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泡泡 最近真理台文館的事一直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感,一方面是各大學的文學院幾乎每年都有這類的事,只是老師們大部分放的是學術用書而不是文物而已。另一方面讓我想到的是劉淑芬教授的一篇舊文章〈玄奘的最後十年(655—664)——兼論總章二年(669)改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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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玄奘是佛教史上的大師,他精準的譯筆將佛教的義理忠實地引入東亞世界,使用漢字的地區都因他而受惠。在西遊記中,說他與唐太宗結為兄弟,因而以「御弟」之身在西域受到各種禮遇,實則不然。
他是個偷渡客啊!!!
只是他偷渡之後去了高昌國,高昌國王與他一見如故,才與他結為兄弟,而且介紹他去見西突厥的可汗,在可汗的幫助下,才能比較順利地前往其他地方。當然,在他學成歸國後,確實是受到了唐太宗的禮遇與幫助,尤其是建立了有規模的譯經場,匯聚了許多優秀的翻譯人才與佛學專家(如果以現代的說法,總統府撥出經費特別贊助了一個經費無上限的研究案的意思)。
唐太宗於玄奘有知遇之恩,連帶著,他的天策府舊臣也與玄奘常有來往。然而,這畢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著太宗去世、新君登極,玄奘的譯經事業就受到了阻撓,更雪上加霜的是,天策舊臣在新一輪的鬥爭中落敗,年輕的皇帝高宗與皇后武則天崛起,對舊臣步步進逼,親貴如皇舅長孫無忌尚不可免,更遑論其實並不熱衷於政治事業的玄奘呢?
在玄奘最後的十年這篇文章中,劉老師細細剖析史料,重建這位流芳千古的高僧晚年是如何遭到政治的壓迫,為了討好皇帝與皇后,主動替皇后腹中胎兒祈福,希望皇后順利產下皇子後可以讓皇子成為護持佛法的推動力,當然,這個心願在武則天當權時並沒有實現。在他晚年,手中已經沒有什麼資源,他一手建立的譯經場早已關閉,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留在長安的重要寺廟中棲身,而被遷往遠在山中的玉華寺,出入受到監視之外,生活所需也不充裕,生病要看醫生還得偷偷溜出來,甚至因此驚動皇帝而不得不上書解釋。
玄奘可以說是死在屈辱中的,對照他壯年時的意氣風發實在令人唏噓,去世後,他沒有葬在與他淵源最深的大慈恩寺,而是淒淒涼涼地葬在白鹿原的一個小寺廟,與他去世的哥哥長捷法師離得不遠。如此重要的大師,圓寂後竟沒能立塔,顯見恩遇之薄。而後才改葬到現在的位置,在當地建了興教寺。
學問是一條孤獨的路,能夠走到最後的人通常都有某種程度的偏執,在管理學掛帥的時代,這些東西都顯得不合時宜,要全數保留是不可能的,學校或研究單位也很難勻出空間來贊助退休學者的研究,但人文學科是越老越珍貴,究竟在這當中要如何去平衡?是需要有人去理解跟重視的。
我最尊敬的張廣達院士也是一樣,每回去看他,老爺子有很多1989年逃出中國後、巡遊世界各國省吃儉用買下的書,總說這本以後給誰、那本書以後給誰,老爺子心中有個底,但還得多交代以免將來給忘了。但公家經費買的書,總得要歸還學校不能帶走,又總說:「不能給學校添麻煩,這麼多年學校待我不薄,很感恩了,真不行就給我一張借書證能借用就好。」
我心中暗自期望政大或中研院能闢個地方讓老爺子可以作研究,但這事也不是我說了算,究竟如何能夠兼顧諸事,不能讓老學者心裡委屈、在晚年造成遺憾,實在是需要一個好的制度來討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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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的人與觀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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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邊稍微提一下,「同情心」與「同理心」是不一樣的,以後我們有空可以來討論一下這個主題。
這陣子,做工的人這本書被大家所極力推崇。
