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的世界周報》伊拉克政府軍宣布收復 ”ISIS首都” 摩蘇爾
【伊斯蘭極端主義組織ISIS 2014年靠著伊拉克宗教派閥鬥爭 與美國錯誤地緣政策而崛起 迅速攻佔第二大城摩蘇爾並宣布建國 去年十月政府軍宣布反攻 昨天深夜終於完全收復摩蘇爾 但極端主義的因子並未消失 只是不知道下一階段會附身於何人何處】
以底格里斯河為界劃開的,伊拉克摩蘇爾以西。
老城區Old Town,成為剿滅IS在摩蘇爾老巢的最後戰役。
戰爭讓人難以忍受的本質,活生生在眼前。
老城區內是狹窄的街道巷弄,於是這裡打的是最原始的,用腳走,用身軀刺探的血腥肉搏戰。
「巷弄中,兩名IS戰士靠近中,(炸彈),其中一名IS,引爆炸彈,就在急著救受傷士兵時,(炸彈),另一名,引爆更大型的炸彈,現場幾乎無法呼吸,煙霧中,也無法看清是否有更多IS埋伏,數名同袍戰士,不知是死是活,」CNN記者。
7月6號,IS在摩蘇爾的據地,只剩下紅色區塊,300-500公尺不到的狹小範圍,但想完全清剿,從6000名銳減為剩2000人的IS困獸,美軍和伊拉克的連續交火和空襲,仍花了整整2個星期之多。
紐約時報前線的攝影記者<普里克特>說,最後的15萬摩蘇爾人在大逃亡中,不斷發了狂的問,"往哪裡逃 才是安全的"。
「"水 水 我快死了..",她驚喊著,臉色蒼白,幾乎令人癱瘓的炎熱和驚恐,你很難想像 "渴死"會是什麼狀況,(喘息),你也很難想像,把已經死亡的家人送出去,是什麼感受,(現場音),這是男人的母親,(男人吼叫),」CNN記者。
7月8號,IS的困獸之鬥終於繳械,伊拉克電視台搶先宣布,"IS的自殺炸彈防線 全面潰堤",伊拉克總理阿巴迪,立刻前往摩蘇爾,宣布"全面收復摩蘇爾"。
這個殘破悲痛的國家,從今天開始,展開整整一周的歡慶。
摩蘇爾,自2014年6月落入IS之手後,整整三年,摩蘇爾成為IS在伊拉克的首都。
敘利亞內戰,加上伊拉克遜尼派遭鎮壓虐殺,以及當時選擇無意捲入的美國政府,三大因素,使得短短一年內,IS靠此迅速壯大。
2014年6月6號,IS瞄準伊拉克第二大城<摩蘇爾>,發動數起汽車炸彈攻擊。
2014年6月10號,長久安逸的伊拉克軍隊潰不成軍,交出摩蘇爾,當時,伊拉克人甚至熱烈歡迎卡車上的IS戰士。
(我們願為伊拉克犧牲生命)
「到最後,只不過800名ISIS民兵,在獲得當地前海珊部隊的支持下,就奪下了180萬人口的城市,就連ISIS自己也很驚訝,」聲音來源PBS記者。
摩蘇爾一役至關重要,摩蘇爾有油田,北有土耳其,西與敘利亞交界,財源和對外移動,武器運輸都有優勢。
IS從此據地,第一階段先一路往南,迅速在伊拉克攻城掠地。
底格里斯,蓋亞拉,舒爾特,哈維賈和海珊家鄉提克里特,一一失守,數百名伊拉克士兵,遭到公開處決,6月29號,ISIS宣布建立,代表全世界穆斯林信仰的,「哈里發國」。
5天後,2014年7月4號,ISIS領導人巴格達迪,走上摩蘇爾大清真寺的講道壇。
「榮耀歸於阿拉,我們榮耀祂,尋求祂的幫助和原諒,」IS領導人巴格達迪。
「巴格達迪在摩蘇爾講道,這是連賓拉登,札哈希里,都未曾有過之舉,」紐約時報邁可高登。
「這是先知命令祂的軍隊,戰鬥的時刻,對異教徒進行聖戰,」IS領導人巴格達迪。
巴格達迪佔領摩蘇爾大清真寺後,上千名聖戰士,開始蜂擁到敘利亞和伊拉克。
更肆無忌憚的IS,展開第二階段的領土戰,從摩蘇爾,往北打。
