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不是個會撒嬌的孩子,而且過度獨立自主又叛逆,「很乖卻不聽話」是父母給我的形容,十五歲就合法逃家的我,現在又因為工作的關係,和父親聚少離多。我小時候他在外面奔波,現在我長大了獨當一面了,換我到處東奔西跑,現在連他要找我,都還得透過助理預約時間。儘管如此,我和父親的關係其實是很緊密的。
#大家不知道的老縣長
許多人都非常熟悉我的父親,他是台東人口中讚譽有加的老縣長,但他年輕的時候,職業和志向並不是從政。最早我父親是藥廠的業務員,害羞木納的他,常常得硬著頭皮到大大小小的診所去敲門,因為他的不善言辭,剛開始的時候還曾經在診所外面徘徊久久不敢進去無功而返。
之後父親又從事保險的工作。當時他時常處理原住民的遠洋漁工出意外的理賠,常常需要去跟對方談判,而對方常常是找一些民意代表來,不善言辭的原住民朋友,常常吃了悶虧。也是因為這樣,看見族人的辛苦,希望自己有更大的力量可以幫助族人,於是有了從政來服務族人的念頭,後來也一路打拼從縣議員,省議員,服務不分族群,認真問政,出席率最高的政治模範生,進而成為台東縣得票率超高的第一位、也是至今唯一一位原住民身分的縣長。
#父親與我的小故事
我是家裡的第一個孩子,爸爸超戀我的,那個時候只要出去工作,不管是去高雄.還是去花蓮,或者在台東,當時還是藥廠業務員的他,總是用摩托車戴著才兩三歳的我一起去推銷。每每到診所之後,他總會
把我一個人卸在診所外面等候區的椅子,現在回想起來,我很想問他:我長得那麼可愛,這樣把我放在外面不怕被人抱走嗎?
在我的記憶當中,父親從來沒有買過洋娃娃給我,但是他每一次到外縣市工作的時候,不管我有沒有跟著,他都一定會買一個火柴盒小汽車給我。我對各式各樣的火柴盒小汽車相當著迷,這樣累積下來不下上百台,我應該擁有所有的款式吧。
再說到我和爸爸的相處,我爸爸其實非常疼愛我,但並不是寵溺的那種。他會要求我做家事,而且十分嚴格,例如家裡的地板清掃,必須要先用掃把掃過一次、然後跪在地板上用濕抹布全部擦過一次、最後再用乾抹布擦過才算完成。台東的房子又都比都會區的房子寬敞許多,每次我都擦到腰酸背痛快鐵腿,這樣的訓練可能是養成我不管對自己做事或者對助理的要求,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都一樣要認真工作不偷工減料的習慣。
雖然有嚴格的訓練,但父親也是很柔情的,我國小時的長髮可都是爸爸有如電動按摩椅的手洗的。我還記得,有一次媽媽出差三天,爸爸一個人照顧我,早上得幫我綁馬尾再送我上學。他仔仔細細的用右手拿著梳子將我的頭髮往後梳,再用那笨笨厚厚的左手,抓住我的頭髮,就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半個小時,卻連一個簡單的馬尾都紥不起來。而媽媽不在家的那三天,我和弟弟就吃了三天的番茄蛋炒飯,因為那是爸爸唯一會做的,但天曉得當時我有多討厭吃蕃茄炒蛋。
而今天就是父親節了,印象中,我國小到國中,父親節都不是我們買禮物給爸爸,而是爸爸帶我們去買衣服。因為他說,父親節就是要讓爸爸開心,看到我們穿好看的衣服是他最開心的事情。每次爸爸幫我挑得衣服都是格子系列,經典永不退流行,現在拿出來穿說不定也看不出來是幾十年前買的。
後來我出國念音樂,攻讀碩士之後又不聲不響地改了主修樂器為「大鍵琴」,在我拿到全額獎學金之前,父親幫我繳了非常多的學費,一直到我回台灣在國家音樂廳開了演奏會,爸爸才弄清楚,之前繳了那麼多學費讓女兒在國外學的樂器是什麽。
因為我15歲就到外地唸書,每當寒暑假回家,家裡總會傳出有如Domingo般高亢的男高音,因為我回家每天都會練琴,只要我一彈琴,爸爸就會高興的亂「歐搜咧密歐」一通!鄰居就會說:「啊,一定是縣長的女兒回來了。」
#我們的從政之路
說實話,爸爸一開始沒有要從政,即便從政之後,也並沒有特別培養孩子從政,所以今天挑的這張照片,可以說是非常珍貴少有的,我難得為爸爸輔選站台的照片。
爸爸一直有個音樂夢,他的歌聲真的不輸給世界三大男高音,但因為爺爺在我父親八歲的時候就過世了,所以這個天賦並沒有被好好的栽培,他心裡總有個遺憾,也因為如此,在我五歲的時候,父親就開始送我去學鋼琴,這可能是一種心裡補償作用吧。
五歲開始學琴要出國專攻音樂的我,跟政治是扯不上邊的,然而從來不跟我談政治的父親,卻在我要拿到博士學位的前夕,把我「召回」投入選舉,當時一方面是爸爸為了要完成阿扁總統交辦的任務,幫民進黨力拼立委席次過半。那一次的戰役,我們完成了總統交辦的任務,也創下了多項的紀錄:民進黨第一席的原住民立委,目前也是唯一的平地原住民席次,也是平原第一位非阿美族的立法委員。
