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盜王直之死:坐小轎子上刑場 罪名竟是叛國|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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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五,還有五天就要過年了,杭州城卻突然戒嚴,十分肅殺。
這一天,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公元1560年年初),官巷口外設了法場。
今天的死囚十分特殊:他不僅沒有慣常死囚那種被嚴刑拷打後的行走艱難,而且居然還是用小轎子抬到刑場上的。轎子來到了法場,死囚才知道今日走到了人生的盡頭。臨刑之前,他希望能與兒子再見一面。衙役們將他的兒子帶到面前,父子兩人抱頭而哭,死囚將一支金簪交給兒子,嘆息道:「沒想到要死在這裡了!」說完伸頸受刃。
這位死囚,就是大名鼎鼎的「淨海王」、橫行大洋的「倭寇」大首領王直。
鋼刀橫空,碧血四濺,一個時代在這道駭人的刀光中終結——那就是王直已經建立的海洋帝國。
誘殺陷阱
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王直,還是天真地小看了官府的背信棄義能力。在複雜的官場鬥爭面前,胡宗憲只好拿王直作為投名狀來洗刷自己……
王直人頭落地的不遠處,總督衙門內,作為抗倭前線的最高領導人,總督胡宗憲很清楚,處決王直只能令「倭患」更為惡化。在王直被監禁的兩年內,胡宗憲竭盡全力向中央上書,希望能免王直一死,並放寬海禁,從根本上解決「倭患」。但在殘酷的官場鬥爭中,他的建議很快被政敵們當做把柄。有關他收受了王直巨額賄賂的傳言開始可怕地流傳,令胡宗憲這位麾下擁有戚繼光、俞大猷等良將的統帥,也望而卻步。在一個崇尚空談、爾虞我詐的體制中,一個實幹者如果要保住自己,首先就只能韜光養晦、夾緊尾巴。
令總督胡宗憲畏懼於人言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他與這位「海賊王」王直居然是老鄉。胡宗憲是績溪人,王直是歙縣人,都屬於徽州。這種老鄉關係令胡宗憲贏得了王直的信任,得以實現「誘捕」王直的「壯舉」,「老鄉騙老鄉」也依然是「兩眼淚汪汪」。
嘉靖三十三年(1554),42歲的胡宗憲被任命為浙江巡按監察御史,一個正七品的小幹部。而當時,他的老鄉王直,已經在東海之上稱王兩年,自號「淨海王」及「徽王」,以日本平戶港為基地,部眾數十萬,戰船無數,控制三十六島的「島夷」,勢力遍及日本及東南亞,是不折不扣的海上霸主,及「倭寇」的總後台。
當時,浙江官場壓倒一切的中心工作,就是「抗倭」。總督張經、巡撫李天寵之外,朝廷還派來了工部右侍郎趙文華督察沿海軍務。趙文華是嚴嵩的義子,背景深,關係硬,他與總督張經、巡撫李天寵關係都不好,工作能力本來就很強的胡宗憲因緣際會,就成了趙文華的親信。
在趙文華的保駕護航下,胡宗憲官符如火,不久就被破格提拔為正四品的都察院左僉都御史,接替巡撫差使。隨後,又升任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僉都御史,接任總督,從一個中央機關下派的小幹部,一躍而為肩負抗倭重擔的封疆大吏。
上任不久,面對抗倭的僵局,胡宗憲祭出了在山東任職時的「剿撫兼用」手段,在用軍事力量進行攻擊之外,開始運用「外交」手腕,「攻謀為上,角力為下」。他清晰地認識到,「首倭而作亂者,徽人王直也」,「其餘皆鼠輩,毋足慮。」「要須誘而出之,使虎失負隅之勢,乃可成擒耳。」
他派遣了蔣洲、陳可願兩人到日本「宣諭」,向王直傳遞自己的善意:王直的老母和妻兒已經從金華的監獄中釋放,安置在杭州,生活過得十分不錯;王直如果能夠回到偉大祖國,則可以保證他的生命安全。