稍早我在一間書店裏頭,選書之餘聽聞店家與朋友聊天,林立青今天的座談會相當成功,甚至我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 這本書破天荒的即將進行第十五刷。
這在如今的出版業中簡直是奇蹟,代表大眾其實還是有購書的潛在意願。
但跟大部分的受眾不一樣,這個現象讓我覺得全然的噁心、難堪。
有個朋友前陣子告訴我,看到林立青的字就想到我。
我不太確定她言及想到我究竟是哪個層面;是我文字中赤裸粗糙的質地,還是生活中那些被迫誠實轉印到他人眼裡的行為。
高中畢業後,入伍,軍隊歷練三年,退伍。跟很多南部孩子一樣,我離開屏東,到桃園落腳。
從那之後,我就在工地文化裡浮沉。
我是林立青所走筆所及那些做工的人,那種無法抵抗環境洪流侵徹穿蝕而沉默地揮汗的其中一人。
我幾乎讀過他在網路上發布的所有文章,像極賀佛爾或蒙田的觀察方式,而且不需要太多形而上的技巧,也沒有深澀艱難的引用出處,單純地因為生活產生樸實精準的切身體驗。我是感佩的,看到有人願意、有能力將我身處場域的趣談與不堪淬鍊成篇幅,使社會大眾領略箇中甘苦乃至引發他們的觀照,坦白說我自認無法做到。
畢竟身處當中,要生成那般富有人道關懷的情緒簡直是緩慢凌遲,我根本無法跳脫其中的徬徨焦慮進而書寫身邊同事懷藏的艱苦故事,每個師傅們炮烙於靈魂深處的生命記號,以文人之眼觀看可能都是場不亞於伊底帕斯般深刻的事件。
文學的再詮釋,實在棒極了,就像中平卓馬極力抗拒「觀看世界的詩意化」,這些騷人墨客都像亞陶附身了,傾盡全力去感受生命痛苦,不過亞陶是感覺自己的,這些人是感同身受他人的。
但在我看來,做工這回事,他媽極單純是無法消化、痛苦難耐的折磨。
我不會責怪林立青將這些事件編寫成冊,我甚至知道不應該責怪社會其他普羅受眾觀看其篇幅所觸動的基本人道關懷與慨歎,林立青的書寫可能也是一種忍無可忍的釋放,他者的感慨也是正常之舉,只有我這個身懷巨大暴躁而且異常敏感的人才會對這本書排拒,甚至對這樣的現象產生憤怒。
但我看到那些身處布爾喬亞階級的人以審美姿態凝視林立青的文字並盛讚其入裡與真誠,像是以往因為某些學科成績不佳就被老教職員用以士大夫憂國憂民憂妳媽的口吻說「你想要這樣的人生嗎?」那般,不能控制地反饋出一股憤怒─
幹恁娘老雞掰喔喔喔喔原來我身處的世界可以被這麼詩意的檢視,我以前還不能完全意會桑塔格在旁觀他人之痛苦裡提及的─大眾因為距離產生耽美玩賞情緒 的種種議論,現在我真的懂了。發生在他人生命中的巨大痛楚,因為被觀看距離的再詮釋居然顯出另一種韻味,我甚至覺得我正在經驗的生命歷程可以被人這樣格外溫暖照會是種格外的恩賜,我不得不感謝這些詩意的檢視,讓我覺得我糟糕到爆炸的人生糟糕到無以復加,因為我還得替我自己也深知箇中肌理而無法反抗的際遇用我的沉默背書。
幹恁娘老雞掰,你們到底懂什麼?你們到底懂不懂做工的人?如果知道你們這些人面對此文化的態度,做工的人會多不堪?
拿命跟生活相搏,當中顯出的曖昧微光被詩意之後,也就沒人在乎真正的事實,以及作為這類工作者在此議題上的尷尬處境。
他們可能得爬上七、八層樓高的鷹架毫無防護設施,因為在師傅水準的作業速度,保險裝置等同於限速器,要在七樓高的外牆轉換種種裝置,他確保你生命安全也確保你的施工進度嚴重拖宕。
對啦也有些人會問進度重要還命重要,對啊很會啊講啊幹你娘老雞掰我把你們這些爛貨踢出八樓高的裝飾樑外,看你還會講什麼,你一定會想說我這個辦公室坐好好的幹嘛要跟你出去發癲啊 ─ 的確,因為享有較好的家庭環境、正常甚至於高等的教育經歷,以至於在就業上你們不必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進行種種危險作業,但這些被自願拿命相搏的人,多都是與你出生境遇不同,逼得只能這樣生活的人,他們智識程度不高、可應用的資源不足,生活所迫,他們就要鍛鍊出足以與人類直覺抗衡的能力,而這就是,我們這種人的原罪,有些人會加班加到無以復加,我們就只能出賣生命安全出賣到無以復加,但這種無以復加要被他們視為是對生命權利的不夠重視我就覺得幹你娘極度噁心。
或許一些布爾喬亞階級的人此時會發出不平怒吼,認為沒有在受壓榨當時發出反抗聲浪,勇敢替藍階級發聲就是姑息,但是承認吧 ─ 他媽的能夠享受家庭庇護的人還能生活在原鄉鄉享受既有生態鏈跟生活圈的人,多半都有緩衝空間讓你可以承擔你發出「不平怒吼」的相對成本,那在這種基礎上你到底有什麼資格講那些懶覺話啊?湯姆熊割喉案那個曾文欽,父親也是底層階級,家庭功能徹底失能,他國小就被迫在叔叔的工廠當黑工,在毫無正常職業防護的情況下做卡車車體維修,沒有勞健保、也沒有辦法正常上學,同齡孩子還在打任天堂的時候他就在工作了,那滿嘴幹話云云的人是哪來的自信才能假設還沒出社會就先被社會丟棄的人有能力做這些反抗?