雖然有戰功,也創下了這麼多的紀錄,但非戰之罪,在當時沒有隸屬任何派系的支持之下,我也是民進黨第一位摔出安全名單的原住民不分區候選人(民進黨第一次沒有第八屆原住民不分區的立法委員)。
當年因為父親幫民進黨輔選,而受到國民黨的圍剿,也被一位受恩於父親的選民造假咬了一口,官司纏身八年含冤入獄。他很害怕我受傷,所以
非常不願意我繼續參選,甚至要我退出政壇,但從小就不聽話的我怎麼可能乖乖就範。所以父親說:「要選舉可以,但是家裡不會給你任何一毛錢,自己想辦法!」
其實父親並不明白,我對政治真的沒有興趣,也對那些政客的現實和嘴臉非常不屑!我想要繼續參選,不是我放不下立法委員的頭銜,而是我想為爸爸所受的冤屈出一口氣。這麼多年來他幫助了多少人,一步一腳印,正直善良,實實在在的服務,這樣紮實的累積,實在是不需要用買的。我們做的所有的事情,以後蓋棺論定面對神接受神的審判,而不是「人」,更不是羊!再者,從爺爺一直到父親,都是一直在幫助族人,這好像就是一個甩不掉的使命,讓我沒有辦法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音樂人,而是傳承父親的正義和使命,背負族人的苦難,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老天爺說我可以休息為止。
不顧爸爸的反對,離開立法院四年後一切從零開始,自己到處張羅,再一次投入立委選戰,而那一次的選舉,票數足足比我第一次出來成長了兩倍!
接下來的選舉也一樣都自己張羅,而父親也因為我投入選舉的關係又重新站起來,神采飛揚忘記傷痛。
我輾轉從長輩的口中得知,從小不會讚美我的爸爸,這幾年總是很得意的跟老朋友還有老部屬細數著自己女兒是如何如何的比父親還優秀。終於被父親誇獎的我,還一下子很不習慣呢!
#世代傳承的耕元盃
再說到耕元盃,其實那是三十多年前,爸爸為了紀念爺爺陳耕元(電影KANO裡的第三棒)而辦的。我的爺爺以前是農校校長,對於教育充滿熱忱、尤其希望培養原住民的孩子,甚至身為校長的他,還會挨家挨戶到原住民孩子的家中,拜託他們的父母同意送孩子到學校念書。曾是優秀棒球選手的他,也親自教孩子棒球、對於體育人才的栽培不遺餘力。其中最特別的是楊傳廣,楊傳廣本來也是練棒球的,有球速但控球不佳。有一次在走廊調皮搗蛋助跑從背後跳越過老師之後,便被叫到校長室,身為校長的爺爺發現這個孩子實在是身手矯健,就以鼓勵代替了體罰,進而造就了一代的「亞洲鐵人」。
爸爸曾經也被爺爺訓練打棒球,由於爸爸是左撇子的關係,所以爺爺還特別準備了一個右手專用的小手套給爸爸練習。戰後很多的棒球前輩,也都是爺爺一手訓練出來的。在爺爺過世後,許多人都很感念他的栽培,爸爸於是決定以爺爺的名字舉辦 #耕元盃 青少棒球賽。爸爸擔任縣長時,也是台東棒球最興盛的時候,少棒隊就有一百多隊!但之後辦了五屆,因為種種因素停辦了。直到我擔任台東縣棒委會主委後,也因為自己本身也是球迷,決定在2016年復辦,中間足足隔了27年,除了紀念爺爺,也是傳承爸爸的努力和精神。
因為自己不會撒嬌也不會說好聽的話給爸爸聽,但我總是很努力做一個可以讓他值得驕傲的女兒,就像他一直是讓我值得驕傲的父親。雖然他沒有留給我很多的財富,但是他積了很多的福氣和好名聲給我,所以我會繼續讓這樣的正能量循環。
祝您父親節快樂!
也祝全天下所有的爸爸們父親節快樂!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車輪滾滾,輾過鬧市霓紅燈照在地上的繁華,晃動的小型客貨車車身印着「文記醬料」的字號,抓着軚盤一雙粗糙及滿佈不少傷痕雙手,或新或舊或星點或刀划,訴說着他的滄桑及經歷,雙手主人將屆七十,半個花白頭髮已禿光的老者。 車上時間顯示已將近午夜十二時,他仍踏着油門,在港九新界來回穿梭,為店鋪送醬去,他是文記的...
半紮高馬尾綁法 在 劉中薇 Facebook 八卦
單身的日子我過了很多年,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旅行、一個人入睡、一個人醒來,正擔心要「一個人老後」之際,卻發現我把世界走到盡頭,幸福就在街口。
延宕多時,我寫出一個女人(我啦)從單身到結婚的過程了。
單身的時候,我欣慰自己是一個不斷進步的靈魂,更自在、更包容、更有愛,我相信「當新娘準備好,新郎就會出現」!
這篇文章刊登在剛上市的三月號皇冠雜誌,並且會收在我今年出版的新書裡,請大家幫我看看,以下兩個標題,你比較喜歡哪一個呢?猶豫不決中.......
