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秦始皇后宮嬪妃為何在史書上集體失蹤?(一)| 知史百家
李開元 、歷史春秋網
秦始皇的一生,迷霧重重。重重迷霧當中,隱藏得最深的疑案之一,就是他的後宮是誰?
中國歷代王朝的皇帝,後宮都有記載,特別是皇后,那是母儀天下的第一夫人,在制度上有專門的規定,是必須大書特書,樹碑立傳的。秦始皇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他的皇后,也就是始皇后是誰,史書上卻完全沒有記載,兩千年來沒有人知道,這就不能不說是有點奇怪了。
奇怪的事情還沒有完。如果說秦始皇的皇后,也就是始皇后是誰,史書上忘了記載,或者出於某種原因,沒有寫也就罷了,更奇怪的是,除了始皇后而外,有關秦始皇所有後宮的消息,在史書中也幾乎都沒有記載,兩千年來也沒有人知道。這就不僅僅是奇怪的事情,而是一樁非正常的歷史之謎了,對於歷史偵探來說,也就成為一樁有待破解的歷史疑案了。
2007年3月,我得到秦始皇的祖母夏太后的墓葬被發掘的消息,於是專程再次前往西安,就與秦始皇有關的女性的遺蹟作了考察。我去秦東陵,查訪了秦始皇的祖父孝文王與養祖母華陽太后、父親莊襄王與母親帝太后的墓葬。秦王與王后,都是夫婦合葬一地,陰陽相配,合於人情,合於制度。親祖母夏太后與高祖母宣太后的墓,也是規模宏大,不過,因為兩位太后都是側室而不是正妻,所以葬地選在別的地方。一切都井井有條,合於傳統,合於禮制。唯有秦始皇陵,孤零零一座大墓,沒有皇后之墓相伴。那種孤單獨立的景象,實實在在地將誰是始皇后的歷史疑案,捲入了考古實物當中。究竟有沒有始皇后墓?如果有,始皇后墓在哪裡?
秦始皇的秘密越是深查,疑慮越深。面對疑慮,當事實不清、真相不明的時候,各種猜測遐想,就應運而生。
有人猜想說,秦始皇大概是沒有立皇后,之所以沒有立,是因為後宮太多,看花了眼,定不下來。不過,動動腦筋就可以知道,後宮多少,秦與歷代一樣,自有制度,自有規定,與立不立皇后之間並沒有直接的關係。立後是為了王位繼承的秩序,也是為了後宮的秩序,與是否花了眼倒是關係不大,這個說法太不專業,拿不上桌面。
也有人猜想說,秦始皇信方士追求長生不老,這種厚望的特殊要求延遲了他立後的進程。不過,查查史書就可以知道,秦始皇信方士追求長生不老,都是統一天下後瀕近晚年的事情,以秦國的傳統和制度而言,秦王正式立後當在親政後不久,大概都在二十多歲的青壯年時代,怎麼也等不到四五十歲。待到年老體衰才來考慮立後的事情,不僅祖宗們不允許,臣下們也怕早就吵翻了天。這種猜想也說不通。
又有人猜想說,秦始皇的母親私生活不檢點,養面首,生有兩個私生子。這件事對秦始皇影響甚大,他驅逐母親出京,由怨恨母親發展到仇恨女人,成為一種心理障礙,使他遲遲未能立後。不錯,秦始皇的母親確是養了面首嫪毐,養了私生子,秦始皇也確是怨恨過他的母親,將她驅逐出京。不過,嫪毐的事情,直接關係到他的母親與養祖母華陽太后間的,當他事後聽了策士的勸告後,出於穩定政權和安定繼承關係的考慮,迅速迎回母親,恢復了秦王與太后的正常母子關係。秦始皇是第一流的政治人物,他的為人行事,首先是從政治的角度考慮的。
況且,在秦國歷史上,太后養面首生孩子的事情多的是。他的高祖母宣太后與來秦的外國義渠王生有兩個兒子。宣太后的兒子,秦始皇的曾祖父秦昭王不但知道這件事情,還與母親合謀,利用這樁私情,刺殺義渠王,將義渠王的國土併入秦國,解決了一樁多年威脅秦國西北邊境的心腹大患。秦昭王早早在宣太后的主持下娶妻立後,後宮不少,子女也多,不但沒有看到什麼心理上的障礙,看到的反而是實利人情濃厚、道德約束淡薄的邊風古情。可以說,在太后的私生活與秦王立不立後之間,實在是找不出可信的聯繫。這種猜想,好聽是好聽,也難以說通。
所以我們說,上述的這些猜想,都只是勉強的臆測,因為找不到破解的門道,只有接受現狀,再做一點粉飾性的塗抹而已,並不能連接到具體的史實,做有理有據的破解。那麼,破解的門道在哪裡呢?
