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新竹餐廳附餐含有冰淇淋的比例高得莫名其妙。
火鍋店有冰淇淋、燒肉店有冰淇淋、熱炒店有冰淇淋,就連麵攤都會不明所以地放個冰淇淋櫃,好像沒有冰淇淋就不好意思開門做生意一樣。
我的朋友時辰是個胃口極好的人,自稱從不挑食,喜歡吃冰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但時辰不吃薄荷口味的冰淇淋。
時辰覺得薄荷冰淇淋味道跟牙膏一樣,只有智障會吃牙膏。
偏偏我很喜歡薄荷巧克力冰淇淋清新涼爽的味道,所以為此引發許多爭論。
「薄荷巧克力到底哪裡有問題?」我問。
「吃的人腦袋有問題。」時辰冷笑:「我才想知道你怎麼吞得下跟史瑞克大便同款顏色的物體。」
「我媽跟我說要多吃綠色食物,營養比較均衡。」我說。
「你不會乾脆吃牙膏?」時辰像擠美乃滋一樣把牙膏擠在我的白飯上。
「所以說你根本不懂薄荷巧克力口味冰淇淋對人類的貢獻,如果世界上沒有薄荷巧克力口味冰淇淋,喜歡這個味道的人不就只能吃牙膏了嗎?」我義正辭嚴。
時辰擠的牙膏是白色的,一點都不健康。
但我還是慢不在乎地大口扒飯,因為我是個愛好口腔衛生的優秀青年。
肥宅之家新竹分部還在的時候,我們常去某間火鍋店用餐。
火鍋上桌前,時辰就會把店裡六種口味的冰淇淋先吃過一輪。
火鍋上桌後,他就會吃一下火鍋當作中場休息,暖和凍僵的口腔,然後再繼續搶劫店裡的冰淇淋。
每次跟時辰去吃火鍋都是曠日費時的持久戰,午餐吃到變晚餐,晚餐吃到變宵夜,吃到店家幾乎是暗示性地整理桌面才會罷手。
很賤,很北爛,很不要臉,但是也很強。
那間火鍋店的冷氣開得異常兇猛,室內溫度常年模擬兩極地區,專門對付時辰這類客人。
即是我跟傑森都有豐富的脂肪禦寒,在寒風侵襲下仍然不禁瑟瑟發抖,根本無法再吃凍得跟冰塊一樣的冰淇淋。
只有時辰,總是能慢不在乎地頂著嚴寒進行冰淇淋大屠殺。
「老闆是不是想趕我們走啊?」我的牙齒喀喀打顫,不禁抱怨:「你吃太多冰了啦!」
「來這裡就是要吃冰啊,不然我不會自己在家泡麵嗎?」時辰一臉不以為然。
「啊是還要吃多久?」傑森將電磁爐的火力開到最大,把手放在火鍋正上方,藉由蒸氣取暖。
他的咖哩鍋湯底已經滾到幾近乾涸,變成濃縮再濃縮的咖哩醬汁。
我五分鐘前剛倒好的熱咖啡,表面正緩緩結霜。
店外正下小雨,數十名飢腸轆轆的學生慘兮兮地排著隊。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我大概已經被瞪死十次了。
「外面好多人在等喔。」時辰終於站起身,披上外套。
「終於吃爽了是不是?」我鬆了一口氣,也站起身。
「沒,我還想再吃兩支,有人看著的時候,冰淇淋吃起來好像特別美味。」時辰說道,金價五告機掰。
「那你穿外套幹嘛?」傑森猛翻白眼。
「我會冷啊。」時辰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的氣魄。
順帶一提,那件外套是時辰特別針對這間火鍋店買的防禦裝備,是專門穿來吃冰的肥宅戰鎧。
這樣的態勢一直持續到某個夏天,我們整個暑假期間都沒有到新竹。
開學的時候才發現火鍋店已經重新裝潢,連店員也換了一批人。
我們再次走進火鍋店的時候,立刻察覺到不對勁。
店裡的冷氣不冷了。
「店長,他來了。」櫃檯的店員一看到我們,馬上對著耳麥呢喃。
整間店的店員眼神裡都充滿戒備。
「有鬼。」傑森嘀咕。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時辰漫不在乎地做著他自己發明的吃冰熱身操。
「吃個飯而已,大家不要壓力這麼大。」我說。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冰淇淋櫃前面。
雖然店裡不冷,冰淇淋櫃卻散發出刺骨的森森寒氣。
冰櫃裡頭的冰淇淋所剩不多,只剩下前面客人挖剩的殘骸黏再冰桶內壁。
我拿起冰杓,試探性一挖。
噹。
一股反作用力倏地傳來,我虎口劇震,冰杓險些脫手。
好深的內力……我是說好硬的冰淇淋。
叩叩叩。
一名身穿套裝、妝容體面的中年女子踩著高跟鞋緩步而來。
周遭的店員們瞬間立正站好,齊聲說道:「店長好!」
「這位客人,才剛來就在吃冰啊?」店長問我。
「你、你管我!我就是愛吃冰怎麼樣?」我一時間有點慌了。
傑森低頭往冰櫃一看,皺眉說道「不好意思,你們店裡的冰淇淋沒了,要不要補一下?」
店長微微一笑,說道:「客人真愛說笑,裡面不是還有嗎?」
我甩著手腕,忿忿說道:「凍成這樣怎麼挖?」
店長從我手中接過冰杓,沿著冰桶的內緣向下用力刮。
一陣金屬相互擠壓的吱嘎聲傳來,我簡直目瞪口呆。
這到底是冰淇淋還是強力膠啊?
店長用力到太陽穴上青筋繃出,臉上厚厚的粉底龜裂,白色粉末簌簌抖落。
包裹在套裝底下的小臂肌肉誇張地隆起,袖子上的布料啪啪啪繃開。
啪。
一枚袖扣飛起,打在我的臉上。
而店長已經挖起一球薄荷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她對我笑了笑,然後唰的一聲把冰杓插回冰桶。
「用餐愉快。」店長眨眨眼睛。
我走上前去,想再次拿起冰杓,卻發現它牢牢嵌在堅硬的冰層中,紋絲不動。
一股無力感在體內湧現,我突然覺得眼角濕濕的。
我口口聲聲自稱為肥宅,居然連自己挖冰淇淋都辦不到。
「慢著。」
時辰渾厚的嗓音在我身後響起,臃腫卻可靠的背影走到我身前。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把這桶冰淇淋吃到你挖不起來的程度,就會換上新的吧?」
「這是當然。」店長莞爾:「畢竟我們冰淇淋是吃到飽嘛。」
「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各位,這桶冰淇淋已經三個月沒有換過了,截至目前為止,從來沒有一位客人能將它挖完。」
她的眼睛笑成一條縫。
「你們知道嗎?自從我調來這間店後,帳本上未曾有過一日赤字。」
時辰點點頭,捲起袖子,渾身筋骨霹靂啪啦地響了一輪。
「不過是回台南放個暑假,你們倒是得意起來了。」他走到冰櫃前面。
「你……你不是不吃薄荷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嗎?」我問。
「你還是不懂。」時辰搖搖頭,一把抓住冰杓的握把。
「從來就不是我在選擇冰淇淋,而是冰淇淋選擇了我。」
我跟傑森相視一眼。
我們都明白,對於吃,這個男人有著驚天動地的執念。
鏗!
