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陷夜中環】-值得豬便豬
遊走富 X 代之間搵食，有一點是老細經常提醒我們必須注意的：永遠要把客戶當作朋友。
說是容易，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要把富 X 代當作朋友，總要找出富 X 代值得欣賞的地方——只有懂得欣賞，才會尊重，而彼此之間存在尊重，才談得上是朋友。
有位富二代，是老細的金牌大客之一，搞娛樂和飲食搞到出晒名；上流社會當然有很多人對他敬重三分，但商界對他的評價肯定就是另一回事。
Fairly speaking，一個 Covid 打埋嚟，電影 bye bye，飲食又 bye bye，勁蝕似乎是無法抗行的事。
但無法抗衡還無法抗衡，世界定律就是成王敗寇，輸到咁難睇，換著是我，實在無法向列祖列宗交待。And of course，除了娛樂飲食，他以前在金融和地產的往績，都是以高買低賣見稱。
「豬到咁嘅客，」有一次忍不住問老細，「都有值得欣賞嘅地方？」
冷笑了一下的老細，輕輕拋下一句「why not」。
「佢可以，」老細沒有迴避我的眼神，一口氣說完她要說的話，「不惜工本去捍衛一啲其他人覺得未必有需要捍衛嘅信念。」
包裝得咁靚，老細不愧為老細；但諗諗吓，又好似有道理。
疫情最嚴峻的時候，百業蕭條，但這位富豪旗下的餐廳，有星的好，沒有星的好，仍然日日打開門做生意。
明知蝕都要撐住，他到底真是豬，還是正如老細說的一樣，是要捍衛一些信念？
Who cares，好彩你繼續做生意，如果唔係，像我這些懶有品味的偽上流怎樣去 impress 一些我們竭盡奶力都要 impress 的女生？
與她一起走進餐廳，冷氣是一如以往的凍，great。
脱下這件跟我首次一起出戰的 blazer，一同坐下來之後，我便把 blazer 輕輕披了在她身上。
有時候，當男生可以把外套輕輕披在女生身上，而女生完全沒有覺得突兀，就算仍然未去到拖手接吻的地步，已經是一種不言而喻的階段。
選擇這家餐廳，除了離地，還是離地。
價錢離地是基本的，這個不用多說；最離地，就是窗外的景色。
這家日本餐廳大概容納十多人，而每位客人自然都是面向著 sushi bar 內的師傅。客人背向著的，便是一格一格的落地玻璃了。回身望出窗外，清楚看得見以前的立法局，以及中環醉人夜色。
夠離地嗎？重申，夜景是客人背著的，即是整頓飯，除非你專登回身，否則都不會看得見這個夜景。
原來，最貴的夜景，是用來擺的，不是用來望的，道理就像 Ralph Lauren 買架 1952 年 Jaguar Roadster 一樣。
其他客人看著師傅的鬼斧神工看得如癡如醉，但我與她之間的無聊話題似乎更引人入勝。
「開餐廳好有燒錢嘅感覺，」我看著她說，「中咗六合彩都唔會搞。」
「咁中咗六合彩你第一樣嘢會買乜？」
「買一件 Uniqlo，」我想也不用想。
「點解？」
「因為我知道我以後都唔會再買。」
「呢個答案幾得意，」她忍不住笑，「咁你買過幾多次六合彩？」
「一次都冇，」我坦白，「I am a poker player and I look at the odds，唔啱 odds 嘅嘢，我唔會做。」
「Interesting，」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二十蚊買六合彩都唔會搏，但肯咁嘅價錢同我食餐飯，你想喺我身上搏到啲咩？」
嘩，突然畀人咁單刀，唔知點答。
「Well…...咁明顯，唔使真係答吖。」
她笑了兩聲，說：「當然明顯啦，之但係，我想同你講，the odds are not in your favor，喎。」
電光火石間，終於明白點解有人買六合彩，點解有人會明知輸錢都搞高級餐廳。
人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值不值得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當有啲嘢，對你真係好重要嗰陣，Elon Musk 話，you will still do it，even if the odds are not in your fav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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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情陷夜中環】逢週三刊載於《蘋果日報》
