小小夢想。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大概就是在形容這種情況吧。
和老闆交往之初,我就向他述說過我的這個小小獨立宣言。我總會撒嬌著告訴他:「如果結婚後我就ㄧ輩子是你的,那結婚前就讓我保留一點點自己吧。」所以即便我們已經是經濟獨立的成年男女,卻沒有選擇同居。
而我也從來沒有讓真正的男友來過我家過夜;但我卻讓炮友來了。
「妳要回家還是來我家?」老闆又再問了一次。
沒想到我竟一秒就遁入若有所思的世界,聽到老闆的叫喚才趕緊回過神回道:「嗯⋯去你家。」
我臉上掛著微笑,卻是口是心非。
我只是想要為我這趟偷情之旅做點彌補。
「其實如果妳想回家也沒關係。」老闆一貫溫和地說。
但我還是能聽出他話裡的不同,這一點弦外之音終於觸動了我的惻隱之心,馬上說:「我這麼多天不在你不想要我陪你嗎?」
「想啊,可是妳要整理一下行李吧。我直接載妳回家好像比較方便。」老闆回。
「你想要我陪你我就陪你啊。」我盡量表現地嬌憨可愛。
「這五天我真的很想妳耶。」他騰出右手邊捏著我的臉邊說:「不然我們一起去住妳家,不就都好了嗎?」然後轉頭看了我一眼,眼底透著光彩。
我不禁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氣。
「好啊。」我說。
但開口的同時,我的胸口像經歷了一場喜馬拉雅山大雪崩,幾萬斤的白雪從山頂一瀉千里,壓得我瞬間窒息。
經過一個三疊紀那麼長的時間,我們終於抵達我家。老闆替我提起所有行李進到我房裡,我卻突然手足無措地慌張起來。
床單⋯床單!這是進到我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我該馬上換掉留有我和香港人交合時的淫靡氣味的那套床單才行。因此我立刻奔進臥室去扯下被套。
「要我幫忙嗎?」老闆後腳跟著進房說。
「不用⋯不用。」我連忙拒絕並扯開話題:「你要不要先洗澡?我先換個床單順便洗衣服。」
老闆卻沒回答,而是逕自走向我並緊緊把我攬在懷裡,邊說:「不要再離開我那麼久,我真的好想妳。」
接著我們順勢接吻了一陣,我輕輕離開他的唇邊,扯開嘴角笑著趕他說:「好啦你先洗澡,浴室裡有乾淨的浴巾你直接拿來用。快去吧!」老闆才轉身離開。
聽見老闆關上浴室門的聲音後,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藉著「慣性」,我好像也能這樣繼續走下去。其實在機場看到老闆時我也不會不開心;發現他像個小動物ㄧ般默默在等著我、想著我時,我心裡還是會產生一絲憐憫與惋惜。
人總是這樣,總是在追求懸崖絕壁上的那一支孤野玫瑰,卻忘了這一路上在腳邊伴著自己冒險的蒲公英。
我已經順從心中渴望,大膽的去追過一回,是時候我該停下腳步去珍惜真正該珍惜的那一個了。
況且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在決定去上海的那一刻,我也決定了那是最後一次讓慾望帶領自己;從今往後我該把現實放在眼前,當作追逐的標的,不然到頭來苦的終究是我自已。
老闆為我投入穩定安妥的未來,我付出愛情當作回報。
這很公平。
那我到底在糾結什麼?
蓮蓬頭嘎然而止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現實,我趕緊將換下來的舊床單塞進衣櫃深處,繼續鋪著新床單。
老闆從浴室出來,下半身只包著一條浴巾。
「我想喝水。」老闆說。
「瓦斯爐上的鐵壺裡有煮好的水,旁邊架子上有杯子。」我沒停止手下動作,一邊將枕頭塞進枕頭套裡一邊回答。
但才說完,我就發覺我說錯話了!
我的房子很小,除了浴室有隔間外,其他空間都是開放式的一目瞭然。也沒有廚房,只有角落一塊地方做了個流理台、瓦斯爐,外面圍了張長桌當作吧台,就算是餐廚區了。
我馬上轉頭,看著只差一步之遙就到餐廚區的老闆,心跳快得連我的耳膜都在震動,卻無法阻止他走向我的秘密。
我只能瞪大眼,眼睜睜地祈禱著他就算見到了那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或根本不以為意,甚至是沒看見。
「妳⋯為什麼有這個?」老闆邊問邊轉過頭來。
發現他的動作,我又趕緊轉回頭繼續將另一顆枕頭塞進枕頭套裡,如此簡單的動作卻做得不流暢,因為手已經心虛地顫抖起來。
「什麼啊?」我盡量穩住聲線,但音調還是不受控制地拉高。
「避孕藥。」老闆答。聲音已經有幾分冷淡,但聽得出來他想盡量表現平靜。
被發現了。
和老闆交往之初,我們就說好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而老闆年紀頗大又有經濟能力,因此更迫切地想要孩子,所以我們在第一次發生關係後,就說好了往後做愛都不避孕。
但我嘴巴上是答應他了,也都讓他不戴套內射;背地裡卻買了避孕藥,每日定時服用。
會把避孕藥放在餐廚區,是因為每天藥都要配水吃。我這人很懶惰,記性又不好,為了怕藥吃完了沒辦法馬上買到,我通常ㄧ買就買好幾個月份,全部固定放在吧台上。
我ㄧ時腦袋炸了無法思考,也撒不出個像樣的謊來,只好繼續背對著他沈默。
「妳吃避孕藥只會有兩個原因,ㄧ個是妳不想懷我的小孩、ㄧ個是妳有了別人,妳怕懷別人的小孩。」見我不語,老闆繼續說。
殊不知兩個原因都有。
我不禁為老闆出色的推理能力揚起了ㄧ抹苦笑。
薑還是老的辣。我心想。
老闆走至我身側,又道:「妳不說話,就是承認了。可是為什麼,不想要我的小孩?」
「我沒有不想要你的小孩。」我放下枕頭,眼神瞟向ㄧ側。
「所以妳有別人?」
深呼吸ㄧ口氣,我開口:「我只是不想那麼快懷孕,我想再多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可是怕你會不開心,才偷偷吃藥。」
「那妳為什麼要買那麼多?」老闆又發現了癥結。
「因為⋯因為我不確定能不能跟你走下去。」說完的瞬間我都想掐死自己!什麼叫想享受兩人世界卻又不確定能不能走下去?
「那妳為什麼要答應跟我結婚?」
「可不可以不要再問了?我好累,想快點休息了。」我只剩下迂迴這招。
「妳應該知道我很愛妳,不管妳怎樣我都會接受,就算妳心裡有別人。」
此話一出,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我逼自己抬頭望向他,試圖表現一種無所謂的超然淡定。
「妳生日那天,妳去廁所很久沒回來,我就去找妳了;妳去上海的時間,跟那個人去出差的時間一樣。我都知道,但只要妳會回來就好,我都可以不計較、假裝不知道⋯。」老闆說到最後居然哽咽了。
我從來沒看過老闆哭,但下一秒他卻突然唏哩嘩啦哭地像個小孩。
「對不起⋯。」我顫抖著站起身,走上前去擁住他。
老闆對我來說一直都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堅強可靠,但此刻他的無助軟弱卻惹得我的心也一陣陣酸軟起來。
他頭靠在我懷裡,眼淚鼻涕已經濡濕了我胸前衣物一大片。我一邊覺得罪惡至極,一邊卻又覺得鬆了口氣。我果然不適合擁有秘密,那是我想要也得不到的寶藏,就像香港人一樣。
命運往往會在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推你一把。雖然這把推得有點重,但終於讓我正視自己的內心。
我準備開口坦誠,老闆卻搶在我之前發話:「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可以什麼都沒關係,只要妳留下來。」
我原本想說:我們分手吧,我始終愛的不是你。但他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把話含在嘴裡,再硬生生吞回去。
後來我們在床上解決了一切。
我想女人的陰道深處可能有個重新開機鍵吧,男人都覺得只要插入了就能重新開機everything。
包括已然破碎的愛情。
有趣的是,愛不愛身體會比心裡先知道。但現在的我已不是剛被賣進怡紅院的小雛妓,而是個看破紅塵的老鴇。我即使不願意,卻還能表現地千嬌百媚,讓他相信我願意和好。
結束之後,老闆問了我所有關於香港人的事,我盡量避重就輕地答了。
我說我們從前不認識,就是在那場跨年生日趴上第一次見面。他喝醉了抓著我就親,我居然覺得刺激,就跟他去開房間了。然後我們成為了炮友,但說好都不會影響我們原本的感情,也不會因此暈船,純粹享受肉體關係。
老闆聽完一切,要我發誓絕不再跟香港人聯絡;而我也要他答應我不會拿這件事當作籌碼要脅我,我們才算破鏡重圓、和好如初。
「那妳跟他在妳家做過嗎?」老闆最後又問。
「沒有。」我直覺就答。
那套塞在衣櫃深處的被單,看來只能一直塞在衣櫃深處了。
愧疚真是最好的演員。我成功演出了一場世紀大戲,演技自然真摯到我自己都為自己感動落淚,掌聲不停;也真的相信自己即使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還是能和老闆共譜一個美好未來。
也許錯過了才是天長地久。
再見了香港人。
這次是真的跟你說再見。
(十八)
一年後。
我一步步用力地踩著腳踏車,享受空氣中的鹹濕悶熱。
其實這味道並不讓人感覺非常舒服,但對我而言卻是非常安心自在的氣味。在這片空氣的包裹下,彷彿一個巨大的透明汽球籠罩著我,我終於可以放下曾經的一切,只為自己而活。
不為心動、不為執著、不為責任、不為愧疚。
我辭了在老闆餐廳的工作,把我的小房子賣了,帶著我所有的積蓄,一筆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在台東還算能當大爺的錢,在台東買了一個大多了的房子,經營民宿。
剛開始一個人要處理所有事情真的很難,但一個人的孤單,要比兩個人的寂寞快活多了。我在這種高強度的心力交瘁中,反而得到了解脫。
置之死地而後生。
現在我的生活終於又重新找回軌道,就像我每天騎著腳踏車去買菜的這條路徑一樣,令人安心、熟悉。
雖然在我迎著風、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記憶的片段,頑皮地從我腦海中的倉庫裡跳出來,但時間早就為過去磨去了稜角,我已經不會再為那些紛亂的回憶刺傷了。
先來說說老闆。
老闆是個非常聰明的男人。但他的聰明不是可以把任何數字憑空開根號的那種聰明,而是對人情事故的理解與運用。這除了需要一點心理素質的天份之外,更需要經驗的吸收及累積。
在我們和好之後,他對我的態度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壞,而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就像恆溫熱水器那樣。
他也絕口不提到任何關於香港人的事,盡可能避免我們之間所有可能產生的尷尬。有好幾次我受不了自己的心理壓力想向他全盤托出我和香港人的ㄧ切,他都只是笑笑的說誰沒有過去,要我自已把回憶收妥,好好跟他共度未來就好。
他對我的智慧圓融,不拿我的過錯當令箭的態度,讓我找不到任何能和他吵架的點,就這樣又和他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年。
我那時覺得我的一生就是這樣了,也開始籌備婚禮,準備和老闆結婚。
在轟轟烈烈過後,還能有所依歸,我算是幸運的吧?