時辰猛然拔起冰杓,火鍋店的燈光在圓弧形的勺面上輝映,宛若亞瑟王拔出的石中劍一般神聖肅穆。
鏘!
冰杓飛快下落,撞擊堅硬的冰面,前端順利沒入桶子邊緣的冰淇淋中,卻受到強大的阻力而停滯了下來。
「喝──!」時辰爆喝,沉肩發力。
他雙腳漸漸離地,全身凌空浮起。
「居然將全身的重量放在冰勺上?」店長第一次露出訝異的神情。
「不,不只如此。」傑森推推眼鏡。
時辰的另一隻手五指成爪,穿破冰桶內壁,抓著整桶冰淇淋緩緩上提。
附著在冰桶內壁上的冰淇淋發出劈哩啪啦的爆裂聲。
「好頑固的冰!」傑森佩服。
「勺子會斷?」我驚疑不定。
「幹是有沒有那麼想吃?」店長冷汗直流。
「給我,破!」時辰怒目圓睜。
轟隆一聲巨響,整間火鍋店好像晃了一下。
時辰高高舉起一球冰淇淋,框啷一聲扔進我的碗裡,用挑釁的眼神看著店長。
我當然啃不動能夠發出框啷一聲的冰淇淋,只好趁沒人注意偷偷把它倒進湯裡。
它居然就像冰山一樣湯裡面飄啊飄的,完全沒有融化的趨勢。
幹這絕對不是冰淇淋啊!當初鐵達尼號一定是撞到這種東西才會沉的啊!
噹啷。
時辰將冰杓摔在店長面前,整根冰杓變形扭曲。
「喂。該補貨了吧?」他趾高氣昂地問。
店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才呼了一口氣說道:「佩服佩服。」
她大手一揮,朗聲說道:「輸了就是輸了,來人!把最受歡迎的香草跟瑞士巧克力口味都拿出來。」
「一起吃吧?」我對著傑森笑道。
「不了。」傑森搖頭。
「怎麼了?」時辰問。
「我本來就不太喜歡吃冰淇淋。」傑森聳肩。
場面頓時寂靜。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不喜歡吃冰淇淋。
「抱歉,這真的太過分了,我們店裡不歡迎這樣的客人。」店長瞬間變臉。
「我可能沒辦法跟你當朋友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痛心地說。
「噁心,真的很噁心。」時辰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長那麼大沒看過這麼挑食的人。」
「你沒資格說我吧幹。」傑森怒道。
同時也有27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60萬的網紅飲食男女,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霓虹昏光熄滅;紅妝女郎沉睡;酒熏醉漢浮去;髒言穢語消散;最後的煙草氣味也殆盡。最幽暗沉寂的盡頭,迎來了曦光,點點鶯燕之語,還有鐵閘升起的聲音。猛地擰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影瞬間竄入了一家小店。門外一個棕紅金邊的大招牌置頂,「深仔記」三個字用金墨刻着;旁邊又有數個白底紅字的圓牌,寫着「小菜」﹑「粥」﹑「麵...
勺光山久 在 焦糖哥哥-陳嘉行 Facebook 八卦
| 親愛的房客 Dear Tenant |
(整篇爆雷和劇透)
這部電影的好看程度已經反映在票房與口碑上,然而,我寫這篇文章是要給還在猶豫、考慮的朋友,一個去感受台灣電影和其他亞洲國家電影不同的機會。
尤其台灣已經可以討論「同志」組成「家庭」,及在社會中更廣泛的層面及深入的層次。
但對於「同志電影」有疑慮,擔心自己會莫名產生排斥的朋友也別擔心,與其說這是一部同志電影,更該將其定義為一部描述「人性中愛與恨、寂寞與原諒的電影。」
同志只佔電影中的三個角色,其他的角色都是異性戀,希望透過這樣描述可以舒緩這些朋友的緊張。李安導演在宣傳《斷背山》時也曾喊話:「帶你(妳)的異性戀朋友、男朋友、老公來看,他們會更懂得愛。」(大意)
李安和鄭有傑導演都是有結婚生子的異性戀男性,但兩人為何能把有同志符號的電影拍這麼好?
這樣的問題李安也曾經被問過:「身為直男怎麼拍出《斷背山》?」
李安的回答很詩意:「做藝術的有一些天份,能利用假借形容的方式,達到真情跟寫真的境界,讓大家能體會。」
鄭有傑導演自己同時是演員,且在《繁花盛開》飾演過扮裝皇后的角色,要「演」這樣的角色,演員得做的角色功課就是先「成為」這樣的人。
所以當“她”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大庭廣眾下,這種赤裸地身份暴露的方式,就能理解社會刻板印象中所謂的“異類”或“不正常”。
《親愛的房客》演員的戲都達水準之上,但鄭有傑導演本身絕對做足角色與劇本的功課,這個騙不了觀眾的。(可能監製楊雅喆導演本身是Gay菜也有幫助,他常出現在同志運動場了支持人權,透過體驗換成經驗。)
囉唆了一堆,我再講幾句就進入電影討論。關於這部電影多好看,或是在講什麼已經有非常多相關文章,所以,我想討論一些不一樣的。
這些不一樣不太算是腦補,而是緊扣電影劇情來發展,當然,這沒有什麼正確答案,歡迎大家參與討論。
從官方釋出的未剪進電影內的片段開始,莫子儀(飾林健一)的廚藝原先並不符合老人家的胃口,到電影開始他像個好媳婦一樣燒了一桌年夜飯,而將健一是鋼琴老師的身份放入劇情,這樣的文化資本“大多”是中產階級才能有資源栽培出這樣的小孩。
姚淳耀(飾王立維)是的兼兩份工作才能養家與幫弟弟是元介(飾王立綱)還債的勞動階級。大家試想把世俗印象中好人家的女兒嫁到勞動階級、離婚單親、又有小孩的家庭中,還得賺錢養家。
今天把健一換成女性角色,婆婆陳淑芳(飾周秀玉)應該開心到要鋪紅地毯了吧⋯⋯(當然人家會離婚,是因為莫子儀隨便去幫人家跟老婆出櫃真夭壽。)
所以當林健一回檢察官訊問說:「今天如果我是女生,妳還會這樣問我嗎?」莫子儀演技好的地方就在於「悶著演」,即便是洩慾的戲也只讓觀眾感覺到他好苦,連高潮時都好悲傷。
如果大家在二刷時,可以仔細看檢察官的表情——雖然我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但我也是女人,你講的我能體會。
這也是我說鄭有傑導演導戲的細膩之處,他只用一幕就就讓女性溫柔、智慧、同理的人格特質表現出來,而不是為了強調同志角色,就讓同框的女性角色扁平化,變成只是點綴的工具性而非增加戲劇(畫面)張力。
婆婆要白潤音(飾王悠宇)好好讀書,像是元介一樣讀建中、台大一樣,但卻被小孩吐槽:「可是他在外面欠很多錢」,結果婆婆還是袒護自己的小兒子。
這回扣到是元介回來吃年夜飯,小孩子不是那麼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也跟他一開口跟媽媽說基隆有新建案,就被洗臉別肖想這間祖厝。
即便這樣,婆婆對小兒子還是疼愛,但同時腦袋很清楚不能把房子過戶給他,一定會敗光光。像這樣理性又感性的女性佔多數,她們比誰都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是什麼德性。
關於是元介的角色有一些說法他是「深櫃」,罵莫子儀「不正常」只是因為他對莫子儀闖入他家可能會讓他身份曝光感到恐懼。