經過兩年多耐心細緻的思想工作,王直同意接受招安。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十月初,王直率千餘名「驍勇之倭」,乘戰船來到了岑港(舟山群島)。
經再三的猶豫、尤其是官方答應派出指揮夏正作為人質之後,他決定接受胡宗憲的邀請,上岸談判,此時已經是十一月。這位「徽王」率兩名助手葉宗滿、王汝賢離船上岸,受到胡宗憲的熱烈歡迎,勁敵兼老鄉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儼然是「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胡宗憲偕王直回省城杭州,「設供帳,備使令,命兩司更相宴之。直每出入,乘金碧輿,居諸司首,無少遜避,自以為榮。」
但此時,胡宗憲的政敵、浙江巡按使王本固橫插一槓。次年正月二十五日,在王本固的堅持下,王直被捕入獄,關押在按察司獄。
胡宗憲在政治上的起家,靠的是浙江督撫們與中央特派員之間的矛盾。如今,作為方面大員,他自己也陷於這種權力鬥爭遊戲,只能徒喚無奈。胡宗憲倒是真心想招安王直,以利用他的力量平定海疆。胡宗憲上疏請求皇帝赦免,但「其後議論洶洶,遂不敢堅請」。王本固甚至上書彈劾胡宗憲,而京城已經開始傳言,說胡宗憲收了王直集團的高達數十萬兩白銀的巨額賄賂。眾口鑠金之下,胡宗憲「大懼」,只好附和大多數人的意見。
王直雖然入獄,但其所部力量很大,在為王直報仇的名義下,他們開始四處出擊。明帝國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繼續監禁王直,並不釋放,另一方面則給予其特殊禮遇,形同軟禁。
如此拖延了兩年之久,中央才最後下決心處決王直,罪名卻不是海盜,而是「叛國」,在以聖旨名義下達的判決書中,指責王直「背華勾夷,罪逆深重」——儘管王直並非聽命於日本人,而是日本人聽命於他。
令後人唏噓的是,王直既不認為自己就是「倭寇」,更不認為自己是「叛逆」。他在獄中寫了一份《自明疏》,認為自己只不過是「覓利商海,賣貨浙福,與人同利,為國捍邊」,不僅「絕無勾引黨賊侵擾事情」,而且,「陳悃報國,以靖邊疆,以弭群凶」。除了詳細開列自己「為國捍邊」的種種事蹟之外,還提出應開放海禁,才是令「倭奴不得復為跋扈」的上策。
第一桶金
在明朝慷慨的「厚往薄來」政策下,足利義滿每派出一次朝貢船隊,就能獲利20萬貫左右,這成為日本「最重要的財政收入來源」。
沒有確切的史料記載王直出生年月,但據胡宗憲的幕僚謝顧日後在回憶錄中說,王直在下海經商前,曾經問其母親:「生兒時有異兆否?」其母答道:「生汝之夕,夢大星入懷,傍有峨冠者,詫曰:此弧矢星也。已而大雪,草木皆冰。」
王直聽了,欣喜地認為:「天星入懷非凡胎,草木冰者,兵象也。天將命我以武勝乎?」
根據謝顧的記載,王直「少落魄,有任俠氣,及壯,多智略,善施與」。
徽州之地相當貧瘠,「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和莊園」,卻又十分注重教育,民眾多以經商謀生,成為徽商的大本營。
嘉靖十九年(1540),王直也如同許多老鄉一樣,南下廣東,尋找商機。他們選擇了越洋貿易,向日本等國販運貨物,當然,在嚴厲的海禁之下,這種貿易都是「非法」的「走私」行為,「將帶硝黃、絲綿等違禁物抵日本、暹羅、西洋等國,往來互市者五六年,致富不資。」王直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就來自對日貿易。
此時,中日貿易基本停頓。明朝立國後,倭寇肆虐,並大有與反朱元璋勢力聯合之勢。在胡惟庸謀反案中,發現了寧波衛指揮林賢「通倭案」,林賢從日本借兵,日本使者則借進貢巨燭的機會,暗藏兵器。案發後,朱元璋下令斷絕了日本朝貢,並由此導致明朝的全面「禁海」。
日本當時是「南北朝」時期,南朝統治者被朱元璋冊封為「日本國王」。但不久,北朝室町幕府的將軍足利義滿出兵征服了南朝,於1401年,派使節前往明朝要求冊封。期間,明朝發生「靖難之役」,燕王朱棣舉兵反叛,並奪取政權,改元永樂,這就是明成祖。朱棣隨後再度派遣使節東渡日本,冊封了足利義滿。