這些事實上可能都有一份不錯學歷的人,在社會化後有沒有勇氣遵照法規跟壓榨你的雞巴老闆抗爭到底?受這麼高等教育的人能不能改變體制?如果連一定智識程度的人都無法起身反抗不平等的機制,更何況智識相對較低的中下階級?
我有段時間很常坐吊車刷外牆防水,用條五百塊的安全繩固定在吊籃上。在台灣工程界向來有個奇怪的共識,我們的工程重機具,幾乎都是向日本進口二手貨,如果液壓泵失靈漏油,雖然五六樓高摔下來也死不了人。但他媽的我也沒有保險能賠,因為我根本就買不起那套醫療保險而很可能我的老闆告訴我保了法規明定的額險但實際上我根本沒保,你會覺得工作者怎麼沒有去關心自己的權益呢?身邊絕大多數的師傅全都在這種對法規一知半解的狀態,要這些未受高等智識教育情況下信任東家而不查證的藍領工作者達到所謂的「替自己負責的狀態」,我實在找不出比這更好笑的事情了。
那時我的薪水絕大部分都花費在酒精跟傳統整復上,我要用酒精麻痺生活的不堪與肉體疼痛,我要用傳統整復不停替我折損不完的日常療復。
除我之外,其他領域的師傅也是這樣。
我曾在傳統家具廠工作半年,木工師傅常見指節少缺一截、而我遞上飲料時他們熟練地用剩下的指節接去,暢談風生毫無罣礙,而且大溪一帶的木工廠老師傅,呼吸粉塵二、三十餘年,他們看學徒配戴防塵口罩,當然滿是揶揄,認為現在年輕人越來越沒用。
泥水師傅的指甲總有病變,我甚至看過一個師傅他的手粗糙到可以在水泥抹面上壓出刮痕,長期搬舉一包五十公斤的泥粉,身上的關節不時都在哀號。
鐵工師傅常見視力退化,一個三十來歲的鐵工師傅告訴我,他高中就入行,在那個時候,點焊用面罩會被師傅笑,認為你道行不夠,認為你爛,認為你沒膽識。
我算出於防水業,防水師傅整天接觸強溶劑,甲苯像是他們工作生涯中的洗手乳, 呼吸吞食與之為伍,遇到科技廠地坪之類的特殊工事,下班回家幾乎半昏厥的狀況是常有的事情。
我實在無法把這些生命中出現的「類文學關懷」貼上標籤,但我也不想隨便指涉一個宗教性的敵對形象或給誰貼上布爾喬亞階級的標籤,我從來不埋怨父母家庭沒讓我輕鬆擁有濟身布爾喬亞階級的推進器,一人一種命,雖然藍領階級的確得面對更多怪異的環境威脅,但我們行正作端。甚至我幾乎以為不應該卑躬屈膝討饒社會認同,但我在這本書之後感會到的浪潮卻讓我難堪。
我不知道自己引以為苦難的人生經歷要被第三人稱地塞進故事書裡。
在豔陽下曝曬到幾乎昏厥而事後還得承受莫大餘虐的經歷要被一些富有「旁觀他人痛苦之情愫」的人,用一種格林童話的觀點來議論紛紛賺稿費跟讚數 ─ 我就是覺得這樣充滿他者的關懷引發我直覺上的噁心,而正是因為你們都是出自於本能的慨歎所以我出自於本能的噁心。
你們根本就無法改變做工的人什麼,買了本書滿足閱聽慾後就自顧自再詮釋你們受過正常智識範圍洗鍊的人道關懷,那對於這些做工的人而言,根本他媽一點屁用都沒有,而你還以為受感動了被打動了,他媽的這些做工人始終都跟你的社會脫節,你始終都無法替他們多留一盞燈多說一句話,那你他媽到底要感嘆什麼?