A〈愛在斯德哥爾摩〉
B 〈我的王子是痞子〉
年過三十、身邊無伴的女人,就算妳自己不憂,也會被家人唸到很惱。尤其妳身邊的娘,總是愁著一雙哀怨的眼,憂心忡忡望著妳,她多麼害怕妳到了「老娘」的年紀還是待字閨中…..。
她很心急,急到硬拎著妳去月老廟,妳戴著大墨鏡遮遮掩掩,心不甘情不願躲在她身後放話:「我跟妳講喔,如果等下遇到熟人,我會說我是陪妳來的!」
她很心急,急到參加親戚婚禮跟鄰座完全不認識的三姑六婆請託:「我們還嫁不掉,可不可以幫忙介紹…….」她努力推銷著妳的滯銷,妳簡直要氣絕身亡,悲憤地撐著最後一口氣抗議:「我不是嫁不掉,我只是還、沒、嫁!」
是的,要嫁不難,每天一出門,眼前有二分之一是男人,找個男人真的不難。
但是,要嫁給妳愛他,正好他也愛妳的人,真難。
偏偏像我們這樣的女人,非常難搞,表面看起來很正常,內心卻擁有病態的人質心理。我們渴望被征服、渴望遇到讓我們心甘情願投降的對象,可是,一旦有人靠近,我們又害怕被綁架,潛意識裡想抗拒、想逃避,對侵略抵死不從、對改變全面排斥,我們畏懼變成愛的人質,我們帶著敵意打量任何一個可能綁架我們的綁匪…..。我們顯現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病徵。
於是,高大帥氣的,沒有感覺。家世雄厚的,懶得高攀。
炫名車秀名牌的,討厭表象。不夠奮鬥的,顯得沒活力。
靠家裡養的,簡直瞧不起。比妳不努力的,一點也不服氣。
感覺對,速度慢,妳懷疑他沒真心。
感覺不對,速度快,妳無法接受他太猴急。
天啊!像我們這樣難搞的女人,老天爺真的很苦惱啊!
妳可不可以妥協?妳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堅持?
不行,我偏偏要在茫茫人海裡尋覓獨一無二的懂我的靈魂。
所以持續單身,怨不得老天。
在我單身的日子裡,不是沒有機會認識人,愛情的種子卻沒有機會發芽。
曾經有個人,認識一週便輕言「執子之手」,後來發現只能牽牽小手,就要揮一揮手。
曾經有個人,一天一朵玫瑰花放在我家門口,半夜兩點在公園凝望我的窗口,到後來我不敢下樓,只有無言留在心頭。
曾經有個人,第一次見面,劈頭問我:妳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發展?我想不要浪費妳的時間,畢竟妳也老大不小了,喔,對了,妳會生孩子吧?…..
以上種種,謝謝,不聯絡。
三十三歲生日,我正旅行印度,在古老文明裡感到莫大的渺小與荒涼,菩提樹下一陣風吹過,有一片葉子飄然遠逝,彷彿只有我一個人看見。
三百六十五天過去,三十四歲生日,朋友歡聚我家,慶祝我跨入高齡產婦的門檻,深夜友人散去,我清掃驟然空虛的屋子,一夜孤單我一個人守候。
又一個三百六十五天過去,三十五歲生日,我在游泳池裡度過,水底寂靜無聲,彷彿全世界的孤獨,我一個人擁有。
實在不耐,人生怎麼搞的,像機器壞掉徘徊在slow motion,「時間到了」的窘迫感揮之不去,情感動態是注目焦點,一舉一動牽動全家神經。
會不會,有可能,我的人生就停滯在這一幕?畫面上,只有,一個人。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旅行、一個人入睡、一個人醒來?
同我一般持續單身的姊妹開始湧起各種憂患意識。
A說:妳知道卵子銀行吧?今年底之前再沒對象,我就要去把卵子冷凍起來!
B說:所以啊,我已經投保看護險,將來老了病了,攤在床上至少有看護陪我。
這些話語飄忽在空氣裡,很難入耳。一點也不願意面對,深怕一認真思考就會成真。
我逃進書店,隨意逛逛,目光被一本書吸引,我的腳步不經意停住,慢慢翻閱,我發現我在看……《一個人的老後》。
一定不是這樣的,上天會給予我們真心想要的幸福才對,於是我開始用心祝福、虔誠祈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念力過於強大,宇宙星球終於開始為我運轉。
都說神愛世人、佛度眾生,冥冥之中,慈悲的老天果然挽起袖子,著手為我安排。
春天,參加一場婚禮,遇到小學同學Fion,她聽聞我依然單身,相當驚訝,沒多久,網路上Fion丟來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那是她的高中同學,目前人在上海工作。距離這麼遙遠,我一點也不考慮,唉,只能當當哥兒們。
我隨意連上他臉書,一看,忍不住皺起眉頭,這人真奇怪,照片沒幾張,然後沒有一張正常:張牙舞爪吃螃蟹、跟死黨一起扮鬼臉、狀似荒野一匹狼的背影……….終於點到一張正面,是他參加朋友婚禮,跟新郎新娘站在一起,腰桿挺得直直,我才看清他臉上蓄著鬍子,像民國初年的軍閥。
我搔了搔頭,納悶到底什麼時候得罪Fion了?