再來說說香港人。
在被老闆發現了我的秘密後,我心虛地馬上把香港人的一切又刪除了。當然那套床單和那張拍立得我還是留著,只是藏得更好、更隱蔽、更小心翼翼。
我還打電話到電信公司請求將他的號碼封鎖,他就算傳訊息或打電話給我,我也不會知道。所以我們又二度形同陌路。
剛開始的確是很煎熬。
老實說,和他斷了聯繫這件事,比好好跟老闆在一起這件事還難。我每天都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打給電信公司將他的號碼解除封鎖、不要又想不顧一切跑去香港,只求廝守、不要想著我們之間還有ㄧ點點可能。
我只能說幸好還有老闆在我身邊,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這麼想著想著,從張開眼睛到闔上雙眼都會很想很想;到後來變成總是會想,但好像又總是沒在想。因為習慣了思念,想他就變成像呼吸一樣自然。他就是我的空氣,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卻是我賴以維生的必要。
我在心裡默默住了ㄧ個人的狀態下,和老闆去了澳門,拜見他的父母,談論我們的未來。
老闆的父母年紀都非常大了,又只有他一個兒子,所以對我這個未過門的媳婦只有心疼與感激,沒有懷疑和挑剔。
我總是這麼容易就被家長所接受,讓我不禁莞爾,我的「公婆運」可能很旺。
澳門的一切又比香港更小、更擁擠,但有一樣的過馬路的聲音、一樣的語言、一樣的凍檸樂。
我總是在車子開到氹仔金光大道的新興賭場區,或從美麗的友誼大橋上望見澳門旅遊塔時,才會重新確定自己是在澳門,不是香港。
由於澳門的交通非常不方便,沒有捷運地鐵、計程車看見客人像看見仇人一樣不屑,所以老闆向他的朋友借了一部車子代步,載我到處去見他的親朋好友,宣布我們要結婚的消息。
我基本上就像是媽祖出巡一樣,今天見這個叔叔、明天看那個阿姨。老闆的好脾氣、好人緣,讓我們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飯、應不完的酬。在我感到心力交瘁的時候,我就會點一杯凍檸樂,用力地戳著檸檬,識圖從沉重中,嚐到一點清新的爽解。
我明白我的心是對老闆不公平的,但也只能安慰自己般地想著:我已經把我全部的人生都交給眼前這個男人了,可以讓我偷偷在心裡保留一點點自我吧。
老闆想在澳門登記結婚。雖然在澳門結婚登記的手續比在台灣麻煩,但他說他們登記結婚的民事登記局外觀很可愛,我一定會喜歡,比起在台灣的戶政事務所裡那種辦公的氣氛要浪漫多了。所以我在出發來澳門之前,就準備好所有結婚登記需要的文件。還邀請了Lisa這個媒人從香港搭船過來,陪我們去登記。
Lisa在我們準備登記的前一晚就來到澳門,我們安排她住在飯店裡。從港澳碼頭接到她後,她劈頭就和老闆說:「能不能讓我跟她獨處一下?」
「點解?(為什麼?)」老闆不解。
「結婚之前女生都有些心裡話要說嘛。我不會把你老婆吃掉,你不要怕啦。你載我們去吃飯,吃飽了再來接我們。」Lisa回。
上車後,Lisa和老闆用廣東話講了一個地名。不多時,我們就來到一個寧靜的海岸邊,旁邊還有一座漂亮的小教堂。
「這裡是什麼地方?」下車後,我問Lisa。
Lisa一邊親暱地捥著我的手,一邊回道:「這裡是路環,是我在澳門最喜歡的地方,不像澳門其他地方那麼擠,都像是用錢砸出來的一樣。妳看那邊。」Lisa手指著海的另一邊:「那邊就是珠海了,很近吧。」
我看著對岸珠海的夜景燈火,感到驚奇,沒想到澳門和大陸就是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
「如果對面那片燈亮的地方就是香港,妳會不會想游過去?」Lisa突然問。
「妳在說什麼啊?」我笑著反問。
「妳都要結婚了,妳不用再想一想妳真的要的是什麼嗎?」Lisa邊說邊拉著我離開岸邊,走至旁邊騎樓下的餐廳。
餐廳的桌椅就直接擺在路邊,牆上還靠著一個個大型水箱,各種水產生物就在裡頭展示著新鮮。
「我還能要什麼?這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啦。」我笑著回,想盡量展現灑脫。儘管我心知肚明Lisa的話中有話,還是不敢戳破。
明天我就要和老闆登記結婚了!我不斷在心裡提醒著自己。
Lisa沒理會我的話,自顧自地坐下,要了菜單,開始點菜,我也只好學著她看起菜單。菜都點好後,她又開口道:「我現在說這些話,是希望妳好好想一下。結婚是ㄧ輩子的事,我知道老闆是個超好的男人,可是他的好是妳想要的好嗎?」
「妳知道老闆其實都知道我跟他的事嗎?妳應該也知道我去了上海吧,老闆也知道,可是老闆都原諒我了。他不計較,我怎麼還能計較。」我答。
「我這樣問妳好了,妳給老闆的是同情,還是愛情?」
而我答不出來。
幸好第一道菜在這時上桌了,我連忙拿起刀叉分著桌上的青菜,開口咀嚼菜肴邊含糊回道:「我當然愛他啊,不然幹嘛要結婚。」
「為什麼我看不出來妳很開心?妳那時候來香港,感覺不是這樣的。」
「就算我承認了其實我心裡愛的是另一個人,我又能怎樣?他又不愛我。」我放棄了迂迴,直接回道。
「妳怎麼知道他不愛妳?」Lisa反問。
「他又沒來找我。我那麼傷心的離開香港,小孩也沒了,他有做什麼嗎?就是匯錢給我而已啊。」
「那是因為他找不到妳啊!妳身邊所有的人,都不讓他找到妳,他只好要我來跟妳聯絡,結果妳就跟老闆在一起啦!」
「他也交女朋友啦,我為什麼不能跟老闆在一起?」
「他是男人嘛,會有需求,交女朋友很正常啊。」
「我是女人啊,我也有需求,我需要有人可以依靠。」
聽到此,Lisa翻了個白眼又大嘆一口氣,才說:「你們都好煩哪。」
「那我問妳,他給我的是同情還是愛情?」心底小小的火苗在問句發出的同時,也悄悄燃了。
我竟然還有期待。
Lisa抓起一隻蝦,邊剝著殼邊回道:「如果只是同情,錢給妳之後也就完了,幹嘛還要來招惹妳那麼多?老闆是我們boss的朋友,如果被發現他跟妳的事,他可能連工作都丟了。他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我很了解他的。不要只把自己當成受害者,那個時候他知道妳流產了,也是丟下工作拼命的趕回來了。這樣說妳明白了嗎?」
聽見Lisa的話,我的腦子霎時矇了,心跳也不受控制地激烈起來。我雖然表面還是平靜無波,可是我知道我的偽裝正在剝落,就像我手中的蝦殼一樣。
我扯起嘴角,試圖露出一抹笑容,假裝不在乎回道:「反正都過去了。」然後倒了一杯啤酒,朝Lisa舉杯,說:「祝我結婚快樂吧!」
Lisa見狀也為自己斟滿一杯啤酒,沒敬我就直接喝下去,喝完才說:「真的快樂不需要別人祝福。」
那晚我們都喝醉了,我這人酒品很差,我最後的記憶是我對著對岸的珠海大喊:「如果你是香港我就游過去!」然後脫了鞋子,把鞋子丟進海裡。
遠遠地我已經能看見家門。我加快騎車的速度,甩開不小心溜出來的回憶,ㄧ路衝到門前再緊急煞車。
我下車開了門,牽著車進院子裡停妥,就拎著菜進廚房去準備明天的早餐。
這個時節是台東旅遊的淡季,生意通常不好,但我居然接到了case,還是包下整間民宿的大生意。
我繼續哼著自己亂譜的小曲,開始洗菜、切菜,準備製作馬鈴薯沙拉。
後來我並沒有嫁給老闆。
第二天酒醒後,我一張開眼睛,就看見老闆正溫柔地看著我,還馬上替我遞上一杯水,解了我的口渴。
「現在幾點了?我沒有睡過時間吧?對不起,昨天晚上跟Lisa太開心了,多喝了幾杯。」我心虛地向老闆道歉。
「沒關係,時間還沒到。妳先洗澡吧,出來我有話跟妳說。」老闆回。
我順從地起床進了浴室,脫光衣服清潔身體。當我不小心瞥見鏡中的自己,竟發覺眼睛有些紅腫,讓我的樣子看起來頗為狼狽。我用冷水敷著雙眼ㄧ陣,然後擦著才濕漉漉的頭髮,走出浴室。
「怎麼了嗎?」我問。
老闆沒回話,只是愛憐地張開雙臂把我擁進懷裡,然後親吻我的額頭。
我帶著疑惑卻沒敢再多問,直到我發覺一滴水珠悄然滴上我的手臂。
一開始我以為是我髮上的水珠滴落,但當那水滴越發頻繁,我才發現,那是老闆的眼淚。
「你為什麼哭了?」我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趕緊抽了面紙替他擦去淚水。
「我捨不得妳。」老闆說。
我輕笑一聲,回道:「我們不是要結婚了嗎?等一下就去登記啦!」
老闆認真看了我ㄧ陣,才又開口:「妳真的想嫁給我嗎?」
而我的腦袋居然因為他的問題突然ㄧ片空白。
「你婚前恐懼症啊?」我只好打著哈哈。
「妳記得妳昨天晚上跟我說什麼嗎?」老闆又問。
靠腰我連我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怎麼會記得我跟老闆說過什麼。
我搖著頭並眨了眨眼,表示無辜。
「妳說妳沒辦法嫁給我,妳從來沒有愛過我。」老闆答。
我心下一震,馬上回道:「我怎麼可能說那種話。」並又加深微笑、更柔軟音調,試圖降低我的罪惡。但我的心裡卻像下了一道閃電,頓時照亮我刻意忽略的所有感受。
「我很愛妳,我很想跟妳在一起一輩子,可是我更不想讓妳不快樂。」老闆邊說邊輕柔地撫著我的臉龐,好像我是ㄧ塊易碎的琉璃。
我忽地鼻頭ㄧ酸,終於知道要面對現實而落下了眼淚。
因為我知道,老闆要離開我了。
「我們分手,好嗎?」老闆說。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卻清晰了我和老闆之間的那條界線。那是我們這一年來努力在掩蓋,卻總是會因著淚水的沖刷而突出的一道隔闔。
「我想要妳快樂。」老闆又說
不過這個分離的時刻,我突然又覺得和老闆好貼近。因為他是真的懂我、愛我、疼我的人。
他可以用離開我,來成全我的幸福。
原來愛不是要一直在一起,而是有千萬種表達的方法。你不會知道那一種才是最好的,只能不斷思考、嘗試,找出最適合讓愛永存的形式。
有時離開,反而最能成全愛的本質。
我永遠會愛著老闆,用一種感激之心,愛著這個給我最多、最大方、最無私的男人。如果我能祈求誰的幸福,我會把這唯一的名額讓給老闆,而且一定要是最幸福。
老闆替我改了機票,讓我隔天就先飛回台灣。我又動用了紅色警戒,請好姐妹來機場接我。
而她一見我就馬上逼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妳真是史上最接近婚姻,又永遠結不了婚的女人!」聽完我的敘述,好姐妹驚呼。
「是啊,懷孕了都能流產、要登記了都能反悔。也許我就是被婚姻討厭吧!」我悻悻道。
「其實老闆根本不想跟妳分手,他是在以退為進!沒想到妳這個沒良心的王八蛋還真的說好,老闆真可憐。」好姐妹又說。
「媽的妳不要在那邊給我放馬後炮!我現在是失婚女子,很脆弱,請小心輕放,謝謝。」
「妳當妳自己是瓷器還是玻璃?我覺得那個Lisa說的很好,不要總是把自己當成受害者。而且妳這麼快就會罵髒話了,表示妳根本就沒有難過,妳快樂的很!」好姐妹回嗆。
「到底會不會罵髒話關我心情好不好屁事?」我轉頭問好姐妹。
但我才問完就突然明白了為何罵髒話是一種情緒指標。
「沒收功不能罵髒話!」我們倆異口同聲地說。
幹,好姐妹這周星馳迷!
但也感激有她這種樂觀開朗的個性,才讓我在經歷了這麼多風雨之後,還能笑得出來。
「唉好啦我其實真的是滿開心的。我唯一覺得難過的,是我辜負了ㄧ個真的愛我的人。」我說。
「怎麼會是辜負?愛是一種最自私的東西。他愛妳所以為妳做很多事,但重點是在做這些事的過程當中他很爽啊,他並不覺得苦好嗎?講難聽一點他是為了自己爽在做這些事,卻要說都是為了妳,殊不知妳根本不爽。妳就是情願愛個爛男人還被劈腿被小三甩耳光,都比他每天跪在妳面前幫妳洗腳還容易高潮。」好姐妹揶揄。
「啊唷妳不要這樣說老闆啦,至少他沒跟我把鑽戒要回去,我要還他他也不收。」我連忙緩頰。
「幹妳怎麼那麼爽!失戀一次就賺一筆,劈腿被抓包還沒被潑硫酸。上次是十萬港幣,這次我看是十萬美金了吧!幣值還會跟著國際趨勢調漲,妳滿聰明的嘛!妳八字拿來,我要是生個女兒也要妳這個命盤。」
「靠腰妳是有小孩喔!」我回嘴。
沒想到好姐妹卻突然靜默下來。
這三秒的空白讓我驚覺事有蹊蹺,急忙抓著她的右手就問:「幹妳不是真的懷孕吧?」
「還沒滿三個月不能講啦。」ㄧ改平日潑辣,好姐妹有些靦腆地答。
「連我都不講,妳還有義氣嗎妳?」
「義氣是用在妳流產被甩了之後把妳從香港帶回來、在妳結不了婚再被甩之後把妳從澳門載回家。懂嗎?」好姐妹邊說還邊戲謔地斜睨了我一眼。
我想我只能把好姐妹肚子裡的孩子當作自己生的來疼愛,才能報答她這一世的友情了。
將削好皮的馬鈴薯與紅蕃薯丟進滾水之中煮軟,我繼續處理紅蘿蔔和小黃瓜,將這兩種食材切丁;再起ㄧ個鍋子煮水,轉身打開冰箱,拿出幾個雞蛋,要做水煮蛋。
關上冰箱後,我又忍不住再端詳了ㄧ眼貼在冰箱上的好姐妹剛出生不久的女兒的照片。我倒衷心期盼這個女孩能是像她母親ㄧ樣的命格,擁有樂觀開朗的個性,和不用在情海波折的幸運。
我去找過香港人。
在我從澳門回來台灣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電信公司將他的電話號碼解除封鎖,然後打電話給他。
電話才響了幾聲,很快就被接起來。
「喂。」對方說。
竟是個女生的聲音!