所以我賭爛這些光為一本書感覺不思議的人,憑什麼我的苦痛足以成為你的感動?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srXRsXQHmM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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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真實的西遊記
貞觀三年(629年)秋八月,玄奘法師由長安出發了。
在《西遊記》中,玄奘出長安可是個無比盛大的場面。比如說,唐太宗封他為「御弟」,給通關文牒,賜千里良駒、盤纏、隨從,在文武百官和長安人民的簇擁下,玄奘風風光光出了長安。
但實際上,歷史上的玄奘其實是個偷渡客。別的不說,他是護照也沒有,簽證也沒辦,趁着月黑風高,做賊一般溜出了長安城。
這樣的出發方式,不但不體面,還冒着生命危險:一是非法出境被抓到了肯定不是個兒;二是縱然越境成功,當時的向西之路也非常危險。還記得嗎,這一年,可是唐太宗派遣李靖、李勣出兵攻打東突厥的時候。刀兵無眼啊,你說你這是哪根筋搭錯了吧。
玄奘大概沒考慮到這些問題,或者說,就算考慮到了,他也無暇顧及,甘冒風險。能讓人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無非那麼幾個原因,一是愛情,二是自由,三是大義。而比這三者更有驅動力的,則是對真理的忘我追求。
在長安的幾年內,玄奘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從名僧法常和僧辯那裏獲取新的知識,開啟新的智慧了。他曾經就佛法經義的疑問列出了100條問題,拿去請教法常和僧辯,可是,這些問題本身已經超越了那兩位的水準,更別提給出答案了。
法常流覽了問題單子,說:「我看,天下沒人能回答你這些問題吧?」
玄奘猶如被當頭潑了一桶冷水,十分沮喪。
法常於心不忍,又說:「這也不一定。如果是天竺高僧,應該能解決你的疑問。」
說者無心,可玄奘卻把「天竺高僧」聽進了心裏。他立刻找到幾名志同道合的僧人,大家聯名向政府提出遊學天竺的申請。
唐政府是個負責任的政府,他們當即駁回了玄奘等人的出國申請。理由很簡單,兵荒馬亂的,你們偏要往西跑,遇上敵人、亂兵,幾條小命不是白丟了?
申請被駁回後,聯名上書的幾個僧侶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宗教界人士也得遵守國法不是?當然,這些人不包括玄奘。
從蜀地私自回長安,已經違法了,再違法一次也不算什麼。畢竟,在他心目中,佛法遠遠高於人世間的法律。
其實,我相信,我們每個人在某個時期,心中都會湧起一種宗教情懷。這種情懷,跟具體的宗教並無必然聯繫,而是人心對萬事萬物的敏感,對世界本源和終極真理的好奇,對肉身和塵世超越的渴望。
如果留在長安,玄奘大約很快就能成為京城甚至國內佛教界的領頭羊。在同樣癡迷大道、具有高度精神自省能力的唐太宗度過軍事緊張期之後,他很可能親自召見玄奘。即使這並不意味着權力和財富,起碼也代表了光榮和地位。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缺少對佛法的真正理解,沒有真正的了悟,所謂高僧也只是一個裝腔作勢的空殼。一切榮譽、地位、敬仰等附屬品只會帶來膚淺的、世故的生活,一種沒有意義的生活。
這絕不是玄奘為自己選擇的生活。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必須到佛法的誕生地去尋求幫助和提高。
天竺還很遙遠,一人一馬,盡力西行吧。
就在玄奘出長安的時候,李靖接到了討伐東突厥的命令。11月,李勣的部隊也完成了動員。而肅州刺史公孫武達和甘州刺史成仁重已經和進擾河西的突厥先頭部隊幹了幾場狠仗。
隨着二位李將軍的出兵,主戰場沿蒙古草原陰山山脈一帶展開,而西域局勢也開始風起雲湧。玄奘卻不顧一切地往西域進發了。
儘管悟空不在,玄奘還是受到了某種冥冥中的保護,一路上,總有人會幫助他。在順着流經玉門關的河流走了十多裏路後,玄奘已經出了國境。