同時期,另一位朋友熱情邀約我去查經班,對於陌生的環境,我有些膽怯,我阿娘慫恿我:「去嘛!搞不好會認識不錯的男生。」到了現場,這查經班竟只收女性,一位雄性都沒有。
幸運的是,我和一位可愛女生一見如故,活動結束我們相約去吃麥當勞,女生聽聞我還單身,興奮推薦:「嘿,我哥還不賴耶!」她馬上打開手機,連上她哥哥的臉書,不得不承認,哥哥像可愛女生一樣,是一個可愛男生,白白淨淨,眼神迷人,笑起來有李奧納多的燦爛,是童話故事裡面優雅王子的樣子。
「我哥真的很棒,加拿大念書回來,現在是外商公司歐洲業務代表。妳看,我第一次來查經班,妳也第一次來查經班,這麼多人我們又正好坐在一起,妳不覺得是上帝的安排嗎?」
難道,王子真的是上帝派來的?
就這樣,痞子與王子兩個人開始跟我在通訊軟體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誰也沒見過誰,啥事也沒發生。
三個月過去,秋天緩緩來臨,某個星期六,王子忽然約我出去,他開著車來到我家樓下接我,我懷著忐忑的心下樓,一開車門,迎接我的是笑容可掬的優雅男人。
我們喝咖啡、吃晚餐、大量聊天,王子溫文有禮、見識廣博,可是我始終覺得,少了一點…..怦然?
我皺起眉頭,迷惑了,王子不是上帝派來的嗎?上帝怎麼沒有把怦然一起打包?
當天晚上我絕望地瞪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對自己循循善誘:「妳啊!不要一天到晚把感覺、感覺掛在嘴邊!無論如何,一定要給彼此多一點時間。如果連王子妳都沒有感覺,肯定是妳有問題啊!」
隔天,來到命運的星期天。
我接到一通電話,痞子打來的,在上海工作的他,臨時回台北開會,「結果我回到家,我家一個人也沒有,大概是假日全家出去玩了。」他一派輕鬆地說,「妳有空嗎?」
說來真巧,他家離我家,一個街頭,一個街尾,走路只要八分鐘。星巴克就在附近,「那約我家巷口見囉!」我說。
生命裡有時候會聽到鐘聲響起,那聲音清脆悅耳,引領我們到純淨澄明的國度,鳥瞰人生的關鍵時刻。
我隨意紮個馬尾,腳上踩雙娃娃鞋,一身輕便,像去市場買菜那樣出門。站在約定的巷口,遠遠地,我看著他朝我走過來,運動外套、棒球帽、球鞋,街頭少年那樣的裝扮。
在他前面,我們中間,還摻有路人,他遠遠望見我,調皮地躲在路人身後,只見他一粒頭忽左忽右、跳上跳下,好像超級瑪莉。我翻白眼,心想:不會吧!有沒有這麼幼稚啊!
他來到我面前,很溫暖的微笑著,我們並肩走一段路,往咖啡廳的方向去。走在他右邊,我偷偷望向他,痞子氣質乾淨,眼神真誠,時不時透出一絲靦腆,臉上的小小鬍子,看起來俏皮可愛,跟臉書上照片的感覺很不同,哎呀,差點被照片誤事啊!
邊走邊聊,原來我們讀過同一所小學、走過同一條長街、在同一家彩券行買樂透、在同一家星巴克喝咖啡,原來,我們,根本鄰居了二十多年,到此刻才第一次見面,第一次說話,第一次一起走路,我的心漾起奇妙的變化,說不清楚那複雜的滋味,統稱……怦然。
原來我的王子不是「王子」,我的王子是痞子,還留著一點小鬍子!
上天的旨意實在難以捉摸,我把世界走到盡頭,才發現幸福就在街口。
人生的影帶忽然從慢動作,開始變成兩倍、四倍、八倍的速度,一路快轉。
交往第四個月,有一天晚上他送我回家,就在我家客廳,他忽然眼神勾勾地望著我問:「準備好了沒?」
我一愣,準備什麼?……天啊!該不會是……
我緊張地瞪大眼,倒退三步,冷抽一口氣,只見他緩緩站起來,一把抽下腰際的皮帶,在空中咻咻咻打轉繞圈,我的心越跳越快,難道他真的要…….
他伸長手,猛地把皮帶扣環直直地送到我面前,我屏著氣息、全身僵硬,他昂起頭、張開口,用一種「下戰帖」的語氣質問:「願不願意嫁給我?」
蛤?這是什麼語氣?沒有鮮花、沒有鑽石,這傢伙竟然想用皮帶扣環當求婚戒指!這是哪一招啊?
我漲紅臉,不服氣反問:「嫁給你有什麼好處?」
「就……當我老婆啊!當我老婆還不好喔?」
笑話!我又沒當過,怎麼知道好不好?
只見他挑釁地搖晃手中的「戒指」,語帶威脅催促:「快點喔,手不伸進來我要收走囉!」
不只是痞子,還是流氓,這哪是求婚,這根本是綁架。
「嫁不嫁?快點喔!……三、二、一……」竟然還倒數!土匪、土匪!
嫁就嫁,有什麼大不了!我心一橫、牙一咬,將發抖的手指套進那個過大的扣環,小鬍子見獵心喜,突然一把握住我的手,洋洋得意地宣告:「從現在開始,妳是我老婆!嘿嘿,妳逃不掉了!」
我一陣錯愕,終身大事這麼輕易就讓他得逞,忍不住懊惱起來,我竟然被一個皮帶扣環給收服,太沒有天理了啊!