唯一的線索
破案的關鍵,要有線索。歷史疑案的破解,需要找到能夠作為線索的史料。我將史書中所有有關秦始皇后宮的史料都篩選了一遍,結果只找到一條,現在提供給大家。這條史料見於《史記·秦始皇本紀》秦始皇三十七年條:
九月,葬始皇驪山。……二世曰:「先帝後宮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從死,死者甚眾。
這條史料非常重要,必須做一個詳細的解釋。秦始皇三十七年,就是公元前210年,這一年七月,秦始皇在第五次巡遊天下的旅途中生了病。車駕抵達沙丘宮平台(今河北廣宗西北大平台)時,秦始皇病情急遽惡化,突然不治身亡,享年五十歲。隨後的事情,就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沙丘之謀。沙丘之謀的主謀是趙高,他是秦始皇的幼子胡亥的老師,秦始皇的貼身車馬班長——中車府令,他引誘胡亥,說動丞相李斯,三人結成政治同盟,偽造遺書,逼迫皇長子扶蘇自殺,擁立胡亥即位,建立起二世政權。
九月,二世新政府在咸陽舉行盛大的葬禮,將秦始皇安葬於驪山,就是現在的秦始皇陵。在安葬秦始皇的時候,二世皇帝下了這道處置秦始皇后宮的命令。這道命令說:「先帝的後宮當中沒有子女的人,不宜外放出宮。」根據這道命令,於是將她們全部殉葬從死,死者的數量相當多。
那麼,從這條史料當中,我們可以讀取到有關秦始皇后宮的哪些信息呢?
一、秦始皇后宮的數量不少,具體的數量不詳。不過,秦的後宮,自有嚴格的制度。根據繼承了秦國制度的漢朝初年的情況來看,秦始皇應有正夫人一人,稱號為皇后。側室多人,都稱夫人。夫人們的稱號分別有美人、良人、八子(比如秦始皇的高祖母宣太后,她是惠文王的側室,稱夫人,正式的稱號是八子)、七子、長使、少使等數種,她們地位的高低,比照政府官員的秩祿,也都有規定。所以我們可以說,真正有名分,可以被稱為秦始皇后宮的人,最多十來人左右。世上盛傳秦始皇的後宮列女在萬人以上,都是後世的傳聞和文學的誇張,是不能作為信史來看的。
二、這些數量有限的後宮們,分成了兩大類,一類是生有子女的,另一類是沒有生子女的。
三、凡是沒有子女的後宮,都按照二世皇帝的命令殉葬,被埋在臨潼的秦始皇陵裡面了。
四、凡是有子女的後宮,免於殉死,在秦始皇死後,與他們的子女一道,還繼續活在人世上。
據我所知,上面這條史料是史書中有關秦始皇后宮的唯一的一條史料,我們從中能夠讀取的信息大概也就是以上四點了。情況介紹到這裡,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現在,我們知道秦始皇的後宮有些什麼人,我們知道秦始皇的皇后是誰了嗎?」
「不知道。」
可以想像得到,大家肯定會如此異口同聲地回答。
「為什麼?」
「從這條史料看不出來。」
「那怎麼辦?」如果我繼續追問。
這一來,大家恐怕會為難,不便回答了。不過我想,個別人也許會說:
「那就沒有辦法了。沒有證據,總不能瞎猜亂說嘛。」
說得對,的確是這樣的。歷史學有一個基本的共識,或者說是一種基本的訓練,叫作根據證據說話。能夠尊重證據,根據史實說話,才算是入了歷史學之門。
不過,入了門還得能出門。你入門經過學習以後還得出門,出門自立門戶,出門博採百家,出門活學活用,也可以出門做歷史偵探。我們今天的課題是破解疑案。現實中破解疑案的專家,當然是刑警偵探了,最有名的文學代言人,當然是福爾摩斯、波羅,還有黑貓警長了。作為破解歷史疑案的歷史偵探,我們也不妨出門向破案的偵探們取經,學習他們破案的方法。那麼,我們究竟應當向刑警偵探們學習些什麼,我們將如何活用他們的方法來破解我們的疑案呢?