雖然電影中沒有這個角色的其他線索,但媽媽在吃年夜飯時都沒問他:「交女朋友了嗎?」、「什麼時候要結婚啊?」是元介的角色恨林健一不單只是表面上房子、姪子被奪走,同時,他還能在自己的阿母面前“當”男同志等三重的斷然否定,阿母愛外人比愛你還多是很沈重的打擊。
換句話說,電影也讓我們去思考「家人」的意涵是不是跟「血緣」有這麼絕對的關係?反同方有一個說法是「沒有血緣的你(妳)不會愛!」現在社會大眾可以回:「敢按呢!!!!!!」
高山症的意外對我而言沒有那麼意外,姚淳耀的角色因為長期過勞工作,且在工作環境與家庭生活中又得掩飾自己的同志身份,「矇混通關」就是一種情緒勞動。
體力與精神上長期的負荷,久了人一定會出狀況,高山症只是致命的結果,但卻不是原因。
愛人死在自己的懷裡,莫子儀的角色扛起了養家的壓力,抽掉男同志的標籤,他就是一位努力養家照顧長輩和小孩的單親家庭好爸爸。
同樣地,他在職場上都隱藏自己的同志身份, 不然下場就是家長把他當怪物,不讓小孩靠近他,這樣的行為暗示社會上的刻板印象同志就會對小孩怎樣,當然,孤立他的原因同時交纏著他是謀殺嫌疑犯的可能。
鄭有傑導演功課做得深的地方在很多地方都能看見,同樣討論「一夜情」、「約炮」、「交友軟體」、「迷幻藥物」他不會拍成刻板印象或通通化約成一種象徵意義,人跟社會都是複雜的集合體,任何社會現象都不會只有單一解釋及一種可能。
就好比當新聞播報上述標籤,媒體不會特別強調「異性戀約炮、異性戀嗑藥、異性戀愛用的交友軟體」,因為優勢階級不需要特別強調,這種觀念已經內化到日常意識中。
這沒什麼不對,但假設今天媒體要處理「同志」新聞時,通常就會強調「同志標籤」,這就是人為操縱要將同志與負面連結在一起;試想,如果今天同志造橋鋪路,媒體下標還在強調性向,是不是超詭異。
性向到底跟新聞事件本身有什麼關係?人就是人,大家都一樣,不用特別強調性向 。
回到婆婆身上,因為我阿嬤也因糖尿病過世。
在我讀小學時,她當時不要截肢在醫院裡嚎啕大哭,一樣的台詞為什麼她這麼命苦,一個人照顧小孩長大,老了還要洗腰子、截肢、洗腰子、截肢這樣循環。
當時還沒有全民健保,後來醫生只鋸掉她壞死的幾根腳指頭,就接回我家住。我媽嫁進來時,我阿嬤對我阿母非常苛刻,尤其第一胎生女兒時更是講了不好聽的話。
但當她躺在我們家為了照顧她隔了小隔間裡,哭著跟來探望她的婆婆們說她以前對我阿母真的太壞,沒想到現在卻是我阿母在照顧她。阿嬤在臨走前我阿母說早就原諒她了,要她不用再感到愧疚,但是每次過年媽媽提到年輕時阿嬤怎麼欺負她的,還是會眼眶泛紅。
所以拜託那些娶妻的直男朋友們,好好處理婆媳問題,不要讓女人為難女人。
我阿嬤躺在小隔間時,她身上常常混著體味(不方便每天洗澡)、尿騷味(她會尿在床底下的臉盆內),有時候她會呼我名字要我扶她起床,我扶著阿嬤的後腦勺讓她順勢坐起。
離開後,我認不住去聞了手掌,我覺得那是一個人接近死亡的味道。
電影中,婆婆躺在病床上聽著賣藥的廣播邊吃餅乾,但看到旁邊的截肢的床友就吞不下去了。我阿嬤也會偷偷泡泡麵吃,但不曉得是沒胃口還是罪惡感,最後她會叫我來幫忙吃掉,但眼前的麵不曉得泡多久,早已經吸乾湯汁泡爛了,我也不敢吃都偷偷倒掉。
如果婆婆真的截肢,莫子儀的角色得獨自負擔手術費、住院費用及之後的照護費用。不要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就算是親生的子女都未必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大家可以回想一些社會事件,或是發生在自己、親戚身上的故事。
導演鄭有傑也讓觀眾知道小朋友比我們以為的承受更多,當他拿著聯絡簿跟導師的對話,以及同學說:「那個才不是你爸爸」。
電影想討論社會結構中對於「父親」、「爸爸」角色的認知,並非大家都一樣,但當事者卻很難用三言兩語解釋這些不一樣。
別說小朋友的詞彙少或表達能力還不成熟,大家可以試著用幾句話來跟別人解釋電影角色的關係,就會明白少數、不一樣的人(族群)面臨的社會壓力,以及語言及知識上的不正義。
譬如,當「GAY」、「同志」還沒被發明出來與指涉它的意思時,同志該怎麼自我介紹?可以簡單一句話就讓大家知道「我到底在講什麼?(而且還是不附帶歧視及污名的意涵)」
最後,電影選擇「基隆港」與「合歡山」這兩種時間感截然不同的場景很有意思,港口給人繁忙有秩序的時間感,而山嶽中卻能有打破時間感的無時間感。所以當林健一與王立維逃離日常(港口),到兩人最能放下束縛回歸自我時,就是到山裡去。
健一帶著小朋友想逃離世俗的紛擾,且回答孩子在港口的問題:「你到底是誰?」回到山裡就是健一的回答,也是自我介紹。
《親愛的房客》用心處理人之間情感的細膩之處,從導演與剪接師用日常聲響的說故事方法,堆疊各種情緒後然後靜默,這樣的拍攝手法能帶著「看電影」的觀眾連接回到「現實」,也就是為何後勁如此強烈,猶如一杯長島冰茶。
而我自己最喜歡這部電影哪個部分?我會說導演處理「帳篷」的手法,拍出人的情緒變化有一定的難度,但能把沒有生命的物體拍出情感,那絕對下了一番苦心(當時應該想破頭了吧)。
帳篷在一開始就出現,讓觀眾以為那只是擺飾或小朋友遊戲的地方(先忘記你看過預告或影評),後來劇情發展,帳篷卻成了串起兩人與小孩親密關係最重要的「物」。
導演讓觀眾看到的是「房契」繼承問題,其實更明顯的隱喻在那不起眼的帳篷。對於健一而言,他的家並非那間房子而是那頂帳篷,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是元介的角色只是在嘲笑我們這些俗人,念茲在茲的就是那間物質上的房子,而非精神上的家。
不過,我是俗人有人要過戶房子給我,我還是會很愛你啦昂
勺光山久 在 粘拔的幸福碎碎念 Facebook 八卦
#接續前文
(前文網址:https://reurl.cc/kWOYK)
約莫二十歲時我剛退伍,當時發生了一件事,癌末的哥哥決定走向臨終照護,於是還是初出茅廬的我,就在骨科、安寧病房、家、工作,這四個地方繞個不停,也看了很多關於死亡下的悲歡離合。但這一次,主角卻可能是自己,知道死亡,跟意識到自己正經歷死亡,其實是很不一樣的感受。
想起當年哥哥骨癌治療後,再度於回診追蹤檢查時,被醫生當面確診復發時的神情,他平淡的盯著X光片仔細瞧,彷彿那不是他的腳,接著到樓梯間,要了一根菸燃著,斜倚著牆壁,望著窗戶外的藍天,碧藍下的白雲流轉著,夾在手指上的一根煙,緩慢的燃燒,從亮紅到逐漸黯淡熄滅。我還記得那天,他小心翼翼的,把整隻煙灰都喀進了一旁的臨時菸灰缸,那是一個生鏽的鐵罐,外頭有著斑駁的克林奶粉字樣,裏頭除了菸頭,還有檳榔汁與唾沫。
很快的,他自己下了決定,決定放棄掙扎與再次截肢,選擇尊嚴的走向人生終點,在他告訴我這個想法時,一份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感受油然而生,在他臉上的神情,我看見了「絕望中的希望」。
當年,一旁的我尚無法體會,但隔了快二十年後,我終於能他當下的心情,亡國感尚可努力,但死亡卻是一種無可避免的事情,除了視而不見外,大家都只能忍著,
💟只是,除了忍著,我是不還有一些事情能做呢?