交往第五個月,一天清晨,一早醒來陽光普照,空氣瀰漫著新鮮朝氣。
「你今天有什麼計畫?」
「沒有耶,那妳呢?」
「也沒有耶!」
「那不如今天去結婚吧!」
我們手牽手,散步走到附近的戶政事務所,身分證上空白多年的配偶欄,忽然記上一個名字,從此正式結為夫妻。「陳太太,恭喜妳!」辦事人員親切道賀,我又傻了,一時間不知道在叫我。
「陳太太」的身份熱騰騰出爐,新手人妻還沒過癮,三個月後,驗孕棒告訴我,我要當「陳媽媽」了。又三個月,我披上婚紗辦喜宴,小鬍子牽著我走過地毯,肚子裡有新生命,我們是一家三口,一起完成人生大事。
婚後有一天,纏著小鬍子陪我去月老廟。見我虔誠地把喜餅放在供桌上,他露出一臉狐疑的表情,「妳在幹嘛?」
「還願啊!」
「還願?」小鬍子不可思議地瞪著我:「妳來求過…..月老?」
「是啊!我來的那一天喔,人好多喔,竟然還有很多年紀輕輕的小女生來求姻緣耶,我當時好想大吼:小妹妹們請讓開,姊姊是急件……。」我還沒說完,廟祝走過來打斷我的話:「既然已經找到姻緣,紅線就可以收起來囉!」
小鬍子一聽,更加震驚:「紅線?妳竟然還有拿紅線?」
「嗯!就擱在錢包裡…..,」我低頭翻開包包,不知死活地拿出來,「諾,你看,我動都不敢動,擺到發霉了…….。」
他好似被當頭棒喝,發抖驚呼:「妳……施法!妳用紅線緊緊把我綁起來,難怪我動彈不得……」
「哎喲,神經啊!」我白了他一眼,「走了啦!還有下一站呢!」
「又要去哪裡?」
「龍山寺啊,還有一盒喜餅要送給龍山寺的月老。你不知道我佈下了天羅地網,拜託很多月老,大家都很辛苦耶!」
只見小鬍子伏首拍額,臉色發白,悽厲哀嚎著:「哎喲喂呀!上當了啦!搞了半天是我逃不出妳手掌心,妳竟然聯合神明綁架我啊!」
別這樣說嘛!婚姻本來就是一樁綁架案,你和我都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患者。
綁匪為了某種原因(可能是要幸福)綁架了人質。挾持的相處過程中,人質體會出綁匪對自己獨一無二的意義。最後,被綁架的人質竟然愛上了綁匪(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病)。
婚姻裡,誰綁誰,誰無辜,誰知道啊!
仍在單身的曠男怨女,不用急,緣份來的時候,自然會有人綁住了你,還以為被你綁了。
愛在斯德哥爾摩,不是在斯德哥爾摩度蜜月,不過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去喔!是不是啊老公!啾咪!
半紮高馬尾綁法 在 醉琉璃的新基地 Facebook 八卦
《嚴禁放閃》特典試閱
小姑姑的取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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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天的綠野高中很安靜,少了學生們熱熱鬧鬧的聲響,只餘蟲鳴鳥叫與枝葉沙沙的拂動聲。
同樣的,綠野宿舍在這個時候也會清淨不少——暑假會特意留宿的學生並不多,只有幾間寢室的學生因為各自的理由而不想太快離開。
宿舍若是沒有淨空,身為舍監的藍姐就得留下來。
但是這名臉孔素淨、長髮在腦後紮成一束的女子並不在意整個暑假都留在這裡。對她而言,綠野村就像是一個家。
她坐在櫃檯後,悠悠閒閒的用手機播放影片時,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伴著催命鈴般的叫喊從大門口衝進來。
「阿藍、阿藍、阿藍!」
「幹嘛?」藍姐按了暫停鍵,以著冷冷淡淡的眼神瞥向戴著黑框眼鏡、腳踩藍白拖鞋,一頭長髮用鯊魚夾凌亂夾住的女子。若是扣掉她邋遢的打扮,那張臉蛋其實可以與美麗劃上等號。
「有空嗎?約嗎?一起出去吧,我知道妳答應了!」夏舒雁雙手撐在櫃檯上,半個身子俯向藍姐,黑框眼鏡後面的眸子閃著光芒。
藍姐的回答是直接抽起手邊的書捲成筒狀,忍無可忍的敲她腦袋一下。
「少在那邊將自問自答發揮得那麼淋漓盡致。」
「哎唷,阿藍,打笨了怎麼辦?」夏舒雁委屈的嚷嚷。
「放心,不會比現在更笨了。」藍姐冷冷的說,在夏舒雁想要二度抗議時,她示威般的揚了揚手裡的書。