我一時驚愕,不敢回話,卻也不敢掛上電話。只是更緊緊地捏著手機,像在捏著我僅存的一點希望。
「喂?」對方又再喊了一次,語調上揚,顯示疑惑。
我還是不敢說話,用力抓著電話的右手掌心,已沁出汗來。
「邊個?(誰啊?)」這次是香港人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但聲音較遠,所以他的電話應該還掌握在那個女生的手上。
「唔知阿,唔識ge號碼,又唔講野。你個情婦嗎?(不知道啊,不認識的號碼,也不說話。你的情婦嗎?)」這個女生居然故意不把電話掛斷就直接和香港人聊起來,似乎是故意要讓我聽見他們對話的內容。還刻意放軟了聲音,嫵媚地柔蝕我的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虐待自己,明明把電話掛上就好,但我就是想聽、想眼睜睜看著開膛手拿刀挖出我血淋淋的心臟,再ㄧ口吞下。
「電話比我。(電話給我。)」香港人說。
然後我聽見ㄧ陣雜音,應該是傳遞電話的聲響。
「喂。」這次是相當清晰的香港人的聲音從話筒傳來。
而我卻在此刻才按下了結束通話鍵。
我將手機用力地丟在床上,終於知道將鬱結在心內的那口氣發出來。但那口氣太燙,早已灼傷我的心臟。我試著撫摸我的左胸口,想減緩ㄧ點痛覺,但不論怎樣都像是隔靴搔癢,我無法讓自己不痛ㄧ點。
絕望之下,我將手機關機,然後也沒卸妝、沒洗澡,就這麼捲曲著身子,躺在床上,直到睡意帶走我。
第二天ㄧ早,我自然地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和昨晚同一個姿勢躺在床上。
稍微扭動了ㄧ下身體,就有陣陣酸楚傳來;掙扎著起了身,我習慣性地先抓起手機要看時間,才發現自己已經把手機關機。
重新開機後,來電捕手告訴我,我有七通未接來電。其中三通是老闆打的、兩通是好姐妹。
剩下一通,是香港人。
我大概知道老闆和好姐妹打來的用意,應該是要關心我有沒有安全到家、心情如何。而香港人的那通未接來電卻成為了我唯一的亮點,雖然只有一通但足以照亮我整個宇宙。
我看著手機,還在思索著要不要回撥電話時,電話卻忽地震動起來。
帶著一種愉悅的躊躇,我接起了電話。
「妳找我?」香港人在電話那頭問。語氣平和,不似我心內波瀾。
我輕輕點了點頭卻沒有出聲。
「怎麼了嗎?」他又問。
「你⋯會想跟我在一起嗎?」我卻卻地發出希望。
「妳不是要結婚了嗎?」
「我不結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沒想到電話那頭卻是一片沈默。
「喂⋯?」我又輕喚出聲。
他先嘆了一口氣才答:「我女朋友對我很好,我不能對不起她。」
「所以我們還是沒可能,是嗎?」
「老闆很好,妳會幸福的。」
「我的幸福只有跟你在一起。」
「對不起。」
然後我就掛了電話,因為我已經泣不成聲。
我不小心被飛濺的水花給濺到了手背,因為我在丟雞蛋時沒抓準距離。但那水已沸騰,我被燙得馬上扭開水龍頭,沖洗那一塊傷口。
我邊沖著水邊苦笑著自己今日怎麼會突然浮現那麼多回憶,而且還是最苦不堪言的一段。
在和香港人講完那最後一通電話後,我才明白原來這個人從來沒有真的愛過我。至始至終,我都不過是一個炮友。
也許在我懷著他的孩子的時候,他曾對我有一絲愛憐;但沒了孩子,我就只是一個跟他在床上很契合,又肯跟他上床的女人而已。
一旦在正式交往前就願意付出自己的身體,就會被定義為「炮友」,然後就難以升級了。
不論他單身與否,炮友都不會變女友;不論我單身與否,炮友都不能變男友。
現在再想起這些,皆已是雲淡風輕。但這段回憶能像山頭的雲煙那樣縈繞著我,久久不散,表示在我心底刻下了多深的軌跡。
我甚至無法確定,自己還能不能再那麼用力地愛上下一個人。
有些深刻,只會產生一次;有些情感,只能給一個人。
也許我給錯了,但不知為何,我卻從來沒有後悔的感覺。如果人生能再重來一次,我應該還是會在看見香港人的第一眼就愛上他,即使我知道這段感情將無疾而終。
二度失戀之後,我二度文化大革命了我自已,只是這次是出於自我意志,沒有誰來要求我。
我三十歲了,依舊孓然一身。我已經不會期待誰再來敲開我的心房,只祈求明天的太陽不要太吝嗇,能給我一天舒適的溫暖。
「叮咚、叮咚⋯」
大門的門鈴突然響起,又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我關上水龍頭及瓦斯爐,將手上的水珠在圍裙上擦乾,就小跑至門口開門,心想應該是今天的客人到了。
但門才ㄧ打開,我卻驚呆了。
「妳好,前妻。」來人說。
[關於炮友能不能變男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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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孝通、王賡武之後,對中華民族及中國性的最新理解。
【藍絲攻略 - 拆解 18 種建制】- 徐緣
(可直接跳看多圖易讀版:https://www.facebook.com/347912661973385/posts/2179701742127792?sfns=mo)
反送中一役,香港犧牲慘重。為抗惡法反警暴,為喚醒社會良知,年青人已行到以死明志的一步。可恨,政權對此視若無睹,建制文宣還變本加厲,指鹿為馬為暴政開脫,妖魔化善良熱血的新生代,洗腦宣傳極盡荒謬,近日聽到的無良之最,是說有人「收錢自殺」。
香港民主抗爭運動在進化,民間自發,推陳出新,兄弟爬山,各自努力。我們要一點一滴取回主導權,除了遊行示威的行動力外 ,在文宣戰上也要全方位開打,同建制鬥搶民心。
作為一個營銷廣告人,我個人力量有限,一對手寫不到太多文宣,思前想後,決定以自己專業所知所學,嘗試整理出一套針對藍絲的宣傳框架,供大眾參考,希望能啟發充滿智慧的民間健筆名嘴,同心合力在大眾媒體以至茶餘飯後的輿論戰上旗開得勝。
要打好文宣戰,先要明白說服別人的重要傳訊原理:「人類只會選擇願意相信的事情相信。」
知名商業顧問 Tom Asacker 的著作《The Business of Belief》,對此原理有精闢描述。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些深層欲望與價值信念,主導我們的行為和判斷。要改變一個人的行動或想法,只講道理不能湊效,重點是改變其「觀感」,藉此更新人腦中的價值信念系統。學者 Daniel Kahneman 和 Antonio Damasio 等人就心理學與神經科學研究得出相同結論,人類的「感覺」主導「思考」。感覺指揮著我們的注意力,導引我們反思,在多數情況下,人類在生活中只會尋找證據來支持自己的信念。英國心理學家 Richard Gregory 講得清楚:「感官不會直接賦予我們一個世界的畫面;相反地,它們提供證據印證我們對於眼前事物的假設。」我們的感知,成為我們的真實。
建制的文宣重心,正正是側重感覺多於理性,尤好賣弄愛國仇外、恐懼混亂等心理,蒙蔽民眾對時局真像的掌握。中共更擅於以宣傳挑動仇恨,促成人民鬥人民,分裂社會以抗衡反對力量。19 世紀德國詩人 Heinrich Heine 看穿仇恨的威力:「What Christian love cannot do is effected by a common hatred.」建制凝聚人心的宣傳手法,是導引藍絲去憎恨抗爭者。
所以當我們嘗試去說服藍絲時,要避免將仇恨激化,否則正中建制下懷。我們不能對他們咆哮,因為謾罵只會喚起他們熟悉的厭惡感,關閉理性思考,排斥任何道理。在文宣策略的世界,並沒有「鬧醒」這回事,只會有「鬧走」這個建制最高興的結果。
以理服人是一個有點誤導的概念,單單以理,往往服不了人,因為沒有人喜歡承認自己有錯。黃霑生前曾多次推介一本有關說明他人的經典著作,是美國人際關係學大師 Dale Carnegie 於 1936 年出版的《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eople》(中譯《人性的弱點》)。這本全球至今被譯成 58 種文字、總銷量近億本的「說服界」聖經,於開首第一章,先提及幾個風靡當時的罪犯故事。
紐約著名連環殺人罪犯「雙槍殺手」Francis Crowley,在被警方圍捕時寫下血書:「Under my coat is a weary heart, but a kind one – one that would do nobody any harm.」到被判死刑一刻,坐在電椅之上,他還是為自己辯護:「That is what I get for defending myself.」黑幫頭目 Al Capone 和 Dutch Schultz,則不約而同強調自己如何為別人帶來快樂,造福人群,可惜被社會誤解。這些講法似曾相識,令我想起李偲嫣何君堯之流,大聲疾呼她們是何等的善良正義。
Dale Carnegie 想帶出的啟示是,連十惡不赦的人也堅持自己沒錯,我們大概不能指望一般人有太強的自省認錯傾向。他更引述心理學家 B.F. Skinner 一個動物實驗結果:因好行為受到獎賞的動物,其學習速度快,持續力也更久;因壞行為而受處罰的動物,則不論速度或持續力都比較差。研究顯示,這個原則用在人身上也有同樣結果。批評不但不會改變事實,反而只有招致憤恨。
說理之關鍵,在於說理時的入手方法與溝通態度。過往藍黃雙方的文宣,好喜歡強調自己如何 KO 對家,或製作懶人包,教人逐點反駁對方論點。這類文宣有助鞏固同路人向心力,強化己方論理水平,在硬碰硬的辯論上不輸口舌,但要達至遊說效果,一步步將尤其是淺藍的建制支持者拉過來我們一方,則需熟習以柔制剛。
藍絲攻略的重心,是將遊說,轉化為「柔」說。
「柔」說的成敗,取決於我們對藍絲潛意識心理的準確掌握,投其所好,順勢慢慢滲透,逐步影響他們的思考,導引他們的行為。就如商業廣告宣傳一樣,要改變消費者選擇,未必能一蹴而就,需以顧客心理分析著手,經多次接觸潛移默化。保持著必須仔細了解藍絲潛意識想法的心態,去組織文宣,開展對話,不單效果更佳,也能在說服過程中,減少社會戾氣。爭取民主自由重要,而修補香港撕裂也刻不容緩。
藍絲光譜極濶,包含我城最精英的一群,以至最弱小的一族。營銷策略思維重視將消費者作細緻劃分,再各自對症下藥。要攻撼藍絲的心,也必要將不同藍絲細拆分類,方能擬定出最窩心的文宣。
宣傳學上的顧客分類有好多種,例如以年齡、收入、地域、習慣等作區分。但考慮到現時政治理念角力的繃緊度,要不著痕跡且有效地說服他人,我認為需要以主導思想與行為模式的核心潛意識著手將藍絲作細分。
廣告鬼才 Kevin Allen 曾撰寫一本有關洞察人性的經典之作《Hidden Agenda》,針對解讀人類潛意識,以調整宣傳推銷手法,正好用作建構藍絲光譜的分析框架。人類的表面行為,背後隱藏著三種潛在驅動密碼:價值導向、希望導向與渴求導向。
價值導向的人以信念先行,無論思想與行為,都受自己的價值體系影響,或會漠視人家的對錯指控,以守護堅信的理念。
希望導向的人眼看著未來,美其名為有抱負,也可以說成有野心。積極面對將來,會大膽行事,為自己作最好打算。
