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一隻生命垂危的狗》
他沒有名字,沒有來處,沒有家。他剛被丟棄,走在彰濱工業區,來不及茫然,他已被一群地盤意識的狗,群咬,他的身上被咬破的皮肉約十幾處,傷口寛長有的二十幾公分。
事實上,他不只是被咬傷,而是幾乎被撕裂。
一位善心人士,我們私下稱他為Amigo,曾經就讀國防醫學院,後來再進中科院。Amigo開發屬於隱形戰機及太空艙使用的顆粒材料,開始能量治療之路。
Amigo在工業區的馬路旁遇見了奄奄一息的他,皮膚近1/4已經潰爛,滲血,可怕的模樣,路過的人大概都知道,這已是最後的喘息。心好一點的,可能會祈禱上帝,讓狗提早結束痛苦,快點走吧:一切交給上帝。
Amigo卻決定把狗帶去獸醫院,請當地獸醫治療。獸醫對這個可憐蟲束手無策,把傷口清了,有些潰爛太嚴重的,剔除肉,縫合,多數傷口寬寬大大的。
獸醫的判斷,這隻狗,很難救。
Amigo不同意,決定帶回能量治療中心,自己救。
那一天,我剛好走進。當時他被放在陽台,風很大,身上因為傷口治療,皮毛已經被剔光,只剩一半的毛:我很快告訴他們把他移入室內,否則他會被凍死。
隔天,許久沒有下廚的我,為垂危的狗做了幾個不同料理包:共六天份
1)牛排煎全熟,米飯、地瓜、胡蘿蔔、馬鈴薯。
2)雞胸肉加上羊肉片,米飯、花椰菜、蘋果,高麗菜。
這些都是我在過去救病危毛小孩南禪寺學來的。他需要補充紅血球,所以牛肉排、羊肉片很重要。但是不能太油,否則會誘發胰臟炎,因此牛排煎時,除了去太多油脂部分,還要無油煎。
羊肉片要燙,之後冰在冰箱,油脂結凍,再以熱水沖洗油脂。
花椰菜可以提高免疫力,但配上蘋果才不會太苦。
地瓜可以排毒,馬鈴薯等,可以增加他的體力。高麗菜對胃好。
Amigo給了他一個名字叫:小黃,我把他改名為:黃絲帶,Yellow Ribbon ,有那麼一首歌已為四海無家的他,早已寫下。綁著黃絲帶,我們歡迎他生命康復。
昨晚黃絲帶奇蹟似地站起來,搖尾巴,見到我時,一口氣把食物吃光。當我治療結束,準備離去,他不只站起,還尾隨至門口,希望我不要離開。
前後不過三天。從即將痛苦死去,到搖著尾巴,渴望也感謝照顧。
當場我對他高唱:Oh . Tie an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 ⋯⋯他挑起眉頭,表情有點像久違又陌生的曲子。
世間本交織著深情與無情。你選擇了前者,也理解了必然的後者,前行之路上,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麼需要我們活著。
人只要活著,看到他者的苦難,能伸手做什麼,就該動手做。不要只是遙遠地可憐他,然後逃避。
不要光祈福上天眷顧他,我們就是上天的使者。當我們還有許多能力,好手好腳,代表上天賦予你更多使命
離開台中,留下週末食物,下週再見Yellow Ribbon ,受苦受難的你,加油!