朱棣冊封日本國王後,日本正式納入明朝的朝貢體系。日本從禮部領取「勘合」憑證,才能前來貿易,史稱「勘合貿易」。日本的勘合貿易安排在浙江市舶司所在地寧波港,朝貢使團到達後,可以上岸交易,並等候進京許可。進京許可獲批後,使團便攜帶國書、貢物及自己私下攜帶的貨物,在中國官員護送下前往北京,統一入住會同館。使團的首要任務就是遞交國書、呈送貢物、領取賞賜,然後就可以將自己攜帶的物品出售,不過先必須由中國政府機關挑選收購,餘物才可以上市交易。在明朝慷慨的「厚往薄來」政策下,足利義滿每派出一次朝貢船隊,就能獲利20萬貫左右,這成為日本「最重要的財政收入來源」。
但是,足利義滿死後,接班的兒子足利義持認為朝貢「有辱」日本國體,於永樂六年(1411)停貢,直到20年後(1432年)的宣德八年,足利義持的兒子足利義教即位才恢復。而在這20年間,倭亂反彈,倭寇入侵多達17次,可見中日貿易的重要性。
日本爭貢
兩個日本朝貢團在寧波的血腥火拚,令明帝國徹底取締了日本的勘合貿易,為走私打開了廣闊的空間……
到了1467年,統治日本的足利將軍家,發生了內亂,史稱「應仁之亂」,自此,日本進入了「戰國時代」。
「應仁之亂」後,大內氏迅速崛起,奪得了明朝正德皇帝新頒發的「勘合符」,而它的對頭細川氏則手持老皇帝弘治頒發的舊的「勘合符」。
嘉靖二年(1523),這兩派都派出了使團向明朝進貢。大內氏派出的使節,名叫宗設謙道。細川氏派出的使節,名叫鸞岡端佐,同時,還有位寧波人宋素卿(朱縞)作為副使。
持有效「勘合符」的大內氏船隊先到寧波,而持過期「勘合符」的細川氏船隊晚到3天。令人不解的是,後到的細川氏船隊,反而被允許先入港查驗,佔了先機,大內氏船隊的有效「勘合符」反而無效。在市舶司於「嘉賓堂」舉行的歡迎宴會上,雙方爆發激烈爭吵,而明朝官員卻袒護細川氏。
宗設謙道的憤怒終於失控,他下令手下抄傢伙,當庭攻擊細川氏使團。細川氏使節逃出了宴會,宗設謙道隨即縱火,焚燬了嘉賓堂,然後趕回港口燒燬了細川的船隊。
細川氏的正副使節鸞岡端佐、宋素卿等逃出寧波,宗設謙道居然一路追殺到了紹興,然後又殺回寧波,沿途追擊的明軍及無辜百姓不少被殺,宗設等「大肆焚掠,所過地方,莫不騷動,藉使不蚤為之計,寧波幾為所屠矣」。最後,宗設謙道在寧波奪船出海,還劫走了被其俘虜的明軍指揮使袁璡。
朝廷震怒之下,下令鎖拿了細川氏的正副使節鸞岡端佐、宋素卿,而逃走的大內氏使團中,有一艘船被風吹到了朝鮮海岸,朝鮮將船上的數十人悉數縛送給明帝國。經過幾方對質,才發現,禍源在於細川氏使團的副使宋素卿向浙江市舶司主管太監賴恩賄賂,賴恩枉法,導致這場大風波。
這場風波之後5年(1527),根據巡按御史楊彝的建議,明帝國重申對日本朝貢的四項限制,即十年一貢、人百、船三、禁止帶用兵器,否則「皆阻回」。大內氏派遣的兩次朝貢,都因不符合規定而被阻擋。
更多的日本私人商船,只能轉而求助於走私渠道。
不久後,給事中夏言(後來官居內閣首輔大臣)上奏建議撤銷浙江市舶司,朝廷接受,這實際上將中日貿易逐漸逼入地下狀態,「市舶既罷,日本海賈往來自如,海上奸豪與之交通,法禁無所施,轉為寇賊。」而王直下海經商的1540年,正是中日間走私貿易最為紅火的年份,「輸中華之產,馳異域之邦,易方物,利可十倍」。
從建文三年(1401年)日本首次朝貢,到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日本大內氏政權被滅,日本的朝貢使團共計18批,至此成為絕響。武裝走私成為主旋律,亦商亦匪的「倭寇」則成為主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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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資本家」張謇的商海生涯|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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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歷史上,經科舉入仕是無數文人士子朝思暮想並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而狀元及第,更是科舉士人最高的榮譽,由此可以獲得令人炫目的功名利祿,光宗耀祖。