不幸的兒女們
在偵探破案中,我們常常會看到這樣一種情況,刑警們追捕犯人,犯人逃脫,不知去向。這時候,刑警們並沒有絕望,他們回到警察局開會,調查和搜尋所有與犯人有關的人,製作出一張關係網表,依據這張表,經過仔細地分析,從中篩選出犯人可能前往投靠的關係人。然後,刑警們轉而跟蹤這個關係人。結果,犯人的身影出現在這個人身邊,刑警們果斷出擊,一舉抓獲了犯人。在偵探學上,這個方法叫作吊線跟蹤。
今天,我們把這種方法借用到歷史學當中,嘗試能不能用這種吊線跟蹤的方法破解秦始皇后宮的疑案。
前面我們已經講過,有關秦始皇后宮的史料只有一條,而解讀這條唯一史料的結果似乎是走入了絕路,追蹤的對象——秦始皇的後宮們的身影消失了。不過,如果我們轉換一下思路,學習刑警們的做法,將後宮們的關係網作一番整理的話,我們將不難發現,與後宮們關係最為密切的人,除了秦始皇而外,就是她們的子女了。通過調查子女們的行蹤,尋找母親的下落,可以說是一種可行的方案。出於這種思路,我們暫時停止對秦始皇后宮去向的追蹤,轉過頭來考察秦始皇的子女們。
這樣一來,前景就豁然開闊了。秦始皇有近二十位子女,長子扶蘇,幼子胡亥,中間知道姓名的還有公子將閭和公子高,我們可以對他們逐一吊線跟蹤。為了便於追查,我們先列出一張線索人的名單來。
第一線索人:公子將閭兄弟
第二線索人:公子高
第三線索人:諸公子公主
第四線索人:幼子胡亥
第五線索人:長子扶蘇
按照這個名單,首先追查第一線索人公子將閭兄弟,看看能否找到有關他們母親的線索。公子將閭一共兄弟三人,他們出現在史書上,是在二世即位以後。當時,他們共同面臨著被誅殺的危險。
我們已經講過,秦始皇死後,即位的二世皇帝胡亥是幼子,他本來不應當繼承皇位,受老師趙高的引誘,得到丞相李斯的協助,偽造遺詔,逼死長兄扶蘇,篡奪了皇位。即位後的胡亥,內心不安,對比他年長的兄弟姐妹們,都心懷猜疑,擔心他們危及自己的地位。在趙高的慫恿下,二世決定將在世的公子公主們都處死,以消除他們對於皇位的潛在威脅。
史書上說,在這場清洗運動中,公子將閭兄弟三人被軟禁在宮內,最終被定以「不臣」之罪判處死刑。所謂「不臣」,就是失臣下之禮義,引申出去就是對主上的不敬,再引申就是妄圖謀反了。這種做法,我們今天叫作無限上綱上線。
公子將閭最是謹慎重禮的人,他實在是冤屈不服,他對傳達判決的使者申辯道:「朝廷的禮節,我從來不敢不服從;朝廷的序位,我從來不敢不遵守;接受皇上的命令應對回答的時候,我也從來不曾有過失辭欠禮,何以叫作不臣?我只求明瞭自己的罪名而死。」執行命令的使者無情,說自己是奉詔書行事,催促將閭立即服罪自裁。可憐公子將閭兄弟三人呼天不應,被迫含冤引劍自殺。
在史書有關公子將閭兄弟的簡短記載中,我們沒有發現有關他們母親的直接線索。根據公子將閭的為人,根據他重禮儀,守規矩,行為謹慎,言辭得體的形象,我們推斷他的母親也當是謹慎而對子女管教嚴格的人。此時的她,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其次,我們來考察第二線索人公子高。
在秦二世殺戮兄弟姐妹的恐怖之中,公子高曾經打算逃亡,但他擔心因為自己的逃亡而株連家族,走投無路之下,他上書二世請求讓自己為父親殉葬。二世十分高興,同意了公子高的請求,賜錢十萬築墓,讓他陪葬於始皇帝陵園內,於是就沒有株連公子高的家族。
史書上記載公子高上二世皇帝書說:「先帝無恙的時候,臣下入內則被賜予飲食,出外則使乘坐車馬;御府的衣物,中廄的寶馬,臣下都有受領。先帝仙逝,臣下應當從死而未能速行,這是身為人子而不孝,身為人臣而不忠。不孝不忠,無以立名於世,臣下請求從死,願意陪葬在驪山腳下。切切懇求,願主上恩幸,哀憐准許。」被送上斷頭台的皇子王孫,那種無辜無奈、日暮途窮的哀鳴,至今讀史尚迴蕩在耳邊。
在對公子高的考察中,我們也沒有發現有關他母親的直接線索。從公子高的上書來看,他深受父親的喜愛,忠孝之心非常濃厚,以此推測,他的母親應當也是重大義的人。公子高有想法有決斷,曾經考慮逃亡,但是,為了保護家族,最後決定以身殉葬。想來,他的母親,或許還在人世,兒子走後的家族,由她來孤苦支撐?
跟蹤追查第一和第二線索人到這裡,對於他們母親的情況,除了一點似是而非的推測外,我們難以得到更多的信息。看來,由公子將閭兄弟和公子高的線索去追蹤秦始皇后宮的線路,走不通。走不通的原因,是實有其人其事而可以取證的文獻史料不足。文獻史料,是從古代輾轉流傳至今的文字信息,是我們破解古代疑案的重要證據。文獻史料不足,我們就束手無策,打退堂鼓了嗎?不,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證據來源,這就是考古發掘。考古發掘,是直接到古代遺留中尋找第一手信息,最為可靠。於是,我們將視線投向考古,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
(三之一,待續)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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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娶定你了第二部 在 完全娛樂 ShowBiz Facebook 八卦
#郁可唯 在 #乘風破浪的姐姐 裡面的表現
真的每次都好驚人!!!