「ISIS進逼到了埃比爾,庫德斯坦的首都,那裡有40位美軍顧問在那裡,庫德斯坦是伊拉克希望所寄,價值一兆美元的,全球能源公司齊聚,達道爾,雪佛隆,艾克森,以及西伯利亞石油公司,都在庫德斯坦投資,」聲音來源PBS記者。
當IS進逼威脅到世界石油巨頭,2014年8月中旬,美國終於出手干預,空襲IS。
但IS以斬首影帶回敬。
「他是詹姆士佛里,一個美國公民,」IS恐怖分子。
「他們知道如何使用社群媒體,他們知道將自己行銷為,全世界唯一可信賴的聖戰運動,戰鬥才要開始,」美前聯邦調查局特工阿里蘇分。
近2年的時間,藉著歐巴馬政府採取,有限的介入,不出動地面部隊的原則,IS在伊拉克以摩蘇爾為首都,大行恐怖與暴政之事,6萬4千人逃離摩蘇爾,330萬難民流離失所。
2016年10月17號,伊拉克政府軍,聯合庫德族發動攻勢,加上美國為首的聯軍提供空中支援,三萬大軍誓言收復摩蘇爾。
「我今天在此宣布,摩蘇爾收復戰正式展開,」伊拉克總理阿巴迪。
「聯軍受到狙擊和詭雷襲擊損失多人,不過最危險的ISIS武器,還是汽車自殺炸彈攻擊,」CNN記者。
「ISIS,我們要殺光你們,我們等不及要報仇了,」伊拉克政府軍廣播。
8個月激戰,2017年6月21號深夜,IS自炸大清真寺,想嫁禍美方戰機卻自毀據地,情勢,急轉直下。
「從轟炸前後的照片顯示,800年歷史的大清真寺化為灰燼,」CNN記者。
「我們和這個組織,不同分身的激戰已長達14年,潘內達(美國前CIA局長)說得很好,和IS將是場30年的戰爭,IS有非常強烈的意識形態,隨著歷史演進,他們也不斷改變發展,結果現在變成,非純阿拉的組織,目前的趨勢是,這兩年來是IS"歐洲化"的過程,很多IS份子從西歐國家而來,IS是失去了地面戰,IS的"哈里發國"領土的確縮小了,但不代表IS"致命而長期的暴動本質"會改變,」國際關係調查專家麥可衛斯。
收復了摩蘇爾,但因著私心,仇恨,與錯誤政策而養大的巨獸IS,人類社會,仍陷於沒有結束的,苦戰抵抗中。
利維坦巨獸沒聲音 在 敏迪選讀 Facebook 八卦
本來說要休息的,
但禮拜五看到斯洛伐克捐1萬劑疫苗給台灣,
想起去年拜訪台灣的捷克參議院議長維特齊,
就覺得應該要趕緊在打疫苗前把斯洛伐克的介紹寫出來,
避免我整個人陷入副作用當中。
至於我打完疫苗之後到底是高燒不止的年輕人還是安然無恙的老人,
明天再跟大家分享。
「我們無法選擇鄰居,但可以選擇朋友。」
這是我昨天在臉書上看到的感謝圖,上面畫著美國、日本、立陶宛的國旗,旁邊加上一位新朋友:#斯洛伐克。今天就來帶大家聽聽,這位新朋友的故事吧。
你應該對一個名字有印象:#捷克斯洛伐克。
是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在1989年以前是同一個國家。他們共同生活在蘇聯的壓迫之下,最終在蘇聯垮台後分成兩個國家。今天我們就從歷史看起,認識50多年前那場「布拉格之春」。你就會明白,為什麼去年捷克參議院議長不顧中國反對也要訪台,斯洛伐克總統甚至發言反對王毅的威嚇,力挺台灣。這兩兄弟曾一起對抗惡魔,惡魔垮了,兄弟倆握了手,和平分家。他們是各地之春的起點,阿拉伯之春、漢城之春皆承它的名。也是絲絨革命的示範,兩國人在分家後的融洽相處,國際罕見。要介紹斯洛伐克,就要和捷克一起。他們是鄰居,更是朋友。
#布拉格之春的希望