什麼病不能吃高麗菜 在 二師兄 Facebook 八卦
多年來,嘉義哪間火雞肉飯最好吃,一直是人們爭論不休的話題。
傳聞中嘉義的火雞肉飯之美味,連火雞看到都會流口水。
不過如果我是火雞,大概不會很想出生在嘉義。
為了一嚐道地的火雞肉飯,前陣子我約了嘉義人雨淳當作嚮導。
我會認識雨淳,是透過老闆。
老闆不是我老闆,是我國小就認識的朋友。
他之所以叫做老闆,是因為他從小就立志要當老闆,由於實在太想當老闆了,即使考上了醫學系也持之以恆地創業。
他開過民宿、咖啡廳、酒吧、補習班、甚至賣過水果,只要可以當老闆,他什麼都幹,一點節操也沒有。
雨淳是老闆當時的助理,身形高挑,長髮披肩,是個難能可貴的正妹。
她平常在高雄工作,一聽到老闆說我要拜訪嘉義,很熱情地到車站接我,想替我導覽。
「你好啊初次見面,我聽老闆講過很多你的事情,你根本就是神經病啊我的天,不過還是很高興看到你,希望待會能夠好好相處。」
雨淳坐在機車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妳好……」我才剛想說話,馬上被打斷。
「耶!歡迎來到嘉義,我等等推薦你幾間好吃的火雞肉飯,因為嘉義沒什麼景點只有火雞肉飯,所以三餐都只能吃火雞肉飯,如果你沒吃過嘉義的火雞肉飯根本就不算是吃過火雞肉飯……」
雨淳像機關槍一樣不斷說話,完全沒給我插嘴的機會。
我注意到她的身上貼滿ok繃,手臂跟腿上也有許多大小不一的瘀青,活像是剛剛跟火雞打了一架。
「我覺得高雄的交通好可怕,我去那邊第一個禮拜就發生好多次車禍,在我們嘉義啊,每個人騎車都慢慢的,走路也慢慢的,連路上的野狗跑起來都是slow motion。」
「我常在想啊一定是嘉義的火雞動作太慢了才會被抓去做火雞肉飯,不然你想想看,嘉義又不盛產火雞,為什麼台灣這麼多城市偏偏是嘉義盛產火雞肉飯?」
事實上,嘉義過去偏偏就是盛產火雞。
不過我沒來得及跟雨淳解釋,源源不絕的話語又從她的嘴巴裡噴了出來。
「我小時候養過一隻火雞喔,牠的爸爸媽媽都是火雞肉飯,爸爸媽媽的爸爸媽媽也都是火雞肉飯,我覺得牠很可憐,就把牠做成火雞肉便當了。」
火雞肉便當比較不可憐嗎?火雞的職業分工這麼詳細的嗎?我完全無法理解她的邏輯。
「而且你知道嗎?我們嘉義的單行道只有限制汽車,機車跟火雞都可以雙向,我以前還以為全台灣都是這樣,結果在外縣市騎火雞逆向,直接被交通警察攔下來欸。」
不,我想應該不是逆向的問題。
「嘉義人生活步調就是悠哉悠哉的啊,我高中畢業後去台北念書的時候整個文化大衝擊你知道嗎?全世界都在競走啊我的天!」
「在外縣市生活了五六年,磕磕碰碰的一天到晚受傷,回到嘉義後發現這裡的一切都沒改變,完全就是時空靜止之地啊!」
「感覺是個悠閒的好地方呢。」我客套地說著,坐上機車後座。
雨淳又劈哩啪啦開始說話。
「聽說你是彰化人啊?彰化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嗎?肉圓嗎?是彰化肉圓嗎?說到彰化果然就會想到肉圓吧?你有哪間推薦的肉圓嗎?」
「嗯?」
「難道說不想把珍藏的店家告訴外地人嗎?不要這麼小氣嘛!跟我分享一下我不會告訴別人啦!就算我告訴別人也會叫他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
「痾……我是台南人。」
「哈哈哈哈一定是老闆記錯了,他跟我說你是彰化人哈哈哈哈哈。」
雨淳笑得花枝亂顫。
為什麼是彰化人?他到底是怎麼記錯的?我們不是從小就認識了嗎?
「喔喔喔你原來是台南人嗎?美食之都欸哇賽,那台南有什麼好玩的嗎?應該說有什麼好吃的嗎?」
「有哪間特別推薦的肉圓嗎?最道地最像彰化肉圓的肉圓?還是你有沒有去過彰化?有沒有推薦的彰化肉圓?」
到底是有多想吃肉圓啦?其實妳對台南根本就不感興趣吧?
「先別說這個了,有在地人比較推薦的火雞肉飯嗎?」為了避免雨淳繼續離題,我趕緊問道。
「當然有啊,我以前在嘉義的時候覺得嘉義的火雞肉飯很好吃,後來去外縣市念書才知道,嘉義火雞肉飯豈止是好吃,簡直就是神好吃!」
「嘉義火雞肉飯就像台南牛肉湯一樣,每個嘉義人的心中都有一碗屬於自己的火雞肉飯,你問十個嘉義人會得到十二種不同的答案。」
雨淳興高采烈地說道。
「那妳的答案是哪一種?」我問。
「我的答案剛好就十二種。」雨淳微笑,從懷中拿出一張紙。
我接過紙張一看,原來是張行程表,上頭浩浩蕩蕩羅列著十二間火雞肉飯。
我捏著怵目驚心的行程表,指節隱隱顫抖。
對嘉義人來說,「要吃哪間火雞肉飯」不是一道選擇題,是一道申論題。
火雞到底哪裡招惹到嘉義人了?