完全是「郁可唯2.0」了
新歌 #我行我素我愛你 的歌詞
也好適合這個蛻變再升級的感覺
歌詞超級振奮啦~~~
郁可唯 YisaYu
新聞圖文提供 / 華研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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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早被譽為「OST女王」,郁可唯近期仍參加了綜藝真人秀節目《乘風破浪的姐姐》,積極突破自我,繼先前的戲腔歌曲及自創RAP挑戰後,上週末第三次公演更以帥氣超短髮造型,成功演活了動漫醉公子的角色設定,引起歌迷高喊「想嫁」。她的百變及自信,來自於近期對人生與愛的新體認,現正製作中的新專輯首支單曲《我行我素我愛你》就唱出了這樣的態度。
上週播出的《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三次公演中,郁可唯所屬的「人美路子野」組取得團舞第一、總榜第二的好成績,她一改往日甜美長髮造型,改以帥氣超短髮上陣,身著香檳色的內襯外搭復古黑色外套,還有黑色熱辣短褲的加持,一絲小性感中又帶著十足的帥氣,酷颯有型,英氣十足,並將醉拳融入舞蹈動作中,「我今天唱的就是一個喝醉的公子,這也是我第一次嘗試醉拳。」節目播出後,網友紛紛給予好評:「又是RAP又是醉拳,好像沒有她不會的」、「二公想娶,三公想嫁」。連隊長寧靜都誇讚道:「地球人都阻攔不了她可愛!她可酷、可妖媚,另外她唱得那麼好,她跳得那麼好,她從來不爭什麼,你見過這種奇葩女人嗎?」
郁可唯在每次的公演舞台上,都為觀眾帶來了很多驚喜,也讓大家重新認識到她的豐富、多面、多變。這次參與節目,與姐姐們相處,郁可唯表示自己收穫很多,也帶給自己不少改變,新單曲〈我行我素我愛你〉的歌詞「我不相信,我不認命,我還年輕」、「就讓別人非議,每個人都有孤注一擲的權利」,讓她很有共鳴,也特別符合自己在節目錄製期間的心境。郁可唯認為:「我覺得沒有什麼應該被定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待一切的標準,每個人都有愛與被愛的權利,所以不要被外部的評價、非議所影響和束縛,要堅持自己的內心,更加勇敢。」
回想當年義無反顧選擇成為歌手,正是郁可唯認為自己最「我行我素」的舉動,因為家人觀念比較傳統,覺得「當藝人就是吃青春飯,不是長久安穩的工作」,但熱愛唱歌的郁可唯,卻抱持著就算沒飯吃也要唱歌的信念,毅然決然投入歌唱事業。就是這份「我行我素」對音樂的堅持,鼓舞著郁可唯不斷地突破自我。也因此在新專輯收歌過程中,她率先選中的就是這首由音樂人彭學斌聯合陳偉汐詞曲創作的〈我行我素我愛你〉。郁可唯笑說:「這首歌的旋律很抓耳,讓我覺得充滿能量、很有態度,我很想唱這種不拖泥帶水,特別爽,特別颯的曲風,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改變。」
郁可唯也希望透過這首歌,將自己對於命運、年紀、信念、挑戰與愛的思考和態度通過歌曲表達出來,以「我行我素」的姿態,執著本心,鼓勵每個人自信、勇敢前行,對抗偏見或非議,勇敢去表達自己對於生活的追求和熱愛,勇敢寫下自己對於愛的定義。〈我行我素我愛你〉單曲及歌詞版MV已在數位音樂平台及華研國際官方YouTube頻道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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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的國寶」陳垣: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的污點|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11月12日,亞運會開幕當天,也是中國史學大師陳垣先生誕辰130週年紀念日。
11月21日,國內數十位在陳垣研究、史學研究方面卓有實績的專家學者齊集中山大學,追憶研討這位廣東籍學人、當代著名歷史學家、教育家的學術貢獻。
陳垣先生的長子陳樂素、嫡孫陳智超先生也都是著名的歷史學家,「新會陳氏」祖孫三代均在史學領域內蔚為大家,是20世紀中國學術史上的一段佳話。陳智超先生應邀參加了此次研討會,並接受羊城晚報記者的獨家專訪。
一、「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有一個重要觀點,即「應該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這句話是他在什麼環境下講的?他做過哪些努力?