但晚清有一位有幸考取狀元的讀書人,卻毅然決然地走上了荊棘叢生的創辦實業之路,並最終成為近代中國著名的實業家。他就是為中國近代民族工商業的發展做出過卓越貢獻的張謇。
「實業救國」思想逐漸形成
1894年,磋跌科舉考場26年的張謇終於考中狀元,被授以翰林院修撰,取得了官員的身份。但令許多人不解的是,他卻並未借此在官場中尋求步步高陞,而是轉而投身於創辦實業。
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狀元辦廠堪稱令人驚異之舉,但對張謇而言卻決非偶然。數十年在科舉試場中的多次受挫,使張謇耗費了不知多少心血,同時也使其對功名利祿趨於淡泊。最後一次應試純粹是出於孝道,其父隨後病逝,更使他感到「一第之名,何補百年之恨;慰親之望,何如侍親之終」。由是之故,張謇對做官看得愈益輕淡。與此同時,張謇的經世致用與愛國救亡思想日趨強烈。甲午一役中國慘敗於島國日本,深深刺激了張謇的愛國之心,仁人志士紛紛呼籲「設廠自救」,發展中國民族資本主義,以抵禦西方列強的擴張滲透。張謇的「實業救國」思想此時也逐漸形成,促使他毅然走上了創辦實業的道路。
然而無論如何,當時的張謇以狀元和翰林身份而走上興辦實業之路,可謂是一種「情操」上的犧牲。從一向居於「四民之首」,而且以清高自命的封建士大夫群體中的一員,忽然轉而與長期被視為「四民之末」的商人為伍,這在一般士人看來似乎不可思議,他本人也不是沒有經過思想交鋒。張謇投身實業後,仍堅持「言商仍向儒」,始終以儒商的身份出現。他強調自己興辦實業是為了籌措經費發展近代教育,即由士林出發,經過商賈又回歸士林,這在當時可以說是在道義上尋求的一種依據。
創業過程困難重重
1895年,張謇聯合數位商董開始招股辦廠,其間雖經歷了無數的艱難曲折,但他始終未曾動搖。招募商股的過程十分艱難,張謇多次奔走於上海、武昌,有時連旅費都是靠賣字籌措。機器安裝之後,因資金短絀無法收購棉花,難以開工。張謇四處化緣,卻處處碰壁,最後還是依靠一部分地方公款支持,才使大生紗廠能於1899年開工。當時,正值土紗受排擠、機紗供不應求且價格上漲之機,因而大生紗廠開工後利潤較為豐厚,能夠站穩腳跟並得到進一步發展。
1901年,張謇又開始籌辦通海墾牧公司,希望將瀕於荒蕪的海灘改造成為近代棉紡織業的原料基地。這一舉措標誌著張謇的實業活動跨入一個新的階段,即從工業擴展到農業。創辦通海墾牧公司的過程同樣是困難重重,僅勘測地界、起草章程、籌集股金、解決地權糾紛、應對狂風巨潮等事宜,就使張謇心力交瘁,難以為繼。到1905年夏,好不容易建成7條長堤和一部分河渠,並開墾了7000餘畝土地,卻遭遇一場連續五晝夜的大風暴,一丈多高的浪潮將已建成的各堤全部沖毀,牧場羊群也幾乎完全失散,使籌建中的通海墾牧公司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但張謇並未因此氣餒,而是想方設法積極補救,在兩年時間內陸續修復被毀的各條長堤。到1910年,經過整整10年的艱苦創業,通海墾牧公司也終於建成。
商海生涯達到巔峰
1901至1907年是張謇商海生涯中的第一個高峰期。在此期間,他先後創立了19家企業單位,其中大多數是以大生紗廠為軸心,直接或間接為大生紗廠服務。1907年,大生紗廠召開第一屆股東會,決定將這19個企業單位合併,組成通海實業公司,由張謇擔任總理。到1911年辛亥革命前,張謇又陸續投資創辦銀行、船棧、堆棧等十餘個企業,形成了一個以紗廠為中心、實力雄厚的大生資本集團。