關於斷層掃描,要不要進一步檢查,我心底還拿不定主意,家裡的女人也不打擾我,也不逼我做決定,就讓我自己靜靜的想,不焦不躁的等著我自己想通。
結婚十年來,知道女人辛苦,要生育、照顧家庭與事業,是蠟燭兩三頭燒,我也從不開口要求她,為一天工作後滿身疲憊的丈夫,去專程燒一頓晚飯,但自從看完報告後,她卻默默開始上網爬文,找食譜學做飯了,每天提早下班衝去黃昏市場,去挑新鮮蔬菜,在肉攤翻撿生肉,仔細看血色紋路,然後挽著重重的公事包,踩著傳統市場中濕漉漉的地板,穿梭在攤子之間,陪笑著臉套著交情,要大叔阿姨們再算算價錢,由於她夠親民,老闆們也常樂得給她便宜。
有次,我忙完工作已晚,回家時帶著一身的心煩意亂,卻在車庫停車時,透過窗戶看到老婆在廚房燒飯時的背影,她費力地從沉重的RO水桶裡勺點水,打算待會燒開用,一旁的鐵鍋裡熱油正吱吱作響,前一天買的魚,不知何時從冷凍庫解放出來,靜靜地躺在水槽裡,她俐落的剝去外頭的塑膠袋,拿起來端詳並嗅了幾下,在窗戶外的我正想提醒她,要注意解凍是否完全、要拿紙巾吸乾水份、要抹點鹽巴,但在裏頭的她,已經大辣辣的捏著魚尾,用鍋鏟輔助將魚滑進熱油鍋中,溫度差異一大,果然噴油了,老婆的手八成濺了幾滴,她快速甩了幾下,但仍專注著盯著鍋裡的狀況,而我就站在遠處,凝視這讓人瞬間平靜下來的,感動的一幕。
💟生活在放手後,在危機發生後,反而得到的最真實的回饋。
一開始上桌的魚,總是煎得破碎,還帶點焦苦味,但卻是我這輩子吃過最鮮美的滋味,兩個孩子的嘴巴挑,也還在狀況外,老嫌她母親菜炒得不夠嫩,魚煎得老,這讓還在整理廚房的老婆聽了,顧不上圍裙還沒脫,一雙手還沒甩乾,拿了雙筷子就來嚐,我連忙狂使眼色,要他們通通閉嘴,當時老婆探頭來,伸手夾了自個煎的魚,嚐了一口問我:
「這樣煎得還可以嗎?」
「很好吃啊!」我趕緊配了一口魚,再扒了一口飯,狂點頭。
「今天煮得好不好吃?」她又轉頭問孩子
「呃!我覺得那道..」
老實的兒子吞吞吐吐地想說什麼,我跟捧著湯碗正準備喝的女兒,則有默契的,同時在桌下伸腳偷踢他椅子。
「嗯!很好吃~」被踢椅子的弟弟居然頓悟了!哈~
又有好幾次,我跟女兒的腳意外互相踢到,錯失第一時間暗示的良機,但兒子愣了半响,一時半刻下,腦筋居然也反應過來,講了讓人暖心的話。數不清的剎那,我跟女兒在達成鼓勵任務後對視彼此,不可言喻的笑容掛滿整個臉龐,父女倆心底都甜滋滋的,一起拍拍弟弟的背表示讚賞。
晚上睡覺時,我會趁老婆睡著後,偷偷牽起她的手,小心的幫她手上被油濺傷的地方上點藥,看著她熟睡時的臉龐,牽著她的手,讓我莫名感到心安,原來我不需要堅強,因為最堅強的那份力量,其實就在我身旁。
但是,關於那個檢查,依然像把刀一樣扎在心上,那陣子工作越來越忙,忙的時候會讓人暫且遺忘,但晚上睡覺時靜得很,靜得讓人睡不著覺,靜得讓我必須單獨面對這份恐懼,我曾以為忙碌,能讓我就此脫身而出,但事實上根本不可能真正解脫,人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的聲音,對未來的擔憂,依然無時無刻的,滲透進人的內心深處。
💟這就是生活吧!不可能靠喊口號或念力,就騙自己事情過去了,
💟當然,除非你想朦看看,市長當一百天後,再去拐個總統選看看。
當時,我一直問自己,最好的狀況是檢查沒事,那麼最糟的狀況呢?如果,這個橫逆在眼前的課題,是必然會發生的,那麼這份惡意,是不是能化成對自己與孩子的人生,一份正向助力與資產呢?