「咳咳,就是這個。」夏舒雁從善如流的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網頁後,再將手機遞出去。
藍姐瞇起眼睛,細細的看著網頁內容。
那是一個專門分享廢墟照的論壇,夏舒雁開啟的是一個貼有山間飯店照片的帖子。只是那棟飯店看起來已經破敗荒蕪,周邊雜草叢生,大門外圍還有幾棵枝葉茂盛的樹,枝枒間垂落著一串串紅紫相間的果子,而帖子主題則是「我在山裡迷路了,結果進了鬼飯店還住了一晚」。
「妳該不會是想……」藍姐挑起一邊的眉毛。
「哎呀,知我者阿藍也。」夏舒雁笑嘻嘻的說,「我覺得這可以成為一個很棒的題材。走嘛走嘛,陪我一起去取材吧。」
「妳是忘了宿舍裡還有學生嗎?」藍姐斜睨她一眼,「妳家也有小蘿在。」
「放心、放心,我大哥請了好幾天特休,就是特地要來綠野村陪小蘿的。」夏舒雁拍拍胸脯,一副「萬事我都打點好」的模樣,「至於宿舍,妳更不用擔心了,有左容在啊。」
今年二年級的左容是新任副舍長,綁著馬尾的她由於相貌中性俊麗,常常被人誤為男性,而她高挑的身形與不苟言笑的威凜氣質,更是容易讓其餘住宿生們望而生畏。
「如果妳不放心的話,我們還有小葵。」夏舒雁再接再厲的煽動,「妳不覺得可以喊出『關門,放小葵』的感覺多帥氣嗎?」
「妳以為妳是在放狗嗎?小心被鬼壓床。」藍姐用鼻子溢出一聲冷哼,隨即一針見血的指出最關鍵的部分,「小葵可是堇姨養的小鬼,妳有問過堇姨了嗎?」
「啊哈哈,這個嘛……」夏舒雁的氣勢瞬間蔫了蔫,眼神有點兒飄移。
「妳不是說妳都打點好了?」藍姐陰惻惻的問。
「我是打點好我們家了啊。」夏舒雁這句話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妳,」藍姐再開口的時候,嗓音比先前還要陰森,「如果沒有辦法說服堇姨跟我們一起去,就別想拖我下水,連妳自己下水也不可以。」
開什麼玩笑,去這種可能會撞鬼的地點,不帶著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堇姨,不是明擺著找罪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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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紮高馬尾綁法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車輪滾滾,輾過鬧市霓紅燈照在地上的繁華,晃動的小型客貨車車身印着「文記醬料」的字號,抓着軚盤一雙粗糙及滿佈不少傷痕雙手,或新或舊或星點或刀划,訴說着他的滄桑及經歷,雙手主人將屆七十,半個花白頭髮已禿光的老者。
車上時間顯示已將近午夜十二時,他仍踏着油門,在港九新界來回穿梭,為店鋪送醬去,他是文記的老闆文健佳,人稱文叔。
這樣的日子他幾乎天天如是,從早上六時到廠切料、炒醬、入樽、包裝到送貨,忙上十五六個小時,對一個69歲的老人來說,這不單靠拚勁,還得有過人的意志力。他比任何人都要活得用勁、活得狠辣,如鋼鐵般的硬撐,因這條命經歷的苦辣太多,就像他手中的各種醬料,鹹酸苦辣,五味紛沓,全都封存在他這生命的載體裏──
萬死一生,他的命在槍口下得以倖存過來,把苦辣全都扛下。「我唔認輸呀﹗死人都要撐上去﹗」文叔兇巴巴的說。始後遭逢困境,每能排除萬難,扭轉危局,揮戈返日。以煙火炙燒,煮出一鍋屬於他的百料鍋,不知情者追隨其醬,被一襲濃重奇香所吸引,然而他的故事更曲折跌宕,蕩氣迴腸……
駑鈍之材 刻苦自勵
清晨六時,空氣中仍透着一絲清冷,在灰濛濛的工業區,上班的人潮未現,街道顯得岑寂。在某工業大廈的五樓內,一股濃烈攻鼻的香味正隨着抽風扇的翻動竄出,油煙氣充斥着整個空間,辛辣味道攻得人淚光盈盈。這裏是一家製醬工場,斑駁的牆壁都燻得黑黝黝,油膩污濁,長年累月炮製醬料,這些黑膩油迹,每一道都是歷史痕迹。
機器聲隆隆,來自場內的一兩部機器,五六個人分散於內,矮小微胖的文叔;旁邊是他的妻子文太;紮馬尾的女生是文叔女兒May,遠處還有一兩個男女員工。就只幾口子經營着這裏,分工合作,忙忙碌碌。