1968年,蘇聯加盟國捷克斯洛伐克選出一個新的共產黨總書記:杜布契克(Alexander Dubcek)。先別緊張,杜布契克是來幫忙的。他上台後提出一個新的想法:
「給社會主義一張人性面孔」。
這是什麼意思?杜布契克想打造一個更人道的社會主義,他想放寬書報審查、擴大言論自由、讓人民參政。人民喜歡這個想法。人民想要更多的改革,想要修正社會主義的扭曲,想在社會主義裡,加入一點點的民主。在杜布契克和改革派的帶領之下,捷克斯洛伐克欣欣向榮,樂觀的氣息蔓延街頭巷尾,滿心期待陽光灑下的「布拉格之春」。
但有人不開心。
蘇聯不可能放任「民主」兩個字遊走在它的國度。他們命令捷克斯洛伐克共產黨(後稱捷共)參與協商會議,但杜布契克拒絕了。他不僅拒絕,還拉攏南斯拉夫和羅馬尼亞,試圖共同抗衡蘇聯。
蘇聯絕不可能讓這件事發生。
1968年8月20日,晚上11點,有一架蘇聯客機飛越布拉格領空,說他們故障了,要求緊急迫降。布拉格機場不疑有他,讓蘇聯客機降落了。結果從客機裡走出來的,不是一般乘客,是一批又一批蘇聯武裝部隊。
蘇聯很快的占領了布拉格機場,他們準備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了!他們先是跟杜布契克說,你出來協商,我們就不進攻。杜布契克抵死不從。隔天,蘇聯大軍衝入捷克斯洛伐克,帶來40萬士兵、6300輛坦克、800架飛機、2000座大砲。你以為這數量是大型戰爭,不,是蘇聯眼裡容不下任何民主的燭火。
殺雞用牛刀,
蘇聯為了斬民主的芽,用數千台坦克,全數上膛。
就跟我們提過的立陶宛一樣。蘇聯搶先攻佔布拉格電台,因為他們擔心民主的聲音被傳播到各地。但這樣擋不了捷克人的勇敢。
人民發起大罷工,在廣場上印製地下報紙,一名年輕捷克人為了將國旗掛在蘇聯坦克上,當場被槍殺。
最終還是被蘇聯奪走布拉格的春天了。
這場鎮壓最後有數十人被逮捕,上百人死亡,數千人被送去再教育。隔年一月,一名大學生在廣場自焚抗議,幾天後他去世了,數千人共同哀悼他。後來陸續又傳出有人自焚的新聞,但這些火光終究融化不了從東方傳來的冷酷無情,蘇維埃的冬天再次降臨,一待就是再二十年。
鐵幕退去,窗外的太陽照映進來
地上灑滿彩色的光
時間快轉到1989年。還記不記得我們上次說的立陶宛200萬人牽手活動?那是在1989年8月,波羅的海三個國家200萬人牽起自由之鏈,
向世界吶喊著要人權,推翻蘇聯。這條人鏈果真撼動了蘇聯的地位,同年,東歐各國發起了屬於自己的革命,捷克斯洛伐克也跟上了。他們在1989年11月,發動一場超過十萬人的遊行,接著因為警方鎮壓,加劇了人民的怒火,參與人數暴增到50萬人,國內各地也主動發起總罷工。就在11月28日,捷共宣布,它放棄一切權力,並取消一黨專政。因為自由來的太順利,沒有革命、沒有大規模暴力衝突。於是人們將這次革命稱為「天鵝絨革命」,又稱「絲綢革命」,很滑順的意思。
民主勝利了,
雖然距離布拉格之春早已過了20年,
但春天終究是來臨了。
1990年代,波羅的海三國和捷克斯洛伐克順利推翻國內共產政權,
蘇聯巨大鐵幕落下,窗外透進來的光折色成一道彩虹,在中亞、東歐各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顏色革命。
#當我們變成我和你
捷共垮台後,捷克斯洛伐克繼續以聯邦國家存在著。但當時兩地區的經濟發展速度不一,於是1992年,兩家總理面對面,討論著到底是要繼續以聯邦國家共存,還是分開獨自建國。最後雙方決定,分開吧,對彼此都好。兩邊在1992年共同修改捷克斯洛伐克憲法,