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此時,唐帝國實際控制的區域,已到達了西方的極限。玄奘,向故土眺望了最後一眼,毅然背向大唐,繼續孤獨的旅程。
不久,他來到了伊吾國。從這裏向西北跨越天山,再繞行中亞草原,便可進入天竺境內了。
玄奘不打算在伊吾逗留過久,可是,他還是耽誤了一些時日。因為當時正值高昌使者訪問伊吾,言談間得知有位大唐高僧正在伊吾歇腳。使者回去後,立刻向高昌王彙報了此事。
那時的高昌王我們認識,就是前面說過的麴文泰。這個時候,高昌與唐的關係還很好,麴文泰聽說此事,便派出數十人馬,到伊吾迎接玄奘。
玄奘堅辭不果,只好跟隨使者來到高昌。一見高昌王,更麻煩了,麴文泰深深被大唐法師的風姿和見識所傾倒,哭着、喊着不讓玄奘走。
這可不能答應,玄奘拒絕了麴文泰開出的優厚條件,要求動身。
麴文泰聞言,換了一副臉色,說:「法師你違法出境,如果不肯留下,那我就按照規定,把你送回大唐去。」
玄奘不動聲色,說:「為了佛法,貧僧一定要到天竺去,雖死不易。」
利誘威逼都沒什麼效果,麴文泰也就不再勉強。不過,他仍然向玄奘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將來法師取得真經,從天竺回來的時候,請務必來我國停留三年,宣講佛法。
這一點,玄奘倒是答應了。可約定雙方都沒有想到,等玄奘回來的那一天,高昌國已經不復存在了。
麴文泰給玄奘寫了一封介紹信,請沿途的各國國王對高僧加以援助。他特別指出:此僧乃本人義弟。
看來,《西遊記》中唐御弟這個情節,是從高昌王那裏移花接木來的。
高昌王的信,並沒有給玄奘帶來很多的方便,有時還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比如說,焉耆國作為高昌的競爭對手,壓根不買帳,對玄奘不予招待。好在他們也不敢對大唐高僧怎麼樣,因此,玄奘便速速離開了焉耆。
再往西走,是一片綠洲,這便是龜茲國。在玄奘眼中,龜茲的意義並不僅限於一個西域小國,因為這是十六國的後秦時期的偉大法師鳩摩羅什的出生地。
鳩摩羅什的父親是天竺人,在即將繼任相位時毅然出家,離開天竺來到龜茲,被聘為國師。因被國王的妹妹逼婚,因而有了鳩摩羅什兩兄弟。
後秦弘始三年(401年),姚興攻滅後涼,親迎鳩摩羅什來長安。在隨後的十多年內,羅什悉心從事講法和譯經事業,主持完成了不下數千卷的譯作。著名的《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也就是簡稱的《金剛經》,就是鳩摩羅什法師翻譯的。
更加巧合的是,鳩摩羅什法師也號三藏。藏,乃容器之意。三藏,也稱三法藏,是指印度佛教聖典的三種分類:經藏、律藏和論藏。
有趣的是,兩個三藏都曾把佛經翻譯的歷史發展推向更新階段,都是里程碑和分界線一般的人物。
話說玄奘在龜茲停留了大約60多天,終於等到天山之雪融化,道路開通,他繼續前進。
走過了最為艱苦的跨越天山之路,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一天,玄奘終於抵達天竺。
在佛陀的故鄉,玄奘終於觸摸到了他連夢中都在追求的東西。當時,天竺與大唐關係還不錯,而印度的僧侶們對這位不遠萬里前來求法的唐僧更是熱情接待,毫無保留地將珍貴的佛典傳授給他。
在天竺居住學習的十幾年,也許是玄奘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吧。但是他知道,這裏並不是自己的樂土,他還要回到大唐去。
出發,永遠是為了返回。這也許是一切具有史詩意味的人生所必然經歷的過程,就像荷馬那部《奧德修紀》中的古希臘英雄奧德修斯一樣。玄奘踏上了歸途。
當玄奘再次進入西域時,大約已經是貞觀十八年左右。十幾年的時間,唐太宗和他的唐帝國,已經製造了一場滄海桑田的巨變。
早在北印度時,玄奘就聽到了高昌國滅亡的消息。這固然讓他歎息世事無常和虛妄,倒也提供了一些便利,因為沒必要去高昌履行諾言,他便可以不經天山南路,直接走西域南道回國。
玄奘越過帕米爾高原,沿崑崙山北麓,經由莎車、于闐等國,前往沙洲,也就是今天的敦煌。