辛亥革命後的1912年至1921年,大生資本集團在原有基礎上又得到進一步發展,張謇的商海生涯也隨之達到巔峰。由於大生一、二廠的利潤源源不斷且極為豐厚,為張謇擴張大生資本集團提供了資金條件。1914年在海門開始創建大生三廠,並且擬訂了建立四廠、五廠、六廠、七廠、八廠、九廠的龐大計畫。六廠於1919年開始籌建,但不久流產。八廠在1920年開始籌建。至1924年,大生一、二、三、八4個廠的資本總額已多達770餘萬兩。
除此之外,張謇還擴充了其他實業,尤其是在金融業和交通運輸業方面成效顯著。1918年開始籌辦淮海銀行,次年11月正式營業;所辦大達輪船公司先後自置江輪7艘,航行滬揚、滬海兩條航線;另外,張謇還創辦或協助創建了大昌紙廠、通燧火柴廠以及許多服務性的企業單位;鹽墾企業系統在這一時期也獲得空前發展,到1920年,先後成立了10餘個鹽墾公司。實業巔峰時期的張謇,身兼多個大公司的董事長、總理等要職,儼然成為近代中國實業界的泰斗。
熱心文化公益和地方社會事業
張謇在近代中國不僅以實業活動著稱於世,同時也以熱心文化公益和地方社會事業而聞名遐邇。他具有強烈的愛國之心,對地方自治以及文化教育和地方公益事業十分熱心。張謇曾說:「以國家之強,本於自治;自治之本,在實業、教育;而彌縫其不及者,惟賴茲善。」1903年,張謇在自己的家鄉通州創辦了師範學校,接著又興辦了通州女子師範學校,這在當時可謂開風氣之先。他意識到師範教育對於提高整個民族的文化素質、加快國家近代化的進程具有重要意義,所以對創辦師範學校傾注了諸多心血。1904年,張謇又設立了「通州五屬學務處」,作為統籌推廣新式教育的具體辦事機構,並相繼興辦了一批中學和小學,1906年創建吳淞商船學校,1914年又創辦了河海工科學校。
在地方公益和慈善事業方面,張謇也曾經做出了突出的貢獻。1904年,陸續設立公共植物園、新育嬰堂;1905年,創建南通博物苑,此為中國最早建立的博物館;1909年,改良地方監獄,籌議設立導淮水利公司;1913年,開始修築軍山氣象台,3年後建成;1916年,創辦盲啞學校;1917年,所建圖書館和公園相繼落成;1919年,籌建更俗劇場;1920年,創設繡織局、女工傳習所。經過張謇的努力經營,南通逐漸從一個封閉落後的封建小城鎮,發展成為初具規模的近代新型城市,他本人也因此而獲得了很高的聲譽。
「偉大的失敗的英雄」
好景不長,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帝國主義加緊了對中國的經濟滲透與擴張,從而對民族資本企業的發展形成強大的壓力;另一方面,張謇急於建立龐大的企業體系,投資領域過於寬泛,其結果不僅影響了大生紗廠的正常生產,還導致整個大生資本集團的惡性信用膨脹。
由於一直找不到解除困境的良策,整個大生資本集團的虧損越來越嚴重。到1925年,僅大生一廠的債務就已高達900餘萬兩,大約是其資本總額的260%。是年7月,上海方面的中國、交通、金城、上海四行和永豐、永聚錢莊組成債權人團,全部接辦了大生各廠,大生企業系統實際上已宣告破產,1926年,張謇在南通與世長辭。儘管如此,他用畢生精力創建實業、教育和社會公益福利事業的精神,卻廣受後人的好評和敬佩。1929年胡適曾為《南通張季直先生傳記》作序,稱讚張謇在近代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很偉大的失敗的英雄,他做了30年開路先鋒,造福於一方,影響於全國,這種評價應該說是符合歷史實際的。一代儒商張謇的商海生涯,將永遠載入中國近代史的史冊,受到人們的敬重和紀念。
作者簡介
朱英,湖北武漢人,華中師範大學中國近代史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著作有:《辛亥革命時期新式商人社團研究》、《中國早期資產階級概論》、《晚清經濟政策與改革措施》、《商業革命中的文化變遷——近代上海商人與海派文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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