在處理完領土和財產分配後,1992年12月31日,捷克斯洛伐克解體,兩個新的國家誕生了。
在各自建國後,雙方各走各的路,但方向大致相同。捷克在1993年立刻宣布捷共是一個「犯罪和可恨的組織」,裁定共產黨解散。
斯洛伐克則是等到去年11月才通過法律修正案,宣布捷共是犯罪組織,且禁止國內有任何共產主義的標幟出現。「去共產化」已經是東歐各國的默契(白俄羅斯除外),這也是為什麼這次台灣的新朋友大多都在東歐,因為我們現在面對的共產巨獸,他們50年前就見過了。
去年8月,捷克參議院議長維特齊來台,中國外交部長王毅人正好在德國,對著媒體說:
「一定要讓維特齊為自己的短視行為和政治投機付出沉重代價。」
這句話惹毛了歐洲人。歐盟執委會發言人說這種外交語言是不樂見的,德國外交部長馬斯也說,威脅不適合這裡(歐洲)。而斯洛伐克總統查普托娃(Zuzana Caputova)更是發文強調,不能接受中國威脅歐盟成員。
捷克參議院議長訪台一事,斯洛伐克可以不用發聲的。他們大可以裝沒事,繼續賺中國的錢。但這就是這兩國的友誼展現。再一個例子,今年4月,當俄羅斯宣布驅逐20名捷克外交官時,斯洛伐克立刻也以驅逐3個俄羅斯外交官作為反擊,力挺捷克。(後來波羅的海三國也立刻跟上,三國合計驅逐4名俄外交官)
有朋友形容,捷克和斯洛伐克就桃園人和中壢人啦。就是「我們在隔壁、我們是好朋友,但當一家人,先不用」。所以現在捷克和斯洛伐克人民互相都很友好,大多時候不會分你是哪一國人,只有在特定話題上,或是少數很在意的人,才會貼國籍的標籤。
斯洛伐克對台灣的友善不會只停在1萬劑疫苗。今年1月初,斯洛伐克就說會派高級代表團來台灣,只是剛好因為台灣5月疫情大爆發,代表團就延後了。現在又傳出消息,代表團預計會在9月訪台,規格應該會比過往都還要盛大。想必到時候中國應該又會跳腳了。
有時候建交不一定感情好,分家了也不代表就要惡言相向。雖然捷克和斯洛伐克還沒跟台灣建立邦交關係,但我們已經看到他們友台的展現。最後謝謝為這一切奔走的外交人員們,以及齊心幫助台灣的國家和企業。
今天這篇文章的參考資料放於敏迪選讀官方網站
https://www.mindiworldnews.com/20210718-2/
---#我是閒聊線---
在經歷30個小時的燒燒退退後,敏迪我現在已是一尾活龍。打疫苗其實不可怕,反而賺來一整天的休息和放空,挺好的。明天再來跟大家分享我打疫苗的整個過程,以及身為一個32歲的年輕人到底會有那些副作用。
對了,國際觀察曆的集資問卷還在蒐集中喔,還沒填問卷的人要把握機會了,填寫問卷才會在開賣的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唷。
https://bit.ly/3yRggs6
利維坦巨獸沒聲音 在 陳婉容 Sherry Facebook 八卦
大家研究冰壺肥肥矮矮時,有沒有懷疑過為甚麼你完全沒有聽過索契這個地方,又為甚麼香港竟比索契更冷?昨天的文章從地緣政治方向,探討俄羅斯在契索舉辦奧運的原因。
評台版也上市了:http://tinyurl.com/nv5rnwv
陳婉容:[明報星期日生活]國際視野:索契冬奧與高加索血腥政治