渴求導向的人只擔心當下,其行為建基於補足一直以來對某樣東西的渴望,或恐懼失去已掌握及熟悉的一切。
我以這三個導向為起點,歸納香港社會中的不同建制人士。為此,我主動接觸身邊藍絲朋友及名人,與他們逐個傾計收料,盡量理解其內心世界,亦懇請他們將手機及網上收看到的訊息,都轉發給我,讓我一竅對家陣營所呈現的平衡宇宙。過去幾年,我一直留意著建制網媒的文宣與報導,由於泛民同路朋友眾多,為平衡 Facebook 演算法的自動過濾,唯有將「幫港出聲」、「HKG 報」、「港人港地」這類建制專頁全設定成 See First,讓自己不會錯過它們的每一個誤導歪論或政治化妝手法。除研究對家文宣策略,我也會閱讀大部份留言,逐個按其 Profile,查看是否新戶口五毛,若不是,則看看他們的生活及家庭照,從多角度去代入其思想意識,從而作出合適分類。
歷史永遠在重覆,有了基本劃分後,我意識到要借古鑑今,故特意翻查 1930 – 1945 年的德國史,探索民眾當時支持納綷的理由。其實當年在納粹黨大會中,高舉右臂行納粹禮的狂熱份子,只佔國民少數,大多數平民,或是從納粹上場得到好處,或是因懼怕而沉默地「支持」。我讀了不少歷史及心理學家,剖析各類納綷支持者的心理狀態,發現竟與現時香港藍絲分類出奇吻合,我驚嘆人性的歷史輪迴。
經過多番整理去蕪存菁,配合價值、希望與渴求三個潛意識導向,我總結出 9 大分類,再細化為 18 種建制。我嘗試為每種建制分類,試寫一點遊說攻略,純粹作拋磚引玉,刺激大家思考,我深信香港人的集體智慧,比我高九條街,單單一個連登,已高手如雲。希望我的藍絲潛意識分類,可以對各位文宣創意高手的未來創作,有一點助力。這是我為所愛的香港,所作的一丁點微小的貢獻。
藍絲攻略 - 拆解 18 種建制,以下為大家逐一剖析。
i. 價值導向 - 愛國系
愛國是不少人的核心價值,源於人類自古求存所衍生的心靈歸屬需要,希望成為群體中的一員。人皆有愛國側向,只看那個「國」是如何定義。愛國情緒異變為香港社會矛盾,源於黨國難分。共產黨的野蠻與敗行,讓中國黯然失色,黨領導質素低,無遠見與魄力去推動社會文明,是部份國內遊客將失禮輸向世界的究因。上至口頭永遠偉大行動永遠腐敗的國內領導人,下至永遠真性情插隊喧鬧拖喼隨地大小便的低質旅客,合力磨滅年輕一代的愛國心,年青人被迫將心靈歸屬需要安頓在自己熟悉的香港。面對這個自然不過的轉變,政權把精力放於指責而非內省,妖魔化為不愛國、誇張化為港獨,加劇了社會的對峙。
我們必需意識到,愛國是很多藍絲的核心價值,不能一竹篙打成媚共。為利是圖的口頭愛國者充斥,但不應以偏概全質疑真心愛國者的存在。價值導向的人,對一切與其價值相左的言行,都會從潛意識產生排擠及厭惡感。要說服愛國價值導向者,需要巧妙調控文宣角度,故必須將愛國系人士,再細分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愛國思維模式。
1. 盲目愛國型
【盲目愛國型簡介】
--- 口頭禪:「全部都係啲美國佬搞出嚟想整死中國」
--- 禁忌詞:「支那、鄰國、來生不做中國人」
盲目愛國者將國家這個概念視為神明,若我們嘗試抽離一點冷靜看,這類真心膠其實固執得近乎可愛,願意犧牲小我成全國家,他們不介意做順民,認為大家聽聽話話國家才會強大,也天真地深信國家愛子民是定律。愛國入血者明白黨國有別,但對國家強烈的忠與愛自動轉移到統治者身上,是極權 No.1 最愛的一群人。獨裁國家的洗腦教育設計,便是希望倒模出更多盲目愛國者。他們將中國所有問題視而不見,你硬要清楚指出國家的不堪,他們總可以諉過於人,幻想成外國勢力介入所致,你還是據理力爭嗎,他們反過來說你受外國洗腦。
這類人最容易相信陰謀論,因為唯有陰謀論才能解釋到與他們價值相沖的事實。民眾自發捐出的物資,必然是美國佬出錢;藍絲 WhatsApp Group 瘋傳遊行佔領價目表,$600 出場費、$1,000 行前啲、$1,600 向前衝、受傷入院 $10,000 一日、加安家費 $100,000、被判坐監或推過上報,可以申請移民。
建制文宣最喜歡針對這幫人,即使作得就作,他們照信可也,因為內容符合他們潛意識中的價值。德國納粹的邪惡宣傳大師戈培爾 Paul Joseph Goebbels,是善於玩弄盲目愛國者的謊言文宣魔術師。戈培爾曾說過:「如果撒謊,就撒彌天大謊,因為彌天大謊往往具有某種可信的力量。而且,民眾在大謊和小謊之間更容易成為前者的俘虜。因為民眾自己時常在小事情上說小謊,而不好意思編造大謊。他們從來沒有設想編造大的謊言,因而認為別人也不可能厚顏無恥地歪曲事實……極其荒唐的謊言往往能產生效果,甚至在它已經被查明之後。」
這位德國納粹黨宣傳部長深明重複的威力,曾說過「人民大多數比我們想象的要蒙昧得多,所以宣傳的本質就是堅持簡單和重複。」,而他的目標,是強力灌輸愚蠢的群眾接受希特拉乃是正在覺醒中的德國之上帝。早前到北京逛書店,幾間店舖的入口最當眼位置,全放著一大堆歌頌習近平的各類書藉,內容大同小異,我隱約見到戈培爾的陰魂。
【盲目愛國型攻略】
要遊說盲目愛國型人,關鍵是必須表現得比他們更愛國。只要在他們面前說一句中國或中共壞話,自會引發排斥反感,無助說服。
如何扮得更愛國,大家不妨自己發揮創意,例如熟背政治局常委名字與背景至朗朗上口,閒時大聲鬧特朗普,讚讚習主席。若果家人是這類人,可以考慮去淘寶淘幾件印有國旗的 T-Shirt 在家人面前行來行去,慢慢讓他們覺得你是同類人,是進行遊說前的基礎。
A. 對沖陰謀論
在對方覺得雙方思想較為接通下,我們可以反利用陰謀論,去抗衡建制的陰謀論,將現在香港的亂局,歸咎於另一個陰謀,讓盲目愛國者對現有建制派產生質疑。舉一個例子,可以將今天的混亂,講成是中共高層太子黨與江派團派的鬥爭結果。有傳習總曾被暗殺,政敵環伺,貪污集團利益受損,恨不得把習拉下馬,而中國必需要亂,才可責之以管治不力。現在中聯辦經常插手港澳事務,破壞一國兩制,陰謀論地分析,可假想為江派團派控制中聯辦及建制派,硬推反送中等爭議性問題,搞亂香港,刻意為忙於處理貿易戰的習近平添煩添亂。中聯辦上報香港情況到中央也帶有誤導,影響習近平一向英明的判斷,誤信現有管治班子,這幫人的家屬,很多擁有外國護照,故此相當有嫌疑云云。這時要如數家珍地背誦各高官親屬的外國籍,例如林鄭與陳茂波,伴侶與子女皆擁英國籍;鄭若驊、黃錦星與劉江華,伴侶擁加拿大籍。關鍵是將這套陰謀論不停重複,為盲目愛國者帶上這副濾鏡去詮譯社會現象,再強調作為真正愛國者,必須擁護習近平,推倒暗地裡搞亂中國的現今香港建制集團。
在文宣創作上,這套陰謀論述不妨參考大公文匯的社論格式,不一定行高度簡化的長輩圖,要將社會所有亂局,都用以上陰謀框架寫一次,或索性參考建制講成是美國佬陰謀的搞亂香港指控,將主事人由美國換成江派團派,強調是內鬼搞事,但扮成外敵插手,或推演到是串通外國,合謀推翻習總。
B. 恨鐵不成鋼
另一個削弱建制的方法,是不停指控現有建制派,作為愛國代表質素欠佳,有負我們一班真正愛國者的期望。要數建制議員不堪事,其實唔難:開會瞓覺、講錯說話、不熟中國歷史、英文太差太失禮、爆粗鬧林鄭、擁外國籍或大量外國物業等等。總之又是要在盲目愛國者前不停重複,但重點是不能用恥笑態度,而是心痛嘆息,為何沒有人才可以代表我們一班真正愛國之士。到選舉之時,乘機推介選那些中立派獨立人士,分薄建制票源。
順帶一提,過往建制派能抗衡泛民,其中一大原因,是泛民難以協調出選,支持者分散到各候選人,不及建制的集中名單和精細配票。所以我一直覺得有個可行策略,是找泛民新人組成一隊偽建制隊。不需要知名度高,但要樣貌娟好、口齒伶俐。選舉定位清晰,由頭至尾打着一個旗號:「香港,值得擁有一班有質素的建制派。」選舉政綱很容易寫,將民建聯、工聯會、經民聯的政綱炒成一碟,即能上枱。選舉論壇火力全開集中攻擊舊建制派,指控他們辦事不力,讓親中愛國撐政府者蒙羞。有人質疑偽建制隊的人之前曾支持泛民嗎?不用怕,淡淡定回答:「係,我之前親泛民,但覺今是而昨非,就好似行政會議成員湯家驊。但我心裡面真真正正想仿效嘅偶像,其實係劉江華。」
若果下屆選舉真的有民建聯 B 隊的出現分散建制選票,正好是推介給盲目愛國者的最佳選擇。
2. 實務愛國型
【實務愛國型簡介】
--- 口頭禪:「呢啲係發展過程嘅陣痛,俾啲時間佢地改啦」
--- 禁忌詞:「中國冇得救、你貪錢瀨共」
實務愛國者,好多是社會精英,他們不像盲目愛國者般天真,明白中共管治下的社會問題。我認識的商界領袖中,不少屬這一類,他們有些在大陸搞過生意,坦白說比一般民眾更了解國內政府的腐敗,也更體會不同省份人民的質素。但出於愛國之心,認為需包容這些發展階段的陣痛,給予中國時間與空間去進步。
我們要拉攏這幫人,先不要假設他們是貪錢瀨共,助紂為虐,要好好了解他們的心理。記得最近在中大教書,有位女學生大惑不解地問:「呂志和先生都已經係首富,大把錢,亦肯定係聰明人,點解佢要咁公開撐送中條例,仲要支持直上大會,叫人「唔好講咁多耶穌」?」我的答案是,我不能知道背後內情,但最近因為要幫港台做節目訪問呂先生,細讀了《呂志和傳》,某程度上可以解釋背後心理。呂志和十多歲時本屬小康之家,但日本侵華香港淪陷,徹底破壞了他穩妥的生活。他在最影響人類潛意識的童年階段,見盡日軍的凶殘,滿目屍橫遍野。我在港台節目中問起他的童年,呂生哭著憶述當時的慘況,我覺得那些眼淚不會假。到呂志和中年搞石礦場生意,又遇上英國的商業競爭對手派安 Pioneer,對他多番刁難與羞辱。這些經驗,都特別能刺激愛國之心。而呂生開始發跡時,亦碰上國家改革開放,自己真的有能力出錢出力效報國家,實實在在地看到中國變好變強。
實務愛國者或有呂先生的類似經歷,或自信以其能力,真心能助國家強大。這幫人智慧高,有財有勢,可以是各種政治運動的金主。要說服他們不容易,只能順勢,不能硬碰。
【實務愛國型攻略】
必須強調自己同樣愛國,感謝對方貢獻國家,盛讚其能力與魄力,然後動之以情,說見到中國現在還不夠文明感到傷感,希望加快改革,讓中國揚威國際。
A. 加速改進論
經常分享國內黑暗與腐敗的新聞,以請教賢能的態度,問有什麼方法可以加速改善狀況,或懇請他們以其權位關係,向當權者反映及建言。例如分享王全璋太太與先生的獄中會面故事,請求實務愛國的勢力人士,勸中共像劉霞般把王全璋及家人送走到國外。以親情人情相關的報導入手,作為其愛國瘋狂度的試探,若測試到他們有點人性,思想比較開放開明,可嘗試建議他們支持建制的同時,也暗地裡給溫和的民主力量一點支援,分注投資兩邊政治勢力。說詞是有壓力才有進步,不足以推倒政權的反對聲音有其存在價值,能加快國家的改進速度。對那些管過國內員工的老闆們,可勾起他們如何整治懶惰員工的記憶。
B. 化社會怨氣
對較開明的實務愛國者,也可嘗試化解怨氣的講法。社會動亂,往往源於制度出現問題,怨氣無處宣洩。所以支持泛黃組織,有助提供更多排壓窗口,在較穩定的社會環境下,國家才能發展起來。中國要強大,始終要靠年輕的新一代,要用他們啱聽的實務角度去分析,中共不能鬥倒所有年青人,只能改變機制,容納年青人,化解其怨氣,若果我們能夠俾時間空間共產黨,其實更應俾時間空間我們的未來一代。最後記得笠個大高帽,說只有實務愛國者,才有能力推動制度的轉變。
ii. 價值導向 – 公僕系