陳智超:這話他不止講過一次,並不是一句即興或者偶爾的話。最早應該是1921年,在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會議上。他當時的學生鄭天挺回憶,陳老師(援庵)說:「現在中外學者談漢學,不是說巴黎如何,就是說西京(即日本京都)如何,沒有提中國的。我們應當把漢學中心奪回中國,奪回北京!」
羊城晚報:他在不同場合多次重申過這個觀點。
陳智超:1929年,陳垣先生在北平師範大學兼任過一段時間歷史系主任。他的學生柴德賡回憶說:「援庵老師深以中國史學不發達為憾,常說日本史學家寄一本新著作來,無異一炮打到我的書桌上。」
1931年9月14日,胡適在日記裡提到:陳垣問我,漢學正統這時候在西京,還是在巴黎呢?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個人就相對嘆息,希望在十年之後,把漢學中心奪回到北京。
羊城晚報:在當時的知識分子中有這樣想法的不止陳垣先生一位。
陳智超:對,包括胡適、傅斯年、陳寅恪等諸位先生,都深以為憾,並且有緊迫感。祖父在北大的一位學生朱海濤回憶,「九.一八事變」以後,學生問陳先生對於時局的看法,他就說:「一個國家是從多方面發展起來的,一個國家的地位是從各方面的成就累積起來的,我們必須從各個方面努力和人家比……我們幹史學的,就當處心積慮在史學上壓倒人家。」
二、學術沒有國界,但學者有祖國
羊城晚報:世界著名的法國漢學家伯希和,對陳垣先生非常推崇。但是我們也看到,陳垣先生曾作《敦煌劫餘錄》,以「劫餘」二字表達對斯坦因、伯希和這些西方漢學家某些行為的斥責。那陳垣先生和伯希和有沒有過交集,他們的關係如何?
陳智超:伯希和確實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稱讚援庵先生,都有記載留下來,這是一方面。此外,最近在存於巴黎吉美博物館的伯希和檔案中,發現有陳垣先生給他的信,信中提到,你寄來的文章我收到了,一共十五冊。你請我送給王國維先生的單行本,我也轉交了,但很可惜,轉交三天之後他就自沉在昆明湖了。從這裡就看到伯希和、王國維與陳垣三人之間的關聯。
他們兩人有證可考的交往可以追溯到1924年左右。伯希和研究過摩尼教,來華在福州時聽一位龔先生說,在福州烏石山有兩塊摩尼教的碑,但沒有來得及去看。後來伯希和就寫信給陳垣先生,托他有機會再查找一下。陳垣先生的助手樊守執是福建人,正好去福州辦事,於是囑他查找,花了很大功夫,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找到。
羊城晚報:看來他們之間不僅有學術上的交流,而且是可以互相託付辦事的關係。
陳智超:應該說不是一般的交往。1933年,伯希和又一次來中國,當時他把俄國博物館館藏的《元秘史》拍了照片送給中國,中國方面招待他,我的祖父也參加了,而且還回答他的問題,這封信都保留下來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撰寫《敦煌劫餘錄》大概也就在上世紀30年代吧?
陳智超:這部書是1931年出版的。為什麼叫「敦煌劫餘錄」呢?是因為敦煌的這些經卷,後來藏在北京圖書館(現國家圖書館),是經過斯坦因、伯希和掠奪之後,剩下運到北京的部分,一共八千卷。陳垣先生在助手幫助下,花了三個月時間整理清點了一次,編出了這部目錄書,這應該說是敦煌卷子裡面最早的、最科學的目錄。
出版的時候,陳垣先生在序言裡點名批評伯希和:「(清光緒)三十三年,匈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相繼至敦煌,載遺書遺器而西,國人始大駭悟。」有人當時就建議,是不是可以用詞緩和一點,「劫餘」二字過於刺激了。但是他說不行,「劫餘」二字還不能抒發他的憤慨之情,所以堅持不改。你說伯希和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當然知道,而且後來二人確實見了面,伯希和還是對他表示敬意。從此我們可以得到重要的啟示,在外國人面前,只有堅持正確的愛國立場,而不是奴顏婢膝,才能得到對方的尊重。
羊城晚報:那麼陳垣跟伯希和的關係,如果單純從個人層面來說,還是比較友好的。
陳智超:學術沒有國界,但是學者是有祖國的。伯希和是西方最傑出的漢學家之一,但也是掠奪敦煌文物最精的一個人。此人有他的兩面性:1933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日本人趁伯希和第二次來華,希望他也能訪問日本,但他為了表示對日本人侵略東北的憤慨,取消了赴日行程。1945年10月伯希和去世時,陳垣先生還寫信給傅斯年表達了惋惜之情。