而當時的電視新聞上,賴閣揆剛上任,新聞台正炒作著前任林閣揆的一例一休是惡法,引發勞方與資方互相攻擊。我自己觀察的社會現象,假突然變多是好事,卻也是禍事,因為推動得太倉促,基層老百姓是很難靜下心來體會到好處。
很有趣的事情,是在馬時代時盛行責任制,大家都拼命加班,去嘗試掙老闆賞一點加班費與獎金,於是媽媽社團中,每天都能聽到女人們發文抱怨,說老公都只會工作與加班,每個女人幾乎都是偽單親,男人是不幫忙照顧小孩的,像這種問題,過去幾年中,我一路回答安撫了不少人。
但一例一休施行後,強制休假下,男人放假時都回到家裡,結果社團內反而開始不斷有人發文,抱怨政府幹嘛限制加班,造成老公能放假後,反而都賴在沙發上佔著遙控器,薪水變少帳單支付有困難,會應變的男人會趕緊找兼職,磨練出第二份專長,但大部分的男人其實只想趁此機會喘口氣,至於幫忙照顧孩子或打掃家裡,根本不再規劃裡,也沒想過陪伴孩子成長,是一個男人的基本責任,於是一個原本立意良善的法案,變成夫妻開始吵架失和的引火線.世界上大概只有台灣,政府要包山包海包生兒子。
麵包與休假,在不少基層人民眼中是很簡單的選項,有工作我們就做,有休假我們就休,問任何一個老百姓,誰人不希望工作多?誰人不優先希望收入增加?而政府剛上任時這項變動,與之後賴揆再度修法的過程,老實說我們也不是先知,當時真的沒人懂,只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勞方與資方,都將政府幹翻解氣。
然而在三年後,看到中美兩國真的開幹,在貿易大戰下,覺悟到時代潮流已經變,電子業四哥包含上中下游產業,開始大舉回台投資幾千億,就終於能懂為何當初轉了這個大彎,這麼修了。因為很明顯的,在2018年1月10日,立法院三讀通過再度修正勞基法,大家罵聲連連,而就在兩個月後的3月22日,川普卻宣布對一系列中國貨物徵收進口稅,每年稅額約600億美元,以懲罰中國對美國智慧財產權和商業秘密的盜竊,鋪陳了一年多的中美貿易大戰,正式拉開序幕,台商開始思考該走了,而有人已經搶先一步動手築巢引鳳。
而最諷刺的是,當初信誓旦旦的說,中美貿易戰很快就落幕的一哥,前幾年還嗆說要結束在台灣的所有產線,根本沒想過回台投資,因為鐵齒親中的關係,如今深陷中美戰場下的命運,只剩下打落牙齒和血吞一途,老闆乾脆自己跳出來參選,每天噴著口水罵政府,展示舔盤子吃草,說要帶大家拚經濟,卻忘記公司股價跌到雲深不知處去。
至於我,我這一個小庶民,一個小小的送貨司機,儘管還在面對死亡課題,但在國際局勢中,卻隱約嗅到不尋常的氣氛,我的力量微薄,只能做最糟的打算,最好的準備,於是我開始注意黃金與日幣,其實我根本不懂投資,但我知道一點,世界局勢動盪時,黃金是最能保值,而中國若被美國處理起來,日本蹲了那麼久韜光養晦,勢必在亞洲重新崛起,兩年後回頭看黃金與日幣走勢,我想自己好像歪打正著了。
但是,家庭的責任,依舊是我身為男人的重點,關於死亡,我還一時半刻參不透,但對於生命,我知道不能消極的坐以待斃,能做一分是一分,方向對一步步的捱著走,總會能積累出一番成果。
2018年初,我開始調整自己,每天勤奮的游泳、健身,並開始與孩子對話關於死亡,把日子過得更真實一點,因為我相信,人只要把每一天的本分盡好,就是一股最真實的力量,而「真實」自有沛然莫擋的萬鈞之力,就像現在在電視上,那位最不起眼的人,在逆境中踏實的去做該做的事,用理性呼喚起理性,不激情不矯情虛偽,看似像沙包一樣被扁,卻逐漸形成一股潛龍勿用的力,顧著人民能正常運轉著生活,深綠的仇恨是一種力量,深紅的激情也是一種力量,在兩股失去理智的力量努力交互糾結,試圖將台灣的現在與未來擰成死結時,有個人用「真實」與「放鬆」之力,讓台灣人民多了一個選項。
而我也有自己的生死課題要面對,經歷過無數黑暗的我知道,事情無絕對但如果有個萬一,是要提早讓孩子,理解到可能會沒有父親的日子,在接受斷層掃描前,我必須再陪著孩子走上一段路,去幫他們再成長一點,我得教導孩子如何爭獨立。
💟那段日子看似驚滔駭浪,一家人卻很神奇的過得特別平淡而自然。
(這是一段很長的故事,#未完待續...)
勺光山久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霓虹昏光熄滅;紅妝女郎沉睡;酒熏醉漢浮去;髒言穢語消散;最後的煙草氣味也殆盡。最幽暗沉寂的盡頭,迎來了曦光,點點鶯燕之語,還有鐵閘升起的聲音。猛地擰頭一看,只見一個身影瞬間竄入了一家小店。門外一個棕紅金邊的大招牌置頂,「深仔記」三個字用金墨刻着;旁邊又有數個白底紅字的圓牌,寫着「小菜」﹑「粥」﹑「麵」等字眼。裏頭飄來一陣大地魚香,是雲吞麵的味道。隨味而步進店內,經過前方兩張圓桌,右手邊便是麵檔,隔着被蒸氣騰得發白模糊的玻璃,一個闊厚的背影擺動着。驀地,他從出餐的小窗口探出頭來,是一名相貌平凡的老年男人,清爽短髮略略見灰,架着一副銀絲眼鏡,但最搶眼的,就是他那憨厚的笑容。
他是「深哥」,聞其名就知道他是這家老字號的掌門人。鐵閘轟地響了兩下,嚇得人心離,深哥卻施然走到門外查看,原來是貨送到。他說,做食肆跟做人一樣,不昧良心,夜寂敲門何須畏?
堅持不變
收音機的女聲正在報時,現在是早上七時正,大湯鍋內的開水已經沸騰着。雲吞麵鋪的開門第一件事,就是要煲湯,但如此一大鍋的湯,晚上關店離開前,就已經要開火燒水,待早上回來開店時再放材料。深哥忙於準備食材之時,嘴裏喃喃唸着,老店一九八二年開辦,直到今日,麵湯都是沿用當年師傅教落的秘方,半點不改,因為不想違背傳統。他跑到店外,把剛才的幾箱貨物搬到後倉,又打開其中一箱,取出一包食材來,細心一看,是一包大地魚乾。他把魚乾從包裝裏抽出來:「雲吞麵湯落大地魚係必然嘅,唔用大地魚嘅話,湯不成湯。」把魚乾放進鍋中,他嘆說坊間很多人都省了大地魚這個錢,煲湯後就只用醬油調色,味道差得遠了。接着,他把大堆豬骨倒進鍋內。不說不知,湯骨用甚麼骨也有講究,老店堅持要用豬筒骨,而且有一個宗旨,如果要做良心生意的話,千萬不要落豬頭骨。深哥當日年輕時也不懂,是一位老雲吞麵師傅告訴他,婦女生小孩後,誤吃豬頭骨會上風,女人因為喝了自己的湯而上風,那麼就間接做了壞事。他銘記在心,並下令凡違規者一概革職。放入剩餘的材料後,就要靜候數小時,打開蓋子讓湯熬煮出味,要清澈見底,才稱得上一碗靚的雲吞麵湯。