另一藍絲大陣營,是公僕系統。他們本身職業已是建制的一部份,由入職開始已受一套共同價值影響,潛意識上連結自身與政府及當權者,不自覺地站在反抗者的對立面思考。
3. 職位洗腦型
【職位洗腦型簡介】
--- 口頭禪:「我唔識政治,但我對得住自己嘅專業。」
--- 禁忌詞:「奴才、走狗」
要統戰公務員,先要客觀地了解其心理狀態。不要將所有公僕視為失卻良心的走狗,因為人類心理比想像中脆弱而往往身不由己。
美國心理學家Philip Zimbardo於2007年所寫的《路西法效應:好人是如何變成惡魔的》,或許是雙方理解的起點。書中講述七十年代於史丹福大學心理學系地下室的模擬監獄實驗,當中找來24名心地善良的學生,隨機分成兩組,分飾獄警與囚犯,模擬兩周的監獄生活。開初大家還抱持玩耍心態,但慢慢獄警變得越來越入戲,心理上把囚犯學生視為罪人而虐待他們,這樣做激起囚犯反抗,換來獄警更加投入的惡性循環,最後導致局面失控,實驗提早完結。獄警學生的失常,被視為出於穿上制服及太陽眼鏡後產生的權威感,加上整個模擬環境的真實性,以及囚犯學生的激烈反抗,讓他們心態產生異變,淪為莽顧人命的壞人。路西法效應所帶出的核心思想是,好人突然變壞,很大程度上源於環境及制度的安排及轉變。香港警員部分前線濫暴,是不爭的事實,必需追究到底,但大家不要忘記,真正的問題,始終源於林鄭的管治安排。
公僕支持建制的潛在心理,同樣適用於專業人士。史學家曾研究二戰期間納綷集中營中的醫生,從他們的日記了解願意為極權效力的心理狀態。結果發現他們並非喪心病狂,而是正常不過,單純地認為應該做好作為醫生的本份,符合社會對醫生的期望,沒有多思考良心良知的問題。
【職位洗腦型攻略】
認同他們的專業,是雙方溝通的基礎,那怕你心裡覺得他們不專業。藍絲攻略的成敗,不在於要嗌贏一場交、羞辱一個人,而是盡可能將多一個人拉向反抗一方。遊說別人前,先要控制自己情緒,要智取必先要冷靜,不用作無謂堅持,最緊要目標為本。
我有位朋友曾參加 16 年旺角魚蛋革命,混亂中被警察粗言盤問,這位朋友曾當過蘋果記者,銀包中還有張記者証,人急智生,把記者証拿出來快快揚了一下,然後話:「我係東方記者,我企喺你地嗰邊嘅。」朋友憶述,警察九秒九變面,態度極為友善,還教他去那個位置拍攝,最為安全,然後禮貌送他走。要打文宣戰,也要參考這種能屈能伸的攻心彈性。
「同情與離間」
公僕也是打工仔,守護專業背後,面對著你與我都經歷過的工作辛酸。他們其實知道是上層離地,下層才受苦,但面對抗爭者的指罵,心理不平衡,心靈上需要與同事圍爐取暖。看著眼前不懷善意的面孔,平時討厭的上司,頓時變得親切。
針對職位洗腦型的文宣之一,是善用同情與離間,同情前線工作的辛酸,離間上司與下屬的信任,將面對黃絲的冤屈,連繫到高層的管理失當。溫提前線警員身水身汗在街上受靶時,高層總是在冷氣間看電視。我有位警察朋友私下告訴我,警隊內部對盧偉聰和警察出身的李家超印象不好,兩位都背負為求升職上位,致下屬利益於不顧的惡名,與深受同袍歡迎的前一哥曾偉雄冇得比。這為離間式文宣,提供了很好的傳播基礎。
離間,是歷史上文宣心理戰的常用技巧。18 紀的美國革命,美軍會將寫著離間訊息的宣傳單張,包著石頭掉到英軍之中,對當時離鄉別井越洋打杖的德意志籍黑森僱傭兵,效果奇佳,引發大型逃兵潮。一次大戰期間,英軍進化到將單張以氣球投到敵陣德軍。這類文宣重視易地而處,捉對家心理,文宣格式用字,都要考慮對方能否理解。翻查文獻,不難找到其時的氣球文宣,有些用德國哥德字體寫成,當中有一張引述普魯士英雄 Frederick the Great 的名句:「士兵若懂得思考,我的軍隊便會消失。」文宣內容不外乎削弱敵軍的戰鬥意志,更常挑動敵人對其政府誠信與參戰目的提出質疑,從而打擊士氣。
多跟公務員傾計,了解他們平日工作之苦和與高層的各類矛盾,熟習他們的行內用語,對寫離間文宣大有幫助。
iii. 希望導向 - 利慾系
建制中人固然有利慾薰心者,希望籍著靠攏政府為自己開展錢途無量的未來。或許你會覺得他們因利忘義,但學子華神話齋,他們只是搵食至上,當中不少人懶得扮偽君子,明刀明槍做真小人。
4. 食大茶飯型
【食大茶飯型簡介】
--- 口頭禪:「大灣區、一帶一路商機無限。」
--- 禁忌詞:「擦鞋仔、菠蘿雞、因利忘義」
食大茶飯型人親建制,不求小恩小惠。就算不能發大達,最基本都要靠此搵到穩定收入,當一份正職去經營。我有位生意朋友,平時不理政治,除懂得搵錢外常識貧乏。有次食飯他跟我談起,自己在積極撈個政協來做,因為政協是一個自己友俱樂部,除了對國家政策收風比人早有利投資外,分分鐘傾到圈地發展權,空手套白狼發個大財。也有些非生意人屬這一類,成為維穩費大餅的噬食者,打著正義旗號,組織串聯保皇活動。
【食大茶飯型攻略】
想食大茶飯的人眾多,但食得到大茶飯的卻佔少數。尤其若中國經濟持續下行,利慾系支持者利益至上,可能是變面最快的一群。
A. 棄卒者同盟
要拉攏食大茶飯型人,可從扮學著手,向對方虛心請教,說自己也想黐建制搵食。在求教過程中,有意無意點出投靠而收不到利益的風險,引發對方覺得自己其實是棄卒的感覺,飲茶灌水卡拉 OK 有份,但實際大茶飯永遠被排在外。利慾系人,最討厭被騙被利用,我們重複透過每次求教,作為他們有機會被搵笨的提醒。即使這樣做不能令他們倒戈,也可以借機打探一些建制利益集團盤根錯節的關係,成為未來選舉戰時的黑材料。
B. 越亂越維穩
對抱有打工搵食心態的親建制工兵,可以跟他們分析,暗地裡票投泛民,方能利益最大化。因為阿爺為令建制力量能夠抗衡,才有機會增加維穩預算。反之若建制擁有絕對控制權,國家就不需要你,令你變相失業。這套「食窮民建聯」的說法一點也不新,但橋唔怕舊最緊要受。謹記第三帝國宣傳大師戈培爾的法則:「宣傳的基本原則就是不斷重複有效論點。」
5. 土豪惡霸型
【土豪惡霸型簡介】
--- 口頭禪:「我地呢啲人,其實先最愛國。」
--- 禁忌詞:「所有鬧佢地嘅詞」
另一利慾系群體,是鄉紳與黑幫。新界鄉紳重利,與政府關係可謂完全建基於利益之上。一旦傾唔掂利益,可以搖身一變走在抗爭最前線。至於黑社會,歷史上不少國家的黑幫跟建制關係千絲萬縷,香港政府經常否認與黑社會有任何關係,但明眼人也看得出建制背後的黑勢力身影。台灣於兩蔣年間,國民黨政府就與港臺黑道及泰緬金三角毒梟頻密往來,借竹聯幫暗殺政治異己,促成江南案。
2015 年是日本黑道組織「山口組」成立100年,《經濟學人》特別撰寫了一篇名為「Why the yakuza(黑道) are not illegal」的文章,指出日本黑道源於江戶年代,由小販賭徒演變成今天的犯罪集團,多方介入經濟活動,與政治人物關係密切,曾在戰後幫助執政自民黨破壞工會組織及左派人士的示威活動。這些行為,從雨傘運動至今,好像似曾相識。
【土豪惡霸型攻略】
遊說這群人帶有一定危險性,不建議強行文宣傳播。若屬他們一族的親友,想盡力影響他們,可嘗試參考「食大茶飯型攻略」的散播棄卒懷疑論,利益分不勻永遠是利慾系與建制關係的死門。
iv. 希望導向 - 權慾系
有人愛錢,但有人更愛權,所以永遠附於建制之中,伺機上位攞威奪權。紐約 Vassar College 的心理學教授 Dara Greenwood,曾研究人類好權慾之理由, 總結出背後三種心態:1) 希望成名而被社會認可 2) 希望過精英名流的奢華生活 3) 希望能幫助他人。
表面權迷心竅的,不一定壞人,有可能是自視極高,覺得自己有能力改變社會,造福人群。要說服權慾系人士,要特別處理他們過度的自尊心。
6. 要威要面型
【要威要面型簡介】
--- 口頭禪:「我希望能夠貢獻到個社會。」
--- 禁忌詞:「無能、冇腦」
要威要面的愛權者,不乏社會中嘅藍血精英,不容易被他人說服,但也有相對較弱一群,可以是我們下手的對象。社會心理學家 David Dunning 和 Justin Kruger 曾提出一種有趣的認知偏差,叫達克效應 Dunning – Kruger effect,指越是平庸,越有種虛幻的自我優越感,缺乏自知之明以為比別人更優秀。權慾系人自信滿滿,當中不少是高估自己的庸才。
【要威要面型攻略】
特別要面自大的人,其實最好對付。關鍵是捧他們上天,呼應其內心深處高人一等的潛意識。
A. 吹捧上神枱
由於要威要面型極度自信,或會覺得其他建制派難望其項背。攻略應以此為重心,遊說他們站出來挑戰現任建制揸旗人,籍以促成鬼打鬼內鬥,分化分薄建制力量。激讚他們永遠受落,將其轉化為敵人的敵人,便是我方朋友。
B. 敗將轉悍將
權鬥總有敗方,意興闌珊的權慾系重面子人士,絕對是首要遊說對象。不妨拉攏他們到泛民一方,大力給予掌聲與鼓勵,高舉他們為泛民智囊,揭露建制暗黑內情,鬥倒建制話事人以報權鬥一敗之仇。Dream Bear 由梁振英頭號粉絲,化為反梁第一猛將,便是箇中表表者。
v. 渴求導向 – 穩定系
藍絲當中,我認為渴求穩定的佔大多數。對比希望導向的人,他們沒有太大野心,但求可掌控自己的生活,不想失去已擁有的一切。要遊說求穩心態者,必需正視他們內心的恐懼。
7. 悶聲發財型
【悶聲發財型簡介】
--- 口頭禪:「我只係想搵錢,唔方便作政治表態。」
--- 禁忌詞:「龜縮、無膽匪類、錢迷心竅」
悶聲發財泛指沉默的生意人與專業人士,他們或有政治立場,但不想表態及參與其中,但求自保可以專心搵錢。對比食大茶飯型,這幫人沒野心附從權威,只望社會安定,因為不穩的商業環境,對投資和就業均有影響。
【悶聲發財型攻略】
這班沉默的搵食者,心理上遊走黃藍之間,當中不乏善良之士,但礙於搵食忍辱負重,情願息事寧人。處理悶聲發財型的文宣,要考慮這矛盾的心態,絕不能予於怪責,應尊重別人不表態的權利與自由,也應釋出多一點同情,尤其是有家庭經濟壓力的一群。
A. 追求真穩定
悶聲發財型人渴求穩定,文宣角度可以集中討論何為穩定。以反送中事件為例,若泛民有足夠否決票,在議會中能抵擋建制派,根本不會發展致今天的亂局。我們要重複論述到他們入腦,在制度上容讓正反民意得到充分反映,才是最穩定的狀態。
B. 贖罪式投票
到選舉戰時,這班自我噤聲的實務主義者,是不錯的拉票對象。文宣上可鼓勵他們在不記名無風險的投票一刻,做返真正的自己,也可暗地裡捐錢支持泛民,作為平日不方便走在前線仗義執言的救贖。一些召喚良知的金句,在這時會派上用場,例如愛恩斯坦的「The world will not be destroyed by those who do evil, but by those who watch them without doing anything.」,或馬丁路德金的「History will have to record that the greatest tragedy of this period of social transition was not the strident clamor of the bad people, but the appalling silence of the good people.」
8. 一家平安型
【一家平安型簡介】
--- 口頭禪:「咪搞咁多嘢,最緊要一家齊齊整整。」
--- 禁忌詞:「自私、唔想做你個仔 / 女」
一家平安型或會口頭愛國,但核心潛意識以家庭為重。對政治或冷感或熟悉,但真正關心的是家庭和睦,子女平平安安,不希望屋企為政見爭吵。這類型人多為特別顧家且愛錫子女的父母,建制派經常於地區舉辦給基層的小童青年興趣班,便是針對屬此類別著重子女培育的婦女。