三、治學無捷徑,唯有刻苦和持之以恆
羊城晚報:我們看很多關於陳垣先生治學的文章,深感他除了以研究成果影響後代,其治學之道也給今天的學術界帶來很大啟示。
陳智超:我看啟示應該是多方面的。首先有個大前提,從陳垣先生有志學歷史開始,就有一個很明確的觀念:作為歷史學家要有一種自覺,要喚醒國民的歷史觀念。什麼是歷史觀念?不同時期有不同重點。在他那個時代,就是不能忘記外國的侵略,不能忘記中國的光榮傳統,不能忘記中華民族抗擊侵略的氣節。學習歷史研究歷史的目的,這一點是首要的。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做學術不僅憑興趣,更不是為了成名成家,而要有家國之思、民族之念。
陳智超:這一點很重要。另外,他強調治學無捷徑,唯一的體會就是刻苦和持之以恆。比如說有四年時間,因為每天都很早起床編《中西回史日曆》,苦心設計簡明方便的表格,結果得了胃病,只能吃麵,對於一個廣東人來說實在痛苦。在他60多歲研究佛教史時,因為需要參考的一部典籍貯藏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方,多年無人進入,蚊蟲很多。他每天都是吃了奎寧就進去用功一天。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言必有據,實事求是」的嚴謹態度也給人留下很深印象。
陳智超:他強調,歷史學者就應該對歷史負責,要求真,不能去編造歷史。為了求真,有些問題就不是一下子能解決的。陳垣先生倡導文章不要急於發表,「寫成之後要多置時日」,認為如此一來,一者或許有新的材料補充,二者或許有所修正。他自己就曾經重金購買清人的手稿,研究其修改的過程,了解前人怎樣做學問。還有,他要求「不說閒話,力求創新」,提倡「理要講清楚使人心裡服,話要講明白使人看得懂,閒話不說或少說。」在學風上則力求創新,「凡論文必須要有新發現新解釋方與人有用」。這些思想和親身實踐對當今學術界是有借鑑意義的。
四、長居北京,與嶺南割捨不斷
羊城晚報:還想向您請教陳垣先生與嶺南文化之間的關係。首先,出身於一個務實的廣東商人家庭,對於他的人生和治學有沒有產生什麼影響?
陳智超:應該說有很深的影響。祖父是我們家族第一代的讀書人,他前兩代是經商,再前面恐怕就是農民。同輩也有很多經商的,但他從很小就喜歡讀書,雖然沒有家學淵源,也沒什麼師承可言。
祖父當時看書,並不限於只看四書五經,尤其喜歡讀史籍。於是長輩裡就有人指責他不務正業,但是曾祖父還是「購書無吝」。例如他十六歲那年,買了一部《二十四史》,就花去了曾祖父一百多兩銀子,這不是一般的支持。
羊城晚報:家庭給了他比較殷實的經濟基礎,父親又給了他寬鬆的讀書環境,這是家庭的影響。那麼地域方面呢?
陳智超:廣東這個地方,一方面最早感受到列強侵略,另一方面歐風美雨也是最早被感知。祖父在五歲以後就到了廣州,當然跟在新會時大不一樣,接觸了很多新知新事。另外,他在博濟醫學堂和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求學任教經歷也十分重要。這幾年所受到的近代自然科學的嚴格訓練,對祖父後來的史學研究起了積極作用。他在上世紀30年代的一封家書中曾說:「余今不業醫,然極得醫學之益,非只身體少病而已。近二十年學問,皆用醫學方法也。有人謂我懂科學方法,其實我何嘗懂科學方法,不過用這些醫學方法參用乾嘉諸儒考證方法而已。」雖然有點自謙,但這也確實是他能超越乾嘉大儒的原因之一。
羊城晚報:那他為什麼後來就長居北京了呢?
陳智超:他中間也曾短期回鄉,但應當承認,定居北京對他一生來講,有很大的影響。那時不像現在,即使你在窮鄉僻壤,只要有互聯網就可以知道天下事。祖父那個時候就不一樣,要看《四庫全書》,在廣東行嗎?要跟第一流的學者交流,也要在北京才有這個便利。
羊城晚報:那他思念廣東嗎?
陳智超:很思鄉。這種思念,甚至包括到具體的食物,如燒鵝、土鯪魚等。家鄉的災害他很掛心,而且對廣東學者也非常提攜,比如說岑仲勉先生,本來在廣州一所中學當老師,把刊有自己作品的校刊寄給我祖父,他馬上就轉送給了陳寅恪、傅斯年諸先生,直至將岑先生一步步薦入歷史語言研究所。
羊城晚報:您祖父在北京時,還說粵語嗎?
陳智超:在家裡他一直都說粵語。而且,他要求在北京生長的子弟,也一定要學廣東話,有時候還會親自教。在廣東的子女,也要想辦法學官話,甚至連我的姑姑都接到北京來上小學。
五、「二陳」比較研究,應不帶偏見
羊城晚報:今天的研討會也有很多學者提到了陳垣和陳寅恪兩位先生的比較,這也是近年來比較「熱門」的一個課題。您如何看待這種比較?