「做咩咁早開工?我冇料!惟有將勤補拙,唔怕辛苦,勤力啲當撐自己!」文叔自謙地說。來自廣東寶安的文叔,做的辣椒醬是他祖傳家用配方,煮醬必用好材料。「材料來價都比較貴,我用白色小蝦米,有顏色嗰啲蝦米顏色係後加上去,冇蝦味。我用老甘草、肥身芝麻、細粒皺皮嗰種花生,最重要用呢隻辣椒乾叫『四川辣王』,香濃辣味強,用佢先至夠勁道!」
赴湯蹈辣 爐火純青
大量的四川辣王,連皮帶籽,與蒜頭一同磨碎。他做醬與人不同之處,是部分材料如芝麻、花生、小蝦米先以烘爐烘乾,烘得噴香才磨,香味突出。
炒醬前他大啖喝了整整一支水,走到一個足有半個人高的大桶前,桶底有火爐燒着猛火,煮着內裏的油。「煮油,油溫好重要。保持大火炸,但火又唔能夠太大,辣椒燒燶咗,成鑊油都變苦。」他等油沸起就將辣椒、蒜茸嘩啦嘩啦的倒進去,油一爆,辣味像原子彈般爆出來,攻鼻又刺眼,旁邊人們都立即退避三舍。「唔係人人頂得順㗎!我都要灌水降溫先炒到。」哪怕是煮了半輩子辣醬的老江湖,遇上奪魄勾魂的濃烈辣勁,還是難以招架,被攻得鼻水眼淚全套出來,可見這辣醬是如何橫行霸道。
辣椒也不能一下子全倒進去,這樣很難令油沸起,他逐少倒,不停令油保持沸點,炸到辣椒和蒜茸的水分全部出來。椒香撲鼻而出時,就加入磨碎的芝麻、花生、蝦米、甘草、八角、桂皮等,再放些蝦醬,一炒就炒足三小時,滾油把香與辣通通燒煉出來。旁人光是聞着都陷入狂打噴嚏的尷尬局面。
遍體鱗傷 渾然忘我
文叔依然面不改容,揮動着大鑊鏟不停的攪呀攪!火熊熊猛燒,火舌兇猛地把一鍋烈油煮得滋滋作響,油在滾動,燙熱的辣油小泡如噴泉般彈出,彈至他的手和身,登時紅了一個小點,燙痛難受過後!匯集成他身上手上無數的星點小疤痕──今天好了,明天又添新傷,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他把一門心思只放在煮辣油的節奏上,渾然忘我,直勾勾地盯着鍋裏辣醬的變化。「一定要慢慢嚟,用大火慢慢炒,一路炒要一路攪,等佢唔好黐底,又要留意顏色同氣味變化,見啲辣椒開始由紅變啡就叫得。」
這一下一下的攪動,對這副老骨頭是項考驗,心不老,可畢竟已屆古稀,他漸漸吃力,不得以交付夥計來攪,夥計倦了又換給他接力,如是者換來換去,兩人均汗流浹背。
一爐熊火,燒煉出這個性突出的辣椒醬。不加色素、不下防腐劑,一嗅,香辣味撲面而來。只舀小撮,舌尖傳來驚心動魄的辣,如果能忍受痛苦,後面便是美味了,蒜頭噴香,與芝麻、花生、蝦米、蝦醬等複雜的香味,直如一把無形的鈎,勾住了味蕾,讓人停不下來的上癮。
「我炒呢個醬四十幾年喇!起家都係靠佢架!」文叔感喟。這個醬,承載他窮與富,高山與低谷,與他糾纏半生。往事像空氣中的香辣味,在抽風扇的翻動中,一幕幕閃過……
死裏逃生 拚命地活
50年代,他在寶安出生於地主家庭,從小被定性為走資派、反革命分子等,背景成分不好,被冠上「地主仔」的惡名,他感到無比冤屈,「因父之名」成了被歧視欺侮的對象。
「我細個曾經俾人剝光豬,俾人吊住打。綁喺棵木瓜樹度示眾,人人經過見到,我覺得好醜怪。最慘係打完身上有傷口,就特登用木籤去拮,專揀我傷口痛處去拮,痛到……而家周時發夢都夢見番嗰種痛,痛到扎醒!」文叔猶有餘悸。
他17歲時,更因此被拉去勞改坐牢,判了十年徒刑,牢中遭受囚犯和獄吏的欺壓。他被困在這樣的環境裏,活得很絕望,只要一天在大陸,就看不見未來。「嗰陣身邊好多人同我講,喺鄉下死路一條,出香港仲會有條生路行。」
他不想坐這冤牢,就越獄逃了出來,打算偷渡來港。不料在邊境時被解放軍發現,飆疾追捕,十數隻狼狗被鬆綁亂跑而出,一下追人嗅、嗅草叢,甚至追車,偶而一犬吠影,百犬吠聲,聞者提心吊膽。解放軍聽見犬吠循他的方向去,拉了槍膛。「留喺度一定死!我走俾槍射又係死!但都有機會你射唔中,我仲有生天。」
他把心一橫,就在準備奔竄之際,解放軍已亂槍掃射,子彈嘭嘭嘭亂響,他以為難逃一死。突然有個女子在另一邊叫救命,分散了解放軍的注意力,他得以脫身。只向着看見的一點兒光,拚命地不顧一切逃到香港。「我條命本來係咁多!因為我有一個念頭──要生存落去,個天先加長我條命,到今時今日。」
他常告訴自己,這條命好不容易撿回來,只要有明天,他就拼盡全力活。
頑抗愛拼 遇強愈強
來到香港,他投靠在觀塘做街邊賣魚蛋小販的哥哥,炒這家傳辣醬,用來煮魚蛋。他跟哥哥看檔,有黑社會常在收「陀地」,他眼睜睜看着哥哥和自己捱更抵夜,又走鬼避警察才掙來點錢,黑社會天天搶去生計。終於,黑社會又來要錢,他忍無可忍,拿起牛雜鉸剪衝上前說:「一係你打死我,你打我唔死,一定係你死﹗」他發狠要插死那個黑社會,那人被他一兇腳軟,知道他強蠻如牛,惹不過,從此不敢再來取保護費。