做飲食行業的,哪有坐下來等待的時候?走出廚房,他又拿出了一些大地魚,做雲吞的話,要先把肉剝出來,再放到熱油裏炸至微焦及香味散發,然後用攪拌機攪碎,用來撈雲吞餡,落大地魚講求比例,不能太多或太少,太少無味;太多會苦。準備好大地魚粉,他就把脫水後的蝦及豬肉混合起來。這又令他想起以前跟師傅做的時候,不會用完整的一隻蝦,如今年代不同,生活富足起來,他就選用完整的蝦。每隻雲吞都要有少許豬肉,但不能放太多,要做到香而不膩。加入調味料後,就灑上大地魚粉,然後撈勻,撈餡要順時針,不然蝦及肉會散開,散了就起不了膠。餡料做得好,還需要外皮及包功配合,他打哈哈:「皮一定要薄,面皮咁厚邊度好食架?」耍着嘴皮時,他的雙手沒有停過下來,一邊純熟地包起了一顆又一顆雲吞。對雲吞的大小眾說紛紜,他卻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兩口雲吞。他解釋,以前流行一口雲吞,但他認為太小的話只吃到麵皮,不夠過癮;現時很多人喜歡吃大雲吞,但根本不好吃,雲吞大顆如鯪魚球般,外面煮熟了,裏面未熟;到裏面熟了,外面就因過熟而變得粗糙了。看他包得輕鬆,卻不知道內裏功夫技巧如此講究,他笑謂:「表面上雲吞麵好好做,但都係功夫錢,樣樣都要功夫!」
的確,就連淥麵也講功架。深哥甚至覺得,做一碗好的雲吞麵,最難就是淥靚麵。麵的生熟程度要剛剛好,準確度要很高,差了半分鐘,一個麵就可以由活生生變成死沉沉。他記起以前做街邊檔,客人坐在遠處的話,麵淥九成熟,待樓面送到客人面前時,麵就最好吃;如果客人就坐在面前吃的話,麵淥九成九熟,立即吃。說時遲,他抓起幾顆新鮮包好的雲吞,跑入麵檔,將雲吞丟到筲箕裏,放到滾湯內,隔一陣子再放入一個生麵,淥了淥再撈起反手放到湯碗內,加入一勺湯,灑上葱花,一碗雲吞麵就成了。他捧着熱騰騰的麵放到桌上,二話不說就吃起麵來,沒花幾口就吃光了碗中物,剛剛好的雲吞麵,會令人不停地吃下去,一口氣就吃光。他說雲吞麵真正的吃法,先吃麵,再吃雲吞,最後飲一口湯,不得了。做了三十年的麵,他還是每日都要吃一碗,吃的是味道,也是一種緬懷。
大恩不忘
聽深哥的口音,就知道他並不是香港出生。他記得那時候剛來香港,有人帶他到新填地街吃了一碗麵。雖然當時沒有錢吃雲吞麵,只叫了一碗淨麵,但在大陸沒有吃過雲吞麵的他,驚嘆這碗麵的美味,因為太喜歡那味道,令他冒起了學煮雲吞麵的念頭,於是便入行了。猶記起學師時,生活十分辛苦,又要被師傅罵,又要挨打,但磨練總算有價值,一年後,他就自立門戶,於街邊自個擺起檔來。在油麻地這一區打滖久了,被人收保護費﹑有人醉酒鬧事,甚麼事情都有發生過,這些刀光劍影都沒有令他退縮,反倒是「走鬼」這回事令他最苦惱:「開一檔佢就拉一檔,俾人捉到怕啦,嬲嬲地就搬入地鋪。」這倒好,穩定下來,一直到如今。當然了,有了地鋪後,賣的東西自然要增多,鵝腸﹑黑牛柏葉﹑炆羊腩等小菜,又有了生滾粥等,以配合不同客人的口味。雖然產品多了,但深哥沒有因此而變得馬虎,因為嘗過美味的感動後,對食物有了執着。他還是十分謙遜的,認為自己做的食物,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只是,他們的食物對得起這個價格,在這個行頭內,老店的麵算便宜了,一碗雲吞麵才二十多元而已,在砵蘭街不會找到這麼便宜的雲吞麵了:「做麵好低利潤,我但求做良心生意就算。」這一份心意,又有一個故事。
想當年最苦的日子,就是他偷渡來香港時。當時游水到了大嶼山,就在虛脫的時候,遇到了他的恩人。對方好心讓他休息,又給了他一碗白飯及十元車馬費,他才得以活到今日,日子如此安樂。雖然直到現在,深哥都找不到恩人,還不了恩,但他從那時開始,立志不會做違背良心的事,並要回饋社會。這些話可不是說說而已,除了免費請一些幾十年的熟客吃麵之外,他更揚言,如果有人來到油麻地肚子餓了,只要進店內說聲不方便,吃完就可隨便離開,更吩咐員工不能阻止人家離開。他忽而記起,有一次有記者來「放蛇」,有一名醫生來吃麵時,表示自己錢包不見了,深哥不但沒有發怒,更給了他五十元,記者當場愣住了,說香港竟然還有這種人,深哥卻失笑:「點會冇啊?香港人好有人情味㗎。」又有一次,店外對面的唐樓有個女生跳樓,數十人在看,就在女生跳的一刻,他跟另一個途人竟衝上前,兩個人把女生接住了。救了人令他傷到現在,但也令他不忘做了好事的喜悅:「我做人就係咁簡單,幫到人就開心,唔違背良心,做人唯利是圖係唔得架。」他指一指近門口處的男人,表示這是他的兒子,個性跟他很相似,也許是遺傳。說起兒子,他臉上也是喜悅。兒子中三開始跟着他做麵,到現在十多年了,已經可以獨立打理老店。深哥對他十分放心,更着他有機會就會把生意擴大,為了賺大錢倒不是,他坦言只是很單純地喜歡雲吞麵,認為有好東西為何不分享:「我六十幾歲啦,賺乜大錢?賺大錢就唔止賣二十幾蚊啦,大家認識我深仔記就夠啦。」所以他叮囑兒子做好本分,不能為賺錢只做遊客生意,要看重舊客,因為老店全靠熟客光顧才有今日。
回過神來,深哥已經站在企檔位置,應付着午市。其實他大可不做這些功夫,只是,他喜歡。跟街坊聊天好﹑做樓面好﹑包雲吞好,淥麵也好,反正沒有一件事,是違心而行。放下一碗麵,又是那一抹憨直的笑臉。
深仔記
地址:油麻地砵蘭街65號地下
電話:2780 3768
營業時間:9am-4:30am
詳情: http://bit.ly/2EcU3v8
採訪:黃寶琳
攝影:胡浩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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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光山久 在 飲食男女 Youtube 的評價
一聲鳥鳴,劃破長空。