貞觀十八年(644年)孟秋,玄奘歸國的消息傳到了唐太宗耳朵裏。當年,他是一個心存疑惑的年輕僧侶,如今,已成為蜚聲中外的大法師。
太宗微微一笑,他並沒有忘記當年那個最年輕的僧人。
記得在玄奘離奇失蹤後不久,長安寺院的長老們曾經向太宗彙報:由於申請赴天竺留學遭到拒絕,玄奘很可能已經偷渡出境了。
太宗聞言道:「這個和尚挺大膽嘛。」但他臉上並沒有發怒的表情,語氣中似乎還有一絲隱約的讚賞。
長安的和尚們放了心,不久後,高昌王來長安朝見,自然也將玄奘的事情報告了太宗。十幾年間,唐太宗也會零零星星聽到一些玄奘在天竺的消息,瞭解到玄奘在修行上的精進。
漸漸地,唐太宗開始盼着這位大膽的和尚回來。
玄奘在於田時,向皇上呈上一份請罪書,詳細報告了冒犯國法的經過,並提出自己馬上即將歸國領罪。這封請罪書被商隊的高昌人帶回了長安。
雖然玄奘心裏無所畏懼,但當長安使者飛奔而來,對他說皇上原諒他的一切罪責,並熱切期盼他回國時,玄奘心裏還是感到了喜悅。
在沙洲,玄奘又一次上奏長安,因而得知唐朝近期內將會向高句麗派出遠征軍,而太宗本人也將東赴洛陽,指揮軍隊。
這個消息讓玄奘吃了一驚,他立刻從沙洲啟程,趕往長安,希望能在皇上動身前見上一面。
當然,玄奘急着見皇上,不是為了皇上能夠接見他,表揚他什麼的,而是為了向太宗申請建立譯經場的經費和幫助。
數萬里往返,17年歲月,僅僅是偉大事業的前奏罷了。玄奘從天竺帶回來657部經書,需要招募一批通曉經典和梵語的僧人進行翻譯。不然,對於普通人來說,佛經何異於廢紙?
然而,玄奘緊趕慢趕,回到長安時,已是貞觀十九年(西元645)正月七日了。這時候,太宗已經前往洛陽,坐鎮長安的是西京留守司房玄齡。
房玄齡幾天前便接到了太宗從洛陽發來的詔令:使有司迎接之。房玄齡立刻展開準備工作,但沒想到,急於謁見的玄奘,提前趕着回來了。
有司還沒出動,聽到消息的長安人民卻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了。聽說大法師將從運河碼頭上岸,大家都往碼頭邊跑。一時間,擠了個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玄奘沒辦法,只好在碼頭過了一夜。等官差來開道時,才進入了長安朱雀大街的都亭驛。街道兩旁已經站滿了人,人們跑來領略這位為佛法觸犯國禁的大法師的風采,近20年時間,玄奘的事蹟早已成了長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玄奘在長安沒待幾天,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洛陽去了,抵達之日是正月二十三日。見到太宗的日子,是二月一日。
洛陽儀鸞殿上,當世兩個意志最堅定的人會面了。
針對玄奘西遊之事聊了一番後,玄奘盤算着向皇上提出興辦譯經場的事。沒想到,皇上突然說:「大師德才兼備,沉毅堅忍,不如你還俗,來朝中輔佐我吧。」
玄奘吃了一驚,趕忙推辭道:「玄奘自幼傾心佛法,皈依佛門,以普度眾生為己任。還俗之事,萬萬不可。」
太宗說:「有何不可?以你的才華,咱們君臣聯手,打造太平盛世,這不是普度眾生嗎?」
玄奘說:「經邦濟世必以儒,玄奘對儒學一竅不通,怎麼能輔佐君王治理天下呢?還是讓我以佛徒的身份,通過譯經,解除眾生心靈的魔障吧。」
太宗話鋒一轉,說:「好吧好吧,不逼你還俗了。不過呢,既然你已經到過西方,不如再跟我到東邊轉轉吧。一來增加你的見聞,二來我有些事想向你請教。」
沒想到,玄奘依然拒絕了太宗的邀請,此時他心裏只裝著譯經一件事,對於遠赴遼東浪費個一年半載的時間,相當不情願。
唐太宗就沒有繼續勉強,他答應支持玄奘的譯經工作,但也做了一些保留。因為,當玄奘提出到河南少林寺去譯經時,太宗堅決不許,把他留在了長安的弘福寺。
接下來的19年時間,玄奘從著名的旅行家變成了著名的翻譯家。從他譯經的過程和成果來看,他之前說自己不懂儒學,其實是個謊言。
沒錯,大師也是會撒謊的。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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