【一家平安型攻略】
A. 引發同理心
多跟一家平安型的父母,分享國內新聞,尤其是中共治下濫權,導致家破人亡的故事。趙連海結石寶寶的抗爭運動,是很好的政治啟蒙題材;維權律師王全璋的妻離子散,正中一家平安型人的內心恐懼。不要急於一時,遊說老人家特別需要耐性,緊記相信重複的力量。同時,也關注父母的新聞來源,若財政許可幫他們在家安裝有線或 Now 電視,陪他們一齊觀看,慢慢讓他們習慣全新的新聞接收渠道。
另外,我想特別強調手寫文字的威力。父母與子女談政治,很容易吵架收場,因為談不到一會兒,你可能便會因父母的愚昧無知而動怒,而即使少少的情緒波動,也會觸及一家平安型人的恐懼按鈕,因而再聽不入耳。故此,以文字與父母溝通,是不錯的選擇,可以讓他們以平和的心情與自己的節奏,慢慢消化內容。而手寫字更可傳遞人情溫度,變相是一種無聲的家人情感交流,正正滿足這類型人的心靈需要。
B. 親身初體驗
不妨找個機會,讓父母親身體會一下最和平的遊行。人永遠對未知感到恐懼,聽到子女說要抗爭,加上看到濃縮了最激烈畫面的新聞報導,擔心是人之常情。可以誘導父母到遊行路線上的餐廳食飯,給他們看看香港和理非遊行的秩序,或可減輕父母的憂慮。
連儂牆也很值得帶一家平安型的父母參觀,渴求穩定的人潛意識希望站在社會大眾一方,不求鶴立雞群,只想合乎社會期望地低調過好日子。十八區遍地開花的連儂牆,讓父母看到每個卑微而弱小的心聲,群聚為一個壯觀的畫面,在潛意識中種下這才是大眾共識的認知。
9. 蛇齋餅粽型
【蛇齋餅粽型簡介】
--- 口頭禪:「有著數點解唔攞?」
--- 禁忌詞:「貪心、冇良知」
建制以小恩小惠、提供娛樂籠絡人心,不是新鮮事。極權統治最喜歡以蛇齋餅粽麻醉人心,德國納綷自 1933 年起,參考意大利墨索里尼法西斯政黨的「Opera Nazionale Dopolavoro (國家康樂俱樂部)」,成立優閒康樂組織 Kraft durch Freude (KdF),意譯為「力量來自歡樂」,定期為民眾舉辦音樂會、西洋棋比賽、以至體操、游泳、縫紉等各類課程,亦興建大型遊輪和度假村,讓基層感受一下中產優質生活。最著數的計劃,是實行 KdF-Wagen 經濟型汽車計劃生產,希望為民眾提供廉價汽車,可惜因戰爭期間資源缺乏令計劃擱置,但卻成為了未來 Volkswagen Beetle 的前身。
基層貪小便宜,是人之常情。這些貪念不是什麼大野心,說到底也不過是尋求生活中的一點安穩與調劑。
【蛇齋餅粽型攻略】
要遊說蛇齋餅粽型人,先要自己接受蛇齋餅粽。
食窮建制,票投泛民,是蛇齋餅粽愛好者的最大利益策略。要解釋不難,建制選舉若失利,必需投放更好資源吸納新支持者。用手機優惠作比喻,新客轉台優惠往往好過現有客戶,長者應該一聽即明。若貪小便宜的是閣下父母,可考慮一同參與建制活動,一邊攞盡優惠,一邊從旁解毒。
10. 反暴求穩型
【反暴求穩型簡介】
--- 口頭禪:「我唔理有乜嘢崇高理想,總之暴力就係唔啱。」
--- 禁忌詞:「大驚小怪、怕事」
反暴求穩型渴求現狀不變,極怕社會出現暴力與混亂,凡事偏向息事寧人,連和理非的遊行,也會對他們造成困擾。反暴求穩型的心態,可以用公平世界謬誤 (Just World Fallacy) 來解釋,這個由美國心理學家Melvin Lerner 提出的認知偏誤,講及一些人相信世界永遠是公平公正,必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模式運行,若有人遭到不幸,必因他做了壞事。這是那些指責受害人思維的背後邏輯,例如指控被強姦者,是穿得暴露惹人犯罪等等;美國有些女長者也譴責 MeToo 運動,明明是幫女性發聲也不喜歡,因為她們涯過了被男性欺壓的年代,反過來覺得時下女性脆弱。
犯公平世界謬誤者,對一切抗爭抱懷疑態度,認為社會並無問題,自己生活如常,覺得示威人士只是發泄生活不滿的失敗者,希望獲取平日得不到的注意。在想像中的公平世界,他們透過努力得到應有成果,值得過安穩的生活。這是否與陳健波的收成期說法有點相似?
建制文宣集中發佈示威者的暴力畫面,正是針對這班人的潛意識恐懼。妖魔化對手是文宣常用之法,二戰時期最出名的海報之一,是德軍抺黑邱吉爾的「WANTED FOR INCITEMENT TO MURDER: WINSTON S. CHURCHILL」,海報中邱吉爾手揸 Thompson Sub-Machine Gun,文案把他寫成是將平民婦孺捲入戰爭的黑幫,將受海牙公约制裁懲處。實情那張揸槍相片,是首相巡視英國城市 Hartlepool 的海岸防衛軍時所拍攝。
反暴求穩型人有時未必對時局跟得太貼,看到暴力生亂畫面已立即跳掣,沒了解事件因果的耐性,不想搞清亂局出現成因。B哥哥鍾鎮濤參加撐警集會話年輕人九唔搭八,俾人鬧到七彩,但重點其實是「九唔搭八」之後的那一句:「我聽唔明」。
【反暴求穩型攻略】
A. 極端和理非
不要與反暴求穩型人辯論示威中有否暴力,因為這樣有違他們手邊的「証據」,只會將雙方互信撕毀。之前在稅務大樓外的極端和理非「唔好意思」行動,或是遊說的起點。有傳媒訪問發起行動的陳先生,他解釋其做法是「完全唔可以駁,唔可以嬲,不停道歉」,最後成功令一個擺明來挑機鬧了十分鐘的阿嬸溶化,由開始的怒罵變為臨走前向學生伸出友誼之手。這個行動固然挑戰人類情商極限,未必個個能模仿,但背後原理好值得參考。對付反暴求穩型人,要讓他意識到有極端冷靜而溫文有禮的黃絲存在。
B. 制度防暴力
真正的社會穩定,源於完善的政治機制,讓民意透過選票得到反映,而不用訴諸暴力來表達。極端和理非道歉的以退為進,有助遊說對方在選舉時投泛民,並支持泛民推動制度的改變。
11. 被揸痛腳型
【被揸痛腳型簡介】
--- 口頭禪:「冇呢回事。我唔知你講乜。」
--- 禁忌詞:「媚共、燒壞咗個腦」
被中共揸著痛腳的人,無奈站在建制一方。有些被威脅而從泛民轉軚成藍絲的,往往成為建制輿論戰的領頭代言人,話說得比本來的建制派還要盡,這是明顯的認知失調所致,意指當人同時面對兩種矛盾想法,例如自己真正所想和被迫對外所說相違,內心會感到不適和緊張,潛意識會為舒緩內在不安而改變自身想法,將被迫的行為高調地合理化,藉以消除心理衝突,恢復調和一致的心態。這個理論由社會心理學家 Leon Festinger 提出,他在《When Prophecy Fails》一書中分享對末日教派的有趣觀察,信徒被洗腦認為末日將臨,世界快被外星人毀滅,然而預言日期過後,世界仍完好無缺。大多數教徒自欺欺人,想出帶點搞笑的合理化說法,認為是因為他們所作的奉獻,讓外星人最終決定共享地球,藉以化解信仰與真相對立的失調問題。
每次聽到那些突然轉軚的前泛民人士,振振有詞地為建制辯護,我就想起那些末日教徒。
【被揸痛腳型攻略】
被揸痛腳者要用歪理去緩解內心衝突,其實有苦自己知。這些人慘被脅迫,難以遊說,我們不用對他們的說話太認真,指罵得越厲害,他們內心越痛苦,認知失調作用下,行為思想只會更加建制,越靠向藍絲換回掌聲來平衡心理。既然大家也是中共魔爪下的受害者,不妨予以一點同情,或許有朝一日解除威脅,他們會站回我們一方。
vi. 渴求導向 – 認同系
渴求認同系的藍絲,沒有太清晰的政治論述基礎,對時局細節一知半解,選擇親建制,只為維繫一個相熟的朋友圈,或取得身邊人的認同。
12. 維繫朋友型
【維繫朋友型簡介】
--- 口頭禪:「阿陳太張太都係咁講。」
--- 禁忌詞:「豬朋狗友、老屎忽」
各地同鄉會作為建制票倉,有一定比例關乎維繫朋友型心理。這類人朋友大過天,不想被排斥,友儕間十八樓 C 座式的討論互相影響互相洗腦。對朋友言論的信任,比家人及傳媒更高。他們有時或對某些觀點生疑,但礙於情面偏向跟大隊,不想得失過往同聲同氣的朋友。
【維繫朋友型攻略】
切忌痛罵他們朋友,質疑其友智商,因為維繫朋友型人視朋友圈為自我的延伸,你鬧其朋友蠢,等於兜口兜面話他們蠢。作為維繫朋友型人的子女,也不要站在其友的對立面,問他們信朋友還是信子女,這只會觸發潛意識的反感,把他們推向朋友那邊尋求安慰。
要遊說維繫朋友型人,由陪伴開始,讓他們多感受家的溫暖。關鍵是搵機會滲透其朋友圈,最好加入其 Whatsapp 或 WeChat 群組,充分了解他們正在接收或傳播什麼資訊,偶爾滲入對應的事實報導來平衡。
這些朋友群組內很多時都有一個小意見領袖,嘗試分析這位小領袖屬 18 種建制中的那一類,再配以相關文宣對應。
13. 重拾信心型
【重拾信心型簡介】
--- 口頭禪:「我 XXX 從來都係咁愛國!打倒港獨暴徒!」
--- 禁忌詞:「儍仔、廢柴」
有種藍絲,是一般世俗眼中的失敗者,或因能力問題,或因精神異常,得不到社會認同,甚或被世人取笑,以至行事乖張,極度渴求注意及讚賞。我認識的建制中人告訴我,他們蠻歡迎這類缺乏自信的弱者,給他一點肯定,讓他上台發表幾句叫叫口號,台下大聲叫好,已能令他們洗腦般忠誠。其實想深一層也感可悲,這類人特別容易被建制慫恿去做爛頭卒,但他們被利用而不自知,還抱著興奮激動的心情,覺得找到了心靈寄托,人生終於站對在「正義」一邊。
【重拾信心型攻略】
我對這類人一直帶點同情,尤其那些成為被取笑的網紅,我對他們認真的傳媒訪問特別感興趣,撇取那些嘩眾取寵的瘋言瘋語,幾個同類網紅,根源問題都來自家庭:孩童時代被父親毒打、見到媽媽被虐留下心理陰影、被親戚取笑為弱智,這些不幸經歷,形塑出不被社會大眾接納的成年後行事模式。
要遊說重拾信心型人,需要社工上身,以關懷作第一步。若果他們是年輕人,我相信他們內心最渴望的,始終是得到同齡朋友的認同,而非一班老餅的掌聲。他們心靈其實很脆弱,只要感到對方說話時帶點輕視,很大機會觸發其自我保護機制。循循善誘,由鼓勵他們 follow 非建制傳媒開始,了解大多數年青人的想法,讓他們思想重回正軌。
vii. 渴求導向 – 關懷系
人類是情感動物,物質以外,極需要情感交流。一部份藍絲,其實渴求關懷,而由於建制資源較充足,可以動員更多人手,做深耕細作的地區工作,衍生更多人與人的接觸,對統戰渴求關懷者有較大優勢。
14. 大陸移民型
【大陸移民型簡介】
--- 口頭禪:「我地都係香港人。」
--- 禁忌詞:「蝗蟲、死返大陸」
大陸新移民,包括持單程證來港人士、非本地畢業生留港人士、和經輸入內地專才計劃來港人士。這班人是專制政權集中收編的目標社群,根據香港政治學者黃鶴回、馬嶽及林蔚文2018 年於《東亞研究期刊》發表的研究文章《IMMIGRANTS AS VOTERS IN ELECTORAL AUTOCRACIES: THE CASE OF MAINLAND CHINESE IMMIGRANTS IN HONG KONG》,中聯辦重視與新移民的連結,2010年成立的新家園協會、與各個同鄉會及其他親北京組織合作,向新移民提供各類活動並保持聯繫,成為選舉時的強力動員機器。論文解釋,新移民本身有「自我選擇(self-selection)」效應,他們選擇來港,本身就是覺得來港後生活得到改善。而由於大部份新移民原居住地較香港落後,居港後自然感到生活水平上升,在此基礎下,他們往往對政治現狀寬容一些,並對專制政權有較大支持。結果是,相較香港本地人支持泛民高佔六成,新移民中只有四成票投泛民。從這趨勢看,政府當然不願減少單程証人數,試想像若新移民投泛民比例比本地人更高,政府應該有誘因馬上檢討新移民政策。