陳智超:我的看法是,我們要實事求是、不帶偏見地去研究。有些人連兩位先生的主要著作都沒看過,就發表議論,這不大合適。
陳寅恪先生在清華大學國學研究所的學生戴家祥提到,他在跟老師散步的時候,陳先生講,我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王國維先生,第二位就是陳垣先生,他「學問踏實,德才兼優」。陳寅恪先生在給陳垣先生的信中,稱他為「大師」,據我所知,這樣的稱呼在寅恪先生的信中好像是絕無僅有的。另一方面我祖父對陳寅恪先生很尊重,他在給我父親的家書裡面描述,自己怎麼希望陳寅恪先生給他寫序,而且也只有他能寫這個序言。這種推崇不是虛名和客套,他們二人互相都很推崇。
羊城晚報:但是新中國成立以後,陳寅恪先生寫出了《柳如是別傳》、《論再生緣》這些皇皇大作,但陳垣先生的論著比起以前就少了很多。人們會從這些比較上得出某些結論,您怎麼看?
陳智超:首先有一個問題不能回避,陳垣先生比陳寅恪先生大十歲。其實,並非1949年後陳垣先生的論著戛然而止,他最後一部大的著作《通鑑胡注表微》是在1946年刊行的,那時他已經66歲。當時他在家書裡面就多次流露「將軍老矣」。
羊城晚報:是不是也有身體不好的原因?
陳智超:一方面當時關於輔仁大學的爭奪很激烈,梵蒂岡要停發經費,輔仁還有三千多師生,中央人民政府不管誰管?這裡面的鬥爭牽扯了他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年事已高,他也確實身體狀況不樂觀。1953年祖父給冼玉清先生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四九年以後因為各種事忙,沒有時間寫學術文章,我正要寫了,結果右手麻木了;請蘇聯專家醫生看過,說我要立即停止一切工作,要休息。這一次就住院大概一百多天,然後陸續又住了八、九次醫院吧,1964年還動過一個大手術。健康狀況不允許了。
六、陳垣還擔負相當的社會工作
羊城晚報:新社會帶給他的震動應該也很大。
陳智超:這當然也是另外一個原因。他經過了晚清、北洋軍閥、國民政府、日本人統治,曾經一度對辛亥革命之後的民國成立以及抗戰勝利都抱有很高期望,但最後都失望了。解放以後為什麼他轉變很快,並不是因為讀了很多馬列主義的書,而是因為看到了現實。我老引這段話,祖父1949年曾在《人民日報》上發表的文章中說:
「有人問我北平解放後,你看見些什麼和以前不同?我告訴他,看見的先不說,我告訴你看不見的。解放後的北平,看不見打人的兵,看不見打洋車伕的警察,街上看不見乞丐,看不見整天花天酒地的政府官吏,看不見託人情送官禮的事情,更看不見有所謂『新貴』在琉璃廠買古董……這不同於以前的改朝換代,的確是歷史上空前的、翻天覆地的大變革。」
羊城晚報:那麼他在學術上主要做了什麼?
陳智超:1949年之後,祖父主要做了兩件大事:因為他原來的著作很多都是木刻本,或者在雜誌上發表,現在全部由國家出版社排印出版。大部分著作都是他在解放後精心修改過,並且重新整理的,這是一件工作。另外,就是著手整理《舊五代史》和《冊府元龜》,這是很大的工程,但沒有來得及完成。
羊城晚報:此外,陳垣先生的社會工作也相當繁重。
陳智超:是的,他關心史學教育,繼續指導學生,為出版社審稿,還當著幾千人學校的校長,這都佔去相當的精力。以前的幾十年,他每天凌晨四時起床讀書寫作,晚上九時就寢,生活很有規律。但解放之後,因為不斷參加各種會議,午夜才入睡也成了常事。
羊城晚報:也就是說,二陳在解放後的身份迥異,所以他們承擔的職責也是很不一樣的?
陳智超:對。陳寅恪先生應該說是比較純粹的、學院式的學者,陳垣先生有相當的社會活動,而且還是一位教育家,這個區別客觀存在。
羊城晚報:二人原先在學術上經常交流,新中國成立以後,這種交情還在嗎?
陳智超:這種交往一直沒有斷。過去兩人通信很頻繁,後來因為陳寅恪眼睛失明,沒有直接通信的可能,但還是互相關心的。1953年12月,陳垣給冼玉清先生的信中寫道:「中古史研究所事情當汪君未南行前,曾到舍間商酌,同人意見以為所長一席,寅恪先生最為合適。今聞寅恪先生不就,大家頗為失望,奈何!」而在1955年的信中,陳垣問冼:「寅恪先生起居佳否?聞其女公子調粵工作,可以照顧,甚善。」可見其關心。
七、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
羊城晚報:最近您主持編輯的《陳垣全集》出版了,人們發現書中收入了他生前寫的一個內部檢討材料,裡面交待了有關「曹錕賄選」的情況。
陳智超:我始終不把祖父看做一個完人,更不是把他看做聖人。他就是一位傑出的史學家、教育家、愛國者。他參加曹錕賄選是在1923年,我在全集裡面特別收了他寫的一個內部檢討,當時領導並不要求、也不希望他公開檢討,是他自己寫的。我把這篇文章也發表了。我覺得,既然是全集,就要反映全面。他自己一直認為,參加曹錕賄選是一生當中一個污點,我也不能給它抹掉了,我保留這封檢討,是讓人家全面了解他,他不是完人,也曾走過彎路。
但是,評價一個人的一生,看他的全部,要看他的晚節。就在參加賄選的同年,他寫了被蔡元培先生稱為「石破天驚之作」的《元西域人華化考》,後來又被推舉為清室善後委員會委員和故宮博物院理事,為保護故宮及故宮文物,與北洋軍閥進行了堅決鬥爭,一度還被捕並遭軟禁。上面提到的陳寅恪先生稱他「德才兼優」,也是在「賄選事件」之後。從這些也可看出當時社會對他的評價。
羊城晚報:那麼這件事到底當時是個怎麼回事?