這已經不是美食巡禮的程度了,簡直就是種族滅絕計畫,慘絕人寰的火雞大撲殺。
如果火雞本人看到這張行程表,鐵定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我們不能挑一兩間代表性的吃一下就好嗎?」我問道。
「我已經挑過了啊,每間味道都不一樣,各有各的特色,有醬香的、雞油的、蔥油的、肉很大塊的、特別多汁的、價格很便宜的、滷味很好吃的、高麗菜才是本體的,要不是你只來一天我還想列他個三十間呢。」雨淳興奮地說道。
「太好了,其實我也滿喜歡吃火雞肉飯的。」我尷尬地說道。
雨淳聞言一愣,然後大笑:「你真的很愛亂講話欸哈哈哈!」
「你在外縣市吃的那種垃圾才不叫火雞肉飯咧!」
接下來的一天,我經歷了綿綿不絕的火雞肉飯之旅,也聽雨淳說了很多關於火雞肉飯的理論。
只要一提到到外地的火雞肉飯,她不曉得在氣什麼。
「那些用雞肉絲還敢掛嘉義火雞肉飯招牌的,我他媽吃一碗吐一碗喇!」
「還有雞魯飯到底是誰發明的啊?到底是雞肉飯還是滷肉飯啊?嘔嘔嘔嘔嘔!」
「二師兄你不要誤會餒,我不是在針對台南,我的意思是,除了嘉義火雞肉飯以外的火雞肉飯都是噴啦!」
毫無疑問,嘉義火雞肉飯的平均水準的確冠絕全台,每間都很好吃。
然而,請原諒我不能說出最好吃的是哪一間。
按照我對嘉義人的瞭解,不論我給出什麼答案,都有可能引發爭議。
發文不引戰是我為數不多的堅持,我最討厭看大家吵架了。
我才不會說我去過嘉義後,還是覺得新竹某間火雞肉飯才是我心目中的冠軍。
□
這是很久以前說過忘記的嘉義篇,我終於想起來了。
什麼病不能吃高麗菜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八卦
遇見短尾白。
你還在感嘆生命的悲傷嗎?
現在我要為你介紹一個好老師,幫助您不要悲傷。她的名字叫:短尾白。
2009年,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流浪了多久,從那裡來?為何被丟棄?但顯然已經是一個在街頭沒人要的小東西,許久,許久。
有一天,台北縣捕狗大隊抓獲了他,可以想像當時他的驚恐及顫抖。接著他被丟入中和收容所,這裡本來是生命各種答案的另一個起點。一個典型答案是:第12夜,安樂死:還有一個答案是:幸運地被領養:另一個答案是最糟糕的,在收容中心感染疾病,不治死亡。
他碰到了這些選項中最後一個,感染了狗瘟熱,一種導致他從此全身癱瘓的神經病毒,這個結局幾乎沒有分號,等待他的就是比流浪還遭的狀況,也是生命終點前最糟的狀態。
他可能被丟在地上,全身髒臭,無力喝水,不能進食。收容中心如果沒有足夠工作人員,他可能比安樂死更慘,激烈且孤獨地死。
但短尾白跳出了所有這些命運選項,她遇見了長達十年帶著學生在中和收容中心當志工做研究的蘇𤩹伶教授。她癱在那裡,台大動物醫院志工團隊必須做出困難的決定,那些染病的狗必須要先安樂死,才不致於擴大感染:那些可以救。
短尾白當時已經四肢癱瘓,蘇教授的團隊決定救他的理由,居然是:她「超級好吃」,每天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卻還是好愛吃東西,這對蘇教授代表這隻狗其他器官仍然健康,而且她想活下去。
短尾白的戲劇故事還沒有結束,一個醫療實習醫生在恍神中,給他下錯了針,從此非常愧疚:每天拜託家人帶排隊才買的到的法國麵包,餵食他。是的,她已經癱瘓,連小便都需要靠人擠尿:但是對於生命,對於未來,短尾白沒有什麼茫然,更不必暴躁。