【大陸移民型攻略】
據香港統計處數據,現時持單程證來港人士,約佔香港人口一成,以 40 – 59 歲女士居多,80% 左右教育程度只達中小學,甚或從未接受教育,60% 沒有工作。在香港近十年的政治氣氛下,我相信這批新移民融入社區或多或少會遇到一點困難或歧視。而據香港社區組織協會在2016年 7 - 9 月訪問 300 多名新移民的調查發現,89.9% 受訪者無論有沒有親身受過歧視,都認為香港存在歧視新移民的情況,比 2014 年高約 5%。建制就是看中這點,積極收編新移民。親中共團體資源巨大,向新移民派發物質福利這環節上,泛民難以匹敵,但黃絲或可從人情溫度上入手。
《東亞研究期刊》研究文章中,提到新移民沒有參與民主運動的經驗,自然對反對派處境缺乏同理心。加上焦點放在改善物質生活,對非物質如人權、民主、自由等追求放得較次要。
要遊說持單程證來港人士,未必能訴之於理想與價值的追逐,亦切忌指控他們沒有良心,或來港爭奪資源云云。人心肉造,我想他們現階段在物質以外,更渴求香港本地人的關懷,希望感到被接納。我們錢不夠建制多,但若每一個泛民都有意識統戰新移民,在人力上我們未必會輸。
《香港 01》在 17 年做了個回歸廿年系列報導,其中一篇叫「從「新移民」變「真.香港人」 助基層爭普選」,講一位支持泛民的社工新移民吳惠娥(Joanne)的故事,文中她有這樣的呼籲:「新移民係一張白紙,你俾咩佢,佢就係咩嘢,你唔接納佢哋,佢哋就畀民建聯吸納,如果你哋接納佢哋,佢哋就企喺你哋嗰邊……社會愈排斥佢哋,佢哋就難受到政治啟蒙,所以佢哋會反佔中,因為佢哋怕亂。」
當我們從接納中取得信任後,一個可以嘗試的說詞是,既然他們來了香港,大家就坐同一條船,邏輯上若新移民數字下降,在資源上的競爭便沒那麼激烈。而越多新移民票投泛民,政府發覺對管治並無著數,才會重整移民政策。
至於非本地畢業生留港人士的遊說,我想起兩年前中大校園「香港獨立」橫額風波中,中大女講師黎明的一篇專訪。當時本地與來港生爆發激烈衝突,雙方互相指罵。黎明以一個愛國愛黨小粉紅過來人的身分,剖析內地生激動背後的心理狀態。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點,是內地生在香港未有身份認同,始終感到自己是外人,當本地生痛罵中國時,內地生潛意識對號入座,覺得對方所罵的是自己。非本地畢業生有學歷,我們不應該帶有色眼鏡,把內地生看成有待香港文明開化的野人。我在中大教學的經驗是,班中的內地生都思想開放,若給予正確資訊,都會認真學習與反思。這班人,不正是最有潛質成為未來泛民支持者嗎?
而經輸入內地專才計劃來港人士,則可能是實務愛國型、食大茶飯型、或悶聲發財型,要逐一溝通判斷,才能擬定適切文宣。
15. 孤獨老人型
【孤獨老人型簡介】
--- 口頭禪:「你幾時嚟睇吓我?」
--- 禁忌詞:「你好煩、唔得閒睇你」
香港人口老化,孤獨成為一個社會問題。曾聽過一位建制朋友分析,老人家被成功統戰為藍絲,最強利器並非蛇齋餅粽,而是建制同工的噓寒問暖。很多人以為掌心雷長者沒有思想,但我相信有部份是有意識的投桃報李,將陪伴轉化為選票。
【孤獨老人型攻略】
孤獨老人型攻略,就是做你本來應該做的孝子賢孫。奧巴馬在 2008 年總統大選中,有個最強選舉工程,叫「The Great Schlep」。Schlep是猶太語,指拖動一個人。奧巴馬團隊明白,歷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中,佛羅里達州(Florida)是最關鍵的一個州分。而要在佛羅里達州勝出,得到州內眾多年長猶太人的支持,至為重要。為了達此目的,奧巴馬找來美國喜劇演員 Sarah Silverman,演出一段短片,推廣一個叫The Great Schlep的行動,鼓動所有支持奧巴馬的年輕猶太人,從美國各州飛往佛羅里達州,探望其祖父母,並向他們拉票。這個one to one marketing的計劃,成功扭轉奧巴馬在該州的劣勢,並榮獲當年廣告界的奧斯卡大獎 ── Cannes Lion Award。
我們也應該有香港版本的「The Great Schlep」,以孝道喚醒被建制利用的長輩,也藉此緩減孤獨長者的問題。
viii. 渴求導向 – 權威系
有些人天生反叛,但有些人卻享受服從權威。我們潛意識都受權威影響,只是每個人抗體有異。心理學上有種思考盲點,叫權威偏誤:在面對權威時,我們的獨立思考會不由自主地受到影響。這個偏誤,由1961年心理學教授 Stanley Milgram 的一個經典實驗引証。受試者被帶到一間房,其任務是聽從教授的號令,操控電流開關,並向隔壁房間的一個人(由演員扮演)發問問題,如答錯便施放電流。實驗由 15 伏特開始,然後隨答錯次數逐步加壓,直至能致命的 450 伏特。演員相應作出哀鳴並拍打牆壁,受試者都會在中途於心不忍要求停止,但教授卻冷靜地指示:「請繼續,我們的實驗本來就是這樣。」。結果是,過半數受試者真的將電壓調到最高點,即使到了後期,隔壁只有一片恐佈的死寂。
英國心理學家 Steve Reicher 和 Alex Haslam 後來再跟進 Milgram 的研究,提出人類盲從權威的關鍵,是雙方有同一目標及理念。這觀點正好用作解釋為何納綷秘密警察與部份沉默民眾沒有反抗對猶太人的迫害。
部份人被權威控制時不但不抗拒,反而享受聽從權威,甚或渴望權威的出現。
16. 愛父母官型
【愛父母官型簡介】
--- 口頭禪:「佢當人民係子女。」
--- 禁忌詞:「愚民、死蠢」
中國歷史自古以來,老百姓都渴望世上有好皇帝與父母官。這些藍絲偏向相信政府,特首或高官在其潛意識充當了家長的角色,堅信他們愛民如子,會好好為市民服務。若在街上或年宵見到政府官員,會興奮地撲過去握手合照。
【愛父母官型攻略】
A. 四千未攞到
以一些政府行政失當事例,如派錢四千的繁複低效,帶出他們心目中父母官的問題。最好由他們最貼身的問題入手,人一旦有切膚之痛,就會變得比較清醒。
B. 介紹新權威
渴求權威者都希望心靈能寄托給一位智者,在思想及行為模式上可以模仿。不妨推介一些高質素的和理優泛民論述者,陪同他們聽聽講座,買書攞攞簽名,嘗試為他們塑造一個替代建制的新權威。
17. 強人追捧型
【強人追捧型簡介】
--- 口頭禪:「香港需要強人領導。」
--- 禁忌詞:「被洗腦、懦弱」
另一種渴求權威者,希望出現一個政治強人。尤其是那些生活艱困朝不保夕的一群,心靈上視大權與魅力集於一身的政治家為偶像,成為他們的理想人型。若強人承諾會為平民改變生活問題,更會令渴求權威者死心塌地。
【強人追捧型攻略】
搜集他們心目中強人懦弱一面的資料與相片,如分享講及習近平情史的禁書、整理各建制揸旗人的醜聞,揭開被神化政治領袖的常人一面。這不是一時三刻能改變的根深蒂固印象,但凡事總有策動改變的起點。要透過時間,讓他們明白,真正的強大,其實是廣大的民眾力量。
ix. 渴求導向 – 暗黑系
有人追求光明,為人性光輝而感動;有人渴求黑暗,享受著魔鬼的快感。
18. 憤世孤高型
【憤世孤高型簡介】
--- 口頭禪:「垃圾!」
--- 禁忌詞:「冇。因為講乜佢地都唔 Care」
憤世孤高型屬反社會型人格,這些人缺乏良心同理心,不認同社會道德、價值、法律等任何規範;絕對自我中心,難以與他人建立真正感情聯繫;並且高傲自負、自私自戀;視所有人為工具,完全可以被犧牲,並善用謊言計謀等一切技倆,操縱和利用其他人,來達致自己的目標。
這類人親建制,特別鍾情極權獨裁者,因為從暴君身上,他們看到暗黑一面真實的自己,羨慕權傾朝野者的權力、金錢、自信、以至無人可控隨心所慾的絕對自由。
【憤世孤高型攻略】
建議放棄對憤世孤高型的遊說。但提提大家判別 18 種建制時,不要輕言斷定別人是反社會人格。凡事疑中留情,看事會更通透全面。
【結語】
人類思想複雜,往往表裡不一。18 種建制的分析框架,只提供理解藍絲想法的一個起點。和藍絲的親戚或朋友溝通,你或許會發現有些屬混合型,有不同思想導向的特徵。人的思維同時受自身與環境影響,但總有一個較核心的想法,只有透過心平氣和的對話作心靈探索,才會慢慢找出混合型藍絲潛意識中不同導向的佔比。
有些人則是「綠絲」,沒明顯政治立場偏向,見到那邊不對便罵那邊,有時支持泛民有時支持建制。這些人亦總有一個潛意識導向,指導他們審視這個世界,但可能缺乏對宏觀局面的理解,故未能形成一個清晰立場。「綠絲」為數不少,左右著香港政治勢力的平衡,針對他們的文宣,也可試用以上 18 型分析,提供相應的資料與事實,助他們建構更明確的政治立場。
六月以來,社會運動頻繁,政府依然口硬,政治問題不肯用政治解決,讓社會撕裂達到超越佔中時的新高峰。憑網絡片段和身邊觀察,很多人的情緒已踏正或超過臨界點,看到最近聖保祿醫院那對母女的歇斯底里片段,我為那位在旁哭著勸交的小妹妹傷心。我知道在抗爭持續升溫,警民衝突導致血流成河的今天,勸大家回歸冷靜,以潛意識為基礎作情感上的文宣說服,未免有點離地。但貫徹整個運動兄弟爬山的精神,前線示威的努力抗爭,與平日收兵休養期間的文宣攻勢,其實並不相悖。很多不想走到最前的中年黃絲,更應該在平日的文宣造勢上出一分力,分析身邊人屬 18 種建制的那種心態,以柔克剛地遊說,為前線抗爭者造就最強的輿論支援。
18 種建制,橫跨不同社會階層,夾雜貧窮與富貴、專業與藍領、識字與文盲,需要極多版本的宣傳文宣,針對各自潛意識作有效遊說。不少泛民組織資源有限,文宣水平只停留在鞏固自身黃絲支持者,未能吸引藍絲。香港的政治啟蒙,除大型群眾運動外 ,好依靠日常生活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影響。我們每個民主理念同路人,都是一個行動文宣機器,希望這篇文章,能讓大家了解身邊藍絲的內心世界,從而各自執生走位,勸到一個得一個。遇上情緒失控的固執藍絲,不用糾纏,把精力先放在遊說下一個,待他冷靜再潛移默化,不要輕言放棄。即使只能喚醒一個兩個,覺得能力有限,也不用心灰意冷,那怕每個同路人只能成功遊說一個人,合起來的數量可以相當驚人。在香港現時的民主抗爭上,加入回復冷靜、以心攻之的一條戰線,我深信對整個運動一定有幫助。
民主抗爭者,都喜歡李小龍的名言 Be Water,互相提醒行動要如行雲流水,遇上暴力驅散要懂得彈性走位。在文攻的世界,其實也應奉行相同之道。讓我們重溫李小龍的原句:「Empty your mind, be formless, shapeless, like water. Put water into a cup. Becomes the cup. Put water into a teapot. Becomes the teapot. Water can flow or creep or drip or crash. Be water my friend.」18 種建制的心理分析,是希望大家在進行文宣遊說時,清空自己的想法與成見,設法代入他人,學習感到身受,讓對方覺得被理解與接納。老子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遊說藍絲,關鍵在於不爭,以感化取代謾罵。這個過程或許會較緩慢,成效需要時間醖釀,但我們對著中共這隻財雄勢大的極權怪獸,確是需要用時間同暴政鬥長命。