陳智超:當時陳垣是國會議員,是拿薪水的,而且這個是他主要的收入來源。但由於連年戰爭,薪水已多時未發,後來得到通知說要補發欠薪了,也同時要求他們參加選舉。這是他終身的憾事。
八、三次婚姻與感情生活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出生在一個大家庭,有兩位母親,先後有三個妻子、十一個子女。在感情方面,他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陳智超:陳垣5歲時,父親把他過繼給了去世而沒有子嗣的三伯父。陳垣後來回憶說,雖然與過繼母親李氏生活在一起,她對自己也百般關愛,但畢竟是在生母周氏的懷抱中長大,對她還是很依戀的。每次吃飯,他總是在過繼母親處吃一點,然後又偷偷跑回生母那裡去吃飯。五六歲他就離開家鄉到廣州求學,除了有限的幾次回鄉省親外,很少有與母親見面的機會。他常因不能親自侍奉母親而內疚。
年輕時陳垣聰明博學,又長得一表人才,在廣州時被稱為「靚仔垣」。還有人提到這麼一件事:由於經常在報刊上發表文章,又擅長演講,陳垣的名氣與日俱增,招來了不少開放女性的追求。陳垣有段時間用筆名發表文章,其中一個筆名是「豔」,友人問他何意,他坦言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女朋友。
羊城晚報:他為什麼會有三次婚姻呢?
陳智超:1913年因赴北京從政,陳垣跟以前的生活切斷了聯繫,包括「父母之命」的原配妻子鄧照圓,也就是我的祖母。祖母原名「珍安」,識字不多,裹過小腳,因為祖父又字「圓庵」,所以祖母后來將自己的名字改為「照圓」,但他們兩人終究因為彼此思想的巨大隔閡,祖父來京後兩人就沒有再生活在一起。但是祖母知道祖父喜歡吃家鄉的鯪魚,就常讓子女買來曬乾,寄到北京。因為祖父過繼時是「兼祧兩房」,所以又娶了二房吳淑媛,比他小四歲,但也沒有隨他去北京,不久因意外失足落水而亡,年僅28歲。
後來追隨祖父去北京的徐蕙齡,是他在光華醫學專門學校的師妹和學生。他們在北京共同生活了近40年,但到了晚年感情不和,出現巨大矛盾而分居了,後來徐夫人跟隨所生的兒子陳容到了天津生活。
對於身在天津、廣東的兩位妻子,祖父一直寄生活費。直到1966年5月,她們兩位在相隔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先後去世,祖父這時已經是86歲的老人了。
羊城晚報:陳垣先生晚年,他的女弟子劉乃和成為了得力助手和忘年知己,長期相隨。二人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
陳智超:這個問題不是幾句話就可以說清。我的妻子曾慶瑛教授曾在《陳垣和家人》一書中,用了專門一節全面談到這個問題,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相關內容。
大師陳垣
陳垣,字援庵,廣東新會人。當代著名的歷史學家、教育家,曾被毛澤東稱為「國家的國寶」,與陳寅恪並稱「史學二陳」。
陳垣先生於1880年出生,六歲至廣州讀書。早年曾考科舉而名落孫山。在博濟醫學堂學過西醫,後創辦並入讀光華醫學堂,並留校任教。
1905年,與潘達微、高劍父創辦《時事畫報》,反對滿清專制、外國侵略,以觀點立場激進而著稱。辛亥革命後,當選民國眾議員,從此定居北京,後曾任教育部副部長。
1917年,38歲的他發表第一篇學術著作《元也里可溫考》,開闢了宗教史研究領域,當即震動學界,一鳴驚人,由此開始學術生涯。
抗戰淪陷期間,他閉門研究,堅決不與日本人合作。1949年,他選擇留在大陸,晚年加入中國共產黨。病逝於1971年。
作為史學大師,他在宗教史、元史、中外交通史、考據學、校勘學、歷史文獻學上獨創甚多,學術建樹影響至今。
作為教育家,他從教74年,從傳統私塾老師到現代大學校長,前後執掌輔仁大學、北京師範大學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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