(按:跟才女何雪瑩是第二次在星期日生活合作了,今次我們的主題是Why Sochi-為甚麼要在一個不毛之地舉辦冬奧?我寫俄羅斯在高加索的地緣政治考慮,何雪瑩寫mega event的資本邏輯。不諱言普京是當世最難纏獨裁者之一,幅員遼闊的俄羅斯在他治下成為了一頭巨獸,你可以笑冬奧辦得難看,但不能無視他的危險性。還有它底下的另一頭巨獸中國,兩個資本大國道德小國,曾經將多少人壓在歷史的巨輪下?文章原題:「舉辦冬奧 普京整治索契手段」,個人較喜歡「索契冬奧與高加索血腥政治」。)
前言:本周冷得令人直發抖,卻赫然發現香港比俄羅斯索契氣溫還要低四度。冬天的俄羅斯冰天雪地,偏偏要選在亞熱帶地區的索契辦冬季奧運,還因為怕不夠雪,當局早在去年冬天「儲雪」留今年用,彷彿跟在沙漠建水上樂園一樣有趣。當世人恥笑索契奧運一個廁格內有兩個馬桶時,我們不能忽略索契冬奧有着獨特的國際及國內政治背景。隱藏在華麗的開幕典禮背後,既是俄羅斯跟高加索地區前蘇聯共和國不能止息的流血衝突和鐵腕反恐成功的所謂明證,也是其國內裙帶資本主義的充分體現。
時維去年盛夏,我抵達北高加索格魯吉亞一處窮鄉僻壤,探訪一條聯合國國內難民村。二○○八年南奧塞梯和戈里的戰火令許多格魯吉亞人流離失所,這些國內難民(IDP)的安置成為了政府的龐大壓力。我和聯合國的義工走到村中一座兩層高石屎建築前,他們說這座廢置醫院的地牢發生了很嚴重的輻射泄漏,最好不要在附近逗留太久。這時有幾個難民跟我用格魯吉亞語說了一大堆話,義工翻譯說:「他們說這是俄羅斯的陰謀,這村子裏有俄國間諜,這間醫院的輻射泄漏肯定不是意外……」
難民們的陰謀論,教我想起名片「奇愛博士」裏陰謀論滿天飛的冷戰時期。然而這是二○一三年的北高加索,格魯吉亞已經獨立二十多年,也在○三年玫瑰革命後經歷了十年的民主化時期,何以俄羅斯的影響力,仍然如同頭上揮之不去的一片陰霾?俄羅斯在毗鄰多個分離主義地區,位處恐怖活動溫牀的索契(Sochi)舉辦冬奧之舉,正如一面窺視俄國在普京時代「新冷戰」思維的鏡子:索契不過是普京繼續整治這個地區的一種手段而已。
血腥歷史成冬奧成功指標
北高加索地區是俄羅斯最貧窮的地帶,索契位處蘇聯解體以來,歐洲繼巴爾幹半島後最血腥的戰爭地區,毗鄰格魯吉亞幾個有分離主義的省份,包括阿布哈茲共和國(Abkhazia)和南奧塞梯,還有一堆在蘇聯解體時因緣際會下被納入俄羅斯版圖一部分,多數信仰遜尼派伊斯蘭教,無可避免地成為極端分離主義與恐怖主義的溫牀的共和國,包括車臣(Chechnya)﹑達吉斯坦(Dagestan)﹑印古什(Ingushetia)﹑卡國(Kabardino-Balkaria)與北奧塞梯(North Ossetia-Alania)。
日前達吉斯坦的遜尼派武裝組織,才公開威脅要血洗索契冬奧,那麼為什麼要在這個位處烽火大地,而且根本不是天然滑雪場的亞熱帶城市舉辦大型活動?那是因為普京的權力之路,正是在北高加索地區的混亂與鮮血之上建立的。沒有這些蘇聯共和國的恐怖襲擊、沒有俄羅斯與車臣延續了十年的戰爭,沒有所謂「伊斯蘭恐怖主義」在俄羅斯國內製造麻煩,普京就無法快速地建立一套完全由中央統領的政治系統,將權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也無法豢養出類似希特勒青年團的新納粹組織Nashi為自己抬轎,在國內利用來打壓異己(新納粹組織恐嚇甚至謀殺記者已經不是新聞),而對外方面,這種右翼組織對普京的威信亦有建樹,例如因為英國駐俄大使參與異議團體「Another Russia」的會議而對他發動以月計的攻擊,又因愛沙尼亞(Estonia)移走前蘇聯士兵紀念銅像,鼓動在愛沙尼亞的三十萬俄人製造騷亂。