其後他自立門戶,自己推木頭車在街邊賣魚蛋、豬皮,並改良辣醬,將芝麻、花生和小蝦米烘香,才磨碎與辣椒等炒,香味豐盈,自成一家。辣醬香味令他迅速火紅起來,未開檔已有大班客等候,開了檔就不停圍滿了客,魚蛋好賣得天天比人早賣清。
別檔眼紅他,就暗中報警。那年代,警察收黑錢是常事,有個警察特別針對他,一天拉了他四次。「嗰個差佬仲同我講,見我一次拉一次,如果再見到我喺觀塘開檔,就打斷我腳骨。」他怒不可遏,抓起那警察就打,他被告毆打軍裝警員,判了守行為。「嗰次我係留案底,但我都係嬴!至少班差佬以後見到我都唔敢再拉我!」文叔自傲地說。
廉政公署成立後,換了市政人員來拉他,他眼看經常走鬼不是辦法,剛好他存到錢,就立意上鋪。
飛黃騰達 傲睨一切
他開鋪賣老本行魚蛋,連帶他的辣椒醬,惹味誘人,人流如鯽,生意非常好,一個月賺二十萬。因此他陸陸續續開了九間店,這是他的黃金期,間間店都賺大錢,這時他身家暴漲至兩億,買下六七層樓。其中兩層,他用來接濟同鄉。
「我偷渡先可以生存到落嚟。而家到班鄉里偷渡嚟香港,我一定幫。冇地方住我免費畀層樓佢哋住,冇工返就喺我鋪頭做!」
他是過來人,有一顆赤子之心,其中一個同鄉免費一住就八年長,還有他見一些貧苦三餐不繼的,或乞兒等,都叫他們來鋪任吃而不收分文。
生意好,錢賺得容易,「我唔覺得搵錢有咩難度!」他漸漸對事物表現出鄙夷。曾經有個李錦記的夥計,到過他店吃東西,被其辣醬吸引,建議他不如開醬廠賺錢。「我睇唔起做醬,都搵唔到大錢。我同佢講送畀我都唔做!」
他有錢沒地方花,沒地方玩樂,心靈漸空虛,看見行家賭錢很得意,他亦陪着賭,賭股票、買黃金、鋤大d、賭十三張,從玩樂心態,到一步一步沉迷,終於陷了進去。「嗰時就算賭輸咗,啲錢聽日又再搵到番嚟,怕咩?」
97年前他去澳門,一晚輸過一千二百萬,回香港賣了五層樓填債。雖然爛船有三分釘,但他僅餘的資產,到金融風暴、沙士來時,鋪的生意一落千丈,九間店惟有相繼結業,差點連夥計的薪金也沒付清。他一下子跌入谷底,沒錢用,沒工作,連生計都成問題,他成了落難人,幾億身家一下子全被他敗光……
墮甑不顧 向前邁步
「冇晒錢,唔係死。如果係死,就真係乜都冇!我喺鬼門關走出嚟都試過,死唔去,我仲可以全力再做,由頭嚟過!」那時他50來歲,並沒因此而頹廢不振。
有個跟他相識的裝修公司老闆,明知他以前是億萬巨賈,在觀塘赫赫有名,特意請他做擔泥頭,然後到處跟人說文叔落難投靠,有意誇耀。「佢唔係睇低我,係睇得起我,我要多謝佢呀﹗嗰陣好多老細知我背景,冇人請我㗎!我多謝佢肯請我,畀機會我,我先可以翻身!」
他肩膀擔着扁擔,挑起兩筐黃泥,爬上八樓,來來回回,汗涔涔而奔跑。文太見況,忍不住兩淚滂沱。文叔安慰文太道︰「搞成咁係我爛賭,自己攞嚟嘅!大丈夫能屈能伸,冇所謂嘅!只要養到自己同頭家,咩工、咩苦都唔怕捱!」
他不計較別人的眼光,肯捱肯做,那老闆被感動,反而因此看得起他,願意借錢給他去做生意。
他懊悔當年太桀驁不恭,想起李錦記夥計提議他開廠做醬的事,他就拿着這點小本錢,開了醬廠。自己手做辣椒醬、魷魚醬、麵豉醬、xo醬、酸梅醬,共十種。
他認真做醬,腳踏實地,事事親力親為。親自到店鋪及食肆兜售,送醬給人試吃,又在各區開分銷攤位親自坐鎮推銷。逐步去建立,慢慢有了生意,客人又被他的辣椒醬味道吸引住了。如今他不敢怠慢,收到客戶來訂貨,都親自去送貨。他批發給許多雜貨鋪、小超市、分銷檔、酒樓食肆等,像食神韜哥的大榮華酒樓都來幫襯他,更有不少客直接上廠買醬,生意滔滔。
他靠醬由街邊起家,上鋪,結業、到開廠再做醬,起起落落,從谷底再爬起來,又屹立不倒。「起又好,跌又好,做人最緊要有一個念頭、一種態度──我唔會死嘅!」
這是他的人生感悟,心存信念,就可活出生命,是死?也生。
撰文:孟惠良
攝影:陳秉謙
文記醬料
廠地址:新蒲崗大有街2-4號旺景工業大厦5字樓H座
電話:2342 0343
營業時間:星期一至五9am-6pm
銷售點︰文記醬料設流動直銷攤位,詳情請留意香港文記醬料Facebook專頁( http://bit.ly/2K691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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