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天空》
給台灣醫療人員的一封公開信：
有多久，你們沒有看到天空？
這些滿山遍野的花，在隔離期間，無人踏青。我的朋友拍下照片，我想送給待在加護病房的妳們。
我收到一封電子郵件，她是一名醫學中心的護理長。她被分派至北投一間「輕症隔離飯店」接病患，她們從政府指揮中心拿到的防護衣居然有破洞，醫院緊急為她們採購。到了原來的溫泉旅館，以為病患們只是病情加重，沒有想到至少兩位需要進加護病房，其他都需要負壓隔離病房：但這家醫院，並非SARS或是此次COVID-19 的專責醫院，負壓隔離病房不足。院長為了保護醫護人員，裝了抽風設備，降低感染。
但這次的病毒，大多數都是變種病毒，指揮中心通告醫院接手病人時，也未分類那些人是什麼變種：包括可能有印度接觸史的病人。
全副武裝，膽戰心驚，那些我們過去在電視上看到的美國悲劇、歐洲令人淚下的生命卑微，在曾經歡唱零疫情的樂土真實上演。
天很熱，心很慌，防護衣很厚重，心更沉重。醫護生涯中比SARS更可怕的敵人就在眼前。病人無助的眼神，垂死般掙扎的呼吸，突然間，妳遺忘了恐懼，以最快的腳步移動，細心的避免任何感染漏洞，為了救他們。
抵達醫院，安置了病人：這裡突然間與平常的病房完全不同，空氣中有一種冷洌，病人的身體孤獨的躺在那裡：沒有家人，沒有親密的朋友陪伴，一口氣，一口氣，呼吸著。他們一個又一個放在那裡，好似生命，好似病毒的載體，好似黑色的靈魂。
防護裝備脫下太麻煩，你忘了中餐，飢腸轆轆時，也不便晚餐。口渴時沾一點水，怕上廁所不方便。⋯⋯
一天過去了。深夜，你終於坐下來，開始想：我沒有自主篩檢的工具，我該回家嗎？
終於明白，踏上回家的路，也需要勇氣。你用盡了最後力氣，消毒，衝進屋裏，家人還沒有看到妳的臉，妳已經在浴室裏拚命的洗全身，好似自己也是一個髒物，頭髮長長的妳，刻意洗了兩次頭。蓮蓬頭水灑在你臉上，你告訴自己要勇敢。這只是未來長長日子的第一天。
你的日子不再是彩色。聆聽愈美好的音樂，你愈想哭。
哭什麼？什麼都哭。
哭世界如此殘忍，哭病患如此無助，也哭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你只打了一劑AZ疫苗，你知道面對變種病毒，它防疫力不足。但院長認為這次抵達的15萬劑Moderna ，雖然總統因此臉書獲得了四萬個讚，但未必輪到妳們。
因為全台有近四十萬醫護人員，疫苗太少，台北、新北、高雄，一分之後，你們未必優先。
生命有順序嗎？活著的權利有順序嗎？
醫護此刻是天職。這些問題都不能問。
但政府呢？他們的天職是什麼？
我的好友轉告我另一個故事，女主角也是護理長，醫學中心。她已經16天沒有回家。醫院院內感染，每天都有護士被匡列自主隔離，她接手每一個空下沒有人照顧的護理工作⋯⋯連續16天。她選擇不回家，睡在醫院，因為看到此波疫情的不可測，病毒傳播率，為了家人，她決定每日睡在醫院。有時候代值大夜班，白天已經累了一天，幾張椅子湊合著，休息一下。晚上有點空時，以視訊和家人聊天，又快樂又傷感。16天下來，自己愈來愈堅強，好像忘了恐懼，好像也忘了怎麼哭。偶爾看到柯市長記者會發言，覺得至少政治人物中，還有了解醫療人員痛苦的人。
我們如此抱歉，這個社會今晚最大的新聞是高端生技公司重訊公告，政府已和他們簽約⋯⋯市場預期明天股價大漲。
我們如此抱歉，我們這個社會今天最大的謊言是輝瑞疫苗、Moderna ，AZ都沒有經過第三期臨床實驗。於是各方科學研究人員只好拿出證據，一一反駁。
天空離你們越來越遙遠，喧嘩的聲音也是。
但我一直惦記你們。今晚的我，已不想加入謊言連環傳的拆解大隊。
我不認為股價大跌大漲，抵得過妳們任何一個人的人生價值。你們在第一線上的每一天，都是風險，都是犧牲，都是我們全體社會的虧欠。包括妳、妳的家人，辛苦撫養妳們長大的父母⋯⋯
謝謝🙏是一句空洞的話。
我想每夜為你們祈禱，每日為妳們呼喊。
#請給所有醫護人員最大防護力的疫苗。
#請給醫護人員最好的防護裝備。
#請加購Moderna或是接受民間BNT疫苗的贈與，保護醫護人員。
妳們仍在第一線上，這個政府已經失靈，這個社會的監督也不夠有力。
我們對不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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