拍翅下,見三圍六村環抱出屏山一貌。蜿蜒着的屏山文物徑,古木蒼翠,偶爾幾幢青磚土瓦明清建築老房子,石牆上的斑駁,在無聲歲月中落地生根,盤踞在石縫磚隙中,一身老氣,對照出旁邊高聳的新型村屋,卻又顯得特別驕矜。
那是一千年以前的事兒。渺渺時空,茫茫人海,都從中原南下,先在江西再往廣東後遷居於此,得豐盛水土,自稱「客家」,勤儉刻苦,莫失莫忘,且保留了中原古韻。
天真地以為能攀星摘月的七層古塔「聚星樓」,某年風災後只剩下三層,靜默地立在原地。古雅風流倒映在地下出現的一口古井,那一汪清澈冰涼的水中育有搖頭擺尾色彩斑斕的錦鯉,只是架在井面的鐵柵欄狠狠地破壞了錦鯉圖的美感。曾有不少文人進士,寒窗苦讀浪漫軼事的覲廷書室,門前一對蒼勁有力的端莊黑字「德澤流芳、祟山毓秀」,仍舊雋刻在硃砂紅木上,以書香墨魂冷眼河山變改、戰火無情和世事更易,正是千古江山,英雄無覓。
尋常巷陌中,那株開得姹紫嫣紅的簕杜鵑,一樹紫紅放肆任性的開在三層高的村屋前,然而再矚目也不及寫着「屏山盆菜」的大字招牌。
惜舊。一碟一碗皆有情
招牌底下昏黃的舊店裏,一時被兩邊一列長架上堆放着過千的碗碟所震懾,罎罐碗碟、沙煲罌罉,銅皮木製陶瓷,公雞、萬壽無疆、蟠龍翻雲、清花等花紋,有些是民國,甚至清朝時候製的,全是舊食具,也有盆菜、九大簋古盛器。短毛頭圓臉兒的店主鄧聯興(聯哥),伸手把器笑謂:「全部都係呢條村好多家村屋拆嗰陣時丟嘅,我唔保留就冇㗎啦!」
聯哥是這盆菜店第三代傳人,也是屏山鄧氏的後人。隨時代變遷,圍村生活一點一滴改變了,舊東西正在消失中,他很想保留這裏的一事一物。碗碟叢中,電話猛烈又急促地響起,幾乎是從早到晚響不停,原來不少識途老馬惠顧過他,從此愛上那獨有的圍村客家風味,每年如燕歸來,都會在喜慶時節訂盆菜、九大簋。他拿起電話對客說︰「冇送貨㗎!對唔住!」
一般盆菜店為增生意,多設外送。聯哥寧願賺少些錢,卻堅持傳統,規定只可在鋪吃,或可訂在祠堂內的大地堂吃。「盆菜、九大簋屬於我哋圍村宴席菜,外送拎出去市區食,完全唔夾!要喺我哋條村食,咁先有風味!」他竭力保衛不單是一個失傳飲食,還有它的良美附景──
這天,就有村民大排筵席吃九大簋。「我有盆菜同九大簋,但九大簋佔咗生意嘅七八成。九大簋出面少做,係我至有!」聯哥、兒子Jeff、大廚及四五個女工,早在各有各活兒在忙,有的在巨型鑊前炒呀炒;有的將各款食物舀進銻盆,包上保溫錫紙;有的張羅執拾餐具和食物搬上貨車。眾人浩浩蕩蕩乘着車沿鄉村小路,直抵盛宴氛圍。
顯赫。祠堂寶地見昌盛
「九大簋,傳統喺祠堂食!」
頂着七百多年的歷史,鄧氏宗祠的雕樑畫棟,青磚紅瓦,在風霜刀劍下,仍汨汨細流着官宦世家一時的顯赫,鄧氏後人在此祭祖、慶祝節日喜事、父老子孫聚會等,無法撼動的熱鬧場面,記載着族人的昌盛,如一樹繁花。
繁花散落處,是這個過萬呎的大地堂前,擺好的二十多圍筵席,喜氣不言而喻。「通常我哋村民結婚、BB滿月、舊時新居入伙,同埋點丁燈,先會擺九大簋。傳統一圍枱人係雙數,所以要坐八仙枱。」八仙枱其實是四方枱,坐八個人,後期改為圓枱,人數再沒有規定。
開席了!祠堂門前的一根火苗,燃點藥引,數十萬台的紅衣鞭炮就措手不及在耳邊炸開,硝火及散開的紅衣頓時在空氣中飄飄而下,驚惶的心被期待開餐的興奮掩蓋。「喺祠堂擺酒近村屋,祠堂門前燒炮杖,村兄弟聽到炮杖聲,就知道開餐,走嚟食。」
上菜講次序,先來的是湯,其他出場不分先後,離不開雞鴨豬手冬菇……中間上子薑菠蘿,消滯去膩,最後才是小盆菜。「食到咁上下,主人家會逐枱敬酒,都係最長輩嗰個行先,譬如結婚,就由老爺奶奶率領。」
鄉情。添飯加菜作叮嚀
吃九大簋,味道其外,碗碗藏鄉情,像添菜,「主人家客氣啲,客人嚟到好似唔夠食,覺得唔好,會抽個裝食物嘅桶,譬如冬菇豬肉,睇吓邊啲唔夠,逐圍添加。」如有吃剩的菜,也會送給朋友親戚,充分如俗語說「又食又拎」般慷慨豪情。其他沒有請來的,主人家都會分給同巷,或隔離巷的鄉里,這份鄉土人情在城市裏,真正少見。
舊日請喜酒,取好事成雙,連餸菜也呈雙數,如「四簋」、「八簋」,但客家人認為九大簋的「九」與「久」同音,有長長久久之意頭,才有九缽。其實九大簋還有一款飯,加起來共十款,就是飯菜齊備,十全十美,人生的圓滿就捧在一手間,見證於觥籌交錯中。「以前唔係咁富有嘅,請食盆菜已經好好。係富貴人家,捨得使,先請九大簋,請最好嘅俾人食!」
昔時九大簋食材貴重,主人家一頓飯宴,揮擲千金萬丈豪氣。聯哥自小就見識有錢人排場,筵開百席是閒事,設流水席,大宴群親好友吃足三天三夜不足為奇,相比今天這樣的場面,當年盛況,由衷地帶點悲壯。
一碗。百菜百味筵席盛
「九大簋矜貴在每一樣餸都係獨立,唔似盆菜嘅食物混埋一齊,一菜一碗,比盆菜好食。」
簋,在古代是貴族放食物的器皿。他們客家人吃九大簋就用九個大簋放食物,後來簋經過演變,叫兩杉四缽。「杉,係大碟。缽,即係大湯碗。用碟同碗將餸分開嚟裝,唔好撈埋一齊。」
現時九大簋已全然以碗盛載,還因應時節調校不同菜式來宴客。「天冷天熱唔同,天熱煮清啲嘅好似梅子鴨,天冷煮南乳鴨,就濃啲。」口味的轉換,使人不易生厭。菜式獨立,百菜百味,使味蕾每次都有新衝擊,吃出其中的風味,這才是九大簋精緻之處。
近年在香港,大時大節吃盆菜愈演愈烈,愈趨普遍,但對吃九大簋,大眾多聞所未聞。
「做九大簋好少人識。譬如我同村都曾經有人做過,味道唔得,冇咗啦!美心啲大廚都嚟試食過,跟足啲餸推出,出晒報紙、電視,最後都係冇做。你唔係我哋圍村人,又唔係好似我做咗咁耐,係做唔到嗰種味!」聯哥帶點自豪說。
客家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大簋菜式在不同村或會有差異,主要視乎村內有甚麼食材便用甚麼,如村有魚塘,便有淡水魚。或者宴席主人家的要求,捨得出錢的,便有山珍海錯。聯哥則身為屏山鄧族,傾盡識才,續承庥美。「我由細到大喺條村嘅九大簋大多都係呢九款,陳皮鴨湯、了酸豬手、黃酒雞、南乳鴨、炸門鱔、雞汁燴花菇、魚肉丸、子薑菠蘿、小盆菜,加埋雞鴨飯,總共十款。」
獨特。自家佳餚自家味