她的世界,從此就是一塊嚼起來噴香十足、大大的法國麵包。
於是自2009年起至今,她在衆人合力下,住進了台大動物醫院,成為台大動物醫院的院狗。並且第一回有了名號:短尾白。
經過台大動物醫院神奇的治療,他的前腿居然可以移動了,後半身倒是全部癱瘓,無可奈何。蘇教授於是幫短尾白做了一個滾輪椅:我第一次看見他時,還以爲這是馬戲團出來的住院狗。因為他矯健的身手,尤其上半身亳無礙事的「向前行」,有些時候,甚至可以滾地很快,乍看之下好像他正準備滑輪,揮杆一場曲棍球。
我的錯覺不是因為我沒有同情心,而是:他實在太可愛,太快樂了。對生命她沒有太多奢求,除了吃⋯⋯到處吃,四方吃⋯⋯關於自己過去的悲慘,她臉上沒有什麼痛苦表情,沒有記憶,沒有自憐。只要拍拍她的頭,她即笑呵呵。至於當下生活,她沒有苛求。
除了吃。
過去14天南禪寺住院期間,每日為了灌食,搞到人仰馬翻,我也攪盡腦汁,為她配食物。上午雞肉水梨池上米花椰菜,中午牛肉鳳梨水梨胡蘿蔔高麗菜⋯⋯有一天還翻出法國神廚Paul Bocouse的鵝肝配方,把鵝肝換了台灣鯛,其他盡量比照,伺候刁狗南禪寺。(當然這是因為她生了重病,不過,我太累了,還是忍不住詆毀她一下。)
短尾白顯然聞到後方傳來濃濃的香味,居然自己靠鼻子偷開門,沒有後肢輪椅,直接拖著殘肢,硬滑到南襌寺住的病房。這趟長廊光走路,人也要十幾步,何況癱瘓的她,可見他的「吃志」多麽高昂。
雖然所有實習醫生都告訴我:一定要問過蘇教授,才可以餵食他。但眼看她歷經千辛萬苦爬到我們的病房,我管他三七二十一,就偷偷塞了幾塊雞胸肉給短尾白。
她的記性也真好,從此看到我,即一臉笑意,我想在她眼中,我就是一個大肉排,香味四溢,頂好外加點當季水梨配池上米,我就是個駐院三星主廚。
短尾白待在醫院近九年,一個小小的空間,長約30公分,寛50公分,但她已經相當滿足。這九年她看盡各方被寵愛的名狗來來去去,守在醫院分給他的小角落,從不叫,也不哭。生生死死,他看多了,明天不知道長相,昨日只代表吃的食物已經消化,當下只有一件重要的目標:Where has all the food gone?
醫院對許多動物,本來是苦痛的代名詞。對於短尾白,那可是他一生最安穩,得到最多愛和幸福的家。這𥚃多數的實習醫生,都比他進動物醫院資淺,所以在這裡,他除了有一個編號,可能一輩子第一個名字外,還有個重要頭銜:「學姐」。
哦,對了,她是母的。但是她夜晩時,研究生會固定為她擠尿,短尾白的表情,彷彿享受腳底按摩,沒有羞澀,非常感恩。
今晚夜𥚃,我帶著南禪寺回家,我知道她的生命已經倒數,心中縱有不捨,看到短尾白,我已不再傷心。我本來的涙水在風中,已化成愛,我想把剩餘的愛,更多的祝福,給生命力無窮的短尾白。
由於對生命的愛,使她更值得生命⋯⋯逆風不流淚,活著的每一天,都在歌唱「我的食物在何方?」尋尋覓覓的不是愚蠢人類無聊的愛情,而是具體又芳香的食物。
她曾經流浪,如今她已有所居:她曾全身癱瘓,如今她已有滾輪車:她不必爭特別的寵愛,因為從一無所有,到一點點愛,她已飛揚愉悅。
一個知道什麼叫做「足夠」的生命,活得如此豐足。
於是我彷佛聽見未來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將傳唱:有個先知,她的尾巴是白色的,她的形象不是人,而是從容的一隻狗,他不必站在蒼茫雲海之處,已經得道。
她在台北最邊緣的角落,啟發每一個自以為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