以柔制剛,滴水穿石。這,才是 Be Water 的真義。
只要 信念 夠 強 宇宙 都會 成全你 在 李芷婷Nasi Youtube 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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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接🔗https://www.soundscape.net/a/12288
*建議開啟CC字幕及調到最高4K畫質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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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抗拒內心的呼叫!意識到你已經覺醒。
當美麗的舊世界逐漸凋零,全人類陷入迷惘
自我放逐到未來的道路上,剩下的只有勇敢
我預見了勇敢將會指引我,找到真正的答案
「放下一切吧!自成一格的宇宙,才沒有盡頭
所以再見了,美麗舊世界;曾經的美好,長存在心裡。」
《美麗舊世界》序章 - 雅攸思的崛起與流放
2000.10.05 致霧社群,德路固部落
這晚,一陣嬰兒的哭聲傳出房門,「薩允,恭喜妳!這次又是個女孩,看起來很健康!」說完薩允便抱著新生的嬰兒流下了喜悅的淚水,瓦力斯與薩允的第二個女兒,就出生在這個四周不環海,長年被籠罩在霧中的山間部落,座落於距離城市超過五十公里遠的高山深處,瓦力斯將這個哭聲特別宏亮的女嬰命名為「雅攸思·瓦力斯」。他用慈父的眼神看著剛出生的嬰兒,喃喃自語念道雅攸思,這是一個古老且不能被遺忘的名字。就在那一年,地球上的各種科技飛速發展,他們稱為千禧年,在這個歷史上的黃金年代,人類初次嚐到網際網路帶來的甜頭,世界的扁平化使人與人之間競爭關係更加激烈。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場上,大部分的人把注目焦點放在功成名就的贏家,落敗者不斷重啟挑戰,一開始勝多敗少,階級關係保持流動,幾次之後,暫時落後成為底層的人,發現越來越難翻身,甚至到最後也逐漸沒有人在乎他們的處境了。就在這個時期,在世界的中心,一道高聳的城牆被漸漸築起,用來區隔出勝者與輸家。
2008.12.31 東大墩市,龍目井區
在分配不均以及資源銳減的社會結構底下,舊世界的遊戲規則已經逐漸失靈,新加入賽局的玩家們則開始陷入迷惘,此時,年輕的瓦力斯與薩允帶著雅攸思與另外兩個孩子來到大城市,幾經波折之下終於成為一名貨運司機,負責為紡織工廠運送製作布匹所使用的原物料,每天穿梭在這座看似欣欣向榮的都市之中,踏實又努力的他,希望能透過自己每天辛勤的工作來養活自己與家人,瓦力斯:「孩子們,爸爸能給予你們的並不多,只希望你們能夠平安長大,當有一天你們脫離這家時,如果可以順利成為政府的僱員,過上安穩的日子,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而當雅攸思開始學習這個世界的一切時,儘管很聽話的依照父親的期望發展,但始終壓抑不住內心對於未來有更天馬行空的想像,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雅攸思在這過程中,默默的發現了只屬於自己的驚人天賦-「預見未來的能力」。
2018.12.11
「好好照我的話做,我說不定,會考慮給你個機會!」。「你們就是因為吃不了苦,所以才沒有價值,我當年…」。「很抱歉,雖然你是最優秀的,但是這個位置前面還排了很多人…」。年幼的雅攸思逐漸長大,在過去十年間,片段的窺看到未來的世界,有一場被稱為世代戰爭的衝突已經無法避免,在反烏托邦的氛圍下,貧富差距造成人們居住的城市一面富麗堂皇,另一面滿佈廢墟,人的痛苦與快樂也往相反的兩個象限極端的發展,雅攸思看到了最終的苦難「掙扎中的靈魂啊,孤單如你,在不得已的世界追求著物質的生存,忘記了生命的目的不僅僅是存在,放下吧!追尋自己內心的聲音,這裡才能找到唯一的解答」。儘管在父母的不理解下,雅攸思決心離開了家。她要告訴跟她一樣純淨的靈魂,如何不被完全只追求物質的世界所污染,如何洗滌自己內心深處的污垢,如何跟隨本心,找到自己的使命。她知道,她的聲音可以做到這樣的事,讓舊的世界,有新的可能性。
2019.08.02 幽州赤縣,東郊城區
當雅攸思的光芒日益閃耀,當年的贏家,也就是現在豎立在舊世界中心的神祇們,看到雅攸思的崛起內心躁動不已,坐在過去光輝時代用黃金與白銀所堆起的寶座上,向雅攸思伸出橄欖枝,希望汲取她開創的小世界換祂光輝時代的延續。「妳是一個特別的女孩,我給妳一個機會,只要你願意奉獻出妳所預見的未來,並將妳的聲音為我所用,相信我,我會傾盡我的所有資源,讓妳成為這個世界的皇后,萬眾的目光將會聚焦在妳的身上。但相反,妳若膽敢拒絕我,在這個贏者全拿的世界,妳將沒有舞台,也不會被記住、妳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這個無法被拒絕的邀約,在大部分人眼中,絕對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卻也沒有多少人發現,多少年來前仆後繼的新秀們,在答應了條件之後,成為維繫舊世界規則的養分,一個個被消耗殆盡。這個被美麗糖衣包裹著的是毒藥,讓人不僅無法自拔,也無法自救!不過這一次不同了,雅攸思的內心幾乎沒有掙扎,她聽完之後就果斷地拒絕了,並說「在我看到的未來,那裡沒有誰是皇后,也沒有什麼輸或贏,只有傾聽內心的聲音,並且成為正面的影響力,這才是我的使命,我預見,我們會連結起這個世界,建立新的秩序,一個在乎每一個人的新世界,所以,不,就算我會一無所有,再見了,美麗舊世界」。於是,雅攸思選擇了將自己流放,從此一個人漫步在荒郊野外,她該往哪走? 心裏肯定已經有了答案。
2020.06.24 福摩薩島,塔加勒市
雅攸思告別了世界的中心,來到了一個被稱為勇敢之地的城市,在這裡住一群來自各地的勇士。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聽過雅攸思的故事並深深被觸動,並很熱情的接待了雅攸思並許諾成為她的守護者,協助雅攸思完成她的使命,而她隱隱的知道,就是勇敢一步步帶領她走到這裡,並且在這讓她找到了希望。「如果你聽得到我的聲音,請不要抗拒內心的呼叫,意識到你已經覺醒,告別你心中的美麗舊世界,跟我們連結在一起並開始行動吧!從你可以改變的事情開始。」
#李芷婷 #美麗舊世界 #AfterUtopia
歌曲介紹:
專輯同名主打歌,這是一首描寫李芷婷個人出道歷程的歌曲。出身於賽德克族的傳統家庭,從小,李芷婷心中就一直懷抱著音樂的夢想與天賦,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讓自己走出舒適圈時,就像蝴蝶破繭而出一樣,釋放了美麗的翅膀,同時發現了世界的遼闊與現實;接著,來自舊世界的各種試煉與誘惑就開始考驗著她。「聽我的!妳可以成為下一個某某某」「跟我走,我帶妳走捷徑」就像毒蘋果一般香甜可口,卻又致命。令人意外的是,李芷婷始終跟隨著自己內心的聲音,決定走一條自己的路,找到屬於自己的新世界。「放下一切吧!自成一格的宇宙,才沒有盡頭。所以再見了,美麗舊世界;曾經的美好,長存在心裡。」
李芷婷堅定的唱道「我從來不去想結局會是怎樣,也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將自己想要表達的信念,確實的傳達到聽眾的耳朵裡,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微光,也希望能鼓勵這個時代的人們,勇敢的追求自己心之所嚮,不再為別人的價值而活,只為能成全新的世界而感到幸福。
CREDIT
導演 Director:豪貳 Howard K
製片 Producer:調皮 Naughty K
執行製片 Line Producer:何俊毅 Chun-Yi Ho
製片助理 Producer Assistant:賴亭妤 Tingyu Lai、微笑麥克斯 SMILEMAX
攝影師 DOP:塗士謀 ToSmall
攝影大助 1st Assistant Cameraman:鐘啟銘 Chi-Ming Chung
二機攝影 2nd Cameraman:黃煒程 Wei-Cheng Huang
攝影助理 Camera Assistant:簡靖宗 Ching-Tsung Chein、葉辰威 Chen-Wei Yeh
燈光 Gaffer:賴楊文 Yang-Wen Lai
燈光大助 1st Lighting Assistant:張志明 Chih-Ming Chang
燈光組 Lignting Assistant:徐鉦淯 Cheng-Yu Hsu、陳達峰 Ta-Feng Chen
美術 Art Director:周志憲 Chin-Hsien Chou
執行美術:王筱恬 Hsaio-Tien Wang
美術助理 Art Assistant:王家瑜 Chia-Yu Wang、沈昌緯 Chang-Wei Shen、 呂彥霆 Yen-Ting Lu
場務Chiu Grip:林龍輝 Bryan Lin 、林韋廷 Wei-Ting Lin
造型 Stylist:李懿格 YIKOLEE
造型助理 Stylist assistant:李驊娟 EMILY LEE
Makeup:Ginger Chen
Hair Stylist:黑鵝摩沙 / Cheng
攝影器材 Photographic Equipment:用力拍電影有限公司、仰角國際影業有限公司
燈光器材 Light Equipment:利達數位影音科技
特殊攝材:異能影業有限公司
Editor:豪貳 Howard K
Colorist:姜玲玉 LynnChiang
VFX:Artery Vision 動脈視覺
編舞及舞監:
Yu He Lin 林宇禾 (MoveOn)
舞者:
Amanda Lee 李佳蕙
Nineru 邱九儒
Chen-Lun Wang 王鎮倫
Shaddai 陳姵樺
Phill Huang 黃宇麟
Oreo Wong 翁蕊
Jin Kuo 郭靜蓁
kung 宮銘祥
詞:李芷婷/黃建東
曲:楊子樸/潘偉凡/李杰珉
編曲:潘偉凡/李杰珉
和聲:簡愛
電吉他:徐平
電貝斯:吳俊佑
鼓組:許沐恩
弦樂::曜爆甘音樂工作室
混音:潘偉凡/李杰珉
錄音室:唯有音樂錄音室/強力錄音室/荒原錄音室
錄音師:楊敏奇/李詠恩/潘偉凡
母帶後期:Ted Jensen @Sterling S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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