做九大簋,逐樣做,炆、炸、煮、燉、燴、滷、醃樣樣齊,比起盆菜,工夫多,利錢低,但聯哥廿多年來,仍恪遵一份客家人特色。其他人依循抄襲,卻做不到同樣的美味。他的九大簋味味是精品,首重用料精。「我哋嘅炆豬肉同了酸豬手,係用每朝劏嘅新鮮豬。」連炸門鱔都是新鮮即日捕,門鱔來價貴,外面會用較平宜的炸芋頭、炸花枝丸代替。「圍頭客家近海,舊時喺大埔東嘅海面有好多門鱔魚,所以我哋嘅九大簋一定有門鱔。」
再者,聯哥是元朗原居民,魚販和豬農必然將新鮮門鱔及本地新鮮豬先預留給他。而且坊間沒有多少人做九大簋,要煮出真正味道,他須用圍村傳統的獨有調味。「炆豬肉嘅麵豉醬,係用黃豆加麵粉自己整;黃酒雞嘅黃酒,用糯米同酒餅自己釀;子薑菠蘿嘅子薑,每年六七月啱時候用醋嚟醃,味道先正宗。」調味可說是做九大簋的靈魂,更重要還有手藝。
「煮九大簋,主角係做小盆菜嘅炆豬肉,豬肉炆得好,啲汁滲到入盆底嘅蘿蔔、豬皮同枝竹,成個盆菜都好味。」
他選腩肉和前胛,斬了件,燒熱巨鑊,下油,加入豬肉、香料、糖,之後加水。大灶火力猛,豬肉容易黐底,所以要揸起大鑊鏟不停攪動。一鑊豬肉,炆上一小時,來來回回翻廿多次。要懂得用力,不須太大力,順着力去剷。豬肉炒到六、七成熟,才下麵豉醬和南乳,既不黐底,醬料香味發揮得最好。他還有秘技,就是炆好的豬肉,不要趕着吃,攤放兩至三小時,更臻入味。
眾望所歸的炆豬肉,樣子紅彤彤,乾淨利落,不見有油水蔓延,鬆軟不油膩,吃時展露山賊氣質一口吃掉,入口的瞬間,豬皮帶點嚼勁,豬油與醬汁完美的邂逅,令嘴角上揚的味道,毋須言語,就有口水直流的魔性!
宗親。人人為我厚恩情
這無法停口的炆豬肉,手法技藝是傳承自聯哥父親,也是他人生的第一個大恩人。他父親以前在村裏務農,懂煮幾味撚手家鄉菜。遇有同村喜事要煮盆菜或九大簋,就會叫他來幫手。
「老竇完全係義務,永無托手踭,每次做完喜事,封番封利是仔,小小心意!唔會賺到錢。大家同村,你幫我、我幫你,人情味好好﹗」聯哥憶述說。聯哥十一歲起,就跟父親到祠堂煮九大簋,他充當小幫手,切菜起爐生火等。「我好鍾意做呢樣嘢,有得玩又有得食!」而父親負責掌勺,他看得多,慢慢學會了煮筵席菜。酒菜圍繞,鄉親為屏,長年累月浸淫在筵席的氣氛中,團聚的熱鬧、鄉里的恭親,種下對老鄉土深微綿邈的感情來。
九五年,其父因年邁而退休。「成條村都冇人做,我唔接手做,九大簋就會失傳!」他惟有繼承父親的衣缽,把手藝延續下去,也保留了當時碩果僅存的盆菜和九大簋。
「老竇係業餘,搵唔到食。我要開鋪,煮九大簋嚟做生意。」起初他的字號寂寂無名,三日打魚,兩日曬網,大拍烏蠅。同村的人知道他的難處,也念起他兩父子經常為村出心出力,都不時帶朋友回村,藉詞宴客,特意叫聯哥煮九大簋,讓他有生意可做。甚至容許他在富濃烈圍村色彩的祠堂擺席。
「最感激係同宗兄弟鄧達智,市區人先至認識我。」九五、九六年時著名時裝設計師鄧達智與傳媒、文化界,在圍村吃過聯哥煮的盆菜宴後,經過報道,盆菜開始廣受大眾認識,聯哥越見名氣,即使沒賣廣告,生意大旺。連明星周潤發、甄子丹、郭富城,政界唐英年、葉澍堃等名人都是常客。
人情,就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交心而生。「老竇教我,對鄉親要好,因為同村都係兄弟,自家人,有力出力,有心出心。」他對父親的教誨,仍刻記在心。像是每年清明拜山祭祖,他一切都以村事為先,年年為此都推卻不少大宗的九大簋生意,也幫族人煮山頭。只要村裏要他幫手,他從來都是義不容辭。
每朝六七點,天邊方呈魚肚白,沉睡的鄉村,巷弄後小門半掩,漆黑中廚房亮着一團燈光,冒出縷縷煙霧,傳出咔嚓咔嚓聲響。一個肥圓身影,汗涔涔地已提起鑊鏟,鏟挖着鑊中豬肉,繁忙的氣力活早就展開了。聯哥臉上仍含笑說︰「我幾乎日日都咁早,一直做到晚上六七點,十二三個鐘㗎!但一啲都唔辛苦!」
他奮力以煙火、菜甜、肉香,留住屬於圍村風味的九大簋,以食物的味道譜寫宗族和鄉村人情的記憶,透過節日、慶典,寄語一代又一代人的祝福,不忘祖、不忘根,如一根無形的絲線,把人與人拉近了。
撰文:孟惠良
攝影:陳秉謙、魯雋華
屏山傳統盆菜
地址:元朗屏山塘坊村36號(屏山文物徑路口)
電話:2617 8000
營業時間:11am-9pm
詳情: http://bit.ly/2UxOw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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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光山久 在 果籽 Youtube 的評價
梵日本焼鳥開業近三年,不宣傳,極低調,但老饕都知道。最多人點的燒飯團,簡單而不簡單。坊間很多的燒飯團,要不飯太乾身,要不醬油過鹹。大多數的燒鳥店,都不會花精神在燒飯團上,梵日本焼鳥是例外,燒得香口之餘,飯不黏牙。米飯,用青森越光米,貪它米夠香,煲出來的飯粒粒站起來,閃閃發光,是為新鮮;飯拌入的醬油,可不是普通醬油,而是利用福岡150年歷史的醬油廠上久的三年陳醬油,加入拆雞肉時剩下的雞骨、雞肉、昆布、味醂,煮出獨一無二的雞醬油。店子開業兩年半以來,每天加料,從不掉去,那盅醬油,可是大廚的命根。米飯先要整形,並在雪櫃放一晚,更乾身,燒起來,表面更加脆,內裏更加鬆。燒飯團的造型,有別於一般的三角,反而做成小雪條一樣,令它有更多接觸面,燒的時候才塗上醬油,更香口。大廚吉田貴芳,有廿多年經驗,略懂少許廣東話,跟他點菜沒有問題,之前在鳥信掌勺,燒物是他的專科。處理燒飯團,他說一字記之若:慢,在電爐上慢火燒最少5分鐘,期間掃兩次醬油,焦糖化的醬油像琥珀色一樣,飯團以熊本天草的高級紫菜包着,咬一口,熱到燙口,相比起一般燒飯團,燒一燒表面有色就算,這裏的飯團可是熱到入心入肺,證明火候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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