普京利用由車臣製造的恐怖狀態來維持其鐵腕統治,包括在國內對於人權的打壓。在印古什、達吉斯坦等地區,經常性發生綁架、死刑、人間蒸發以及虐待等情况,然而普京對於國外的批評毫不嘴軟:「俄羅斯也希望用文明的方法解決恐怖分子,但我們面對的是披着人皮的野獸。」民主與人權是普京的絆腳石,北高加索的混亂正好給了他極好的機會,把這些障礙一一破除。索契冬奧只是俄羅斯過去二十年「反恐成功」的展覽場地,愈接近那些麻煩的地區,愈證明普京的鐵腕手段有效。
不少人將俄羅斯冬奧與○八年京奧相比,其實不無道理。中國政權的認受性,尤其在八九年之後,都來自於過去二十年的經濟成就,京奧當然是為了展覽中國在經濟層面大國崛起,所以京奧花了400億美元,成為了史上最昂貴的奧運會(直至被索契超越),就是為了進一步鞏固中國光鮮亮麗的形象,將過去二十多年,還有未來的統治合理化。最近二○二○年東京奧運公開了財政預算,還不到京奧的十分一;可見費用高昂的基建,都是那些不必對人民負責的政府才付得起錢去做的,中國如是,俄羅斯如是。
控制格魯吉亞加強國安
索契跟格魯吉亞的分離省份阿布哈茲共和國距離只有三十多公里,絕對不是巧合。索契在一戰後就是俄羅斯紅白二軍和格魯吉亞爭奪之地,後被歸入俄羅斯國土。二○○八年,俄軍攻打格魯吉亞境內的南奧塞梯和戈里,戰爭只維持了十二天,數百人死亡。這場戰爭其實是戰略威脅大於要對格魯吉亞造成真正傷害;然而格魯吉亞到底在這場戰爭成為了輸家,因為俄羅斯成功將其國內的分離省份割走,聲言會「保護」南奧塞梯和阿布哈茲,而且格魯吉亞加入北約和歐盟的機會也因此變得微乎其微,正中了俄羅斯開戰的目的。
格魯吉亞對於一直念茲蘇聯時期共產俄國之偉大,以冷戰思維處理外交的普京而言,有特別的戰略意義:格魯吉亞捲入了千禧後的顏色革命浪潮,從二○○三年玫瑰革命(Rose Revolution)後始逐漸西化,普京恐防格魯吉亞跟歐洲和北約愈走愈近,成為了美國在高加索地區制約俄羅斯的基地;而且普京非常忌諱包圍其國土的東歐烏克蘭﹑高加索格魯吉亞和中亞吉爾吉斯的民主浪潮,被(由美國操控的)民主國家包圍對他的統治而言並非好事。况且格魯吉亞在西方的幫助下,建成了由阿塞拜疆巴庫(Baku),經第比利斯(Tbilisi)一直延伸至土耳其的石油管道,控制格魯吉亞等同同時切斷西方的油氣基建。而索契冬奧不過又是加強對格魯吉亞的控制的幌子,也是俄羅斯在高加索地區加緊國安管制的手段。俄羅斯為了冬奧,在阿布哈茲境內建立了十一公里長的禁區地帶,公然將這個從格魯吉亞半分裂出來的共和國當成自己的國土,格魯吉亞只得反對和表示遺憾,對俄羅斯公然犯境卻無能為力。
無論是格魯吉亞還是前蘇聯的共和國,普京式的處理手段只有三種——鐵腕鎮壓、高速發展與維持穩定。對格魯吉亞,俄羅斯在六年前用上戰爭來加強控制;對於已經與之打了十年仗的車臣共和國,俄羅斯則借用索契冬奧,大舉開發行政中心Grozny,務求將其打造成俄羅斯的杜拜,以金錢來誘惑已經被戰火蹂躪了二十年的分離主義地區;在國內他籠絡宗教與政商界,打壓記者和維權人士,將對於自己萬世功業的反對聲音縮到最小,利用一場體育盛事來告訴世界,在俄羅斯什麼壞事都沒有發生——這個世界的威權政府,用的伎倆都不過一模一樣,是聰明還是黔驢之技,有待歷史證明。
文 × 陳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